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站在雅庭大酒店的旋转楼梯上，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
文：秋风专栏
“建国？真的是你吗？”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站在雅庭大酒店的旋转楼梯上，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
十七年了，苏雅婷还是那么美，只是当年清纯的学生妹已经变成了光彩照人的女老板。她缓缓走下楼梯，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就像踩在我的心上。
“雅婷。”我点点头，努力保持着县委书记应有的风度。
她打量着我身上这套不到一千块的西装，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定格为优越感。
“没想到啊，当年那个要当清官的李建国，现在真的当上县委书记了。”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看起来，清官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我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更大的羞辱还在后面等着我...
01
1998年，我和苏雅婷是县一中的同班同学。
那时的她家境一般，父亲摆水果摊，母亲在服装厂做工。我们经常在学校后面的小河边谈理想，她总是说要出去闯闯，赚大钱过好日子。
“建国，你说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夕阳下，她靠在我肩膀上问。
“我要考大学当公务员，为老百姓做实事。”我说得很认真。
她轻笑：“你啊，想法太简单。我可不想过穷日子，我要开大公司，让所有人都羡慕我。”
“钱不是最重要的。”
“不重要？”她坐直身子，“建国，没钱的日子真的很难过。”
高考后，我考了578分，她只考了451分。她决定南下深圳打工，我去省城上大学。
送她上火车那天，她没有哭，只是紧紧抱了我一下。
“等我发财了，你会不会后悔没有跟我走？”她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明白，我们的路从那一刻起就分开了。
大学四年后，我回到家乡考公务员，从县政府办公室科员做起。第一个月工资800块，住集体宿舍，骑自行车上下班。
虽然清苦，但我并不觉得苦。跟着老同志下乡调研，看到农民因为修路而露出的笑脸，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
一步一个脚印，我从科员升到副科长，再到科长，2008年调到乡镇当副乡长，2012年当乡长，2014年调回县里当副县长。
工资也在涨，从几百块涨到几千块。我买了套八十平的房子，贷款二十万，又买了辆十五万的轿车。生活平淡但充实。
交过几个女朋友，都是本地的老师或护士，但总感觉缺少什么。最长的一段恋情持续了两年，最后还是分手了。
“建国，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分手时，她这样问我。
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苏雅婷这些年偶尔会发短信，说她在深圳打工，后来短信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断了联系。
2015年3月，我被任命为县委书记。
上任第一周，要接待省里的考察团。秘书小王安排午餐在雅庭大酒店，说那是全县最好的四星级酒店。
雅庭大酒店？这个名字让我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
一走进大厅，我就被震撼了。十米高的穹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整个大厅金碧辉煌。
“各位领导，欢迎光临雅庭大酒店。”
熟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我抬头，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苏雅婷缓缓走下旋转楼梯，她穿着黑色香奈儿套装，脚踩十厘米高跟鞋，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十七年不见，她变得更加美丽，但那种美已经不是当年的清纯，而是成功女性特有的知性和优雅。
“建国？真的是你吗？”她走到我面前，眼中闪过惊讶。
“雅婷。”我努力保持镇定，“没想到这家酒店是你开的。”
“是啊，没想到吧？”她嘴角勾起笑容，“当年那个要去深圳赚大钱的苏雅婷，现在真的发财了。”
省里的领导们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我咳嗽一声：“苏总是我的高中同学。”
“哦，老同学啊，那就更好了。”考察团组长笑道。
包间装修豪华，圆桌是红木的，椅子是真皮的，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山水画。
“这间包间叫'紫气东来'，是我们酒店最好的包间。”苏雅婷介绍道，“今天为了接待各位领导，我特意准备了这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我。
