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很多人不愿再往外借钱,一是借出去容易要回来太难;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3 15:58 1

摘要:从本地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厂办了内退,熬到六十岁,总算拿上了正儿八经的退休金。

退休后,很多人不愿再往外借钱,一是借出去容易要回来太难;

二是,你那点养老钱,是你的保命钱,不是别人的取款机。

我叫张卫国,今年六十有三。

从本地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厂办了内退,熬到六十岁,总算拿上了正儿八经的退休金。

一个月四千出头。

不多,但在我们这个三线小城,省着点花,够了。

我和老伴儿李淑芬,两人加起来快八千,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我这辈子,没别的追求。

年轻时在车间里跟铁疙瘩打交道,图个安稳。老了,就图个清净。

每天早上提着个布兜子去早市,跟卖菜的为了几毛钱掰扯半天。

回来泡上一壶酽茶,打开收音机,听听评书,或者去楼下公园跟老李头杀两盘象棋。

日子像那只用了二十年的搪瓷缸子,旧,但熨帖。

这种熨帖,在一个周二的下午,被一个电话给捅破了。

电话是我外甥,小军打来的。

我姐张卫红的独生子。

“舅,忙着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寻常的热络。

我心里“咯噔”一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上次给我打电话,还是去年过年,群发的拜年短信。

“没忙,晒太阳呢。”我捏着手机,挪了挪屁股,让后背更严实地贴着阳台的墙。

暖洋洋的,跟心里那点不安,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就好,那就好。”他干笑两声,“舅,那个……我最近,想做点小生意。”

来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

这开场白,我熟。

前年,我一个远房表弟,也是这么开的头。

“做生意好啊,年轻人,就该闯一闯。”我语气平淡,不咸不淡地应着。

心里已经竖起了三尺高的防火墙。

“是这么个事儿,舅。我看中一个项目,跟朋友合伙,搞社区生鲜配送。现在风口上,绝对能赚钱。”

他说的那些词,什么“风口”、“闭环”、“私域流量”,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就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就是启动资金,还差那么一点。”

那“一点”,才是正题。

我没说话,端起茶缸,吹了吹上面的沫子,抿了一口。

苦,涩,回甘。

跟人生一个味儿。

电话那头,小军没听到回音,有点急了。

“舅?你在听吗?”

“在呢,你说。”

“我这儿……还差二十万。”他终于把数字说了出来,声音都小了半截。

二十万。

我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好家伙,真敢开口啊。

我跟我老伴儿,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总共也就三十来万。

他一张嘴,就要借走三分之二?

“二十万?”我重复了一遍,声音都变了调,“小军,你这是要做多大的生意?”

“不大不大,就是前期铺货、租仓库、买车什么的,都要钱。舅,这钱我肯定不会白借,算利息!按银行最高的算!”

他急吼吼地保证,好像利息就是定心丸。

可他忘了,我要的不是利息,是本金的安全。

我沉默了。

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这钱,能借吗?

不能。

绝对不能。

这不是一万两万,是二十万。是我和李淑芬后半辈子的依靠。

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住院开刀,哪个不要钱?

我儿子还没结婚,不得给他留点?

可这“不”字,怎么说出口?

那边是我亲姐姐的儿子。

我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我要是直接拒了,我姐那儿怎么交代?

这人情,比那二十万还重。

“小军啊,”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又为难,“这个数……有点大。你也知道,我跟你舅妈,就是普通退休工人,哪有那么多现钱。”

这是第一步,哭穷。

不管有钱没钱,先哭穷。

“舅,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可听我妈说了,你们厂前两年集资房退款,退了你们十几万呢。你们俩退休金那么高,平时又节约,手里能没钱?”

