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方柠，这可是个好机会，真人秀最容易火，当然，也最容易塌房。」

我上综艺玩游戏输了，被罚发一条「爱过」的动态。

没想到手机瞬间被十个前任的打来的电话打爆。

第十个，是影帝卓彦。

他在电话那头问：「要复合吗？」

我对着直播镜头淡定回了一句：「排号。」

全网炸了。

主持人声音发抖：「你俩……谈过恋爱？」

我掰着手指数了数，一脸诚恳：「谈的太多，记不清了。」

我靠海王人设一夜爆火。

卓彦却彻底火大了。

1

最近我有点缺钱。

经纪人琳达姐给我接了一档真人秀，叫《午后茶话会》。

她把台本塞我怀里时，眼睛都在放光。

「方柠，这可是个好机会，真人秀最容易火，当然，也最容易塌房。」

我翻着台本，心不在焉地问：「那我立个啥人设？清纯小白花还是吃货傻白甜？」

琳达姐神秘地摇摇手指。

「人设都是虚的，容易塌。听姐的，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我懂了。

意思就是让我做自己，随便作。

节目录制当天，棚里冷气开得足。

另外几个女嘉宾互相假笑着，暗戳戳比较着谁的裙子更贵，谁的咖位更大。

镜头扫过来时，她们立刻换上完美无瑕的表情。

主持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开场问题温和得像温开水。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节目，首先问问各位，为什么会选择来参加《午后茶话会》呢？」

嘉宾一撩了撩头发，声音甜得能掐出蜜：「因为我好喜欢咱们节目轻松温馨的氛围呀，像和好朋友聊天一样。」

嘉宾二赶紧接上：「我是想来交到更多真心的朋友。」

嘉宾三故作矜持地顿了顿，才说：「其实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导演太热情了……」

话筒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镜头，实话实说：「来钱快。」

现场安静了一秒。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评论区瞬间刷了屏。

「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

「这姐们儿也太实诚了吧！」

「其他嘉宾脸都绿了！」

琳达姐在台下使劲给我使眼色，嘴型在说「收敛点」。

我假装没看见。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

她换个方向，继续问：「那……大家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嘉宾一捧着脸：「有上进心的男孩子最吸引我了。」

嘉宾二眨着大眼睛：「我喜欢懂我的，能和我灵魂共鸣的。」

嘉宾三含蓄一笑：「合得来最重要。」

轮到我了。

我言简意赅：「好看的。」

主持人差点没握住话筒。

她顽强地给我递了个台阶：「方柠真是耿直，那如果我们抛开颜值这个因素，哪种内在品质最吸引你呢？」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抛不开。」

评论区彻底疯了。

「颜狗本色出演！」

「姐的喜好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主持人：我太难了！」

「救命，她好嚣张，我好爱！」

我能想象到，琳达姐的手机此刻肯定正被各路消息轰炸。

但游戏环节很快就开始了。

我的运气一向不怎么样。

果然，我输了。

惩罚是当场用个人微博发一条动态，文案由抽签决定。

我伸手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球。

打开，里面卷着一张纸条。

上面清晰地印着两个大字：「爱过。」

旁边的几个女嘉宾互相交换了眼色，嘴角是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她们就等着看我怎么收场。

我拿出手机，面不改色地打开微博，敲下那两个字，干脆利落地点了发送。

「好了。」

我把手机屏幕朝众人晃了晃。

然后，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颗深水炸弹。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嗡嗡声不绝于耳，在安静的录制棚里格外刺耳。

一条接一条的微信消息弹出来，屏幕亮得停不下来。

紧接着，电话打了进来。

第一个，备注是「一号」。

2

主持人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方柠，有电话哦，不接吗？」

其他嘉宾也伸长脖子，恨不得把眼睛贴在我手机屏幕上。

我按了静音，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骚扰电话吧。」

话音刚落，第二个电话又进来了。

嗡嗡的震动声敲打着桌面。

备注是「二号」。

评论区已经开始沸腾。

「一号二号？这编号有点东西啊！」

「我闻到了瓜田的味道！」

「快接啊姐！让我们听听！」

主持人显然也看到了评论，她带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怂恿我：「方柠，接一下吧，万一有急事呢？我们节目很人性化的。」

我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八卦之光，知道躲不过去了。

接通，点开免提。

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男声传出来，是最近刚火起来的小生。

「柠柠，你终于肯理我了……那条微博是什么意思？你心里还有我对吗？」

「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

我冷静地打断他：「打错了。」

然后利落地挂断。

现场一片死寂。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第三个电话又来了。

「三号」。

一个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是某个以硬汉形象著称的男演员。

「方柠，我还爱着你……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我面无表情：「你谁？」

挂断。

第四个，「四号」，是个声音干净清爽的弟弟，最近选秀出道，人气正旺。

「姐姐，你发的微博是真的吗？我们和好吧，我以后一定听话。」

我叹了口气：「弟弟，作业写完了吗？」

挂断。

第五个，第六个……第九个。

每一个备注都是冰冷的数字，每一个电话那头都传来前任们或深情、或懊悔、或急切的声音。

整个摄影棚安静得只剩下我挂电话的忙音。

评论区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服务器似乎都出现了卡顿。

「我滴妈！九个！整整九个！」

「从流量小生到硬汉大叔再到小奶狗……姐姐的鱼塘包罗万象！」

「这是什么顶级海王的时间管理现场！」

「姐的人生我的梦！」

主持人的声音都在发抖，她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方柠……这、这九位是……？」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超市特价商品。

