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冰夏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精美的瓷娃娃。
为了攀附裴家,家里让完美妹妹与港圈大佬联姻。
婚前,她却突然发疯,死活要把这“福气”让给我这个废物姐姐。
我嚼着薯片刚要拒绝,眼前飘过一行弹幕:
【男主婚前就把所有资产公证给女主,还天天变着花样做米其林级别的菜哄她开心!】
我默默擦掉嘴角的碎屑。
「行,这苦我来受。」
财不财产的不重要,主要是想尝尝他做的饭。
1
「冰夏,你嫁过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和裴靳相处。」
我爸端着茶杯,语气是罕见的温和。
「嚼嚼嚼。」
我缩在沙发角落,薯片嚼得咔哧响。
「是啊,我们沈氏的起死回生,就都靠你了。」
我妈在一旁帮腔,顺手给妹妹沈冰夏的茶杯续上水。
「嚼嚼嚼。」
我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继续追我的下饭神剧。
空气里只有我制造出的噪音。
沈冰夏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精美的瓷娃娃。
可她脸色苍白,眼神发直,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魂早就飞了。
「冰夏?」
我爸提高音量,带着明显的不悦。
沈冰夏猛地回神,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裙摆。
「我不嫁。」
这三个字像冰块砸在地板上,清脆,冰冷。
我爸愣住了。
我妈倒吸一口凉气。
我嚼薯片的动作停了一秒,然后又加速起来。
有好戏看了。
「胡闹!」
我爸重重放下茶杯,褐色的茶水溅出来几滴,烫在我的手背上。
「哪有你说不嫁就不嫁的?裴家是我们能得罪起的吗?我的面子往哪搁?」
「可我嫁过去不会幸福的!」
沈冰夏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不是人!」
「你怎么能这么诋毁裴总?」
我爸气得额头青筋跳起。
「他真不是人!」
沈冰夏几乎是尖叫出来,眼泪滚落。
「我宁愿我们家破产,我也不要嫁给他那个变态!」
「闭嘴!」
我爸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乱响。
「这事没得商量!要不是裴家指名要你,我们连门槛都摸不着!你不嫁,就等着全家睡大街去吧!」
沈冰夏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突然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那眼神,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让姐姐去!」
她伸手指着我,指甲几乎要戳到我鼻尖。
「她也是沈家的女儿!凭什么让我一个人牺牲?」
我薯片差点呛进气管。
我爸我妈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像探照灯一样。
我?
就我?
我妈率先反应过来,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冰夏你糊涂了?」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除了吃就是睡,出门见人像要她命,衣柜里全是睡衣!」
「让她嫁去裴家?她连裴家大门朝哪开都未必能找到!别给我们家丢人现眼了!」
我疯狂点头,嘴里的薯片还没咽下去。
「唔唔唔!」
就是就是,我这种废物点心,还是别去祸害豪门了。
我刚要开口明确拒绝,眼前忽然飘过几行半透明的字。
【嗯?女主为什么突然不嫁了?我还期待着阴湿男蛇和高知乖女的先婚后爱呢!】
【什么先婚后爱,明明是病娇男蛇强制爱,成天被蛇尾缠着做恨,这谁受得了?】
【难道是女主觉醒剧情,知道了男主的真实身份?】
【蛇人又如何,偏执大佬又如何,肩宽腰窄模特身材,有钱有颜还有权,工作忙碌全年无休,就回来吃个饭睡个觉,我狂接这种老公。】
【不过可惜了,男主婚前就把所有资产公证自愿赠予女主,婚后还成天变着花样做各种菜系、零食和甜品哄着女主,男主的厨艺我不用说了,破产了都能靠做饭东山再起的那种。】
我的眼睛猛地亮了。
蛇……蛇人?
强制爱?
这些我都不关心。
但「变着花样做各种菜系、零食和甜品」、「厨艺顶级」这几个词,像带着钩子,牢牢抓住了我的魂。
破产了都能靠做饭东山再起?
那得是什么神仙手艺?
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的薯片残渣。
脑海里瞬间闪过破产后,我要出去打工,要对无数人假笑,要挤地铁,要吃廉价外卖的悲惨画面。
对比一下,嫁给一个长期不在家、厨艺顶级的饭票……
这哪是替妹妹受苦?
这分明是去天堂深造!
我默默把嘴里那口薯片咽下去,抽了张纸巾,极其郑重地擦了擦嘴和手指。
然后,我迎上我爸我妈那混合着震惊、鄙夷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清晰、坚定地开口:
「我愿意替妹妹吃这个苦。」
空气再次凝固。
我爸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上下打量我,像在评估一件滞销货能不能勉强清仓处理。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
「行吧,你嫁就你嫁。」
「死马当活马医了。」
「回头我跟裴家说,换人。」
他挥挥手,像是要挥掉什么晦气,转身离开了客厅。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哭成泪人的沈冰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我爸走了。
沈冰夏止住了哭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有愧疚,有庆幸,还有一丝……怜悯?