“苏总，这酒店投资不少吧？”省里的领导问。
“不多，也就八千万左右。”苏雅婷轻描淡写地说，“主要是想为家乡发展做贡献。”
八千万！我心里一震。当年那个为学费发愁的女孩，现在居然能拿出八千万投资酒店。
她转向我，语气变得玩味：“建国现在是县委书记了，真是出人意料。当年你说要当清官为民服务，现在总算实现理想了。”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本职。”我淡淡回答。
“是啊，公务员工作很有意义。”她点头，“就是工资可能不太高吧？我听说县委书记一个月也就几千块？”
02
这话问得我有些尴尬。确实，我现在一个月到手也就八千多。对比她的八千万投资，差距悬殊。
“够用就行。”我硬着头皮回答。
“够用就好。”她笑了，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酒过三巡，苏雅婷开始讲创业经历。
“2000年我在深圳电子厂打工，月薪八百块，住集体宿舍，十几个人挤一间房。”她端起酒杯，“但我没放弃，白天上班，晚上学英语学电脑，周末摆摊卖小商品。”
“2003年我存够本钱，辞职做外贸。虽然困难重重，被骗过好几次，但坚持下来了。2008年金融危机时，我看到机会回乡投资酒店。”
“现在除了这家酒店，我在市里还有两家分店，总资产过亿。”她说这话时，眼睛直直看着我。
在座领导们赞不绝口，我却食不知味。
“建国，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的约定吗？”酒喝多了，苏雅婷脸泛红晕，“你说要当清官，我说要赚大钱。现在看来，我们都实现了理想。”
“是啊，都实现了。”我勉强笑道。
“只是有些理想的代价，可能比想象中要大。”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情绪。
晚餐结束，送走省里领导后，苏雅婷的话变得更加直接。
“建国，你这身西装是在哪买的？看起来...有点旧了。”
我低头看看这套深蓝色西装，当时买了八百多块，穿了两年多，和她身上的香奈儿比起来，确实寒碜。
“穿着舒服就行。”我有些尴尬。
“也是，公务员嘛，朴素一点好。”她意味深长地说，“不像我们这些商人，总要注意形象。你知道我身上这套衣服多少钱吗？”
我摇头。
“十二万。”她轻描淡写，“鞋子四万，包包八万，项链十五万。光身上这一套，就够你两年工资了。”
这话说得我脸上挂不住。
“雅婷，你变了。”我忍不住说。
“变了？怎么变了？”她反问。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她笑了，但笑容有些冷，“建国，你知道以前的我有多羡慕那些有钱人吗？现在我有钱了，为什么不能享受？”
“享受没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不应该在你面前显摆？”她打断我，“建国，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永远是那个需要你照顾的小女孩？”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容易。”她声音颤抖，“在深圳被男老板骚扰过，被客户欺骗过，被合作伙伴背叛过。每一步都是我自己咬牙走过来的。”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现在的样子，觉得我太物质，太势利。但建国，我只是想要安全感，一种不会再被人看不起的安全感。”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出清脆声音。
第二天，我发现办公室气氛异常。
“李书记，昨天雅庭大酒店的事，县里有些传言...”秘书小王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传言？”
“有人说您和苏总关系不一般，还说您会不会在项目审批上给她开绿灯...”
我皱眉。这种传言最要不得，对声誉影响很大。
03
接下来几天，我刻意避免和苏雅婷接触。但她显然不打算就此结束。
星期五下午，她来到县政府，说要捐款扶贫。
“李书记，我想为县里贫困学生捐助一百万，设立雅庭助学基金。”她坐在我办公室里，态度正式。
“不过我有个要求，希望捐赠仪式能在雅庭大酒店举行，邀请市里领导参加。”
我明白她的用意，这等于借助我的关系为酒店做宣传。
“雅婷，这样不太合适。”我委婉拒绝。
“为什么不合适？我真心想为家乡做贡献，你却要阻拦我？”她反问，“还是说，你怕别人说闲话？”
“不是怕说闲话，是确实不符合规定。”
“什么规定？”她语气转冷，“建国，你别忘了，我们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投资。我一个人就带动了上百人就业，上缴税收几百万，你应该支持我才对。”
“支持归支持，但不能违反原则。”
“原则？”她冷笑，“你的原则就是让家乡永远贫穷落后？”
“雅婷，请注意你的措辞。”我脸色沉下来。
“我措辞怎么了？”她站起身，“建国，你知道隔壁县为了争取我的投资，给了多少优惠政策吗？免费提供土地，免三年税收，各种手续一路绿灯。”
“而在自己的家乡，我却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你说，这公平吗？”
她摔门而去，声音很大。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市委秘书长电话。
“建国，听说你们县有个女企业家要捐款助学？市里很重视，王书记想参加捐赠仪式。”
“我们会在县政府举办...”
