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论及柴窑,必依古人先贤记述为依据,以疑似柴窑实物为对照,对文献描述的柴窑特征和实物质地表象相同程度加以研究探讨,才会正本清源,拨云见日,才会走出探索柴窑之谜象,正确认识柴窑和柴窑瓷。 本文试从相关柴窑文献记载和自藏的两件五代钧瓷考证探索神秘柴窑。
从五代花釉钧瓷探寻柴窑
论及柴窑,必依古人先贤记述为依据,以疑似柴窑实物为对照,对文献描述的柴窑特征和实物质地表象相同程度加以研究探讨,才会正本清源,拨云见日,才会走出探索柴窑之谜象,正确认识柴窑和柴窑瓷。 本文试从相关柴窑文献记载和自藏的两件五代钧瓷考证探索神秘柴窑。
一、柴窑相关文献记载及解读
关于柴窑的有关文献记载,以南宋吴焯、欧阳修和明代曹昭最早,其后明清大多原版照抄加想象,有的还像现代专家把钧窑和“花石纲”臆想关联一样,肆意发挥想象扩展文献意境,不足为记。下面只摘要可信度高的几例解读:
1、南宋吴焯撰《杂事诗注》记载:“柴窑之外有定、汝、官、哥四种,皆宋器也”。唐氏《肆考》云:”今论窑器者,必云柴、汝、官、哥、定,而柴之不可得矣。”南宋欧阳修《归田赋》:“柴氏窑色如天、声如磐,世所稀有,得其碎片者,以金饰为器。北宋汝窑颇仿佛之,当时设窑汝州,民间不敢私造,今亦不可多得。”证明南宋已有窑器五大名窑之说,柴窑是五代后周名窑,定、汝、官、哥四个是宋代名窑。明清以来柴窑瓷器不可得,且柴窑器类钧似钧,随以比较多见的钧窑代替柴窑,有了宋代五大名窑“钧、汝、官、哥、定”之说。
2、明代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曹昭《格古要论》记述:“柴窑出北地,世传柴世宗时烧者,故谓之柴窑。天青色,滋润细媚,有细纹,足多粗黄土,近世少见。”清·佚名《古铜瓷器考》:“古人以足载器,器足多取沉重,柴窑每粗黄土。”“足多粗黄土”指大多数的柴瓷,就像现当代论及钧窑底足呈色说的“底刷芝麻酱色釉”一样,是底足的护胎釉没被表釉覆盖,在露胎处的颜色显现。这一现象同时也说明柴窑是垫烧不是裹足支烧。
3、《唐氏肆考》云:“柴窑起于汴。相传当日请器式,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晴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七颂党识小录》云:“马布庵见一洗,黝然深沉,光色不定。布庵说:余目之为绛宵,盖实罕觏云。足见柴窑除雨过天青外尚有他色”。“雨过天晴云破处”是崇尚唐花瓷呈色的五代后周皇帝柴世宗对柴窑瓷器的釉色要求。据此可知,柴窑釉色不是天青单一釉色。真实釉色意为:大雨过后的天空转晴,各色残云飘忽飞逝处,现出蔚蓝天际,形成天青色为主,灰、黑、白、红为辅的丝丝缕缕的多彩景象。
4、清·佚名《瓷鉴》:“柴窑,在河南郑州,周世宗显德初年创设也(按:是窑初名御窑,入宋始以柴窑区别之)。胚胎、釉汁与唐末蛇虎瓶大致相同。胎性虽糠,已纯系瓷质,惟胎色白中略带灰色耳。有细纹开片,无釉之处,悉反黄土色,与汝窑、龙泉窑不同也。”又“汝窑之胎比柴窑之胎,质略细,性略坚,体略薄,色略灰。釉汁亦比柴窑略厚略混。”胎色白中泛灰、无釉之处反黄土色,证明柴窑和汝窑一样都是香灰色胎质,柴窑底足显现黄土色“护胎釉”颜色。
5、民国邵蛰民撰,余戟门增补《增补古今瓷器源流考》:“柴窑,予所见者,仅古物陈列所陈列之热河行宫所藏大小两瓶子及故宫所藏蹩口碗数枚而已。瓶式奇古,大者为黑黄色,小者为天蓝色带黑斑。似无红之钧器”。“似无红之钧器”说明柴窑器极似没有钧红窑变的钧窑瓷器。柴窑瓷器与钧窑瓷器类同这一点在许多文献记载和传说中都有提及。这也是明清以来柴窑不得见,才在宋代五大名窑中以钧代柴,形成“钧、汝、官、哥、定”的宋代五大名窑之说,无意中把钧窑和柴窑等同起来,这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给人们启示:柴窑就是特殊的钧窑。