「哦，没什么，都是过去式了，普通朋友，牵过手的关系。」

一个女嘉宾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天呐，柠柠，你……你谈过这么多次恋爱啊？」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

「世上可爱的男孩那么多，当然要都宠幸一下嘛。」

另一个女嘉宾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好佩服你，你同时谈这么多，不怕翻船吗？」

我给她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认真传授经验。

「这你就不懂了。脚踏一条船，迟早得翻船。脚踏十条船，翻也翻不完，这叫风险对冲。」

评论区被我的歪理邪说彻底征服。

「金句！记下来记下来！」

「海王圣经出现了！」

「导师，请受我一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惊天闹剧即将落幕时。

我放在桌上、刚刚安静下去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

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录影棚。

这一次，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不是数字。

是两个清晰得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汉字——

卓彦。

当今最年轻的影帝，娱乐圈高高在上的神。

全场死寂。

3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我的手机上，那个名字像有魔力。

主持人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方柠……这个卓彦，是……是影帝卓彦吗？」

我没说话。

心里也有些意外。

我和卓彦，分手后就没再联系，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他这个时候打来，想干嘛？

手机铃声固执地响着，像是在催促。

主持人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伸手点了接听键，并迅速按了免提。

「喂。」

一个低沉、带着磁性，又有些熟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透过电流，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卓彦。

真的是他。

整个录影棚，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卓彦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方柠。」

他叫了我的名字，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要复合吗？」

「轰——」

现场彻底炸了。

嘉宾们捂着嘴，生怕自己尖叫出来。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评论区刷新的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字。

「我聋了？？？影帝求复合？」

「方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前十个都是这种级别的吗？？」

我握着手机，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箭一样射在我身上。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卓彦这一出，是我没料到的。

但我方柠，什么时候怕过？

我咬了咬牙，对着话筒，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吐出了两个字。

「排号。」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嘟——嘟——嘟——」

忙音响起。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

几秒钟后，主持人才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方柠……你、你跟卓彦影帝……谈过恋爱？」

我皱了皱眉。

那段过去并不愉快，我不想提。

「谈的太多，记不清了。」

我实话实说。

主持人显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她还想继续追问：「那你到底谈过……」

我抬眼，看到台下琳达姐正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在掐自己的人中，表情痛苦。

我赶紧打断主持人：「那个……主持人，今天就到这吧。」

我指了指台下。

「我经纪人在掐自己人中，看起来快不行了，我得去看看她。」

说完，我不等主持人反应，起身就往下走。

录影结束。

我刚走下台，琳达姐就一把抓住我，她的手心全是汗。

「方柠你真是……你真是……」

我以为她要骂我。

结果她猛地吸了一大口气，举起手机，屏幕差点怼到我脸上。

「真是太棒了！！！方柠！你火了！彻底火了！」

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

「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涨粉五百万！热搜前十全是你的！」

「『娱乐圈顶级海王方柠』、『方柠的后宫』、『影帝排队求复合』……爆了！全爆了！」

我凑过去看。

果然，微博热搜榜上前十的红色「爆」字，都跟我有关。

评论区更是精彩纷呈。

「不羡鸳鸯不羡仙，羡慕柠姐每一天。」

「关注柠姐，接十个恋爱脑男友。」

「柠姐出书吧！我买！」

琳达姐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就这个女海王人设！绝了！你以后就这么来！千万别收敛！」

我看着她，有点无语：「琳达姐，你之前不是说怕我塌房吗？」

琳达姐大手一挥，满脸豁出去的豪迈。

「塌？你现在这情况，粉丝都直接在你房的废墟上开派对了！还怕啥塌？」

她美滋滋地拉着我往外走，嘴里念念有词。

「钱来了，钱要来了！我的宝，你不用回去继承你爸那个破家业了！」

刚走到后台出口。

「duang」的一声，我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鼻子一阵酸疼，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尼……」

脏话还没出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冷意。

「方柠。」

我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是卓彦。

他居然亲自找来了。

更晦气的是，他旁边还跟着那个阴魂不散的白莲花，卢珊。

4

「方柠。」

卓彦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身材挺拔，站在略显杂乱的后台出口，依然像在拍时尚大片。

卢珊站在他侧后方，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看着我的眼神里却带着藏不住的打量。

琳达姐反应极快，瞬间换上职业笑容。

「哎呦，是卓彦老师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刚才节目效果太好了，谢谢您配合我们家方柠哈！」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掐了我一下，示意我别乱说话。

卓彦没理会琳达姐的客套，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微博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揉了揉还在发酸的鼻子，没什么好气。

「没怎么回事，录节目，游戏输了，惩罚而已。」

「是吗。」卓彦的语气淡淡的，「所以那条微博，不是发给我的？」

我觉得有点好笑。

「卓影帝，您想多了。排号也只是节目效果，您别往心里去。」

这时，旁边的卢珊忍不住开口了，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一股子茶味。

「学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最烦她这副德行，直接怼了回去。

「不当讲就别讲。」

卢珊被我一噎，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地看向卓彦。

「学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学姐这样利用你炒作，对你影响太不好了……你刚拿了影帝，多少人盯着……」

她越说越小声，好像我欺负了她一样。

「我记得学姐以前说过，绝对不会蹭学长一丝热度的……现在这样……」

我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表演。

「卢珊，麻烦你把眼角那点眼屎擦干净，看清楚再来说话。是你学长自己主动打来的电话，主动求的复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上前一步，逼近她。