我重新拿起茶几上的薯片桶。
「咔嗞。」
嗯,黄黄瓜味的就是清爽。
眼前又飘过一条新弹幕。
【哇趣!换人了!社恐废物姐姐VS阴湿男蛇大佬?这组合好像更带感了!追了追了!】
我嘴角微微勾起。
带不带感我不知道。
但我的胃,它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2
出嫁那天,沈家张灯结彩,喜庆得像是真正嫁女儿。
我爸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见牙不见眼。
我妈忙着应酬宾客,眼角眉梢也透着轻松。
毕竟,我这个积压库存总算清出去了,还换回了拯救公司的真金白银。
只有沈冰夏,穿着伴娘礼服,站在我身边,脸色比我的婚纱还白。
化妆师最后帮我整理着头纱,嘴里说着吉祥话。
沈冰夏趁着空隙,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被妆容和婚纱包装得人模人样的自己,有点陌生。
「后悔什么?」
我小声嘟囔。
「酒店龙虾是澳洲空的,甜品台请的是巴黎回来的师傅,我不亏。」
沈冰夏被我的脑回路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语气更急。
「我不是说这个!」
「裴靳他……他真的不正常。」
「你嫁给他,会……会下不了床的!」
我眼睛眨了眨,脑子里瞬间闪过弹幕说的「蛇尾缠绕」和「强制爱」。
脸上有点发烫,但我努力维持镇定。
「有这种好事?」
那我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二十四小时黏在床上?
实现睡眠自由!
沈冰夏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他还会弄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你吃!把你当实验品!」
「哦。」
我点点头。
只要毒不死,就往死里吃。
顶级厨师的实验品,那也是顶级实验品。
「还有呢?」
我真心实意地发问。
沈冰夏被我问住了,她蹙着眉,努力想找出更恐怖的词藻来吓退我。
「还有……他……他不是人!」
「是很可怕、很恶心的……怪物!」
我知道。
弹幕说了,是蛇。
冷血动物诶。
夏天抱着睡应该很凉快吧?
而且听说……
打住!
我在想什么!
脸上温度更高了。
婚礼进行曲的前奏在门外响起。
伴娘和工作人员准备就绪。
大门即将打开。
沈冰夏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得我有点疼。
「姐!」
她眼里是真切的恐慌。
「你真的……」
我抬起另一只没拿捧花的手,食指轻轻抵在她冰凉的唇上。
「嘘。」
我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靠谱一点。
「别说了。」
「我不允许你再说我未婚夫的坏话。」
再说下去,澳洲龙虾该凉了。
甜品台上的马卡龙会被抢光的!
「吱呀——」
厚重的宴会厅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一道强光射来。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目光。
密密麻麻的人头。
闪烁不停的镁光灯。
窃窃私语和好奇的打量。
像无数根针,瞬间刺穿我脆弱的社交盔甲。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司仪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音乐响了什么,我没听见。
我只看见一条长长的、铺着红毯的路,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那应该就是裴靳。
我的长期饭票。
我的……蛇人老公。
我得走过去。
我的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呼吸变得困难。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我爸在台下使劲给我使眼色,嘴型在说「走啊」。
我妈一脸焦急。
沈冰夏捂住了嘴。
那个尽头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目光,隔着遥远的距离,依然让我感到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完了。
我心想。
龙虾吃不上了。
然后,我眼前一黑,很没出息地,向前栽去。
失去意识前,我好像听到一阵小小的惊呼。
还有弹幕幸灾乐祸的飘过:
【哈哈哈开局就晕?女主这社恐人设不倒!】
【裴大佬:我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没事,晕着进洞房,也是种本事!】
3
我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声比闹钟还响。
睁开眼,是陌生又奢华的天花板,水晶吊灯亮着柔和的光。
身下的床垫柔软得不像话,像躺在云朵里。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结婚了。
这是裴家。
我在我的新婚之夜,饿得前胸贴后背。
记忆回笼,我想起了自己在婚礼上的壮烈晕倒。
脸有点发烫。
太丢人了。
不知道我的饭票……呃,老公,裴靳先生,对此有何感想。
他不会一气之下,不给我饭吃吧?
这个念头让我瞬间惊恐,一骨碌坐了起来。
房间很大,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
装修是冷色调,黑白灰为主,透着一种性冷淡风,和裴靳传闻中的气质很配。
我蹑手蹑脚地下床,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打开房门,外面是安静的走廊。
夜深人静,正好是觅食的好时机。
凭着直觉和对厨房方位的天然嗅觉,我摸下了楼。
巨大的厨房像是米其林餐厅的后厨,一尘不染,器具闪闪发光。
我像掉进米缸的老鼠,兴奋地打开双开门冰箱。
然后,失望地垮下脸。
里面整齐排列着矿泉水、高端进口水果,还有一些看不懂标签的有机食材。
但没有我期待的剩菜、零食,或者方便面。
难道豪门不吃宵夜吗?
