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任中研院院长的王世杰,在1964年7月23日,送故北大校长蒋梦麟灵柩至墓地时,在日记中记述:王蒋相交四十余年,感情深厚,王对蒋一生际遇,未免惋惜,由是而发:北大只有两根半骨头,谓蔡孑民、胡适之、傅孟真也。蔡元培先生之功业,自不必说,毛主席誉其为:学界泰斗,人
时任中研院院长的王世杰,在1964年7月23日,送故北大校长蒋梦麟灵柩至墓地时,在日记中记述:王蒋相交四十余年,感情深厚,王对蒋一生际遇,未免惋惜,由是而发:北大只有两根半骨头,谓蔡孑民、胡适之、傅孟真也。
蔡元培先生之功业,自不必说,毛主席誉其为:学界泰斗,人世楷模。胡适先生,早年成名,在哲学、史学、文学、考据学方面都有相当贡献,又是新文化运动领军人物,与陈独秀齐名。
傅斯年先生字孟真,山东聊城人,官宦人家出身,于1916年入北京大学文科。1919年,五四运动期间任学生游行总指挥,其组织领导能力已初见端倪。之后,听从老师胡适建议,退出学运,专心读书。1919年夏,考取庚子赔款支助的官费留学生,先后就读于英国爱丁堡大学、伦敦大学研究院。1923年入柏林大学哲学院学习。傅斯年在英德留学期间,与陈寅恪、罗家伦、刘复、俞大维,来往甚密。又曾结识李四光、丁燮林,对李四光钦佩不已,在写给北大校长蔡元培的推荐信中由衷赞美,希望北大能聘请这样优秀的自然科学人才。
信文大意如下:李君与丁君,乃留英学界两科学家,不特学问大家佩服,即学问以外的事,也是留英的精粹。李君不仅是学者,更是侠义之人,此间留学界很多人称道。与李君只见过两次,不知其为何感我如此之深。今姑彻悟致思之疏密与人格之浅厚,有绝大关系。自念无力专致于自然学科,且恨且惭。
1926年冬,留学六年的傅斯年,应中山大学之聘回国执教,与好友顾颉刚为同事。1927年任教授,兼任文学、历史两院院长,可见其学识与领导能力,的确不同凡响。1928年,应蔡元培之聘,辞中山大学两院院长职,一心筹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同年10月,研究所成立,傅斯年任所长。1929年1月,史语所发聘书于下列人等,即各组主任:
一,陈寅恪先生为史料组主任;
二,赵元任先生为汉语组主任;
三,顾颉刚先生为文籍校定组主任;
四,刘复先生为民间文学组主任;
五,李济先生为考古学组主任;
六,陈垣先生为敦煌材料研究组主任;
这是非常强大的学术阵容,几乎囊括了当时学界的精英,如陈寅恪、赵元任,这二位先生是清华四大导师,与王国维、梁启超齐名。顾颉刚先生是中山大学史学教授,当时已经推出了史学名作《古史辨》,其影响力甚大。刘复在民歌俗曲方面研究发掘,也是首屈一指。李济则是哈佛大学人类学专业哲学博士,在中国开创田野考古的先河,后来被誉为中国考古学之父。陈垣先生,则是国学深厚,在佛教史及中西交流史方面屡有佳作,与陈寅恪并称史学界“南北二陈”。
傅斯年任史语所所长期间,廉洁自律,公器绝不私用,经常往来于北京南京上海,公务繁忙,不及照顾家庭。与夫人俞大彩结婚后,因其夫人待产,住院费用较高,竟至向秘书长丁文江预支工资,并以书稿做保证,其品格行止让人赞叹。
傅斯年自身奉公唯谨,亦热忱爱国。当九一八事变时,傅斯年于事后两日,即1931年9月20日,主持召开史语所会议,联合罗常培、李方桂、梁思永、刘复、裘善元、董作宾、陈寅恪,致电中研院院长蔡元培,向中央政府提议,一,请政府与人民同一立场上对付日本;二,请政府惩戒东北当局坐失疆域之罪;三,请政府积极备战,不可不抵抗……。傅斯年及史语所同事们的爱国情怀,跃然纸上。
当外地入侵时,傅斯年振臂高呼,力主抵抗。当政府内政危机四伏时,傅斯年大胆进言,直斥乱象,试图革新弊政,纠正不法。
1938年7月12日,傅斯年致函蒋介石,洋洋三千三百多字,详尽指出现任行政院院长孔祥熙之种种劣迹:一,自才能论之,孔祥熙在官场敷衍群类,历练世故,游刃有余。而其推行的法币政策,致使国家经济崩溃,物价飞涨,难辞其咎。二,自信望言之,其纵容夫人(宋霭龄)、公子(孔令侃),趁推行币制改革前夕,伺机敛财,大肆囤货居奇,大发国难财,社会影响极坏,政府风评亦极差。三,自用人言之,其极力提拔乡党,又因为金钱利益关系,信任汉奸商人盛氏兄弟,任其常伴左右,以致国家军购消息为日方侦知。……又,其次女(孔令俊)
尚未成年,在行政院开会时,竟私挟公文外出,众人诧异。孔祥熙则说:此女为我管电报,白为国家服务,还有人批评,岂非笑话?别人尽管批评,我自管这样办。此话一时哄传武汉,几乎是人人皆知的笑话了。这件事在《王世杰日记》中有相应的记载。
傅斯年对政府施政不满,在参政会上质询孔祥熙,使其难堪。对接任的行政院长宋子文,也是直言其失,毫不留情。1947年2月,上书蒋介石,说:即今之行政院各首长,比起外国内阁亦不为弱。然而不能发生作用者,一则在宋公之下,虽天才亦成废材,二则,政风使然,只求无责。行政院长,为百官之首,宋公其不作为,而使人失望,有不可胜言者。
傅斯年先生,这北大的半根骨头,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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