「至于蹭热度？谁蹭谁的热度，谁心里最清楚。那些跟你有关的通稿，难道是你自己花钱买的吗？」

卢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泪说掉就掉。

「对不起……学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

卓彦皱了眉，伸手将我拉开一点，语气带着不悦。

「方柠，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

又是这句话。

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心里那股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我说话难听？卓彦，你搞搞清楚，是你带着你的小师妹莫名其妙跑来堵我，还在这跟我演什么深情怀念？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反胃呢！」

卓彦的眉头皱得更紧，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方柠，我们之间的事，何必牵扯别人？你不要总是像个刺猬一样。」

「我是刺猬？」我气笑了，「那你还往上凑？不怕扎着你？」

卓彦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怒火。

他看着我，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让我陌生的疲惫。

「柠柠，别闹了。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现在有能力了，可以保护你了。我们……能不能别这样了？」

「柠柠」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叫过了。

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回到了过去。

但旁边卢珊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立刻把我拉回现实。

「卓彦，」我收起所有的情绪，冷冷地看着他，「我们早就分手了，请你，还有你身边这位，以后离我远点。」

我拉起还在状况外的琳达姐，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卓彦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方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没有回头。

琳达姐一边被我拖着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在我耳边说。

「姑奶奶，你真是我亲祖宗！你怎么敢这么跟卓彦说话啊！他现在可是影帝！」

我扯了扯嘴角。

「影帝怎么了？影帝就能带着白莲花来恶心人了？」

琳达姐叹了口气，随即又兴奋起来。

「不过你刚才太帅了！热搜预定了！『方柠怒怼影帝』，这话题度，绝了！」

我没什么心情理会她的兴奋。

卓彦的出现，和他那句「要复合吗」，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心里那潭死水。

但我很快甩了甩头，把这点涟漪甩掉。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现在是快乐的单身海王，方柠。

5

回到公司，琳达姐的嘴就没合拢过。

她电脑上开着十几个窗口，全是找上门的合作。

广告、综艺、剧本……像雪花一样飞来。

「柠啊！你看这个美妆代言，开价这个数！」琳达姐比划着手指，眼睛放光。

「还有这个综艺，开价更高！点名要你去当常驻！就要你这份『真实』！」

我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

网上关于我的讨论已经白热化。

有人骂我「荡妇羞辱」、「道德败坏」，也有人捧我「人间清醒」、「反矫情达人」。

我的微博粉丝数还在疯狂上涨。

私信和评论根本看不过来。

偶尔能看到几条卓彦粉丝的疯狂辱骂，说我蹭他们哥哥热度，不要脸。

我也懒得在意。

琳达姐接完一个电话，兴奋地跑过来。

「宝！有个好消息！」

「有个挺有名的访谈节目想邀请你，单人专访！这可是巩固人设、提升逼格的好机会！」

我抬了抬眼皮。

「什么节目？」

「《星闻面对面》！主持人是李静，以提问犀利著称，你去的话，得准备准备。」

我点点头。

「行啊，聊聊呗。」

现在这热度，不蹭白不蹭。

专访安排在一周后。

这几天，我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偶尔发个自拍，评论区都是一片「女王万岁」。

好像一切都很好。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起卓彦打来的那个电话。

他到底什么意思？

后悔了？

还是单纯想恶心我一下？

想不通，我也就不想了。

专访那天，我化了精致的妆，挑了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

镜子里的我，明艳，张扬，无懈可击。

琳达姐看着我，满意地点头。

「对，就这个劲儿！海王女王驾到，统统闪开！」

录制棚里，主持人李静已经准备好了。

寒暄过后，访谈进入正题。

李静果然名不虚传，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方柠，最近关于你的讨论非常多，很多人说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很不负责任，你怎么看？」

我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觉得吧，感情这东西，你情我愿，好聚好散。只要不欺骗，不伤害，怎么开心怎么来，没必要用『责任』两个字把自己框死。」

李静点点头，继续问：「那你认为，爱情是什么？」

我想了想。

「爱情啊，是调味品，不是必需品。它能让你的人生更精彩，但没有它，你也饿不死。」

「所以，你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停留？」我笑了，「美好的风景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李静也笑了，话锋突然一转。

「那……卓彦呢？」

棚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工作人员都竖起了耳朵。

我看着李静带着探究的眼神，知道重头戏来了。

「卓彦？」我故作思考状，「他……是棵挺好看的树。」

「仅此而已？」李静追问，「据我所知，你们大学时曾组过乐队，是学校里公认的金童玉女。那段感情，对你来说也只是『一棵树』吗？」

她提到了乐队。

我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我都快忘了，我和卓彦，也有过那么好的时候。

6

李静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锁。

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大学校园，梧桐树下，抱着吉他的卓彦。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白T恤，坐在树荫下，低头拨弄琴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我抱着贝斯，坐在他旁边，脚边放着喝了一半的汽水。

那时候，我们有个地下乐队，叫「夏日限定」。

他是主唱兼吉他手，我是贝斯手。

乐队没什么名气，只在学校的晚会上表演过几次。

但每次演出，台下总是挤满了人。

尤其是女生。

她们尖叫着，喊着卓彦的名字。

但他眼里只有我。

排练累了，他会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问：「柠柠，渴不渴？」

晚上送我回宿舍，会在楼下的阴影里，偷偷亲我的额头。

说：「我的柠柠，怎么这么可爱。」

那时候的卢珊，只是众多仰望卓彦的女生中的一个。

毫不起眼。

她总是怯怯的，躲在人群后面，看着我们。

有一次，我们排练到很晚，外面下了大雨。

我没带伞。

卓彦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罩在我头上，拉着我在雨里狂奔。

跑到宿舍楼下，我们都湿透了，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他捧着我的脸，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亮得惊人。

