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重阳节是敬老的节日,之于我而言,还有一种深意,它还是我的母亲诞辰之日。所以这首歌一直让我走心!每当听到这首曲子,常常触动我内心深处那些最柔弱的情愫,泛起情感的巨大波澜,勾起我对母亲无尽的思念。
“又是九月、重阳夜,难聚首,思乡的人啊,飘流在外……”
当公园里广场舞那悠扬的乐曲被飒飒金风裹挟下挤进我的窗口,瞬间叩响我的心弦,打开我怀念母亲的情感闸门。
我打开手机日历,恍然不觉时光的脚步已悄然来到农历九月初九,这才惊觉——岁岁重阳,今又重阳了。
重阳节是敬老的节日,之于我而言,还有一种深意,它还是我的母亲诞辰之日。所以这首歌一直让我走心!每当听到这首曲子,常常触动我内心深处那些最柔弱的情愫,泛起情感的巨大波澜,勾起我对母亲无尽的思念。
我的母亲生于民国十五年,即公元1926年农历丙寅年九月初九,姐妹共八人,母亲排行第三。算起来,到今年的重阳,已诞辰一百周年了。百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如果您老人还健在,那该多好啊!
母亲出生贫寒、卑微;家境清苦、孤门无势。但她真诚、善良、与人为善、灵魂高尚!一生未与左邻右舍发生过吵架、纠葛矛盾。即使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待之仍和和气气,不把往事计在心中,一般人这真的很难做到!所以庄邻都很敬佩她、亲近她!
我母亲与我父亲结合,是东庄连科家三娘介绍的。她到我外公家妁媒,把我父亲、家庭情况实话实说地告诉给我外公。家住丁头舍、地主家佃户、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关键是提到我父亲是干共产党,昼伏夜出打游击,让我外公家族中一些亲人放心不下,担心以后过不安稳。
那时社会动荡,国共内战,拉锯战一反一复的,不知道谁主沉浮。但我外公表态坚决,同意这门亲事。他说干共产党好!共产党来了都为人民挑水、拾柴、办好事,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跟共产党走才有盼头!
那一年,------也就是解放前夕的1948年,三十二岁的父亲与我母亲结为连理。双方都为贫苦出身,家境贫寒,婚礼奢想彩礼和嫁妆。
彼时,没有彩礼、没有嫁妆、没有迎亲的队伍,母亲只身一人,身着海昌蓝粗布旧衣,顶着一个包头巾,披着二尺桃红洋布披肩,在亲人们含泪目送下迈出了家门,在媒人的引领下来到父亲的身边,就算成就了婚姻大事。
婚礼简朴而不简单;轻薄而不轻率!没有繁冗褥节的仪式,没有排场的宴席;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但他们俩心心相印,一生忠贞坚守,无论栉风沐雨、吞糠咽菜,都不离不弃!
我记事时清晰地记得,那时条件艰苦,没有什么好的吃,家里散养的鸡鸭下的蛋,我母亲每天早饭前都为我父亲做一碗鸡蛋水喝,让他补补身体,而自己却从来都舍不得喝一口。多少年一直如此,这种贤惠,真的十分可敬!
