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诉状内容荒唐至极——他控告我三年前捐给林柔儿的肾脏存在“缺陷”,导致她排异严重。
我飘在半空,看着我那名义上的丈夫,陈越泽。
这是我死去的第三年,他终于给我寄来了一纸律师函。
诉状内容荒唐至极——他控告我三年前捐给林柔儿的肾脏存在“缺陷”,导致她排异严重。
见我迟迟“不肯应诉”,他为了逼我现身,竟然高调召开记者会,宣布将陈氏集团20%的股份,无偿转让给他的白月光林柔儿。
媒体哗然,我却连魂魄都笑痛了。
这一系列操作都没能逼出我这个“失踪”的妻子,他终于失了耐心,驱车赶回了我久别的乡下老家。
1
老宅巷口的邻居张婶被他一身的戾气吓了一跳,错愕地回答:“淼淼?你说苏家那闺女?她爷爷走后,就再没见她回来过了。”
陈越泽不耐地啧了一声,转而用那双擦得锃亮的定制皮鞋,踹向了我家那扇斑驳的木门。
“砰!砰!砰!”
开门的是我妹妹,苏小冉。
“陈越泽?你来干什么?”苏小冉的脸上血色尽褪,但依旧挺直了背脊挡在门口。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轻佻地歪了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苏淼淼呢?又在玩什么新花样?假死?想用这招让我后悔?”
我的魂魄被这荒唐的逻辑气得发抖。
“两年前她敢开车撞柔儿,我不过是停了她的卡,她就敢跟我闹脾气到现在?”
“你告诉她,要不是今天柔儿的肾脏排异指标异常,急需她再配型,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破地方!”
“我姐姐已经去世两年了!”苏小冉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抓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你现在说这个?你‘原谅’她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越泽对她的控诉置若罔闻。他的视线越过小冉,定格在她身后一条摇着尾巴扑出来的小狗身上。
那是我养的豆豆。
“呵,还敢骗我,”他脸上的嘲讽更深了,“豆豆在这里,苏淼淼能跑到哪去?”
他居高临下地开口,仿佛帝王在下达最后的通牒:“你转告她,我今天肯来,就是给了她台阶。她要是不识趣,那我们就法庭见,顺便……永远别再想从我这拿到一分钱!”
豆豆似乎听懂了这威胁,它那条曾被踹伤的后腿一瘸一拐,冲到陈越泽脚边,用尽全身力气狂吠。
“汪!汪汪!”
陈越泽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厌恶地低吼:“滚开,死狗!还想再被我踹一脚是吗?”
话音刚落,豆豆的吠声戛然而止。它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四肢僵直,口吐白沫,瘫倒在地。
“豆豆!”苏小冉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跑回屋里翻找急救箱。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抱住它,安抚它。
可我的手臂,径直穿过了它痉挛的身体。
我才再次清醒,我早就死了。我再也无法拥抱我的妹妹,我的豆豆。
我的灵魂在半空中撕裂般地痛。
这该死的场景,何其相似。
两年前,就是因为我撞破了陈越泽和林柔儿的“好事”,林柔儿假意绊倒,他便认定我恶毒。
他为了那个女人,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豆豆护主心切,冲上去死死咬住了他的裤腿。
“不长眼的东西!”他一脚将不过十斤的豆豆踹飞,撞在墙上。
从那以后,豆豆的右后腿就落下了残疾,并且只要受到极度的惊吓,就会引发这样致命的应激性痉挛。
“陈越泽!你滚!”苏小冉抱着浑身颤抖的豆豆,绝望地哭喊,“我姐姐死了!她就算活着,也绝不会再见你!我会让她离你远远的,找个好男人嫁了,再也不跟你这种人 渣扯上任何关系!”
陈越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所以,她果然背着我勾搭上野男人了?”他危险地眯起眼,“呵,柔儿说得没错,你姐姐这种女人,骨子里就水性杨花。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娶她!”
“噗——”
我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灵魂仿佛都被这恶毒的污蔑撕碎了。
我都已经为他们逼死了,还要背负这样的脏水。
“你血口喷人!你滚!我们苏家不欢迎你!”