我心里又是一沉。

好啊。

这是早就盘算好了。

连我家底都摸得一清二楚。

是我那个好姐姐,给他通风报信的。

一股火,从脚底板“噌”地一下就蹿到了天灵盖。

“那钱是给我们养老的!是救命钱!”我没忍住,声音大了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小军带着哭腔的声音。

“舅,你就这么不信我吗?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找你的。这机会错过了,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他开始打感情牌了。

又是“走投无路”,又是“一辈子”。

这些话,跟刀子似的,专往你心软的地方捅。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火气,又被压下去几分。

变成了纠结。

万一……万一他真能成呢?

这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张卫国啊张卫国,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三年前,老同事王建军的儿子结婚,找我借三万。

拍着胸脯说,年底奖金一发,立马就还。

结果呢?

三年了。

一分钱没见着。

打电话过去,要么不接,要么就说“快了快了,下个月”。

后来在街上碰到,他直接绕道走。

三万块钱,买断了二十年的交情。

值吗?

不值。

可那口气,堵在胸口,难受。

“小军,这样吧。”我深吸一口气,想了个缓兵之计,“这事儿太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得跟你舅妈商量商量。你等我电话。”

“行,行!舅,那可就拜托你了!舅妈那边,你多说说好话。这事儿成了,我以后每年给你和舅妈封个大红包!”

他好像看到了希望,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

我“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捏着发烫的手机,手心里全是汗。

这哪里是借钱。

这是请回来一尊神。

一尊随时可能爆炸,把我们家炸得粉碎的神。

晚上,李淑芬从老年大学回来,哼着小曲,心情挺好。

我把菜端上桌,一盘拍黄瓜,一盘花生米,还有中午剩的红烧肉。

给她盛好饭,我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淑芬,跟你说个事儿。”

“说呗,看你这一天都蔫头耷脑的。”她夹了一筷子黄瓜,嚼得嘎嘣脆。

“今天……小军来电话了。”

“小军?”李淑芬愣了一下,随即警惕起来,“他打电话干嘛?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老伴儿,看人比我准。

尤其是对我姐我们家那点事儿。

“他想……借点钱。”

“借钱?”李淑芬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借多少?”

“……二十万。”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淑芬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多少?!”

“二十万。”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他疯了还是你疯了?!”李淑芬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张卫国,我告诉你,这事儿你想都别想!一个子儿都没有!”

“我……我没答应他。我说要跟你商量。”

“商量?这事儿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是你一天天在车间里拿命换的!是我一分一分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你想想你那腰,天一冷就疼。我想想我这心脏,大夫说不能激动。这钱是我们的保命钱!你敢动一下试试?”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安抚她,“我这不是没答应嘛。可那是我亲外甥,我总不能一句话就给顶回去吧?”

“亲外甥怎么了?亲外甥就能抢我们的钱?你那个好姐姐,从小就偏心她儿子。现在好了,养出个好儿子,知道上咱们家来刨根儿了!”

李淑芬对我姐,积怨已久。

当年我妈还在的时候,就偏疼我姐。

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

我姐又把这套,原封不动地用在了小军身上。

把小军惯得眼高手低,三十好几的人了,正经工作没干过几天,天天想着一步登天。

“你别这么说,她毕竟是我姐。”

“姐?她拿你当弟了吗?除了有事求你,什么时候想起过你?张卫国,我把话放这儿,这钱,谁来要都没用。你要是敢偷偷借给他,咱俩就离婚!这日子别过了!”

“离婚”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知道,她是说真的。

这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我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半夜。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客厅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泪直流。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

一边是老伴儿决绝的脸。

一边是小军带着哭腔的哀求。

还有我姐。

我几乎能想到,如果我不借,她会怎么在电话里哭诉,怎么骂我“没良心”、“六亲不认”。

这钱,借出去,是肉包子打狗。

不借,是撕破脸皮,亲戚都没得做。

怎么选,都是错。

怎么选,都里外不是人。

第二天,我姐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卫国啊,小军跟你说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熟稔。

好像她儿子要的不是二十万,而是二十块钱。

我捏着电话,走到阳台,关上门。

“姐,这事儿……有点难办。”

“难办?有什么难办的?不就是钱吗?你们俩退休金那么高,又没什么开销,手里能没钱?卫国,你可就小军这么一个外甥,你不帮他谁帮他?”