这日子怎么过?
我沮丧地关上冰箱门,一转身,差点撞上一堵「墙」。
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吓得往后一跳,心脏狂跳。
厨房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极高的男人。
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太清五官,但能感觉到轮廓极其优越。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他的眼睛。
深邃,幽暗,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此刻,这双眼睛正毫无温度地落在我身上。
是裴靳。
我的新郎。
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装着一些……看起来像是肉类,但颜色有点诡异,还散发着淡淡腥气的东西。
所以……弹幕说的「奇怪的食物」是真的?
他真的大半夜不睡觉,在厨房搞黑暗料理?
我们俩一个穿着睡衣,一个穿着婚礼敬酒服(还没来得及换),在凌晨两点的厨房,面面相觑。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我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饿了。」
我小声说,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我,眼神像手术刀,要把我解剖开来研究。
我鼓起勇气,指了指他手里的容器,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个……是要做的宵夜吗?」
他依旧沉默,但把容器放到了料理台上。
动作间,睡袍的袖子微微上滑,我好像看到他小臂的皮肤……闪过一抹极淡的、类似鳞片的光泽?
我眨了眨眼,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是饿花眼了吗?
他打开另一个专门的冷藏柜,拿出几样看起来正常很多的顶级食材——和牛、鱼子酱、黑松露。
然后,他开始处理。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得像机器。
切菜的声音富有节奏感。
点火,热锅,下油。
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我靠在厨房门口,看得目瞪口呆。
这手艺,这架势,比电视上的美食节目还专业。
弹幕诚不欺我!
很快,一小份香气扑鼻的和牛炒饭放在了我面前。
米饭粒粒分明,和牛嫩滑,搭配着鱼子酱和黑松露,奢华得不像话。
「吃。」
他终于说了今晚第一个字。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没什么情绪,却很好听。
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拿起勺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好吃!
太好吃了!
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炒饭!
我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裴靳就站在我对面,安静地看着我吃。
他的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我似乎感觉到,那冰冷的视线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等我风卷残云般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舔舔勺子。
他才再次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吃饱了?」
我用力点头。
「回去睡觉。」
他转身,走向厨房的另一道门,那是通往主卧的方向。
我看着他高大挺拔却透着孤寂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
「那个……谢谢你的饭。」
「很好吃。」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门后。
我捧着空碗,站在原地。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苦,我能吃一辈子。
4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理想中的米虫生活。
裴靳似乎非常忙碌,经常不见人影。
这正合我意。
偌大的别墅成了我的私人乐园。
我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巨大的衣帽间里,在一排排裴家准备的高定礼服和珠宝旁边,心安理得地穿上我自己带来的柔软睡衣。
吃饭是头等大事。
裴靳虽然人不常回来,但厨房永远备着最新鲜顶级的食材。
而且,我发现了规律。
只要我表现出对某种食物的偏好,下一次,那种食物一定会以更精致、更多样的形式出现。
比如,我随口夸了句某天早餐的虾饺好吃。
第二天,早餐桌上就出现了整整一笼屉不同馅料、做工极其精巧的虾饺,堪比五星级酒店茶点。
比如,我某天窝在影音室看剧时,嘟囔了一句想吃榴莲。
半小时后,管家就端来了剥好的、品质极佳的猫山王榴莲,还有造型可爱的榴莲蛋糕和榴莲冰淇淋。
这哪里是嫁人?
这简直是来了个24小时不间断米其林送餐上门!
弹幕每天都在实时吐槽,成了我的下饭必备:
【裴大佬:暗中观察.jpg】
【投喂进度:30%。老婆好像很喜欢吃,满意。】
【这哪里是养老婆,这是养国家级保护废物吧?】
【别人先婚后爱,他们先吃后爱?】
【蛇蛇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蛇蛇只是想把你喂饱饱而已。】
我对「爱」不「爱」的没什么概念。
但「饱」是真的饱。
幸福感飙升。
裴靳偶尔晚上会回来。
通常是在我已经吃饱喝足,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
他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和水汽(后来我知道那可能是他本体喜湿的缘故)。
然后,他会径直走进厨房。
我开始以为他是自己饿了。
后来发现,他只是习惯性地检查一下食材,或者……顺手给我做点宵夜。
有时候是一碗简单的云吞面,汤清味美。
有时候是几样精巧的点心,甜而不腻。
他做饭的时候,我就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他从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也乐得清静。
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和谐。
直到有一天深夜。
我又一次被饿醒,溜去厨房。
这次,我看到料理台上放着一碟刚做好的杏仁饼干,还带着烤箱的余热。
形状不太规则,但香气诱人。
旁边还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像是……特意给我留的?