“苏家?”陈越泽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指着这间老宅,“你们苏家的一砖一瓦,哪个不是靠我陈越泽施舍?你那个窝囊大哥娶媳妇的彩礼钱,不是我给的?”
是的,他说的没错。
陈越泽对我们苏家有“恩”。
母亲重病时,是他拿出了五十万救命钱。
嫂子未婚先孕,娘家逼着打胎,也是他甩手给了十万彩礼,才保住了我的小侄子。
所以,我为他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偿还。
所以当我“开车撞了”林柔儿,导致她“肾衰竭”时,我必须“赎罪”。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天生就只有一个肾。
他更不知道,给我做体检的医生,早就被林柔儿买通了。
那场手术,我永世难忘。
麻醉师故意减少了三分之二的剂量。我意识清醒地躺在手术台上,却无法动弹,无法开口。
我能清晰地听到医生们在闲聊,能感觉到冰冷的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
我忍受着炼狱般的剧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摘走了我唯一的那颗肾,然后给我换上了一个冰冷、沉重、不断引发排异的人工肾脏。
术后,我爆发了严重的感染,高烧不退。
前后不到两周,我就因为多器官功能衰竭,死在了那家医院的VIP病房里。
而那两周,陈越泽正陪着“术后虚弱”的林柔儿,在马尔代夫享受阳光和沙滩。
“陈越泽,你如果不信,你就去医院查!”苏小冉崩溃地嘶吼,“医院里有我姐姐的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陈越泽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早就查过了!医院的记录清清楚楚,苏淼淼,术后恢复良好,‘顺利出院’。苏小冉,你连撒谎都不会!”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啊,我死了。
但在陈越泽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为了躲避他、为了贪图更多利益而“顺利出院”、恶意失踪的恶毒女人。
“陈越泽!你还敢来这里!”
一声暴喝传来,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冲了过来。
2
是我大哥,苏寒宁。
他刚从工地回来,安全帽上还沾着灰,满脸疲惫,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燃烧着滔天怒火。
“我们欠你的钱,一分不少都还清了!你还来干什么!”
陈越泽瞥了他一眼,身后的助理立刻恭敬地点上了一根雪茄。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雾,青烟遮住了他眼底的狠厉:“苏寒宁,你们苏家趴在我老婆身上吸我的血,还得清吗?”
“我……”苏寒宁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是,是我没用,拖累了淼淼。但你……你没有资格说她!”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了陈越泽昂贵的定制西装领口。
“当初淼淼要嫁给你,我第一个反对!她为了说服我们,在老宅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可你呢!你这个畜 生!你伤透了她的心,还害死了她!你现在应该滚去和你的小青梅双宿双飞,而不是来这里,惊扰她的亡灵!”
“陈越泽!你猪狗不如!”
陈越泽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看都没看,直接将手里燃着的猩红烟头,狠狠按在了苏寒宁抓住他领口的手背上!
“滋啦——”
皮肉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啊!”苏寒宁痛得松手。
“大哥!”苏小冉尖叫。
“一颗肾而已,我给了她一千万。”陈越泽掸了掸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冷漠地开口,“她自己签字同意的。现在又来装什么无辜?”
“什么一千万!”苏寒宁忍着剧痛怒吼,“你给的彩礼十万,还有妈的医药费五十万,总共六十万,我这三年在工地上拼死拼活,早就还清了!你别血口喷人!”
“呵,拿了钱不认账?你们苏家的人,都这么恶心吗?”
陈越泽显然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挥了挥手,“把那几条狗放出来,给他们松松筋骨。”
“不!陈越泽你敢!”
我惊恐地尖叫,可没人听得见。
几个黑衣保镖应声而出,他们从车上牵下了几条高大凶猛的塞北犬。
流着涎水的恶犬扑了上来,大哥死死将妹妹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背去抵挡撕咬。
而那只刚刚缓过一口气的豆豆,却被其中一条恶犬一口咬住了脖子,疯狂地甩动。
“不!停下!都停下!”
