摘要：我们从电影聊到音乐，从工作的烦恼聊到深夜的失眠，他懂我所有说出口和没说出口的压抑。

01

推开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我选了最角落的位置，靠着落地窗，能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心跳得有点快，像揣了只兔子，又像第一次逃课的小学生。

我在等一个人。

一个在网上聊了三个月，叫“阿哲”的男人。

我们从电影聊到音乐，从工作的烦恼聊到深夜的失眠，他懂我所有说出口和没说出口的压抑。

他说他懂我的孤独，因为他也是。

他说，舒然，我们见一面吧。

我答应了。

这算精神出轨吧？

我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我的婚姻生活，早已是一潭死水。

丈夫孟津常年出差，回家也是电话会议不断，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少到只剩下“我回来了”、“饭在桌上”、“我睡了”。

我需要一个透气的窗口，而“阿哲”就是那个窗口。

手机震了一下，是他的消息：“我到了，穿灰色风衣，马上进来。”

我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发，深呼吸，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门上的风铃又响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灰色风衣，身形挺拔。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他？

孟津的亲弟弟，我的小叔子，孟哲。

那个还在读博，每次家庭聚会都礼貌又疏离地喊我“嫂子”的孟哲。

他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手脚冰冷，连端起水杯的力气都没有。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从容，和我记忆中那个有些腼腆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笑，那笑意却像一张网，把我牢牢困住。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先开口了，声音和我电话里听过无数次的，一模一样，低沉又有磁性。

他说：“等很久了？”

然后，他微微倾身，那张和孟津有五分相似却更显年轻锐利的脸上，笑容扩大，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叫我：

“嫂子。”

我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世界在我耳边轰鸣，咖啡馆里悠扬的音乐、邻桌的谈笑声、窗外的车流声，全部扭曲成一团，狠狠地砸向我。

我完了。

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他早就知道对面坐着的人是谁。

所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什么？

一个恶作剧？还是一场报复？

报复我什么？

报复我在网上对他吐露了对丈夫的不满？还是报复我这个嫂子，给他那个完美的哥哥戴了顶精神上的绿帽子？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你……”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是‘阿哲’？”他接下我的话，轻笑一声，端起服务员刚送来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我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他这句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他也没想到，他此刻的表情应该是震惊，是错愕，是和我一样的不知所措，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个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孟哲没有直接回答，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慢悠悠地从我的脸，滑到我紧握的拳头，最后落在我掉在桌上的手机上。

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我们最后的聊天记录。

我：“我穿米色毛衣，坐在窗边。”

阿哲：“看到了，你比我想象的还好看。”

那句“你比我想象的还好看”此刻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每个字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和天真。

“嫂子，你很紧张。”孟哲慢悠悠地说，“手都白了。”

我猛地收回手，藏在桌下。

“我们……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站起身，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就想走。

“舒然。”

他没有再叫我“嫂子”，而是连名带姓地喊了我的名字。

我的脚步钉在原地。

“我们在网上聊了九十六天，”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疾不徐，“你告诉我你喜欢下雨天，因为够安静。你告诉我你最爱的一部电影是《情书》，因为你觉得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你还告诉我，你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进我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一阵阵涟漪。

那些都是我最私密的情绪，是我从不敢对任何人，包括孟津说起的心里话。

我却对一个陌生人，和盘托出。

而这个陌生人，是我丈夫的亲弟弟。

我背对着他，身体僵硬。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我不想怎么样，”孟哲说，“我只是觉得，我们聊得那么好，就这么结束了，不觉得可惜吗？”

02

可惜？

我只觉得惊悚。

我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

“孟哲，这不好笑。”

“我没笑。”他摊了摊手，表情无辜，但眼底的玩味出卖了他，“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是彼此最契合的灵魂伴侣，不是吗？这是你说的，在第七十八天的时候。”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是的，那晚我喝了点酒，孟津又一次因为一个紧急会议取消了我们的周年纪念日晚餐，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子冷掉的菜，和他聊了很久。