我拿起一块饼干,咔嚓咬了一口。
酥脆香甜,火候恰到好处。
我吃得正香,一抬头,发现裴靳不知何时靠在二楼的栏杆旁,正垂眸看着我。
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也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冰冷。
我嘴里塞着饼干,像只仓鼠,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举了举杯子。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我发现那款杏仁饼干成了我家点心的常驻品种。
而且形状越来越规整,还多了巧克力口味。
我抱着饼干罐,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里晒太阳。
阳光暖洋洋的,饼干香喷喷的。
弹幕飘过:
【投喂进度:60%。开始研究老婆偏好的口味了。】
【啊啊啊暗搓搓的甜!我磕到了!】
我眯起眼睛,塞了满嘴的饼干。
嗯,甜。
确实甜。
5
舒服日子过久了,差点忘了自己嫁的是个「非人」。
直到那个雨夜。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我有点怕打雷,缩在被子里睡不着。
干脆爬起来,想去楼下倒杯水喝。
经过书房时,我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细微的、不寻常的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
还有压抑的、痛苦的喘息。
书房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光亮。
鬼使神差地,我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然后,我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裴靳背对着门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
但他不是坐在椅子上。
或者说,不完全是。
灯光下,他腰部以下……不再是人类的双腿。
而是一条粗壮的、覆盖着暗色鳞片的蛇尾!
蛇尾无力地蜷缩在地毯上,偶尔因为主人的痛苦而轻微抽搐、摆动,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裴靳的上身依旧是人类形态,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衬衫,趴在桌面上,肩膀剧烈起伏,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我的呼吸一滞。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冰冷、诡异、带着非人感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跑。
但就在这时,裴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他的脸在灯光下苍白得吓人,额发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脸颊。
那双总是幽暗冰冷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暴戾、痛苦,还有一丝……被窥见秘密的惊慌与绝望。
「滚出去!」
他低吼,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我吓得浑身一抖,脚像钉在了地上。
跑?
我的本能告诉我要跑。
但看着他痛苦的眼神,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看起来有点……可怜的巨大蛇尾。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看起来……好像凉席啊。
夏天抱着睡一定很舒服吧?
这个念头驱散了一些恐惧。
我非但没滚,反而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你……你还好吗?」
我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
裴靳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蛇尾威胁性地扬起了一截,露出危险的弧度。
「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他的情绪似乎更不稳定了,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我咽了口唾沫,心脏快跳出嗓子眼。
但我想起了那些好吃的虾饺、和牛炒饭、杏仁饼干……
吃人嘴软。
我硬着头皮,又往前挪了一步。
「需要……需要帮忙吗?」
「或者,你需要吃什么药吗?」
我问得傻气又真诚。
裴靳愣住了,眼中的暴戾被一丝错愕取代。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不尖叫,不逃跑,反而问他要不要吃药?
趁他愣神的功夫,我瞥见书桌一角放着半杯水。
我鼓起勇气,走过去,端起那杯水,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会不会好一点?」
我的手指都在发抖。
裴靳看着那杯水,又看看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他没有接水。
但那条扬起的、充满威胁的蛇尾,却缓缓地、试探性地,垂落下来。
然后,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冰凉的、覆盖着鳞片的尾尖,轻轻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缠绕上了我的脚踝。
没有用力,只是圈着。
像是一个笨拙的、来自非人生物的触碰和确认。
我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那鳞片的触感,比想象中光滑,并不恶心。
凉意从脚踝皮肤蔓延开,在这闷热的雨夜,居然……有点舒服?
弹幕要是能看到这一幕,估计要炸屏:
【牵手了牵手了!是脚踝!四舍五入就是牵手了!】
【蛇尾控狂喜!这什么纯情初接触!】
【老婆别怕!他只是想贴贴!】
我低头,看着圈住自己脚踝的蛇尾,又抬头看看裴靳。
他依旧紧抿着唇,脸色苍白,但眼神里的暴戾似乎消散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勇气,没有甩开他。
反而,极其缓慢地,伸出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那冰凉的鳞片。
「好像……没那么可怕。」
我小声说。
裴靳的身体猛地一震。
缠绕在我脚踝上的尾尖,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又立刻放松。
他转回头,不再看我,耳根却似乎……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11
那晚之后,我和裴靳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依旧很忙,但回这栋别墅的频率明显高了。
而且,不再只是深夜才出现。
有时是傍晚,他会和我一起坐在那张超长的餐桌旁吃晚饭。
虽然我们依旧没什么交流。
我埋头苦干,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美食。
他吃得很少,动作优雅,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那目光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审视,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研究意味的观察。
像在观察一种从未见过的、习性奇特的生物。
比如,为什么有人吃红烧肉时会幸福地眯起眼睛,脚丫子在桌子底下轻轻晃悠。
比如,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吃到一颗完美的溏心蛋,而发出满足的小小叹息。
他不问,我也不说。
但我们之间那种令人窒息的尴尬,确实淡了很多。
弹幕成了我最忠实的实况转播员:
【裴总今日观察笔记:老婆吃到喜欢的东西时,右嘴角会上扬0.5度。】
【他记这个干嘛?下次好精准投喂?】
【心机蛇蛇!他超爱!】
【这叫什么?用美食驯养人类少女?】
驯养?