「方柠，」他说，「等我们毕业了，我就娶你。」

那时候，我是真的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方柠？」

李静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了。

棚里的灯光有些刺眼。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住瞬间的情绪波动。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太记得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李静显然不信，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角度。

「可是据我们了解，当时你们的乐队很受欢迎，为什么后来解散了呢？是因为毕业各奔东西，还是……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

当然有其他原因。

那个原因，就是卢珊。

她的出现，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我和卓彦之间。

起初，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太普通了，普通到让人注意不到。

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找卓彦。

「学长，这个谱子我看不懂，你能教教我吗？」

「学长，我的吉他弦断了，你能帮我换一下吗？」

「学长，我心情不好，你能陪我聊聊吗？」

卓彦每次都耐心解答，帮忙。

我开始不高兴。

「她没别的朋友吗？干嘛老是找你？」

卓彦会摸摸我的头，语气无奈。

「柠柠，卢珊她……性格比较内向，家境也不好，在学校没什么朋友。我是她学长，能帮就帮一下。」

「帮一下？」我冷笑，「需要天天帮？需要半夜还回她信息？」

「她那天情绪不太稳定，我怕她出事。」卓彦解释。

「出事？她是三岁小孩吗？需要你二十四小时守着？」

我们开始为卢珊争吵。

每次吵完，卓彦都会来哄我，说我想多了，说他只爱我。

但下一次，卢珊出现时，他依然会抛下我，走向她。

裂痕，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产生的。

直到那个雨夜，彻底崩碎。

我放下水杯，对着李静，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年少无知的时候谁没谈过几场恋爱？乐队解散就解散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人嘛，总要向前看。」

访谈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李静没有挖到她想要的、关于我和卓彦分手的猛料。

但我知道，她不会放弃。

琳达姐对我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不错不错，保持了神秘感，又立住了潇洒人设。」

我靠在车座椅上，感觉有点累。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7

发送好友申请的号码，我没有存，但那串数字，我依稀有点印象。

是卓彦的私人号码。

当年分手后，我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什么时候换的这个号码，我不知道。

也不想关心。

我看着那条申请，手指在「通过」和「拒绝」之间犹豫。

最后，我点了「忽略」。

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有些伤害造成了，就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能抹平的。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又一个关于我的话题爬上了热搜。

方柠 大学时期乐队表演视频#

视频明显是用老式手机拍的，画质粗糙，还带着噪点。

但在学校简陋的舞台上，抱着贝斯、穿着破洞牛仔裤的我，和站在麦克风前、专注弹着吉他的卓彦，是那么的耀眼。

我们合唱着一首自己写的歌，眼神交汇时，是藏不住的喜欢和默契。

台下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评论区再次沦陷。

「卧槽！年轻时侯的影帝和柠姐也太配了吧！」

「这眼神拉丝！说没爱过谁信啊！」

「金童玉女！这是什么偶像剧照进现实！」

「所以当年为什么分手啊？意难平！」

「肯定是方柠作呗，看她现在这样，当年估计也差不多。」

「只有我好奇乐队为什么解散吗？」

这条视频，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越来越多我们大学时期的照片和视频被扒出来。

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在图书馆看书，一起在操场上跑步……

每一张照片里，我们都笑得那么开心。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琳达姐看着这些考古资料，眉头紧锁。

「这风向……有点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我问。

「一开始是立海王人设，大家看个乐子。现在开始挖你们的过去，这是要往深情方向引导啊。」琳达姐分析着，「是不是卓彦团队那边搞的鬼？想蹭你热度，卖深情人设？」

我摇摇头。

「不像他的风格。」

卓彦那个人，骄傲得要死，才不会用这种手段。

正说着，琳达姐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什么？你确定？好，我知道了，我们商量一下。」

挂断电话，琳达姐的表情很严肃。

「有个坏消息。」

「卢珊接受了一个媒体的采访，通稿已经出来了，明里暗里说你当年……校园霸凌她。」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霸凌她？」

琳达姐把手机递给我。

屏幕上，是娱乐新闻的标题——

「独家专访卢珊：回忆大学时光，坦言曾因性格内向遭学姐排挤，一度抑郁。」

文章里，卢珊没有直接点我的名字，但用了「某位家境优渥、性格张扬的学姐」这样的指代。

她说这位学姐因为嫉妒，经常带着其他人孤立她，散布她的谣言，还抢走了她很重要的机会。

导致她当时情绪低落，甚至需要看心理医生。

通稿下面，评论区已经炸锅。

「家境优渥、性格张扬？这说的不就是方柠吗？」

「我的天！方柠大学时期就这么恶毒？」

「怪不得卓彦后来跟她分手了，谁受得了这种女人啊！」

「抱抱珊珊，真的好可怜。」

「方柠滚出娱乐圈！」

我看着这些言论，气得手都在抖。

恶人先告状！

我当年最多就是不理她，什么时候孤立她、散布谣言了？

抢她机会？乐队招新的时候，是她自己水平太差没选上，关我什么事？

琳达姐按住我的肩膀。

「冷静点，现在生气没用。」

「这女人太阴了，这个时候出来踩你一脚，就是想蹭热度，顺便洗白自己。」

「我们得想办法应对。」

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是喜欢演吗？我就陪她演到底。」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卓彦又发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这次的备注是：

