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贞观二十二年长安朱雀大街,围观人群的惊呼声震彻云霄。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亲手将一名披头散发、枷锁加身的异国国王摁倒在地——这是天竺篡位者阿罗那顺,而押解他的,竟是此前被天竺人打得全军覆没的大唐使者王玄策。
贞观二十二年长安朱雀大街,围观人群的惊呼声震彻云霄。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亲手将一名披头散发、枷锁加身的异国国王摁倒在地——这是天竺篡位者阿罗那顺,而押解他的,竟是此前被天竺人打得全军覆没的大唐使者王玄策。
你敢信吗?这个仅凭三十人使团出使,却带着上万俘虏、三万牛马凯旋的外交官,缔造了“不费大唐一兵一卒,借外兵横扫天竺”的战争神话。可更诡异的是,如此惊天功绩,《旧唐书》只给了寥寥七十余字,《新唐书》更是一笔带过,连单独列传的资格都没捞到。
一个一人灭国的传奇,为何成了历史角落里的“透明人”?
王玄策的故事,得从贞观盛世的外交棋局说起。彼时大唐国力鼎盛,唐太宗被西域诸国尊为“天可汗”,丝绸之路商队络绎不绝,而天竺(今印度)作为南亚大国,因玄奘西行取经结下了外交缘分。
贞观十七年,王玄策第一次踏上出使天竺的路途,身份只是副使,正使是李义表。这趟旅程远比想象中艰难:他们从长安出发,翻越雪山,穿越荒漠,历时两年才抵达中天竺。在王舍城,他们亲手立下“大唐出使天竺碑”,碑文中“天可汗怀柔远夷”的字句,既是大唐的底气,也为日后埋下伏笔。
没人能想到,这个看似平庸的副使,竟在细节处显露出过人胆识。途经泥婆罗(今尼泊尔)时,当地国王因畏惧吐蕃,对大唐使团态度冷淡。王玄策没硬刚,反而拿出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和亲信物,笑着说:“吐蕃赞普尚且对大唐俯首,阁下难道要与天可汗为敌?”一句话点醒对方,不仅顺利获得补给,还为第二次出使埋下了关键伏笔。
这次出使归来,王玄策没得到什么封赏——在人才济济的贞观朝,这样的外交任务实在太普通。但他不会知道,命运早已为他安排了一场绝境中的逆袭。
绝境求生:从阶下囚到联军统帅
贞观二十一年,王玄策终于以正使身份,带着三十人使团再次出使天竺。可当他们跋涉九个月,终于抵达中天竺都城时,迎接他们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两千伏兵。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中天竺戒日王尸罗逸多病逝,权臣阿罗那顺篡位,既怕大唐干涉,又觊觎使团携带的贡品,干脆下令灭口。三十人对阵两千敌军,箭雨如蝗般袭来,王玄策亲手斩杀数人,可随从还是一个个倒下,最终箭尽粮绝,他与副使蒋师仁被生擒,贡品被洗劫一空。
关押他们的帐篷外,天竺士兵的嘲讽声日夜不断:“大唐使者不过如此!”王玄策攥紧拳头,深夜趁守卫熟睡,用磨尖的木片撬开枷锁,拉着蒋师仁摸黑逃了出去。
逃出生天的那一刻,王玄策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返回长安搬救兵,往返至少一年,中天竺局势早已尘埃落定;要么就地求援,赌一把大唐“天可汗”的威望。他咬了咬牙,选了最险的那条路——直奔吐蕃。
此时的松赞干布刚迎娶文成公主,与大唐正是蜜月期。王玄策站在吐蕃牙帐外,心里没底:自己只是个败军之使,吐蕃会出兵吗?没想到,松赞干布听闻大唐使者被辱,当即拍案而起,调出一千二百精锐骑兵;而泥婆罗国王,感念王玄策第一次出使时的解围之恩,也派出七千余骑。
短短十天,王玄策就凑齐了八千联军,自任总管,蒋师仁为先锋,转头杀回中天竺。阿罗那顺得知后嗤之以鼻:“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送死?”