文革中父亲政治上遭受迫害,蒙冤受难流浪在外几年。母亲独自苦苦支撑着一家,带着我们姊妹五个在家艰难度日,担负全家六七口人生活的重担。
为了表现好,生产队大集体劳动,她顾不得受过伤的脚,一跛一跛的,总是走在全队人之前,干的最多,但所得工分却最少,常常被造反派的羽翼爪牙无端扣除。每年年底决算我家都是透支户。不把透支的工分钱拿出来给生产队,就分不到口粮。此时一年到头一家六七口分不到粮食怎么办?她只好觍着脸去得钱户家央求协商为我家透支钱顶一下。然后安排我大姐带二姐三姐忙里偷闲编织芦柴席子。母亲五更头起床,用独轮胶车推到二十多里外的房山街去卖,积攒的分文钱,还透支账。
母亲讲信用、守信誉、一诺千金!有一年临近年跟,头天晚上准备好第二早去赶集,五更起来发现下了大雪,北风呼啸,风刮在脸上冷的像刀子!因答应透支账款年底还,母亲咬紧牙关只好毅然顶着风雪,推着二十多张柴席深一脚浅一脚往房山街艰难前行。
母亲回来说,雪深漫路,途中她连人带车滑入路边的雪坑,她爬起拍拍身上的雪,环顾白茫茫的四野,除了她自己,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于是她使上浑身的力气,去扳那倾倒在雪坑里的独轮车,滑倒了,她再爬起!,摔了不知多少跤,始终没有把车子拉上路。没办法只好又把席捆子卸下滚上路,才把车子拖上来······
母亲是个强人!打我记事起,我记得母亲白天基本没看到她在家里蹲一会。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夜晚不是挑水浇菜园,就是在挖菜地。
在那缺衣少粮的年代,她总想方设法在门前屋后自留地里多种些瓜菜萝卜,以便填饱一家人的肚子。菜园里收的萝卜英子、黄菜帮,她都舍不得丢,打理收拾用绳子挂晾在屋檐下阴干,待来年吃春荒时充饥备用。春天洋槐花、洋槐叶、榆树叶是我家餐桌上的主食。母亲碗里盛的都是树叶,省下山芋干、粗粮饭给我们吃饱。自己瘦的皮包骨,膀子上的皮都打挂。现在回忆起来心里非常心酸!
母亲是个巧手人!纳鞋底、做布鞋;裁衣、缝制,样样难不倒她。有时我们一觉醒来,母亲还在油灯下拿着针线为我们缝缝补补穿坏的衣服,旧衣常常在她手中经过改制,大哥大姐穿小的衣服就变成我们小姊妹们合体的衣裤。尤其是压襟盘扣的汉服她做的最好,庄上人家嫁女多会找母亲帮忙裁剪缝制。母亲则乐此不疲、全力而为。
母亲是个坚韧不拔的人!在那特殊的年代,超强繁重的体力劳动没有压倒她;艰难困苦的生活压力没有击垮她。但那特殊的政治环境下,造反派抓不到我父亲批斗,就对我仁慈的母亲施压、泄愤!冲她侮辱、谩骂等,语言暴力使她的精神压力几近崩溃的程度。常常彻夜难眠,夜深人静时,我一觉睡醒,看到母亲独自一人,端坐在梳妆台前愁容满面,泪水涟涟。
她后来讲其那段岁月,能使她支撑过来的信念,就是我们姊妹五人。她看看床上五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她常会在心里默念“人欺天不欺!,黑夜终归过去,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把孩子带好‘熬’成人,一定会有‘扒头’的(方言:盼头的意思)!”于是她内心充满无限的希望。把所有的苦难、委屈、泪水化作生活的动力!当她内心闪进一束光,感受到这份春天的‘温暖’时,这份暖意不仅驱散了她眼前的寒凉,更抚慰了她心灵的疲惫。她选择独自一人咽下这些委屈,坚定前行!
文革结束后,父亲的冤案得到了彻底的平反。我父亲流浪在外几年终于可以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地回家与家人在一起生活了。上级组织给他恢复了名誉,恢复他的组织生活,恢复他的工资待遇,文革期间被生产队扣发的口粮也被我大哥一笔一笔要回来。那一年,我家土翁里、大匹缸里、笆斗、水斗里全盛满小麦和稻子。我母亲看到突如其来的变化,激动得眼含热泪,她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发生,或是来的这么早。这泪水饱含了多少心酸和委屈!多年来她凭借自己柔弱的身驱,擎起一个家的生活,顶住了多少压力、经受了多少艰辛、承受多少了委屈,谁能知道?!
晚年时,她看到新社会、新气象、新事物,常会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地讲起她的童年往事。
讲到我外婆给她裹脚的情景时,耄耋之年的她仍心有余悸,有痛彻心扉的感受!
那年她12岁,虽然孙中山先生推翻封建的清王朝,明确废除妇女缠足的陋习,但缠足的习俗从南唐后主李煜时期其嫔妃窅娘用帛缠足沿袭至晚清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这种陋习在民众的意识形态里已根深蒂固,还有以“三寸金莲为美、以脚大为丑”的审美思想。
彼时我的外婆就是这样。她以为女儿‘美’,怕脚大显丑嫁不出去,将准备好的裹脚巾一层一层牢牢缠在我母亲幼小的脚上。为了防止我母亲疼痛难忍时偷偷松开而前功尽弃,外婆用针线将裹脚巾收头处一针一针密密地缝起来,还叮嘱我母亲听话配合。现在回头看来,这是多么的愚昧和无知啊!这种封建思想真的太毒害人了!