我哭喊着,流下了血泪。
豆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望向了我所在的方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怨和不舍。
我的豆豆,原来……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看得到我……
“砰。”
豆豆小小的身躯被甩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陈越泽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地狱的宣判。
“三天内,让苏淼淼滚回来见我。否则,这条死狗的下场,就是你们的。”
车门甩上,绝尘而去。
当年,我只是因为出言顶撞了林柔儿,陈越泽就毫不留情地搞垮了父亲一辈子心血的工厂。
如今,他当然也做得出灭了我们全家。
因为那颗该死的肾,我的魂魄被强行禁锢在陈越泽身边,整整两年,比下地狱还痛苦。
我的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瞬间回到了他的别墅。
楼下,林柔儿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陈越泽脸上所有的戾气和不耐烦,瞬间被如水的温柔取代。
“喂,柔儿,怎么了?”
我飘到他身边,看到他满眼宠溺地对着电话。
“阿泽哥哥,”电话那头传来林柔儿柔弱又做作的声音,“你……你见到淼淼姐了吗?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都怪我,怪我的身体不争气,连排异反应都压不住,把淼淼姐好心捐给我的肾……给用坏了。她肯定舍不得再换一个给我了,呜呜……”
我被她这番话恶心得魂体都快散了。
“傻瓜,怎么能这么说。”陈越泽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是她对不起你。我会安排最好的生物人工肾脏给她的,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医生说了,你的身体特殊,只能用活体肾脏。”
“苏淼淼那个女人,平时健身,壮得跟头牛似的。她换个人工肾脏,这两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越泽又柔声安慰了林柔儿足足半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助理神色慌张地敲门而入。
“陈总……有、有一封匿名邮件,发来了一份……”
陈越泽端起咖啡,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一份什么?”
助理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
“一份……苏小姐的,死亡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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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泽指尖捏过助理递来的那张薄纸,目光随意一扫,"苏淼淼"三个字刺入他眼中。
他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苏淼淼,你的本事见长啊。为了让我回头,连死亡证明这种下三滥的把戏都玩出来了?”
助理的额角渗出冷汗,小心翼翼地措辞:“陈总,这份证明……恐怕不是伪造的。我核实过,派出所那边的记录也……”
“够了!”陈越泽一声厉喝打断他,“你也信她?这摆明了就是苏淼淼欲擒故纵的闹剧,想让我愧疚?她也配!”
“去,给我找!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揪出来!”
助理不敢再多言,只能低头应下:“是,陈总。”
时间转眼过了一周。
助理再次进来时,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陈总,我们请的几波私家侦探,反馈回来的消息都……一致。”
“苏小姐……被证实已经过世。尸体在市殡仪馆火化,骨灰由她哥哥苏寒宁签字领走了,所有手续都对得上。”
陈越泽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一派胡言!苏淼淼那种比谁都怕死的人,会舍得死?”
“她当初为了点小病,都能折腾着跑去藏区拜佛求药,她会自杀?”
我飘在他身后,只觉得荒唐又心酸。
他根本不知道,我去藏区,是为他求命。
那年他去非洲,染上了凶险的疟疾,高烧不退,药石罔效。
我听闻藏区古庙有古方,便一个人奔了过去。高原上稀薄的空气几乎撕裂我的肺,我三步一叩,差点死在那座雪山上。
也不知是古方灵验,还是我的虔诚感动了神佛,他真的退了烧。
可笑的是,到头来,在他眼里,我那趟九死一生的行程,不过是为了我自己。
助理硬着头皮顶撞:“可是陈总,两家顶级的侦探社,结论完全一致。苏小姐她……大概率是真的……”
“放肆!”陈越泽猛地一掌拍在红木桌上,震得杯子都跳了起来。“我认识她七年!不是七天!”
“她那种女人,像牛皮糖一样,不达目的绝不松口,她说过要缠我一辈子的!怎么可能轻易去死?”
“我看她就是知道自己那颗肾保不住了,怕我清算,干脆给我玩一手金蝉脱壳!现在指不定在哪快活呢!”