「聊聊卢珊的事。」

8

我看着那条好友申请，心里冷笑。

现在知道来聊了？

早干嘛去了？

当年但凡他肯信我一次，我们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我再次点了「忽略」。

琳达姐看着我，有些犹豫。

「要不……你还是通过一下？看看他怎么说？毕竟这事关他的白月光，他也许有别的信息。」

「没必要。」我拒绝得干脆利落，「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我现在看到他们两个的名字摆在一起，都觉得恶心。

琳达姐叹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卢珊这盆脏水泼得挺狠，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已经开始骂你了。」

我想了想。

「联系《星闻面对面》的李静，问问他们专访的下集能不能提前录，我想在节目上回应。」

琳达姐眼睛一亮。

「好主意！趁热打铁，直接刚正面！这才是你的风格！」

《星闻面对面》节目组那边求之不得，立刻安排了录制。

这次录制，棚里明显多了不少人，都是闻风来看热闹的。

李静开场就直接提到了卢珊的采访。

「方柠，最近关于你大学时期的一些传闻，引起了广泛讨论。特别是卢珊小姐提到的，关于受到排挤和打压的事情，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我看着镜头，语气平静。

「首先，我没有排挤过任何人。大学期间，我的精力主要放在学习和乐队上，没时间也没兴趣搞小团体。」

「其次，关于打压和抢机会，更是无稽之谈。乐队招新看的是实力，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好说的。」

李静追问：「但是卢珊小姐提到自己因此情绪抑郁，这一点你怎么看？」

我笑了笑。

「我觉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情绪负责。不能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毕竟，我不是她妈，没义务惯着她。」

我的话很直接，现场响起一阵小小的抽气声。

李静显然很满意这个爆点，继续深入。

「所以你认为卢珊小姐在撒谎？」

「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我耸耸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当然，如果有些人非要代入，那我也没办法。」

「那么，」李静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和卓彦当年的分手，是否和卢珊有关呢？」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沉默了几秒。

这个问题，我躲不过去。

「有关。」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能具体说说吗？」

我看着台下无数双期待的眼睛，缓缓开口。

「分手是因为，我发现，在卓彦心里，卢珊的脆弱和需要，远比我的感受更重要。」

「他可以因为卢珊一个电话，就抛下我们重要的约会。」

「可以因为卢珊心情不好，就整晚陪着她，而让我一个人回家。」

「在我和卢珊之间，他永远选择先照顾她。」

「我要的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坚定的爱。而不是这种需要我不断妥协、退让，甚至需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的『同情』。」

「所以，我选择了退出。」

我说得很平静，没有抱怨，没有指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就是这样平静的陈述，反而更有力量。

录制结束后，琳达姐激动地抱住我。

「宝！你说得太好了！这下看那个白莲花还怎么演！」

节目播出后，效果是爆炸性的。

舆论风向瞬间逆转。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柠姐不像那种人！」

「这么一看，卢珊才是顶级绿茶啊！」

「卓彦也是瞎，放着明艳大美女不要，喜欢那种哭哭啼啼的。」

「心疼柠姐，当年一定很难过。」

「所以柠姐现在变成海王，是被伤透了吧？」

「抱抱姐姐，独自美丽挺好！」

我看着这些评论，心里没什么波澜。

卖惨不是我风格。

我只是把真相说出来而已。

让我意外的是，卓彦的工作室，在节目播出后一个小时，发布了一条简短声明。

「卓彦先生与卢珊女士仅为普通校友及工作伙伴关系，此前诸多传闻均为不实信息。卓彦先生尊重每一位合作者，亦珍惜过往所有真挚情感。望大家关注作品，勿信谣传谣。」

声明虽短，但态度明确。

直接划清了和卢珊的界限。

评论区再次炸锅。

「划清界限了！影帝这是打脸白莲花？」

「所以卓彦是后悔了？」

「早干嘛去了！我们柠姐独美！」

我看着那条声明，心里有点复杂。

这算什么？

迟来的正义？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公关？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不是好友申请。

是一条来自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方柠，我们见一面吧。」

「就在以前学校后门那家咖啡馆。」

「我等你。」

9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可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心上。

学校后门那家咖啡馆。

叫「等风来」。

名字很文艺，价格很亲民，是当年我们这些穷学生最爱去的地方。

我和卓彦在那里度过了很多时光。

一起写歌，一起复习，一起分享一杯便宜的咖啡。

他会在本子上画下我的侧脸。

我会偷偷在他的拿铁里加很多糖。

那里有太多属于「夏日限定」乐队的回忆。

卓彦选择在那里见面，是什么意思？

打怀旧牌？

琳达姐凑过来看了一眼短信，立刻警惕起来。

「别去！肯定是鸿门宴！」

「他现在找你，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看你热度高，想拉着你炒作！」

「或者就是替他的白月光兴师问罪！」

我盯着那条短信，没说话。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去什么去！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吗？见了面也是给自己添堵。

另一个说：去吧，听听他想说什么，给过去一个正式的告别，也算彻底了结。

最终，好奇心和对「了结」的渴望，战胜了理智。

我对琳达姐说：「我去。」

琳达姐瞪大眼睛：「你疯了？」

「我没疯。」我站起来，「有些事，总要说清楚。躲着不是办法。」

「我跟你一起去！」琳达姐不放心。

「不用。」我拒绝了她，「我自己能搞定。」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和卓彦见面的场景。