综合以上文献记载:1、柴窑是存在于五代时期的御窑,到了宋代为区别大宋御窑以柴窑代之,与宋代汝、官、哥、定同列五大名窑。2、柴窑瓷器底足呈现“护胎釉”的黄土色。3、柴窑瓷器不是裹足支烧,采用的是垫烧工艺。4、柴窑瓷器胎质是白中泛灰,即“香灰胎”。5、柴窑器与钧窑器釉色类同,没有窑变红彩的钧窑器等同于柴窑。
二、两件五代钧瓷
1、桃型砚滴。1998年6月在天津沈阳道古玩市场上,偶然发现并购藏到八件窖藏,其中一件就是“钧瓷桃形
砚滴”。砚滴高6厘米,腹部最大径6.5厘米,底径3.5厘米。砚滴整体呈桃形,前面置短流;流下两侧各贴刻一枚上仰的桃叶;腹右侧偏上方置一径0.3厘米的小孔,孔边缘呈紫褐色。腹下承接内底呈弧形内收、外侧竖直切削的不规则圈足,外底内施黑褐色釉,圈足露胎处呈香灰色胎质。砚滴
通体施天蓝色带乳白、浅灰色钧釉,釉层厚约0.1厘米,积釉处约0、15厘米,两液相“分相釉”现象明显。50倍放大镜下观察,釉表“棕房”式孔洞较少,孔洞四周同样有褐色杂质颗粒;釉内气泡稀疏,亦为晶莹的“水眼”。砚滴淌釉垂流现象明显,流嘴两侧、“桃叶”上缘淌釉呈现的蓝白色纹路清晰亮丽,腹下有局部短釉露出酱褐色“护胎釉”。砚滴整体釉面光洁润亮,没有浸蚀釉现象,与“窖藏”瓷器的特征相符。与此砚滴一并购藏的还有小铜镜、青玉坠、三彩瓜形砚滴各一;两块紫石小砚,两只瓷灯盏。八件器物同装于一只蓝色陶罐内,推断此砚滴为“窖藏”,“窖藏”地点
在河北腹地。刻花小铜镜和紫石小砚台时代特征明显,共同指向窖藏时间为五代、宋初。
2、花口笔洗。2002年8月,在廊坊古玩市场惊奇发现与匣钵粘连在一起的钧瓷花口笔洗,其釉色与桃型砚滴十分相像。十辨花口笔洗口径12.5厘米,底径5厘米,高3.5厘米。笔洗为花口,共十辨,向内的花瓣沿洗壁走势自然外撇,向外的花瓣均匀敞开。洗壁由上而下逐渐加厚,
洗腹下承接平切、且里深外浅的外撇式圈足。此笔洗购藏之初,洗壁一侧及洗底与匣钵粘连在一起,经切削后基本保持完整。切削后足端局部露胎骨,胎质为香灰色。从笔洗和匣钵的熟旧程度看,应是早年出自“窑址”。笔洗里外及底部通体在褐色“护胎釉”上施天蓝色带乳白、浅灰等较厚的花釉,坠釉处及圈足四周釉厚达0.2厘米。腹部约2/3部分有较明显坠釉现象,其余约1/3部分因与匣钵粘连失去外釉,露出胎体施加的褐色“护胎釉”。口部内外一圈约1厘米高的釉层浸蚀现象明显,“紫口铁足”特征显著。在50倍放大镜下观察,釉表“棕房”式孔洞四周均有褐色杂质颗粒;釉内气泡稀疏,大小不一,晶莹剔透,即文献资料所述“水眼” ;釉中“蚯蚓走泥纹”有多处出现,但不明显。因底足与匣钵粘连,长期封闭,切削后足内釉色明亮如初,但没有“火气”现象,成为观看千年前钧瓷出窑后釉色的实物标本。另外,此器在切削过程中没有发现匣钵底部支烧器具及垫渣,因此推断造成粘连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窑工没有放置垫饼、支钉或垫渣,造成淌釉至洗底部与匣钵粘连;二是笔洗放置不正,洗外壁一侧与匣钵一侧内壁空隙太小,高温下釉料流淌填充空隙,使两器腹壁1/3面积粘连。花口笔洗釉色、造型及制瓷工艺特征符合五代、宋初时代特点,特别是十瓣葵口设计是五代时期典型特点。
三、两件钧瓷与柴窑器特征对比
确定是否柴窑瓷器,首先需具有五代时间特点,其次才是具备五代柴窑的各方面瓷器特征。两件五代钧瓷特征特点都与文献记载的柴窑瓷器特征对应相同:一是都具备五代瓷器的时代特征,特别是桃型砚滴,更有同出的具备典型时代特征的铜镜、砚台佐证是五代时期产品。二是釉色具备“雨过天晴云破处”特殊花瓷釉色,是制精色异的五代钧瓷。三是胎质都为白中泛灰的“香灰胎”,“香灰胎”是具备河南产瓷区的胎质特征。四是都具备“护胎釉”上满施花釉,底部显露柴瓷的“护胎釉”土黄色特点。五是外观、造型、釉色都呈现是无红的钧窑瓷器,即满施花釉的钧瓷。综上所述,此两件五代钧瓷应该确立为柴窑产品,即柴窑就是五代时期的特殊钧窑。这里要明确一下钧窑的概念。同样是瓷以地名的钧州钧窑,其出产的钧瓷只是到了金大定24年(1184年)有了钧州之名以后才被人们广泛认知,才有了后人给起得钧窑这个名窑名字。