助理被这套说辞砸得发懵:“陈总,这……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匪夷所思?”陈越泽冷笑,满眼讥讽,“你忘了她大学是话剧社的台柱子?最会演的就是她,眼泪说来就来。演一出假死,对她来说不是信手拈来?”
助理彻底无言以对。
“那……陈总,还继续吗?”
陈越泽烦躁地摁下打火机,点燃一根烟。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脸。
“查!给我往死里查!她在哪火化的,骨灰埋在哪。”
“我倒要亲眼去看看,她苏淼淼这场大戏,能演得多逼真!”
我凝视着他被烟雾笼罩的侧脸,那颗曾为他滚烫的心,寸寸成冰。连魂体都开始不稳,透明了几分。
又是煎熬的一周。
助理的面色近乎惨白,他将一份文件推到陈越泽面前。
“陈总,查到了。苏小姐……是在市第一殡仪馆火化的,时间是两年前。”
“墓园在市郊的青陵园,C区,第六排,第八个。管理处说,苏家兄妹每年都会准时来缴费和清扫。”
陈越泽眼底结了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呵,全套戏做足了。”
“苏淼淼,你真是铁了心要跟我玩失踪!”
他猛地抓起西装外套:“备车!我今天非要揭开这个谜底!”
助理在后面仓皇跟上。
车子在雨幕中疾驰,一个小时后,停在了青陵园门口。
陈越泽甩开车门,阴冷的细雨瞬间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助理连忙撑开一把黑伞追上去。
C区,第六排,第八个。
一座崭新的墓碑矗立在雨中,碑上的字迹清晰冰冷。
【苏家二女,苏淼淼之墓】
那张定格在黑白相片上的笑脸,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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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我,才刚进大学,眼角眉梢都带着未被磋磨过的朝气。
陈越泽就那么像一尊雕塑,阴沉地站在那里,任凭雨水冲刷他的脸,视线死死锁着那张黑白照片。
助理在不远处举着伞,大气不敢出,恨不得自己即刻隐形。
我的魂魄飘在墓碑旁,平静地审视着这一切。这是哥哥帮我选的衣冠冢,母亲因为思念成疾,在我走后的第二年,也追着我去了。
“动手!把这墓给我挖了!”
陈越泽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助理吓得伞都差点掉了:“陈总,您、您说什么?”
“我说,挖开它!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她!”
助理脸色惨白如纸:“陈总,万万不可!这、这是要遭天谴的啊!苏小姐已经……您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陈越泽猩红着眼瞪着他:“不想干的,现在就滚!”
助理和保镖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在陈越泽的逼视下,拿起工具,在雨中开始动作。
泥土翻飞,陈越泽的眼睛一眨不眨。
当那个小小的白瓷罐被捧出来时,他一把夺了过去。
在他掀开盖子前,我看到他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助理和保镖都恐惧地低下了头。
下一秒,雨中传来陈越泽夹杂着快意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苏淼淼,你果然在耍我!这回我看你还怎么藏!”
助理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空的……”
那白瓷罐里,空空如也。
是啊,我的骨灰,怎么会在这里。
陈越泽宝贝似的抱着那个空罐子大步流星地走了,根本没注意到,在挖开的泥土深处,还有一个被忽略的黑匣子。
我所有的青春,和所有的不甘,都锁在了那里。
从青陵园出来,陈越泽径直闯进了苏家。
林柔儿也跟来了,病歪歪地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得像纸。
陈越泽体贴地为她拢了拢外套,弯腰时,一个红色的平安符从林柔儿领口滑了出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
那是我在紫金山顶,用磨破的膝盖三跪九叩求来的,本是想为他挡灾。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符,确实灵验。我这颗肾,可不就是替她林柔儿挡的灾么。
“苏寒宁!苏小冉!让苏淼淼滚出来!”
林柔儿一进门就梨花带雨,哭倒在陈越泽怀里:“阿泽哥哥,你别怪淼淼姐。都是我不好,我这就去求她……只要她肯救我,我……我立刻就走,再也不见你!”
说着,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方手帕捂上去,再拿开时,上面是一抹刺眼的血红。
苏小冉本就一肚子火,见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冲上去就要推她:“你又来演什么!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陈越泽一把将苏小冉推开,将那个空空如也的白瓷罐狠狠地砸在苏家人面前的地板上!