那是我和他之间，最后的私密空间。

我特意选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

看着镜子里素净的自己，有点陌生。

太久没有这样打扮了。

自从走了「海王」路线，我的衣柜里全是鲜艳、张扬的颜色。

我开车去了电影学院。

学校没什么变化，只是门口的树更高大了。

我把车停在后门，走向那家「等风来」咖啡馆。

它居然还在。

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下午时分，店里人不多。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卓彦。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像大学时一样。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咖啡杯，侧脸安静得像个少年。

那一瞬间，我仿佛穿越回了多年前。

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卓彦抬起头，看到我，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你来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长话短说，找我什么事？」

服务生过来，我点了一杯美式。

卓彦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看到你的专访了。」

「哦。」我搅拌着刚送上来的咖啡，「所以呢？」

「对不起。」他说。

又是这三个字。

我扯了扯嘴角。

「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没必要。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卓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方柠，对我来说，从来没有过去。」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很深，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当年的事，是我不好。」他继续说，「我太年轻，处理方式有问题。我只看到卢珊的脆弱，忽略了你感受。我以为那是一种责任，一种道义……」

「卓彦，」我打断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他看着我，「方柠，我后来才明白，那不是责任，那是一种愚蠢的自以为是。我伤害了你，也辜负了你的感情。」

他的道歉很诚恳。

和我预想的兴师问罪完全不同。

这反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只好低下头，继续搅拌着咖啡。

「我承认，我努力赚钱，拼命往上爬，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向你证明，向所有人证明，我卓彦，不靠任何人，也能配得上你方柠。」

我愣住了，抬头看他。

他苦笑了一下。

「很幼稚，对吧？但那时候，你爸爸的话，确实刺激到我了。」

我爸爸？

我皱起眉。

「我爸？他找过你？」

卓彦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

「我们分手前一个月，他找过我。」

「他说了什么？」

10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

我爸找过卓彦？

这件事，我从来不知道。

卓彦看着窗外，似乎在回忆那段并不愉快的过往。

「他跟我说，方柠从小没吃过苦，她以后的人生，也注定是铺满鲜花的。他希望她未来的伴侣，能门当户对，至少，能让她继续过那种生活。」

「而不是像我这样，一无所有，只会弹吉他的穷学生。」

我的手指紧紧捏住了咖啡杯。

我爸竟然背着我，去找过卓彦。

还用那种伤人的话去羞辱他。

「他还说，」卓彦的声音更低沉了，「他调查过我的家庭，认为我的出身，会给你的未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负面影响。」

「他说，如果我真的为你好，就应该离你远点。」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爸怎么可以这样！

他从来不过问我的感情，我以为他是开明的。

没想到，他背地里竟然做了这种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声音发颤地问。

卓彦收回目光，看向我，眼里有无奈，也有当时年轻气盛留下的痕迹。

「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去跟你爸爸吵架吗？」

「而且，」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虽然愤怒，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我确实一无所有，给不了你优渥的生活。」

「所以你就开始拼命接活？甚至去陪那个投资商喝酒？」我猛地想起分手前那段时间，他总是很忙，偶尔见面，身上还带着酒气。

我当时还以为他变了，变得功利和虚荣。

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卓彦承认了，「我想快点成功，想证明给你爸看，我能配得上你。」

「那卢珊呢？」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卢珊，卓彦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她？」他的语气带着冷意，「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同情她。她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家里困难，说同学排挤她。」

「我觉得能帮就帮一把。」

「但后来，我发现不对劲。她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甚至会刻意制造一些机会。」

「比如，明明可以自己解决的小事，非要来找我。明明知道我们有约会，还会找借口把我叫走。」

「我跟她明确表示过，我有女朋友，我很爱你。但她好像听不懂。」

「那天晚上……」卓彦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说她吞了安眠药，在医院洗胃，求我去看看她。我……我当时怕真的出事，就去了。」

就是那个雨夜。

我们约定好要庆祝我生日的重要约会。

我在餐厅等了他四个小时，最后等来的，是他陪在卢珊病床边的消息。

「我到医院才发现，她根本没事，只是吃了两粒维生素。」卓彦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她在骗我。」

「我当场就跟她发了火，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我赶回去找你，但你已经走了……」

卓彦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去你宿舍找你，你不见。后来……你就提了分手。」

我呆呆地听着。

原来，那天晚上，是这样的。

我以为他选择了卢珊，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

却不知道，他也是被欺骗的那个。

而我，因为骄傲和愤怒，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们之间，就这样，因为一个处心积虑的绿茶，和我父亲的干预，错过了这么多年。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间无法消化。

心里乱成一团。

是误会吗？

可就算是误会，这些年受的伤，就能一笔勾销吗？

「方柠，」卓彦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晚了。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

「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我不想你再因为过去的事难过。」

「还有，」他看着我，眼神认真，「那句『要复合吗』，不是节目效果。」

「我是认真的。」

风铃再次响起。

有新的客人进来。

咖啡已经冷了。

我和卓彦对坐着，隔着几年的时光，和一场巨大的误会。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我该怎么办？

11

我看着眼前冷掉的咖啡，奶沫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一圈深褐色的痕迹。

卓彦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期待。

风铃还在轻轻响着，像敲在人心上。

「我是认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几乎被咖啡机的研磨声盖过。

我该说什么？

原谅他？然后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破镜重圆，皆大欢喜？

可我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尖锐地提醒我，那些委屈和失望是真的，一个人熬过的夜晚也是真的。

镜子碎了，粘得再好，裂痕也还在。

我慢慢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卓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的眼神亮了一下。