我撇撇嘴。
明明是互相习惯。
我开始习惯他偶尔流露出的、非人的特质。
比如,他身上总是带着一丝凉意。
比如,他喝水的杯子,水温永远比我的低很多。
比如,在阳光特别好的午后,他会下意识地避开直射,待在阴影里。
他也似乎在习惯我的“废物”和“社恐”。
他从不会要求我陪他出席任何场合。
也不会突然带客人回家,让我手足无措。
这栋别墅成了我的绝对安全区。
有时,我甚至会恍惚觉得,我们像合租的室友。
只是这个室友沉默寡言、颜值顶尖、并且拥有神级厨艺。
直到那天下午,我接到了沈冰夏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还带着一丝哭腔。
“姐!你能不能回来一趟?爸公司那边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我对沈家感情复杂,但毕竟是我家。
“出什么事了?”
“是……是之前那个项目,资金链突然断了,银行也在催款……爸急得高血压都犯了!”
我握紧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不是和裴家联姻……”
“就是因为联姻!”沈冰夏语气带着怨愤,“外面都在传裴靳对你根本不上心,从来没见你露过面!那些之前巴结我们的人,现在都在看笑话,催债的也敢上门了!”
我愣住了。
原来我躲清闲的这段时间,外面已经是另一番光景。
“姐,算我求你了,你跟裴靳说说,让他帮帮我们家,哪怕只是出面表个态也行!”
让我去跟裴靳说?
那个一句话能冻死人的裴靳?
我头皮一阵发麻。
这比让我爬26层楼梯还可怕。
“我……我试试吧。”
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开口?
“嗨,老公,我娘家要破产了,你能撒点钱救救急吗?”
太直接了,像讨债的。
“裴靳,你看今天天气真好,对了,我爸爸公司……”
太生硬了,前言不搭后语。
我焦虑地啃着指甲,直到裴靳晚上回来。
他照例先去厨房转了一圈,然后出来,就看到我像尊雕像一样杵在客厅中央,一脸视死如归。
他脚步顿住,微微挑眉,用眼神询问。
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快速说道:“我爸爸公司有点麻烦资金链断了银行催债你能帮帮忙吗哪怕只是假装很重视我也行!”
一口气说完,我差点憋死。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
裴靳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
那眼神,深得像海。
我心跳如鼓,觉得自己可能搞砸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觉得沈家是累赘?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压垮时,他淡淡开口,只有一个字:
“好。”
我愣住了。
“啊?”
“明天,有个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去。”
他说完,不再看我,转身上了楼。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个爆炸性消息。
慈、慈善晚宴?
要面对很多人?很多灯光?很多社交?
我眼前一黑,感觉又要晕了。
弹幕适时飘过,带着欢快的节奏:
【来了来了!带老婆亮相了!】
【名场面预警!社恐的地狱,磕糖人的天堂!】
【裴总:是时候让全世界知道,谁才是我罩着的人了。】
12
为了那次慈善晚宴,我差点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
礼服是裴靳让人送来的,一条低调又奢华的香槟色长裙,尺寸完美贴合。
但我光是穿上它,就感觉像被套上了枷锁。
化妆师和发型师在我头上脸上折腾了几个小时。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的自己,感觉像个假人。
恐慌像潮水一样,一阵阵涌上来。
我想逃跑。
裴靳出现在镜子里,他换好了西装,深灰色,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气质冷峻。
他从镜子里看着我,目光在我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很丑吗?”
我小声问,声音都在抖。
他沉默了一下,抬手,轻轻碰了碰我耳边一枚稍显繁复的钻石耳坠。
然后,他取下了它。
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对极其小巧、几乎看不见的珍珠耳钉,递给我。
“戴这个。”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太重,你会一直想去摸它。”
我愣住了。
他居然注意到了我紧张时的小动作。
换上轻巧的耳钉,负担感果然减轻了一点点。
出发前,他递给我一个小手包。
我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口红纸巾,还有几颗独立包装的、我平时最爱吃的巧克力。
“撑不住的时候,吃一颗。”
他说。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去宴会的车上,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死死攥着那个小手包。
裴靳坐在我旁边,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但车内的温度,似乎比平时调高了一些,没那么冷了。
到达会场,车门打开的瞬间,闪光灯和喧哗声像海啸般扑来。
我瞬间僵住,脸色发白,几乎想缩回车里。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是裴靳。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神色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领着我下了车。
他的手掌并没有完全握住我的手,只是虚虚地圈着我的手腕,却奇异地给了我一点支撑。
“跟着我,不用看别人。”
他低声说,然后便带着我,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和镜头。
所到之处,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那就是裴太太?”
