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壶宗:顾景舟传》(修订版)对匠人生命史的文学重构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3 10:28 1

摘要:当紫砂在当代语境中逐渐沦为“拍卖场上的天价符号”,译林出版社推出的《布衣壶宗:顾景舟传》(修订版),以“诚意增补图像40余帧、文献1万余字”的厚重姿态,为这场器物的“祛魅”与精神的“返魅”提供了文本载体。作为顾景舟家人“唯一正规授权的传记”,作者徐风并未止步于

当紫砂在当代语境中逐渐沦为“拍卖场上的天价符号”,译林出版社推出的《布衣壶宗:顾景舟传》(修订版),以“诚意增补图像40余帧、文献1万余字”的厚重姿态,为这场器物的“祛魅”与精神的“返魅”提供了文本载体。作为顾景舟家人“唯一正规授权的传记”,作者徐风并未止步于史料的堆砌,而是以文学为镐,对一代壶宗的生命肌理与紫砂艺术的精神根脉进行了深度考古——他将顾景舟的人生拆解为“纤夫—橹公—舵手”的叙事三部曲,用手札、日记等私人文献为“骨”,以文人式的共情笔触为“肉”,最终让“一把壶”成为承载中国匠人精神与文化表达的具象标本。在技术迭代、精神碎片化的当下,这部修订版传记的价值,早已超越“人物传记”的范畴,成为一部解码“中国器道”的文学经典。

史料活化

传记的真实性,往往取决于史料的“颗粒度”;而传记的文学性,则在于能否让史料“呼吸”。《布衣壶宗》(修订版)的突破,首先体现在对顾氏家藏秘稿的“活化处理”——那些“纸页泛黄,墨迹沉静”的手札、日记、图纸,并非作为附录的“文献陈列”,而是被编织进叙事肌理,成为解码顾景舟精神世界的“密码本”。徐风曾坦言,写作中经历了从“隔”到“通”的转变,最终将顾老视为“自家的和蔼长辈”,这种情感共鸣,让史料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成为有温度的“生命对话”。

在“纤夫”篇(1915-1949)中,一段关于“墨缘堂”的细节描写,堪称史料活化的典范。因战乱、天灾未能升入中学的顾景舟,向父亲提出“想要一间书房”,家中杂物屋被清理后,“东首十余平方,虽然极其简陋,却被顾景舟布置得颇有书卷气息”,窗前还种了两棵金桔。这个细节并非凭空虚构,而是源于顾氏家族对早年生活的回忆;但徐风的笔没有停留在“书房存在”的事实层面,而是通过“金桔”这一意象,勾连起顾景舟此后的文化选择——他随吕梅笙校长“附读三年古文”,“这三年‘开小灶’式的苦读,为顾景舟的古文水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这里,“墨缘堂”不再是普通的居所,而是顾景舟“文人身份”的起点:他此后在壶上用印“敬周”(谐音“景洲”,含敬仰周公之意)、“瘦萍”(取“风起于青萍之末”自励),甚至自诩“荆南山樵”,都能从这间书房里找到精神源头。

更具深意的是,徐风对“储腊根授艺”传说的处理。坊间流传顾景舟曾受教于客师储腊根,徐风并未简单肯定或否定,而是结合顾景舟的性格与器物气质展开分析:“紫砂壶天生就有技艺以外的东西,比如气质、心性、文化品位等等。储腊根当时能看到支撑顾壶最具力量的文士气质吗?”这个疑问,恰恰点出了顾景舟“非典型匠人”的核心特质——他的壶艺之所以能超越“工”的层面,关键在于“器物的每一寸肌理,都浸润着他的人格养料”。修订版新增的顾景舟早年日记片段中,有“日日抟壶,头顶的太阳每天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他心里的那一颗太阳——邵大亨”的记载,这段文字让“邵大亨崇拜”从“传说”变为“事实”,更揭示了顾景舟对“壶格”的追求:他向往的不是邵大亨的技艺,而是邵大亨器物中蕴含的“文人风骨”。

叙事隐喻

一部优秀的人物传记,必然有其独特的叙事结构;而《布衣壶宗》的叙事结构,本身就是对顾景舟生命历程的“文学隐喻”。修订版沿用初版的“纤夫—橹公—舵手”三部曲,对应顾景舟三个人生阶段,这种划分并非简单的时间切割,而是将个人命运与紫砂行业的发展史紧密绑定,让“一个人的传记”成为“一个行业的精神史诗”。

“纤夫”阶段的核心是“挣扎与启蒙”。顾景舟如同紫砂行业的“纤夫”,在战乱与贫困的“逆流”中拉动着技艺的绳索。徐风在描写这一阶段时,特别突出了“民间文化”对顾景舟的启蒙:“奶奶告诉他,人家喜欢紫砂壶,一是吃茶,二是珍玩,还有一点不可忘了,那就是讨口彩。譬如,‘一路连科’,是古时对士子的祝愿”。这段来自家族记忆的细节,看似是“民间智慧”的记录,实则暗示了顾景舟对“壶的精神功能”的早期认知——壶不仅是“用器”,更是“载道之器”。他早年仿制的“水平小壶”“神韵俱佳”,客师储腊根评价“有出息”,这个评价的本质,是对顾景舟“器物有魂”的认可。此时的顾景舟,拉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之纤”,更是紫砂从“民间手艺”向“艺术”转型的“行业之纤”。