因此宋代不存在“钧、官、汝、哥、定”五大名窑之说,存在的是“柴窑之外有定、汝、官、哥四种,皆宋器也”的五大名窑。现代研究表明,唐、五代花瓷及宋代施两液分相釉瓷器都属于钧瓷。也就是说钧窑早已经是一个广义的瓷窑概念,不是那种有了钧州地名才有钧窑的狭隘名称。基于此,那种依据瓷以地名、宋无钧州、更无钧瓷的腐儒论断早就该被摒弃。事实上,钧瓷从唐代中早期创烧到现在,一直延续发展,尽管在这个发展链上有中断,但不影响总体的连续性。在特殊的历史时段,特殊的制瓷背景下,唐钧瓷的点拓花釉工艺被柴茂改良为护胎釉上满施花釉的“雨过天晴云破处”的五代钧瓷,即柴窑瓷器。
四、柴窑的由来与消亡。唐代花瓷是我国最早的高温窑变釉瓷,其在深色底釉上点拓花釉与宋代红紫相映的窑变斑钧瓷极为相似,其装饰方法亦与宋代钧瓷一脉相承。河南苗家钧瓷苗长强与山东省硅酸盐研究设计院原总工程师刘凯民一起,用现代科技手段对下白峪村唐代花瓷窑址中出土的唐代花瓷釉及有关样本的化学组成和显微结构进行测试。经多次反复试验并经相关专家确认:唐代花瓷釉和宋代钧瓷釉同属于“分相乳光釉”。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对这种唐代花釉瓷器的结构化验分析也表明:“瓷胎的化学组成和显微结构与(宋)钧瓷胎相近”。因此,唐代花釉瓷器是唐代钧瓷,或称“唐花钧”。唐末五代后周世宗柴荣继郭威皇位后,加其父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光禄卿。长兄柴穆,封蜀国公,成都将军;二兄柴茂,封陈国公,左将军,瓷政司,居住陈郡柴王城(今河南省西华县);四弟柴华,封齐国公,右将军;五弟柴贵,封吕国公,虢州刺使,京都左巡监。从封号可知二哥柴茂主理瓷政司,请瓷器式应为柴茂所为。传说贩卖过瓷器的柴荣继位之后,崇尚唐花瓷碧蓝如洗、多彩交融、缤纷艳丽的色彩,授意创建烧制“雨过天晴云破处”瓷器的御窑,入宋之后为区别于大宋御窑称为“柴窑”。执掌瓷政司的二哥柴茂寻匠师、找优质胎土,苦心探究工艺、瓷釉及烧制技艺,借鉴成熟的唐花瓷经验,烧制出酱色“护胎釉”上满施花釉的五代钧瓷,即柴窑瓷器,终成一代瓷皇。之后,由于柴窑烧制时间仅仅五年,产品稀少,时间漫长,加之与之类似的唐花瓷在唐代末期的没落,及至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刻意打压,使本就存续危机的柴窑一蹶不振,柴窑工匠四处逃散谋生,把烧制柴窑瓷器技艺带到诸如汝窑、钧窑等异地窑厂,成就了大宋瓷器烧造的登峰造极。另外,后周世宗当政只有五年,所烧瓷器有限,绝佳者极少,宋时已极难得。传明代严嵩父子,经过数十年搜罗,仅得十余件疑似柴瓷,真伪不能确定。清代皇宫所藏的几件柴瓷,乾隆皇帝视为珍宝,并分别为其赋诗,极赞其如玉之品质,但真伪仍有争议。多方面因素造就的柴窑稀有不可求,才使得至今没有一件可信的柴窑产品存世,不能不说是瓷史界的悲哀。
五、寻找柴窑窑址的方向。依据笔者以上实际物证和推断,柴窑瓷器就是五代这个特殊时段的钧瓷,即五代钧瓷。它具备香灰胎、浅酱色“护胎釉”、“护胎釉”上满施花釉一次烧成和五代瓷器制式、五代时间段(951--960)瓷器特征等要素。根据现有的考古调查、窑址发掘资料和柴窑器特征、特点,以及自藏的两件疑似柴瓷特征推断,最可能的发现柴窑窑址的地域是河南域内,特别是禹州、郑州、平顶山区域等钧瓷产区。也就是说具有五代时间段的后周都城周边的具备香灰色胎质、满施花釉钧瓷的地域区间。比如夹在鲁山窑、清凉寺汝窑和禹州神垕镇中间的从唐中早期到元明清连续烧造花釉瓷器的黄道窑周边,或者郏县周边烧制花瓷的窑口,再或是不知名的“柴货沟”周边小窑。总之,有一点最为重要,就是香灰胎、满施花釉的五代钧瓷,发现符合这几个特征的古瓷窑址,就可能是终结柴窑之谜的最后之举。
钧缘阁草于2025年5月28日
来源:钧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