“看起来好小……”
“裴总竟然真的带她出来了……”
我低着头,死死盯着裴靳的鞋后跟,像只受惊的鹌鹑,全靠他手腕上那点微弱的力道牵引。
有不怕死的人上来搭讪敬酒。
裴靳一律用最简短的词语打发,或者干脆一个眼神让对方闭嘴。
他把我护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递给我一杯果汁。
“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他要去应酬一下必要的场合。
我点点头,捧着果汁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总有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好奇、探究,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轻视。
“沈家那个废物女儿,真是走了狗屎运。”
“裴总怕是图个新鲜,看她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听说连大学都是勉强毕业的,跟她妹妹没法比……”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
我咬紧嘴唇,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艳丽、妆容精致的女人端着酒杯,摇曳生姿地走到我面前。
“裴太太?”她笑得虚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我是星辉传媒的李曼妮,之前还想邀请裴总做个专访,可惜裴总太忙了。”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轻蔑。
“裴太太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呀?听说……很擅长睡觉和吃饭?”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我的脸瞬间涨红,血液涌上头顶,屈辱感让我浑身发抖。
我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社恐的debuff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太太擅长什么,需要向你汇报?”
裴靳去而复返,站在我身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度。
李曼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闪过一丝慌乱。
“裴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裴靳根本没听她解释。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刚才发出嗤笑的几个人,那几个人立刻噤若寒蝉。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
他伸出手,不是虚握我的手腕,而是直接、坚定地,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指。
他的手掌微凉,却有力,完全包裹住我颤抖的手。
“看来这里没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
“我们回家。”
“我给你炖了燕窝,应该快好了。”
在所有人震惊、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裴靳牵着我的手,旁若无人地,径直离开了宴会厅。
他的手握得很紧。
我第一次,没有因为被这么多人注视而想要晕倒。
心里那块堵着的东西,好像突然被挪开了。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刷屏:
【啊啊啊霸气护妻!帅炸了!】
【回家喝燕窝!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宣告主权!看谁还敢说我老婆不上台面!】
【李曼妮脸都绿了!爽文剧情!】
坐进车里,裴靳松开了我的手,恢复了平时的沉默。
我的脸颊还在发烫,心跳也很快。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侧脸线条冷硬。
“那个……谢谢。”
我小声说。
他目视前方,淡淡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
“以后不想来,可以不来。”
“沈家的事,我会处理。”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第一次觉得,这座冰冷的城市,好像也有了一点温度。
13
慈善晚宴之后,裴靳果然出手,沈家的危机很快解除。
我爸给我打电话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情和讨好,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妹沈冰夏也发来信息,语气复杂地说了声谢谢。
我没什么感觉,只是庆幸不用再为这事烦恼。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裴靳在家的时间明显变多。
他甚至会在书房处理公务时,允许我抱个枕头窝在旁边的沙发里看闲书,或者戴着耳机追剧。
我们依旧很少交谈。
但空间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并不让人讨厌。
有时我看书看累了,抬头会发现他不知何时停下了工作,在看着我。
目光相遇,他也不回避,只是淡淡地问:“饿了?”
然后我就会得到一份投喂。
我开始习惯他偶尔的“非人”举动。
比如,他发现我有点怕冷后,别墅的恒温系统温度调高了些。
但他自己似乎不太适应,有时会显得有些烦躁。
有一次午后,我午睡醒来,发现他坐在我房间的窗边阴影里,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他搭在扶手的手背上。
我惊讶地看到,那处的皮肤,似乎隐隐浮现出极淡的鳞片纹理,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似乎睡得很沉,眉心微蹙,带着一丝疲惫。
我鬼使神差地,轻轻拿起旁边的一条薄毯,想给他盖上。
就在毯子即将触碰到他时,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眼睛是彻底的蛇类竖瞳,冰冷、锐利,充满野性。
我吓得僵在原地,心跳骤停。
但那双竖瞳在聚焦到我脸上时,凌厉之色迅速褪去,恢复了平常的深黑。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毯子,眼神复杂。
“吵醒你了?”我讪讪地收回手。
他没回答,只是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没事。”
然后他站起身,“晚上想吃什么?”
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我知道,他在努力控制,努力适应我的存在,适应这个对他而言可能过于“温暖”的环境。
弹幕说:【他在为你改变。蛇是冷血动物,但他在尝试温暖你。】
我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被人在乎了?