“空罐子!这就是你们说的死了?苏淼淼的骨灰呢?!”
苏寒宁看到那个本该在墓里的东西,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指着陈越泽:“你……你竟然去挖了淼淼的墓?!”
“你这个畜 生!”
苏寒宁彻底失控,和陈越泽扭打成一团。
混乱中,两人撞倒了客厅的壁龛。
一盏水晶相框应声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陈越泽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扫了一眼地上,整个人如遭雷击,眼神瞬间碎裂。
那是一盏小小的长明灯,灯下供着的……赫然是我的黑白照片!
“你们……”他踉跄退后一步,“你们疯了?拿活人的照片当牌位……”
可话未说完,他自己的声音就抖得不成调。
“还是说……苏淼淼……她真的……”
“你这个禽兽!你现在才知道吗!”苏寒宁爬起来,疯了一样朝他扑去,“淼淼活着你折磨她,她死了你连她的安宁都要夺走!”
“不……不可能!假的!都是你们做戏!”
陈越泽大口喘着粗气,额上青筋暴起,他不肯相信:“她怎么可能会死!”
他甩开苏寒宁,像是魔怔了,竟蹲下身,伸手去捧地上那些扎着我照片的玻璃渣。
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
他的血滴落在照片上,我只觉得灵魂像被灼烧一般剧痛,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别碰我姐!你不配!”苏小冉哭着拍开他的手。
林柔儿赶紧上前,掏出手帕裹住他流血的手。
陈越泽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他死死盯着地上的狼藉,对助理吼道:
“带走!把这个……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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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看懂了他眼里的疯狂,迟疑半秒,还是上前,不顾苏家兄妹的怒骂,小心翼翼地用外套兜起了地上的碎片。
“苏淼淼的骨灰呢?”陈越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苏寒宁身上。
“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苏寒宁的声音都在滴血,“淼淼临走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永生永世,再也不见你!”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陈越泽的心里。他狼狈地,近乎落荒而逃。
陈越泽把自己锁在书房,三天三夜。
助理第四天推门进去时,里面酒气熏天。陈越泽形容枯槁地倒在沙发上,胡子拉碴。
“陈总,我查到一件事。”
陈越泽动了动,嘶哑地问:“……骨灰呢?找到了吗?”
助理摇摇头:“不是。是关于您当初为苏小姐准备的那笔一千万的补偿金。”
“我查了流水,苏小姐的账户……一分钱都没收到。”
陈越泽皱眉:“怎么可能?财务那边……”
“财务是转出去了,但收款方……是林柔儿小姐。”
“你说谁?!”陈越泽猛地坐直,“林柔儿?!”
“是的。一千万里,有八百万林小姐用于海外置产和消费。”
“剩下的两百万,分别打给了当初给苏小姐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和麻醉医生。”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陈越泽的心上。他撑着桌子,几乎站不稳。
“你……你再说一遍?”
助理把证据递过去,又重复了一遍。
陈越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一直以为的单纯善良,到头来,竟是反过来算计了他。
他眼角泛红,喃喃自语:“她为什么……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助理叹了口气。
当初手术一结束,陈总您的心思就全在林小姐的康复上,苏小姐她……要怎么说?
“陈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一直觉得苏小姐身体很差。”
“身体差?!我怎么不知道!”陈越泽暴躁地反问。
助理硬着头皮开口:“陈总,您别生气。当初苏小姐得知您要为林小姐换肾,才……才发了疯说要去撞林小姐。”
“可您当时……差点失手掐死了她。她最后同意捐,恐怕……是怕您自己上手术台出事啊!”
陈越泽不悦道:“我什么时候眼里只有林柔儿了!”
助理低下头,声音很轻:
“您会为了林小姐一句想吃,排队两小时买甜品。可苏小姐高烧住院,您一次都没去看过。”
“苏小姐换肾手术后,您带着林小姐去了瑞士疗养,两年……您一个电话都没有。”
陈越泽的身影剧烈地晃了晃。
“我……真的……是这么对她的?”