“橹公”阶段是“坚守与传承”的十年。顾景舟从“纤夫”成长为“橹公”,开始为紫砂行业“掌方向”——他“潜心授徒、奠定现代紫砂教育基石”,在“狂飙”与“劫波”中守护技艺的火种。修订版新增的“提璧”章节,记载了顾景舟在特殊年代里创作“提璧壶”的过程:“他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核与‘士’的良知,融入每一件作品之中”。“提璧壶”的造型洗练无华,却暗含“君子之德”的隐喻,这种“以器载道”的创作,正是顾景舟作为“橹公”的责任——在行业动荡时,用器物守住文化的根脉。徐风在采访顾景舟弟子时,得到“先生教我们的不仅是做壶,更是做人”的反馈,这段口述史料印证了“橹公”的核心价值:顾景舟传承的不是单纯的技艺,而是“始有人格,方有壶格”的精神准则。

“舵手”阶段则是“超越与不朽”。此时的顾景舟,已是紫砂行业的“舵手”,他“将紫砂工艺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工极而艺’的至高境界,赋予紫砂泥以不朽的灵魂”。修订版首次公开的顾景舟晚年日记中,有“风骨入壶,壶即风骨”的手迹,这句箴言成为他晚年艺术的总结。他的晚年作品“洗练无华、以气韵胜出”,正如书画大师刘海粟所言:“别人的壶嘴壶把,是安上去的,顾景舟的壶嘴壶把,是从壶里长出来的”。这种“生长感”,源于顾景舟将“人格”完全融入器物——他的“清高”“不慕财富”“不求权贵”,都化作壶的线条与肌理。此时的顾景舟,掌舵的已不仅是紫砂行业,更是中国匠人精神的“航向”——他让紫砂“接通了文化的源头,拥有了更多的尊严”。

器道共生

在《布衣壶宗》(修订版)的“编辑推荐”中,有一句话点明了传记的核心价值:“将至朴求真、天人合一的中国表达推向极致。”徐风的写作,始终围绕“器”与“道”的关系展开——他写顾景舟的“做壶”,本质是写顾景舟的“做人”;他写紫砂壶的“技艺”,本质是写紫砂壶承载的“中国文化”。这种“器道共生”的视角,让这部传记具备了超越“紫砂圈”的当代意义。

顾景舟对“器”的极致追求,本质是对“道”的坚守。他“十屉工具各安其位,百二十道工序一丝不苟”,这种“不苟且”不是“工匠精神”的简单体现,而是“内在秩序与美学信仰的外化”。修订版新增的“顾氏工具图纸”,详细记载了他自制工具的尺寸与用途——“景舟的制壶工具都是自制,精巧、得手,好用,拿在手上看着也舒服”。这些工具图纸不是“技术手册”,而是“精神图谱”:顾景舟对工具的挑剔,本质是对“器物尊严”的敬畏——他认为,只有“称手”的工具,才能做出“有魂”的器物。这种“工具-器物-人格”的链条,恰是中国“格物致知”传统的现代延续:通过“格”器物之“理”,达到“致”人格之“知”的境界。

更重要的是,顾景舟让紫砂壶成为“中国表达”的具象符号。徐风在传记中引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杨永善、张守智的评价:“顾景舟的出现,使得紫砂壶具有了当代的审美品位与文化特征,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瑰宝。”。这种“文化特征”,体现在紫砂壶的“天人合一”之境中——它不是“人造物”对“自然”的模仿,而是“人”与“自然”的共生。顾景舟曾说,他创作时会“春日守候竹笋破土,秋日细察南瓜荣枯”,这种对自然的静观,让他的壶“飘逸出屡屡文气”。台北壶友黄正雄评价“字如其人,壶如其人。只要把顾先生的壶放在面前,你就会想起四个字:弘道养正”,正是对这种“中国表达”的精准概括。紫砂壶在顾景舟手中,不再是“日用器皿”,而是中国人“素心守拙”生活哲学的载体——它“足以安顿一位一代宗师的风骨与灵魂,也足以安顿紫砂江湖的风雨”。

在技术迭代、人工智能试图“复制一切”的当下,这部修订版传记的启示意义愈发凸显。徐风在传记结尾写道:“我们愈发感受到那种以手抵心、以器载道的手工精神的珍贵”。顾景舟的“素心”,不是对技术的排斥,而是对“精神性”的坚守——他的壶之所以无法被复制,不是因为技艺的复杂,而是因为“每一寸肌理都浸润着人格养料”。(读者报全媒体记者 何建)

编辑:王欣 二审:周华 三审:马驰

来源:第一读者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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