母亲回忆,裹脚那种疼真的是钻心的痛!脚面被捆绑缠绕肿的像馒头状。血液不通,脚脖处都呈淤青紫色,脚不敢着地。夜晚疼的无处可放,将脚翘在墙上靠着,以减轻痛苦。
1937年日本鬼侵略中国,到处烧、杀、抢大扫荡,外婆家居住的大丁庄有钱的大户人家,驴驮车拉举家跑反,外公让外婆赶快松开缠在我母亲脚上的裹脚巾,带着一家人跟着众人一起跑反逃命。
母亲说,那时兵荒马乱,跑日本人反好多年,后又跑国民党的反,颠沛流离,居无宁日,就再也没有缠足。
后来母亲的脚虽未成‘三寸金莲’,但因那时裹脚一段时间的伤害,使大拇趾和二脚趾都受伤成畸形,曲弓而窝在脚掌心,走路一跛一跛的,不能远足!
母亲80岁那年不甚摔倒,造成髋骨骨折,剧烈疼痛,卧床动弹不得。我母亲看不到生的希望,就不吃不喝。父亲心急如焚,打电话给我大哥和我,快想办法救治。我们找当地医生看,都说要做手术,但都担心母亲年岁已高,手术风险大,建议保守治疗……
看着躺在床上痛苦无助的母亲,我和哥哥的心都碎了,都说母子连心!她的痛苦好像疼在我们身上。后来经多方打听,终于联系上一百多公里外的新沂骨科医院同意接受救治。在住院的日日夜夜,我和大哥轮流趴在母亲的病床边,和衣而眠,生怕错过一次,让母亲再忍受痛苦的事。
令我们欣喜的是手术很成功!在新沂住院十来天,医生就通知出院回家静养。
后来经过康复,晚年母亲还能行走,生活自理、质量较好。这是我们做儿女内心少有遗憾的一件事!
我父母亲老俩口至鲐背之年仍相濡以沫互相关心照顾,相互搀扶;彼此鼓励,好好生活,尽量减少儿女负担。父亲93岁那年无疾而终,驾鹤西归,临终前还不忘交代我们姊妹几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好我的母亲,他对我们说:“父亲恩情还好报,母亲恩情报不清!”这种跨越生死的爱,才真的叫一生夫妻几世情啊!
父亲去世后,耄耋之年的母亲,常端坐妆台前梳理自已银丝白发,擦拭父亲用过的物品,将摆放井然有序,看得出她此时内心有着无比的失落。
有时也会端坐妆台前陷入沉思,凝望着父亲的遗像,也许是看容颜老去,叹岁月匆匆;也许是思念故人,或忆一切往事已成过眼烟云!
“夜深凤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思。”可我的思念,却像决堤的海,如潮水般涌来。关于母亲的往事,一直在我心中,历历在目。母亲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纵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也表达不完!哪是我千字文所能诉清的呢!
“我想天堂一定很美,妈妈才会一去不回,一路的风景都是否有人陪。如果天堂真的很美,我也希望妈妈不要再回,怕你看到历经沧桑的我会掉眼泪。妈妈是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在我迷失的黑夜指引我前行,彼时有你陪伴我身边,此时你我已是天上人间。妈妈是我心里最美的花,教我浪迹天涯也要记得回家,曾经我只想远走高飞,如今回家却已物是人非······”我的手机抖音里反复地播放昝老师如泣如诉地演唱《天堂一定很美》的歌曲,歌声撕心裂肺,充满思亲的哀伤!我的心被音乐在激荡,被歌词在包裹着、感染着、洗礼着。不觉中已泪流满面,伤心的不能自抑!
九月九的夜静谧、阑珊,时辰已到一二更天了,父亲母亲,孩儿在中原河南写下对您的隔空思念。
“一夜思亲泪,天明又复收”,亲爱的父母大人天堂安息!孩儿叩拜祭奠!
来源:鲍宜龙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