“可她为什么,走得这么干净?连一点点痕迹都不留给我……”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紧紧抱着那个从苏家带回来的,碎裂的相框,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的魂魄浮在空中,看着他这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我知道他后悔了。
可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我不可能死而复生。
我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助理看着他失神的模样,犹豫再三,还是将最后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陈总,这是……我在苏小姐老宅的梳妆台抽屉里,找到的。”
“一份她生前的体检报告。”
“上面有个指标……很奇怪。”
“报告显示,很多年前……苏小姐就是……单肾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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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泽接过资料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
体检报告一眼就能扫到底,他觉得自己喉颈像是被人扼住般,无法喘息。
林柔儿来看他,看他喝得酩酊大醉,一副十分颓废的样子。
“阿泽哥哥,你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林柔儿红着眼睛说着,但是陈越泽却神情恍惚,完全没听进去。
他伸手抚摸林柔儿的脸颊,喃喃自语。
“淼淼……你身上的血是淼淼的吧!”
林柔儿被他的神情吓到,怯生生地说:“我是柔儿啊,你到底怎么了啊?”
他的手探进裙摆,腰腹上有一道疤痕,他摩挲着。
林柔儿心里莫名不安,往后退了一步。
陈越泽却猛地攥住她的纤细手腕,把人拉到怀里。
林柔儿顿时小脸绯红,以为陈越泽是要亲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剧痛袭来。
“啊……救命!”
林柔儿惨叫挣扎,但是她只是个体重不过百的弱女子,在一百六十斤的陈越泽面前,弱得就跟只小鸡仔一样。
她被陈越泽按着,腹部的裙子被鲜血染红。
因为陈越泽拿着匕首插进她的腹部,着了魔一样挖着她的右肾。
“那是淼淼的肾脏,你不该骗我的,很痛吗?那淼淼在手术台上比你还要痛……”
他喃喃自语着,手下的动作越发粗暴。
林柔儿痛得脸都扭曲变形,浑身颤抖抽搐。
这种被活生生剜肾脏的痛楚,能让人活活痛晕过去。
助理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落地灯歪倒在波斯地毯上,碎玻璃碴间蜿蜒着暗红血迹。
林柔儿蜷缩在真皮沙发前,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在米白色真丝裙上洇出不规则的血花。
“林小姐!”助理扔下手中的文件夹,他扯下一块布按住了不断涌血的伤口。
“救救我!”林柔儿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腕,声音里带着濒死般的颤抖。
陈越泽跪坐在三步外的地毯上,掌心握着带血的平安符,指缝间缠绕着几缕染血的长发。
他如同地狱修罗般站起身,右手握着一个小小的鲜红的,不少细长的血管滴血的……肾脏。
手一松,像个苹果一样滑进了注满水的玻璃罐子里。
助理仔细才看清,茶几上摆着的分明是福尔马林的实验罐,液体被血染红,表面浮着细小的絮状物。
可他还是拿着匕首朝着林柔儿走过来,眼底泛着冰冷的寒意。
“陈总!你冷静点!”
助理护住林柔儿的头部,后背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您忘了吗?是您亲自签署的肾脏移植同意书!苏小姐的肾脏已经移植给林小姐了!”
“我后悔了!”陈越泽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她不配!淼淼给我托梦了,她在责怪我,我要还给她,是我对不起她!”
烟灰缸擦着林柔儿的脸颊飞过,在她耳后划出道血痕,砸中身后的博古架,景德镇青瓷瓶应声碎裂。
林柔儿发出凄厉的尖叫,温热的鲜血滴进她睫毛,模糊了视线。
“求你……救救我!”她抓住特助的袖口。
陈越泽再次扑来时,助理终于下定决心。
他抓起墙角的翡翠摆件,水头莹润的貔貅雕像在落地灯下泛着幽绿光芒。
摆件砸中后脑勺发出闷响,陈越泽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瘫软,镇纸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滚出长长的血痕。
“陈总,对不住了!我不能看着你犯罪!”