又是这套说辞。

跟小军说的一模一样。

母子俩,早就串通好了。

“姐,不是我不帮。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我们那点钱,是准备养老和看病的。”我耐着性子解释。

“看什么病?你们俩身体不是挺好的吗?别咒自己。再说了,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军这回是正经做生意,等他赚了钱,还能亏待了你们?”

她话说得轻巧。

“万一……亏了呢?”我忍不住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姐的声调陡然拔高。

“亏了?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外甥?还没开始你就咒他亏?张卫国,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们家好?”

这顶帽子,扣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你不就是心疼那点钱吗?我算是看透你了,你现在有钱了,硬气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我没有!”我吼了一声。

胸口堵得发慌。

为什么?

为什么借钱的人,反而比被借钱的,更有底气?

就因为沾着“亲戚”两个字,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卫国,妈走的时候,怎么说的?她说让我们姐弟俩,要相互扶持。你都忘了吗?”

她又把咱妈搬了出来。

我最听不得这个。

我妈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多照顾我姐。

我一直记着。

这些年,但凡我姐家有点什么事,我哪次不是跑前跑后?

可照顾,不等于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姐,妈的话我记着。但这次,真的不行。”我狠了狠心,把话说死了。

“不行?张卫国,你行!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电话那头,传来她压抑的哭声。

然后,“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李淑芬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叛徒。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怕我心软。

怕我背着她,把钱给了小军。

我没有。

但我心里,确实还在天人交战。

我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就是我姐哭着骂我的样子。

就是小军哀求我的声音。

还有我妈临终前的嘱托。

这些东西,像一张网,把我牢牢困住。

我开始怀疑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是不是真的“六亲不认”?

为了搞清楚小军到底在做什么生意,我托我在省城的一个老战友,帮我打听打听。

老战友很靠谱,两天后就给了我回信。

电话里,他的声音很严肃。

“卫国,你这个外甥,我劝你离他远点。”

“怎么了?”我心里一紧。

“他根本不是在做什么正经生意!他是在搞网络赌博!输惨了!”

“什么?!”我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输了多少,我没打听到。但听说,欠了不少网贷。这次找你们借钱,估计就是为了填窟窿。这窟窿,就是个无底洞,你填不上的。”

老战友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整个人都凉透了。

原来是这样。

什么社区生鲜,什么创业风口。

全都是谎话!

他骗我!

我姐也骗我!

他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把我当傻子耍!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哀,瞬间淹没了我。

我气的不是那二十万。

我气的是这份欺骗!

是他们对我这份信任的践踏!

我拿着手机,手指都在发抖。

我该怎么办?

直接戳穿他们?

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姐会怎么样?小军会怎么样?

这个家,会不会就这么散了?

可如果不戳穿,难道就任由他们骗下去?

我坐在沙发上,从下午坐到天黑。

李淑芬回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没骂我,只是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想不通?”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把老战友打听到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李淑芬听完,半天没说话。

只是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这个天杀的……这个天杀的啊!”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他们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淑芬,现在怎么办?”我像个无助的孩子,看着她。

李淑芬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她忽然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了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卫国,报警吧。”

“报警?”我愣住了。

“对,报警。这不是借钱,这是诈骗。我们不报警,就是害了他,也害了我们自己。”

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我看着她,心里乱糟糟的。

报警,就意味着,把最后一点情面,都撕得干干净净。

我跟姐姐,这辈子,可能就真的成了仇人。

可是,不报警呢?