但我接下来的话，让那点光迅速黯了下去。

「但是，太晚了。」

「误会解开了，然后呢？」我扯了扯嘴角，感觉脸颊有些僵硬，「我们就能若无其事地回到过去吗？」

「我做不到。」

卓彦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你知道吗，我最难过的，不是卢珊的算计，也不是我爸的干涉。」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你当时的不信任。」

「每一次，你选择相信她的‘脆弱’，而不是我的感受。」

「在你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强势的、不需要被照顾的方柠。而她是弱者，所以她有理。」

「这不是误会，卓彦。这是我们之间根本的问题。」

我说完，感觉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但同时又奇异地轻松起来。

有些脓包，挑破了，才会好。

卓彦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哑声说：「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似乎也无话可说了。

我拿起包，站起身。

「咖啡我请了。」我放下钞票，压在杯子下面，「就当是……给过去做个了结。」

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

手碰到冰凉的门把时，我听到他声音艰涩地开口。

「方柠，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算了吧卓彦。」

「真心爱过的人，怎么做朋友？」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琳达姐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语气急切。

「怎么样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谈了什么？是不是想复合？你答应了没？」

我听着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忽然笑了。

「琳达姐，帮我看看最近有什么好本子，女一号的那种。赚钱要紧。」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对对对！赚钱要紧！管他什么影帝前男友，都是浮云！我这就去给你挑！」

挂断电话，我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里有初夏草木的味道，混着一点咖啡香。

我大步走向停车场，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后来，我接了一部大女主戏，扎在剧组里拍了三个月的戏。

期间，偶尔会在热搜上看到卓彦的消息。

他好像推掉了很多商业活动，接了一部小众的文艺片，据说经常去偏远山区取景。

我们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线，又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剧组杀青那天，琳达姐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信封。

「喏，给你的。」

我打开，里面是一张音乐节的VIP门票。

时间是下周，地点在城郊。

「干嘛？让我去放松一下？」我晃了晃门票。

琳达姐眨眨眼：「压轴嘉宾，是卓彦的乐队。」

我动作一顿。

「他们乐队……重组了？」

「是啊，就叫‘夏日限定’，还是原班人马，就换了贝斯手。」琳达姐观察着我的脸色，「要去吗？不想去我就把票卖了。」

我看着门票上那个熟悉的乐队logo，沉默了会儿。

「去看看吧。」

音乐节那天人山人海。

我戴着帽子和口罩，混在VIP区的角落里。

舞台灯光绚烂，音响震耳欲聋。

一个个乐队轮番上场，气氛越来越嗨。

当主持人报出「夏日限定」的名字时，全场爆发出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天空。

卓彦背着吉他，和乐队成员一起走上台。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但眼神比以前更沉静。

他站在麦克风前，扫视了一下台下。

目光似乎在我这个方向停顿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下一首歌，」他对着话筒说，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是首新歌，从来没唱过。」

「写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台下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前奏响起，是舒缓的民谣旋律，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

卓彦开口唱歌，声音低沉而温柔。

歌词里写满了遗憾、错过和迟来的醒悟。

他唱：「我穿过人海和时光/才读懂你眼中的伤/那时的骄傲像堵墙/隔开了地老天荒……」

他唱：「如果时光能够倒淌/我绝不会放开你手掌……」

歌唱到一半，间奏的时候，他忽然放下吉他，走到舞台边缘。

灯光打在他身上，像罩着一层光晕。

他看着台下，很认真地说：「有句话，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教会我爱与成长。」

他没有指名道姓。

但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

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忽然软了一下。

但也只是软了一下。

歌唱完了，乐队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鞠躬退场。

我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开了会场。

没有去找他，也没有发任何消息。

有些话，听到就好了。

有些遗憾，就让它留在那里吧。

那之后，我和卓彦再也没见过面。

我在娱乐圈越走越稳，戏约不断，拿奖拿到手软。

「海王」的人设渐渐没人提了，大家更愿意叫我「方老师」。

偶尔有记者旁敲侧击地问起感情状况，我都一笑置之。

「随缘。」

一年后的某个电影节颁奖礼，我凭借一部电影拿了最佳女主角。

站在台上，捧着沉甸甸的奖杯，看着台下闪烁的灯光和无数张面孔。

我说完感谢词，准备下台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贵宾席。

看到了卓彦。

他坐在那里，穿着深色的西装，正微笑着看着我鼓掌。

眼神平静，带着真诚的祝福。

我也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走下舞台。

番外

颁奖礼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接起来，对面是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

「方老师，最近档期如何？」

是张导，国内最顶尖的导演之一，也是出了名的难搞。

我立刻坐直了身体。

「张导您好，档期……要看是什么本子。」

「我这儿有个本子，女主角是个搞地质研究的，大半戏份在西北戈壁滩。苦，非常苦，但我觉得，非你莫属。」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张导的戏，多少演员挤破头都上不去。