7
助理送林柔儿去了医院。
但是医生检查了林柔儿的肾脏,遗憾地表示太迟了。
“什么意思……”
“林小姐,你的右肾位置神经全部被扯断,已经不适合移植新肾脏了,其实单肾也可以维持基本生活的。”
诊室里,传来林柔儿低声哭泣的声音。
当初她因为右肾萎缩,她利用年少时的感情利用陈越泽,逼苏淼淼捐出眼角膜。
她重回正常人生活,所谓的肾脏缺陷都是她骗人的。
她太贪心了,想要两个健康的肾脏,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谁曾想,竟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就算她再不甘心,也没用了。
陈越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呆呆坐在地板上。
这些天里,他过得浑浑噩噩,完全没了时间的意识。
意识到苏淼淼彻底离开后,他整个人都垮了。
他从不知道,原来苏淼淼已经在他心里扎得那么深。
陈越泽找到那两个收受贿赂的医生,粗暴简单地把人绑架了,关在偏僻郊外的私人仓库里。
他拿一根铁棍,把两个医生的四肢都打断。
医生惨叫求饶,他却充耳不闻。
“都怪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淼淼,你们都要给她赎罪!”
陈越泽恶狠狠说着,神情阴霾。
因为这里位置偏僻,而且又有保镖把守,那两个倒霉的医生根本逃不出去。
他们被关在里面,没吃没喝,没过几天就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他们的四肢都被陈越泽打断了,手脚筋也挑了。
可以说,他们已经成了废人。
但是对他来说,这还不够。
他找来几条野性难驯的猎狗,让狗撕扯他们的身体,很快他们就惨叫着血肉模糊。
陈越泽神情不变,命令保镖把他们半废的身体塞进编织袋,扔回了各自的家门口。
因为陈越泽精神状况不佳,根本无心打理公司,很快就惹起董事会的人不满。
他们联合在一起,把他挤出董事会,推选出另一个人担任CEO。
陈越泽也不在意,每天就抱着我的照片喝酒,醉生梦死。
林柔儿没再来过。
陈越泽恨她,将她的路全部堵死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出卖身体,在那种肮脏的小按摩店接客,堕落过日。
助理把她的近况告诉给陈越泽,陈越泽听了只是冷笑一声。
“活该!就让她给淼淼赎罪吧。”
看着他冰冷薄情的样子,助理心中唏嘘。
毕竟当初他是见过陈越泽有多宠爱林柔儿的。
如今柔情不再,陈越泽也不过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罢了。
林柔儿的运气不太好,她在按摩店里工作了一个月,就染上了病。
她得病后,老板就毫不客气地把她撵走了。
她只好在街上徘徊流浪,一个雨夜,她被几个醉汉拖走,至此消失在了旧巷。
这时候,陈越泽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开始出现幻觉和幻听,总觉得我在跟他交谈。
但实际上,他根本看不到我的灵魂。
我看着他浑浑噩噩,看他对空气自言自语,就像个傻子。
陈越泽抱着我的空骨灰罐摆在了供桌上。
他给我点了长明灯,请了僧人给我常年念经祈福。
我实在不能理解他做的这一切。
我人都没了,还做这些给谁看呢。
他又找了一群道士,来招魂,说要复活我。
陈家的人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于是把人送到了特殊疗养院,也就是所谓的精神病院。
他在精神病里,幻觉和幻听的现象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总是对空气自说自话,不断对别人强调我的存在。
因为我没法离开,只能一直飘荡在他的身边。
他已经彻底疯了。
8
此时此刻,苏家。
苏寒宁重新将公司开了起来,苏小冉也在公司里帮忙。
可是苏小冉伤感道:“大哥,还有两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
苏寒宁手上动作一顿,脸上多了几分怅然。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商量着怎么给她一个惊喜。”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低声叹气。
晚上,我给苏寒宁托了一个梦。
因为苏小冉太小了,我怕吓到她,只能选大哥了。
“大哥,我有个忙要你帮我!”
苏寒宁眼圈一红:“你说吧。”
“我的肾脏还在陈越泽那里,因为身体不完整,我没法投胎,大哥你能帮我拿回来吗?”