我说，阿哲，我觉得你才是我的灵魂伴侶。

现在，这句话从孟哲嘴里说出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

“那些话……都是网上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我试图辩解，声音却虚弱无力。

“是吗？”孟哲挑了挑眉，“可我每一句都当真了。”

他站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带给我巨大的压迫感。

他走到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的味道，和他哥哥孟津身上的烟草味完全不同。

“嫂子，”他又换回了这个称呼，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磨着我的神经，“你怕什么？怕我告诉孟哥？”

我心脏一紧。

这正是我最害怕的。

我和孟津的婚姻虽然冷淡，但至少在长辈和外人面前，我们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

孟家是传统的家庭，最重脸面，如果这件事被揭穿，我不敢想象后果。

我会被扫地出门，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

我的父母，也会因为我而蒙羞。

看到我煞白的脸色，孟哲笑了。

“放心，我不会说的。”他轻声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对吧？”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真心，但他藏得太好了，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只有恰到好处的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你想要什么？”我问。

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可能了。他手握我最大的把柄，不可能什么都不要。

“我想要的……”孟哲拉长了音调，他向前一步，距离更近了，近到我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

他微微低下头，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想要你，继续做我的‘舒然’，而不是我哥的孟太太。”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疯了！

我猛地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嫂子！”

“我知道。”他直起身，表情又恢复了那种从容淡定，“但你在是‘我嫂子’之前，首先是你自己，舒然。那个喜欢电影，喜欢音乐，会在深夜里感到孤独的舒然。”

他的话像有魔力，精准地戳中了我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我已经很久，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我只是孟津的妻子，孟家的儿媳，是别人眼中的孟太太。

只有在和“阿哲”聊天的时候，我才能短暂地做回舒然。

“这不一样！”我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那是虚拟的，这是现实！孟哲，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他反问，“嫂子，你告诉我，你和我哥在一起，你快乐吗？”

我愣住了。

快乐吗？

我好像已经忘了快乐是什么感觉了。

我的生活被工作、家务、和无尽的等待填满，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日复一日地运转。

“你看，你答不上来。”孟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心疼？

是我看错了吗？

“我们回家吧。”他忽然说，语气变得柔和，“我送你。”

回家。

这个词让我浑身一颤。

我们住在同一个城市，但不是同一个家。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种诡异的亲密感。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不敢。

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我只能被动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坐在孟哲的车里，气氛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

他开着车，目不斜视，侧脸的线条很硬朗。

车里的电台在放一首老情歌，歌词唱着：“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我尴尬地想换台，他却先一步开口。

“这首歌，你之前给我分享过。”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是的，我分享过。我说，这首歌让我想起我的大学时代。

他记得。

他记得我们聊过的所有细节。

这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是我了？

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一边在现实里礼貌地叫我“嫂子”，一边在网络上和我扮演着灵魂知己？

车子停在我家小区楼下。

我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想逃。

“舒然。”他又叫住我。

我回头。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了。”

“错过？”我不解。

他却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上去吧，我哥今天应该会早点回来。”

我几乎是跑着上了楼。

打开家门，一片漆黑。

孟津没有回来。

我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手机亮了一下，是孟哲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

我没有回。

他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嫂子，我哥公司临时有事，飞新加坡了，一周后回来。他让我告诉你一声。”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孟津出差，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懒得亲自发给我，而是通过孟哲来转告。

而孟哲，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

这一切，是不是他们兄弟俩设的一个局？

03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立刻给孟津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很嘈杂，有机场的广播声。

“喂，舒然，什么事？”孟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你……去新加坡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对，临时有个紧急项目，刚落地。”他说得飞快，“我让阿哲告诉你了啊，他没说吗？”

“他说了。”我的心沉了下去，原来是真的。

“那就行，我这边忙，先挂了，有事发消息。”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从头到尾，他没有问我一句好不好，没有一句关心。我们的通话，像一场公事公办的汇报。