「剧本能先看看吗？」

「已经发你邮箱了。」张导顿了顿，「不过，有个情况得先跟你说。男主角定了卓彦。」

我握着手机，没立刻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张导吸了口烟。

「我知道你们那点旧闻。但我挑演员，只看合不合适。你俩站一块儿，有那个劲儿。」

「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我看着窗外，阳光很好。

「不用。我看完剧本给您答复。」

挂了电话，我立刻打开邮箱。

剧本的名字很简单，《荒原》。

花了三个小时看完，我红着眼睛给琳达姐打电话。

「姐，张导的戏，我接。」

琳达姐在那边倒吸一口凉气。

「你确定？卓彦他……」

「工作是工作。」

《荒原》开机仪式在一个月后，西北的风裹着沙子，吹得人脸上生疼。

我和卓彦作为男女主角，并肩站在台上，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镁光灯闪成一片。

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方柠，再次和卓彦合作有什么感受？」

我对着镜头，笑容得体。

「卓老师是位非常专业的演员，我很期待这次合作。」

卓彦接过话筒，侧头看了我一眼。

「方老师是非常优秀的对手，希望能碰撞出火花。」

官方，客气，挑不出一点错。

开机仪式结束，各自回房车休息。

我的房车门被敲响时，我刚卸完妆。

打开门，卓彦站在外面，手里拿着厚厚的剧本。

「方老师，」他语气正式，「想跟你对对开场那场重逢的戏，找找感觉。」

我让开身。

「进来吧。」

房车空间不大，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摊开剧本。

那场戏，是男女主角分别十年后，在荒芜的勘探站意外重逢。

情绪很复杂，有震惊，有逃避，还有压不住的爱恨。

我们对了几遍词，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太客气了，不像爱过恨过分别十年的人。

卓彦合上剧本，揉了揉眉心。

「方柠，」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卸下了刚才的客套，「我们能不能……暂时把过去那些事放一放？」

我抬头看他。

「现在我是秦海，你是叶晴。只是秦海和叶晴。」

我沉默了几秒，点头。

「好。」

接下来的对戏，顺畅了很多。

我们不再刻意保持距离，眼神里有了戏里该有的纠缠和痛楚。

对完戏，他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停住脚步，没回头。

「明天片场见，叶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戏里我的称呼。

「明天见，秦队。」

拍摄地进行得并不顺利。

戈壁滩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场沙暴就能耽误好几天。

实景拍摄异常艰苦，风沙无孔不入，每天收工都像从土里捞出来。

我和卓彦的默契，却在一天天的摸爬滚打中渐渐回来。

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就能接住对方的戏。

张导要求极高，一个镜头反复磨几十遍是常事。

有时是我情绪不到位，有时是他。

ng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沙丘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发呆，或者讨论角色。

聊得多了，难免会带到一点戏外的东西。

「你说，叶晴为什么十年都不联系秦海？」有一次，我问他。

卓彦看着远处被风吹起的沙柱。

「可能是因为，有些伤疤，不碰就不会疼吧。」

他转过头看我。

「那你觉得，秦海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想了想。

「大概是……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我们都没再说话。

风卷着沙子打在脸上，有点疼。

拍摄进行到第三个月，出了一点意外。

一场在废弃矿坑的夜戏，我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去。

卓彦离我最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把我拉了回来。

惯性让我重重撞进他怀里。

他的心跳声隔着戏服传过来，又快又急。

工作人员围上来，一片混乱。

他却没松手，低头看着我，脸色煞白。

「没事吧？」

「没事。」我想挣开，他却抱得更紧。

「刚才……」他声音有点哑，「吓死我了。」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眼里的惊慌，超出了戏里秦海对叶晴的范畴。

周围安静下来。

张导挥挥手，让大家散开。

「休息十分钟！」

卓彦这才松开我，别过脸，耳根有点红。

那天晚上的戏，到底没拍成。

我以受到惊吓为由，提前回了住处。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眼前总是浮现卓彦苍白的脸，和他失控抱紧我的手臂。

杀青前最后一场戏，是重逢后的第一场吻戏。

叶晴和秦海在破旧的勘探站里，借着酒意，撕掉了所有伪装。

剧本上写的是「粗暴的，带着恨意和欲望的吻」。

开拍前，我和卓彦都很沉默。

张导喊了开始。

卓彦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吻落下来。

不像排练时那样克制，而是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力度，像是要把我吞没。

我的回应也同样激烈，指甲掐进他后背的戏服里。

分不清是谁的呼吸更乱。

「卡！」

张导的声音传来。

我们却像没听见，依旧吻得难舍难分。

直到旁边响起工作人员的咳嗽声，我才猛地推开他。

嘴唇被咬破了，有点腥甜。

卓彦看着我，眼神深得像夜里的戈壁。

「过了！」张导难得地笑了，「非常好！就是这个感觉！」

杀青宴设在县城最好的饭店。

大家都喝多了。

我借口透气，走到饭店后面的小院子里。

西北的夜空，星星格外亮。

身后有脚步声。

我没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站到我旁边，递给我一罐温过的啤酒。

「喝点暖暖。」

我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有点凉。

「接下来什么安排？」他问。

「休息一段时间。琳达姐说有个恋综想找我，当观察员。」

「嗯。」他仰头喝了口酒，「我也有个旅行类的慢综艺在谈。」

「挺好。」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

「那个恋综……我好像也收到了邀请。」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星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有些模糊。

「制作人问我，能不能请你一起，当固定嘉宾。」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很慢，「他说，我们是……意难平cp。」

我的心跳有点快。

「你答应了？」

「我说，」他顿了顿，「要问你。」

晚风吹过，带着尘土和青草的味道。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啤酒罐。

「卓彦。」

「嗯？」

「我们都不是秦海和叶晴了。」

「我知道。」

「也回不到大学时候了。」

「……嗯。」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但也许……可以试试看，重新认识一下。」

他愣了几秒，然后，嘴角一点点扬起来。

眼睛亮得像头顶的星星。

他朝我伸出手。

「你好，我是卓彦。」

我笑着，把手放进他掌心。

「你好，我是方柠。」

他的手很暖，紧紧包裹住我的。

这一次，没有再松开。

来源：番茄2782223854481979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