小军的那个窟窿,会越来越大。

今天他敢骗我们二十万,明天就敢去骗别人五十万。

直到最后,彻底毁掉他自己,也毁掉我姐。

那一晚,我和李淑芬一夜没睡。

我们聊了很多。

从我们刚结婚,住在一个十平米的小屋里。

到儿子出生,我们俩省吃俭用给他买奶粉。

再到我评上八级技工,在厂里风光无限。

又到工厂倒闭,我们俩彷徨无助。

一辈子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

到老了,就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怎么就这么难呢?

天快亮的时候,李淑芬说:“卫国,钱是我们的,命也是我们的。谁也别想拿走。”

我点了点头。

我下定了决心。

我不报警。

但我必须去一趟省城。

我要当面,把这件事了结。

我跟李淑芬说,她不同意,怕我吃亏。

我说,这是我作为舅舅,作为弟弟,最后能做的一点事。

我没告诉小军我要去。

我直接从老战友那儿,要到了他租住的小区地址。

那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上全是各种小广告。

我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小军。

看到我,他脸上的惊讶,瞬间变成了慌乱。

“舅……舅?你怎么来了?”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头发油腻,眼窝深陷,满屋子都是烟味和泡面味。

哪有半点要当老板的样子。

我没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乱七八糟,外卖盒子堆成了山。

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花花绿绿的,我看不懂的界面。

“这就是你的‘社区生鲜’项目?”我指着那台电脑,冷冷地问。

小军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舅……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好啊,你解释。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网络赌博?你跟我解释解释,你欠了多少网贷?你跟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骗你亲舅舅!”

我一声比一声高。

把这些天积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愤怒,全都吼了出来。

小军被我吼得一步步后退,最后跌坐在沙发上。

他抱着头,不说话。

“说话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在电话里不是说得一套一套的吗?”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我这辈子,没跟人动过手。

但那一刻,我真的想抽他。

“我错了……舅,我错了……”

他终于崩溃了,哭了出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我也不想的……我一开始只是想赚点小钱……后来就陷进去了……输了,想回本,就越陷越深……那些网贷利滚利,我还不上了……他们天天打电话催债,说要来找我妈……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断断续续地哭诉着。

我心里的火,慢慢熄灭了。

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松开手,退后两步。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还能说什么?

打他一顿?骂他一顿?

有用吗?

“你姐……你妈她,知道这事吗?”我沙哑着嗓子问。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知道我手头紧,但不知道……不知道这么严重。”

那就是知道了。

只是母子俩,一个装傻,一个演戏,合伙来坑我。

我的心,彻底冷了。

“钱,我一分都不会借给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不是在帮你,这是在害你。也是在害我们自己。”

他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绝望。

“舅,那你让我去s_i吗?他们说了,再不还钱,就要我的命!”

“s_i?”我冷笑一声,“你连s_i的勇气都有,就没有重新活一次的勇气?”

“我告诉你,小军。路是你自己走的,坑是你自己挖的。没人能替你填。”

“今天这二十万,就算我借给你了,你拿去填了这个坑。那下一个坑呢?你拿什么填?再去找你别的亲戚骗吗?”

“你的人生,不能靠别人给你买单!”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

是我这次来省城,带在身上的所有现金。

我把钱拍在桌上。

“这钱,不是借给你的。是我给你,去吃顿饱饭,理个发,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去找一份正经工作。”

“哪怕是去送外卖,去工地上搬砖,也比你现在这样强。”

“至于你欠的债,”我顿了顿,狠下心说,“去找你妈,跟她说实话。然后,你们俩,一起去派出所。该怎么办,让警察告诉你们。”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舅!”

他在背后喊我。

我没有回头。

走出那栋破败的楼,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压在心上一个多星期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虽然,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回家的路上,我给我姐打了个电话。

“姐,我去见过小军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他都跟你说了?”她声音嘶哑。

“说了。”

“你……没借钱给他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到了这个时候,她关心的,还是我有没有借钱。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她好像松了口气,随即又哭了起来,“卫国,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早就知道他不安分……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能怎么办……我总想着,他能改,他能好……这次他说做生意,我还以为他真的转性了……”

“姐,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我打断她,“带他去自首吧。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自首?那……那他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不自首,他这辈子才真的毁了。”

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她听不进去。

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

剩下的路,只能他们自己走。

回到家,李淑芬给我开的门。

她看着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我手里的包。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是我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回来了?”