可他忘了,王玄策虽不是武将,却深谙唐军战术。面对天竺引以为傲的象兵(冷兵器时代的“陆地坦克”),王玄策效仿田单“火牛阵”,让士兵在牛尾绑上浸油的麻布,点燃后驱赶牛群直冲象阵。受惊的大象疯了般掉头狂奔,踩得天竺士兵尸横遍野,联军趁乱冲锋,首战就斩首三千余级,还有上万人慌不择路跳进河里淹死——这一幕,被《旧唐书》精准记载:“斩首三千余级,赴水溺死者且万人”。
随后,王玄策率军猛攻茶博和罗城。他让人连夜赶制云梯、抛石车,每天从清晨打到日暮,整整一个月,终于攻破这座中天竺重镇。阿罗那顺带着残兵逃亡,又被蒋师仁设伏生擒。当王玄策冲进王宫时,看着被劫掠的大唐贡品,只说了一句:“辱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贞观二十二年五月,王玄策押着阿罗那顺,带着一万两千名俘虏、三万多头牛马回到长安。唐太宗龙颜大悦,下令将阿罗那顺游街示众,还封王玄策为朝散大夫——一个从五品下的闲职,连正四品都没到。
如此灭国之功,为何只换来一个“闲职”?这背后,藏着三个让正史“不愿多提”的隐情。
首先,战功的“含金量”遭质疑。在唐朝史官眼里,李靖灭东突厥、侯君集平高昌,都是大唐正规军实打实的战绩,能拓土千里;而王玄策靠的是吐蕃、泥婆罗的军队,更像“借势而为”,算不上大唐的军事荣耀。就像有人靠自己打赢硬仗,有人借朋友的兵报仇,在重视“亲力亲为”的封建王朝,后者的功绩自然要打折扣。
其次,天竺的战略价值太低。对唐朝而言,西域、北方突厥才是核心威胁,天竺远在南亚,中间隔着吐蕃,就算灭了也无法长期统治。这场胜利只维护了大唐颜面,却没给帝国增加一寸领土,自然比不上平定高昌、突厥的战略意义。更微妙的是,借兵吐蕃壮大了吐蕃的声势,而后来吐蕃成了唐朝西南劲敌,这笔“人情债”让史官对王玄策的功绩讳莫如深。
最致命的,是他无意间卷入了唐太宗的死因争议。王玄策回朝时,引荐了一位名叫那迩娑婆寐的天竺方士,声称能炼长生不老药。晚年沉迷炼丹的唐太宗服用后,病情反而加重,最终在贞观二十三年驾崩。虽然后世知道太宗之死是积劳、旧伤与丹药共同作用,但王玄策作为引荐者,难免被贴上“祸根”标签,他的事迹也因此被刻意简化。
更可惜的是,王玄策亲手撰写的《中天竺国行记》,这本详细记录出使经历、堪比《大唐西域记》的著作,在宋代彻底失传,只留下零星残篇散见于《法苑珠林》,没了第一手资料,他的传奇自然难以流传。
王玄策的悲剧,本质上是“时代选择”的结果。贞观朝名将如云,李靖、李勣、侯君集个个战功赫赫,灭国擒王的事迹并不鲜见,王玄策的“借兵灭国”,在当时看来更像“外交奇闻”,而非值得大书特书的军事功勋。
可我们不该忘记,这个没被正史重视的外交官,用一己之力完成了绝境逆袭。被俘后没认命,借兵时没退缩,打仗时懂谋略,他身上的孤勇与智慧,本就该被铭记。
更讽刺的是,同样出使天竺,玄奘因《大唐西域记》名垂青史,成为千古高僧;而王玄策用生命捍卫大唐尊严,却成了历史的“透明人”。或许,这就是历史的残酷——它总是偏爱那些符合主流叙事的英雄,却把太多精彩的传奇,埋进了尘埃里。
如今,当我们从《旧唐书》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王玄策的故事,依然会为他的孤胆逆袭热血沸腾,为他的被遗忘扼腕叹息。或许,历史本就该有多元的面孔,那些被忽略的“小人物”,那些没被书写的传奇,恰恰是历史最动人的地方。
毕竟,真正的英雄,从不需要正史的笔墨来证明自己的光芒。
参考历史资料:
1. 《旧唐书·卷一百九十八·西域传》
2. 《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一上·西域传上》
3. 《资治通鉴·唐纪十五》
4. 陆庆夫《王玄策事迹钩沉》
5. 《中天竺国行记》残篇(收录于《法苑珠林》《释迦方志》)
来源:音乐畅音听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