所以，不是他们兄弟俩设的局。

孟津是真的对我漠不关心。

而孟哲……

我不敢再想下去。

接下来的一周，我活在巨大的煎熬里。

白天，我照常上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没事一样。

但一到晚上，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就会将我吞噬。

孟哲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

他不再用“阿哲”那个账号，而是用他的本名微信。

他发的内容很日常，有时候是一张傍晚的火烧云，有时候是他实验室里新开的花，有时候是他做的一顿简单的晚餐。

他不再叫我“嫂子”，也不再提那些暧昧的话。

他只是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分享着他的生活。

“今天天气不错，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这首歌很适合下雨天听，分享给你。”

“我导师又在催论文了，头大。”

我一条都没有回。

我把他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可我还是会忍不住，一遍遍地点开那个对话框，看那个小红点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

我怕他，却又无法彻底忽视他。

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

周末，我妈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

饭桌上，我爸妈旁敲侧击地问我，和孟津怎么样了，有没有打算要个孩子。

我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

吃完饭，我妈把我拉到房间，叹了口气。

“然然啊，不是妈说你，夫妻之间，不能老是这么冷着。孟津工作忙，你要多体谅他，多关心他。”

“我知道了，妈。”我低着头。

“还有啊，”我妈压低了声音，“上次我碰到你婆婆，她跟我念叨，说阿哲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正经女朋友，让你这个当嫂子的，多帮忙留意一下，给他介绍介绍。”

“介绍对象？”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你认识的人多。你婆婆说，阿哲这孩子，心思重，看着也老实，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孟哲心思重？老实？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我妈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晚风吹得我有些冷。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是我。”

是孟哲的声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

这个是我的私人号码，只有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知道。

“我想知道，总有办法的。”他在电话那头轻笑，“在哪儿呢？我妈让你给我介绍对象，我们总得见一面，演演戏吧？”

“我没什么人好介绍的。”我冷冷地说。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就当帮我个忙，应付一下家里人。我在你家楼下的公园等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站在路口，进退两难。

我不想去，可我不敢不去。

我磨蹭了半天，还是走进了公园。

远远地，我就看到他坐在长椅上，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的长椅坐下，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我妈跟你说的？”他问。

“嗯。”

“那你打算给我介绍个什么样的？”他侧过头看我，眼睛在夜色里很亮。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别开脸，不敢看他。

“我以为你最清楚。”他忽然说。

我心里一惊，猛地看向他。

他笑了，“我们在网上不是聊过吗？关于理想型。”

是的，我们聊过。

他说，他喜欢独立、有思想，外表看起来安静，内心却很丰富的女人。

他说，就像你这样的。

当时我只当是网上的玩笑话，现在想来，只觉得遍体生寒。

“孟哲，你别再玩了，行吗？”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你就当我求你了，把我们的聊天记录都删了，忘了那些事，我们以后，就只是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好不好？”

“不好。”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仰视着我。

这个姿态，让我有些无措。

“舒然，”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了之前的戏谑，“我不是在玩。”

“我等了你很多年了。”

04

“什么……意思？”

我完全懵了，不明白他这句话从何而来。

等了我很多年？我们明明是孟津介绍才认识的。

孟哲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

“你不记得了吗？”他轻声说，“七年前，A大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

A大图书馆？

我的记忆被拉回到遥远的大学时代。

那个午后，阳光很好，我正埋头写着毕业论文，一个男生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问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我旁边的插座给电脑充电。

我记得那个男生，很高，很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我当时点了点头，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我的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和我面前的孟哲，慢慢重合。

“是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我。”他点了点头，嘴角有一丝苦涩的笑意，“我那时候，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想去要你的联系方式。”

“结果呢？”我下意识地问。

“结果，”他顿了顿，“我哥来了。”

我哥。

孟津。

是的，我记起来了。

那天下午，孟津捧着一束花，出现在图书馆，跟我告白。

他是我师兄，一直对我很好，他的告白，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们就那样在一起了。

原来，那天那个借插座的男生，就是孟哲。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怎么说？”孟哲自嘲地笑了笑，“说，哥，你女朋友，是我先看上的？还是说，嫂子，其实我比我哥更早认识你？”

他站起身，重新坐回我旁边的位置，这次坐得很近。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一起，订婚，结婚。我告诉自己，算了，她幸福就好。我出国读研，就是为了躲开你们。”

“可是，”他的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并不幸福，舒然。”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来源：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