“好,我知道了,淼淼……你过得还好吗?”
“大哥!我很想你们,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对不起!”
苏寒宁从梦中惊醒,眼尾还潮湿着。
他坐在床头盯着漆黑的房间,忍不住呜咽起来。
哥哥别哭,我这两年陪在你们身边也很快乐的。
只是我不想再漂泊了,我累了,我想去重新开始了。
你们应该会理解我的吧。
精神病院,隔离病房。
陈越泽蜷缩在墙角,对着空气傻笑:“淼淼,你说今天想吃草莓蛋糕?我让厨师做……”
话未说完,房门被撞开,警察举着搜查令冲进来时,他还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当法医从床垫夹层里取出用丝绸包裹的玻璃瓶时,苏寒宁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透明液体中浸泡的一枚肾脏,边缘已经泛黄,瓶底贴着标签:“爱妻淼淼”。
他捧着这个玻璃罐时,恨意达到了顶端。
转身时看见停尸房门口的陈越泽。
他被约束带绑在轮椅上,正对着这边痴痴地笑,口水顺着下巴滴在病号服上。
苏寒宁看得火起,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的脸颊很快充血红肿。
陈越泽却不哭不闹,傻傻盯着虚空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妹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你这样的家伙。”
苏寒宁恨恨说着。
苏寒宁到了坟墓前,声音暗哑。
“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放过陈越泽那个贱 人的。”
“他现在虽然住在特殊疗养院,但是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前几天身体检查,查出他脑子里长了个瘤子,很快他就会去你面前赎罪了……”
“哦……我忘了,你不想见他,哥哥会让你快点往生,永远都不要回头了,淼淼。”
铁盆里的火焰突然窜高,灰烬飘到我的遗像前,像极了小时候玩的蒲公英。
苏小冉把黑匣子和骨灰放进背包:“哥,明天是姐姐生日,我们去她最喜欢的海边吧。”
清晨,金沙滩。
苏寒宁将黑匣子放在海浪上,像调皮的舌头迅速被卷走。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我想起十六岁生日许愿:“希望以后能去看真正的大海。”
手机在口袋震动,有人发来消息:陈越泽今天清晨的时候突然脑部出血,已经昏迷不醒,医生表示他能再次醒来的几率很低。
苏寒宁删掉消息,把空瓶扔进海里。
玻璃瓶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像极了黑匣子里的水晶发夹,那是十八岁时的陈越泽送我的生日礼物。
往昔的记忆已经飘散了。
苏小冉忽然指着远处:“哥,你看!”
海平面上跃起一群海豚,银灰色的脊背划破晨光。
苏寒宁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我最后一次拥抱了自己的家人,我感觉自己灵魂在逐渐消散了。
朝阳正从海平面升起,苏小冉将剩下的那点灰烬扬向海面。
苏寒宁摸出钱包里的全家福,妹妹站在中间,手里举着棉花糖,笑得眉眼弯弯。
他轻轻抚过照片:“淼淼,我们终于让你完整了。”
我漂浮在空中,阳光穿透我的身体,逐渐涣散。
我目视他们的背影,静静告别。
从小到大,哥哥对我都很好,简直对我有求必应,而妹妹也特别乖巧听话。
可以说,有这样的哥哥和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希望投胎转世后,下辈子也能和他们当一家人。
回程路上,车载广播响起:“今日凌晨,市中心暗巷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初步判定为流浪人员……”
……
三个月后,陈家老宅拍卖现场。
苏寒宁举牌时,陈越泽的母亲在角落啜泣。
落槌声响起时,他看见拍卖行外的梧桐树上,有两只麻雀正在筑巢。
助理递来文件:“苏总,这栋楼您打算改造成什么?”
“流浪动物收容所。”他签下名字,笔尖划过“陈氏公馆”四个字,“再加个免费心理咨询中心,用淼淼的名字命名吧。”
走出拍卖行时,阳光正好。
苏寒宁抬头看天,云朵被风吹成羽毛的形状。
他知道,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但至少可以让阳光照进来,让那些被阴影吞噬的灵魂,有处可栖。
【全文完】
来源:老刘情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