直到那天,真正的考验来临。
裴靳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必须立刻出国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务。
他走得很匆忙,只简单交代管家照顾好我。
他离开的第一天,我享受着无人管束的自由,很快乐。
第二天,觉得房子有点空,吃饭也不香了。
第三天,我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心。
弹幕也变得忧心忡忡:
【裴老大那边好像遇到大麻烦了,对手很阴险。】
【他这次力量消耗很大,不会失控吧?】
【担心,老婆不在身边,他的稳定剂没了。】
第四天深夜,我睡得不安稳,突然被一种强烈的心悸感惊醒。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赤脚跑出房间,发现管家和几个佣人都焦急地守在裴靳的书房外。
书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声和嘶吼。
像是困兽的挣扎。
“先生……先生的情况很不好。”管家脸色苍白,“这次的事情很棘手,先生消耗太大,恐怕……”
我心里一沉。
那种心悸感更强烈了。
“他把门锁死了,不让我们进去。”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感受到门后那股狂暴混乱的气息。
我想起雨夜那次,他痛苦的眼神,和最后轻轻圈住我脚踝的、冰凉的蛇尾。
他现在一定比那次痛苦千百倍。
如果我害怕,如果我离开,他会不会……
一个清晰的念头冒了出来:他需要我。
我不知道这自信从哪里来,或许是那些投喂,或许是那次他握住我的手,或许是平日里沉默的陪伴。
我走到书房门前,对管家说:“你们先下去吧。”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里面的撞击声和嘶吼停顿了一瞬,随即是更狂暴的声响。
“裴靳,是我。”我尽量让声音平静,“我进来了。”
我用之前偷偷看到的密码,打开了书房门。
门内一片狼藉。
文件散落一地,家具东倒西歪。
房间中央,盘踞着一个巨大的、近乎完全蛇化的身影。
暗色的鳞片覆盖全身,蛇尾焦躁地拍打着地面,竖瞳里是彻底的疯狂和痛苦,几乎认不出人。
他看到我,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蛇尾猛地扬起,带着凌厉的风声。
我吓得腿软,但还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
我举起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一包他之前给我做的、我还没吃完的牛肉干。
“你……你是不是饿了?”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但还是努力说完。
“我带了吃的,你……你要不要尝尝?”
那巨大的蛇瞳死死盯着我,充满戾气。
扬起的蛇尾悬在半空,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我撕碎。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突然,他庞大的身躯晃动了一下,痛苦地蜷缩起来。
那悬着的蛇尾,无力地垂落。
我抓住这个机会,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那股狂暴气息的冲击。
我走到他面前,颤抖地撕开牛肉干的包装,拿出一根,递到他嘴边。
“吃……吃点东西,会不会好一点?”
他看着我,竖瞳里的疯狂渐渐被一种茫然和困惑取代。
他低下头,冰冷的鼻尖几乎碰到我的手指。
然后,他张开嘴,小心翼翼地、轻轻地从我手中叼走了那根牛肉干。
我屏住呼吸。
看着他缓慢地咀嚼,吞咽。
他周身的狂暴气息,似乎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我胆子大了一点,又拿出一根牛肉干。
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低头从我手里叼走。
我就这样,一根接一根,把一包牛肉干都喂给了他。
期间,我壮着胆子,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冰凉光滑的鳞片。
“没事了……”我小声重复着,像在安慰他,也像在安慰自己,“会好的……”
他安静了下来,巨大的头颅慢慢垂下,靠在我身边的沙发上,竖瞳半阖,里面的血色褪去了不少。
我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累得几乎虚脱。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看着暂时平静下来的他,心里却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原来,我也可以成为他的“安定剂”。
弹幕无声地飘过,这次只有简单的一句:
【羁绊,已深种。】
14
裴靳是在第二天清晨彻底恢复清醒的。
他变回了人形,穿着破损的衬衫,坐在狼藉的地板上,我则靠着沙发睡得东倒西歪。
他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有震惊,有后怕,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情绪。
我醒来时,对上他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
“你……你好点了吗?”
他沉默着,伸出手,轻轻拂开我脸颊上沾着的头发。
动作有些生涩,却极其温柔。
“嗯。”
他低声应道。
“谢谢你。”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似乎有千斤重。
从那以后,裴靳像是彻底撕下了那层冰冷的伪装。
他依旧话不多,但看我的眼神,再也藏不住那份浓烈的占有和依赖。
他会明确地表示出对我的需要。
比如,他会直接要求我待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
比如,他处理公务时,会自然地把我拉到他身边的位置,塞给我一个平板或者一本书。
比如,夜里,他会习惯性地用微凉的肢体缠绕着我,像大型犬科动物圈占所有物。
但这种“控制”不再让人窒息,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我知道,这是这条阴湿男蛇表达“爱”的独特方式。
他开始事无巨细地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我的衣柜里不再只有睡衣,多了很多他亲自挑选的、舒适又漂亮的衣服。
我的零食柜永远满满当当,并且不断更新。
他甚至专门请了老师,在家里教我一些东西,美其名曰“防身”,但内容简单得像我小时候玩的游戏。
我妹沈冰夏来看过我一次。
她看到我被养得红润水滑、眉梢带笑的样子,看到裴靳看似冷漠实则时刻关注我的眼神,彻底释然了。
她悄悄对我说:“姐,还是你厉害,你这叫……以废克刚?”