“嗯,回来了。”

我们俩坐下,吃饭。

谁也没提省城的事。

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过去了。

以一种最惨烈,也最彻底的方式。

后来,我听说,我姐卖了她住的房子。

一套小两居,卖了四十多万。

一半,给小军还了债。

另一半,她自己留着,租了个小单间住。

小军,到底还是没去自首。

拿着剩下的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闯荡”了。

我姐,从那以后,再也没联系过我。

过年的时候,我让儿子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但她没说几句就挂了。

我们姐弟,真的成了陌路人。

有时候,在公园里跟老李头下棋,他也会跟我抱怨。

说他哪个亲戚,又来找他借钱了。

借吧,怕要不回来。

不借吧,又怕伤了感情。

我听着,只是笑笑,不说话。

端起我的搪瓷缸子,喝一口酽茶。

茶叶在水里沉沉浮浮,像极了人生。

退休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到了这个年纪,心要硬一点,脸皮要厚一点。

守好自己的钱袋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那些打着亲情旗号,来索取、来绑架你的人。

能远离,就尽量远离吧。

不是我们变得冷漠了。

是我们真的,折腾不起了。

那二十万,最终没有离开我的存折。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卫兵,守护着我和老伴儿最后的安宁。

偶尔,李淑芬会提起这事。

“幸亏当初没借,不然现在,我们俩就得喝西北风了。”

我点点头。

是啊,幸亏。

那次之后,我对钱,对亲情,都有了新的认识。

钱,不能衡量一切。

但没钱,真的寸步难行。

尤其是在晚年。

它是你的底气,你的尊严,你面对风浪时,手里最后一块木板。

亲情,是温暖的港湾。

但这个港湾,有时候也会起风暴。

当它和金钱搅和在一起时,往往会变得面目全非。

我儿子小亮,去年年底结了婚。

我们俩把那笔没借出去的钱,拿出来一大部分,给他付了首付。

看着儿子儿媳脸上幸福的笑容,我和李淑芬觉得,这钱,花得值。

这才是它应该有的样子。

是传承,是希望,而不是去填一个无底洞。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小军。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还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做着他那“一夜暴富”的梦。

我对他,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点淡淡的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没错。

我也会想起我姐。

那个从小就爱跟我抢东西,却又会在我被欺负时,第一个冲上去护着我的姐姐。

岁月,到底是怎么把我们,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或许,我们都没错。

错的是生活。

是它太艰难,太磨人。

把我们每个人,都磨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春天的时候,我和李淑芬在阳台上,用泡沫箱种了几棵西红柿。

从发芽,到开花,再到结出一个个青涩的小果子。

我们俩像照顾孩子一样,天天给它浇水,施肥。

有一天早上,我起来,发现最先结出的那个果子,变红了。

红得那么鲜艳,那么饱满。

在晨光下,像一颗晶莹的红宝石。

我把李淑芬叫过来。

“你看,熟了。”

她看着那颗西红柿,笑了。

眼角的皱纹,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是啊,熟了。”

“今天中午,就吃它了。”

“好。”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觉得无比的踏实和安宁。

什么借钱,什么亲戚,什么烦恼。

都离我很远。

我拥有的,就是眼前这个陪了我一辈子的老伴儿。

就是这满阳台的绿意。

就是这颗,我们亲手种出来的,红彤彤的西红柿。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退休后的生活,就像这颗西红柿。

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你只有自己亲手种过,才知道它有多甜。

这份甜,是用一辈子的辛苦,和晚年的清醒,换来的。

谁也,夺不走。

来源:高冷海燕n1CbOa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