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弹幕每天都像在过年:
【甜度超标了!蛇蛇的恋爱脑没救了!】
【这哪是强制爱,这是宠溺爱!】
【老婆成功驯服(?)阴湿大蛇!】
裴靳偶尔还是会因为血脉或者压力而情绪不稳。
但不再需要我喂牛肉干了。
我只要走过去,主动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微凉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小声说“我在这里”。
他紧绷的身体就会慢慢放松下来,然后更用力地回抱我,把脸埋在我颈窝,深吸一口气,哑声说:“别走。”
我们的沟通方式也很奇特。
大部分时间靠眼神和意念(我自认为的)。
比如:
我盯着冰箱里的芒果看三秒。
第二天,甜品就会出现杨枝甘露和芒果班戟。
他工作时揉了揉眉心。
我就会默默给他倒杯水,或者塞给他一颗糖。
日子像浸了蜜,缓缓流淌。
直到有一天,裴靳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打开。
里面是一份厚厚的资产赠与公证书,以及……一份签好他名字的离婚协议。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心猛地一沉。
“你……什么意思?”
他要赶我走?
裴靳看着我突然变白的脸色,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我捞进怀里。
“笨蛋。”
他吻了吻我的发顶。
“资产是给你的保障,是你的名字。”
“离婚协议……”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是给你的自由。”
“如果你哪天觉得在我身边不快乐,或者……害怕了,签了字就可以离开。所有东西都归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有紧张,有不舍,更有一种放手般的决绝。
这个傻子。
他给我他所能给的一切,包括离开他的权利。
我鼻子一酸,用力把那份离婚协议撕成了两半,扔进垃圾桶。
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说:
“我不要自由。”
“我就要你……和你做的饭。”
裴靳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他收紧了手臂,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我听到他低沉而愉悦的笑声,震动着胸腔。
“好。”
“养你一辈子。”
15
几年后的一个寻常午后。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的地毯。
我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奶娃娃。
娃娃长得极漂亮,眼睛像黑葡萄,此刻正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胖手,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口水。
仔细看,娃娃偶尔吐出的粉色舌尖,似乎比普通孩子要尖细那么一点点。
屁股后面,一小截光滑可爱的、带着淡淡鳞片光泽的小尾巴,正快活地轻轻摇晃。
“裴小蛇,你老实点,妈妈给你读绘本呢。”
我拿着彩色绘本,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裴小蛇同志显然对啃自己的脚丫子更感兴趣。
裴靳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香气扑鼻的小饼干走过来,身上还围着那条我给他买的、印着卡通蛇图案的围裙。
他先拿起一块,自然地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咬住,满足地眯起眼。
然后,他又拿起一块磨牙饼干,塞进儿子手里。
裴小蛇立刻抛弃了脚丫子,专心致志地啃起饼干来。
裴靳在我们身边坐下,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我连同儿子一起圈进怀里。
他的体温依旧比常人偏低,在这温暖的午后,抱着很舒服。
我靠在他怀里,一边吃饼干,一边逗弄儿子。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沈家早已度过危机,我爸现在逢人便夸他大女婿有多能干,对我这个女儿更是“关怀备至”,虽然我懒得应付。
沈冰夏成了知名律师,事业风生水起,偶尔来看外甥,还会调侃我:“姐,你这米虫生涯算是达到巅峰了。”
我理直气壮:“我这叫资源优化配置。”
裴靳的商业帝国越发稳固,但他把更多时间留给了家庭。
用他的话说:“赚钱是为了养家,不能本末倒置。”
他依旧是我的专属厨师,厨艺精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裴小蛇的辅食都是他亲手打造,精致得像艺术品,把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
至于裴靳的“非人”身份,我早已习以为常。
夏天他是我的天然降温器,冬天……嗯,别墅恒温系统很好,而且他抱着也很暖和(据他说是特意调节的)。
裴小蛇完美继承了父亲的体质,怕热喜凉,偶尔兴奋或不安时,小尾巴会控制不住地跑出来。
但我们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是我们的孩子,独一无二。
有时深夜,等儿子睡了,裴靳会抱着我,坐在阳台看星星。
他还是不太会说甜言蜜语。
但他会用下巴轻轻蹭我的发顶,会把我微凉的手脚捂在他身上,会记得我所有细微的喜好。
“裴靳。”
我轻声叫他。
“嗯?”
“下辈子,我还想遇见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臂收紧。
“嗯。”
“然后,你再给我做一辈子饭。”
这次,他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震动。
“好。”
星空璀璨,夜风温柔。
来源:番茄2782223854481979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