“苏总不是希望在她酒店举办吗？我觉得这想法不错，可以更好地宣传投资环境。”
我愣住了。苏雅婷居然直接联系了市里？
“建国，招商引资是中心工作，对投资者要有服务意识。”
电话挂了，我坐在椅子上发呆。
中午苏雅婷又来了，这次满脸笑容。
“建国，听说王书记要来参加捐赠仪式？”她翘着二郎腿，一副胜利者姿态。
“你联系的市里？”我直接问。
“当然，既然县里不重视，我只能找更高层了。”她毫不掩饰，“建国，你应该感谢我。王书记来了，对你们县形象也有好处。”
“雅婷，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忍不住问。
“我想要什么？”她走到我面前，“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你的尊重。”
“尊重？”
“是的，尊重。”她眼中闪着光芒，“建国，这些年每当我遇到困难时，都会想起你。想起你说过要照顾我，保护我。”
“但现在我发现，你根本没能力照顾任何人。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谈什么保护别人？”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三十五岁了，除了一个虚名，还有什么？房子是贷款买的，车子是最便宜的，衣服是地摊货。”
“而我，一个女人，靠自己努力白手起家，现在身家过亿。你说，谁更成功？”
每句话都像刀子插在我心上。
“雅婷，成功的定义不只是钱。”我努力保持冷静。
“不只是钱？”她冷笑，“那你告诉我，除了钱，还有什么？理想？情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当饭吃吗？”
“跟我合作吧，我可以帮你。”她伸出手，“我在市里有关系，在省里也有朋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的仕途更加顺利。”
我看着她伸出的手，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充满诱惑的提议，但我知道，一旦接受，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有自己的原则。”我站起身，“捐赠仪式的事，我会按市里要求办理。但除此之外，我们最好保持距离。”
她脸色瞬间沉下来。
“李建国，你会后悔的。”她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04
捐赠仪式在雅庭大酒店隆重举行。市委书记王建华准时出席，还带来了市里主要领导。
苏雅婷穿着红色连衣裙，化着精致妆容，像女主人一样招待每位来宾。
“苏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王书记夸奖道。
“谢谢王书记夸奖，都是运气好。”苏雅婷谦虚回应，“我能有今天，离不开各级领导支持，特别是建国书记，给了我很多帮助。”
她说这话时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光芒。
仪式开始，苏雅婷站在主席台上发言。
“各位领导，今天我要宣布一个决定。”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我将出资一百万元，设立雅庭助学基金，专门资助我们县的贫困学生。”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其实，我今天还想分享一个故事。”她语气变得感性，“在座的建国书记，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人生路上的重要导师。”
我心里一紧。
“十七年前，我们还是懵懂学生。那时建国就很有理想，立志要当一个清廉的好官，为老百姓做实事。而我，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梦想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今天，我们都实现了梦想。建国成了县委书记，我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走的路不同，但我们都在为这片土地贡献力量。”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她的演讲很精彩，既宣传了自己，又给我戴了高帽。
仪式结束后，王书记很满意，特意表扬了苏雅婷的社会责任感。
“建国，你们县有这样的企业家，是福气啊。”王书记拍着我肩膀，“要好好支持，让她们的事业越做越大。”
“一定，一定。”我只能这样回答。
就在捐赠仪式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个改变一切的电话。
“喂，请问是李建国李书记吗？”
“我是，您哪位？”
“我是县环保局的小刘，有件事想向您汇报。”
“什么事？”
“是关于雅庭大酒店的，我们接到投诉，
说他们污水处理不达标，影响了下游村民的饮水安全。”
我心里一紧。
“情况属实吗？”
“我们去检查过，确实存在问题。污水处理设施虽然建了，但为了节约成本，经常不开启。直接排放的污水超标严重。”
“那为什么现在才报告？”
“之前科长不让报，说要顾全大局。但这件事影响太大了，下游三个村子的村民都在投诉，我实在忍不住了。”
挂了电话，我立即联系环保局长了解详情。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开会，秘书小王急匆匆跑进来。
“李书记，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
“雅庭大酒店门口聚集了很多村民，说是要讨说法。”
我立即赶到现场。酒店门口确实聚集了上百名村民，他们举着横幅，上面写着“还我清洁水源”、“严惩污染企业”等标语。
“李书记来了！”看到我的车子，村民们立即围上来。
“李书记，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激动地说，“我们村的井水都变味了，孩子们喝了都拉肚子。”
“是啊，李书记，这个酒店太过分了，明明有污水处理设备，就是不开，省电费。”一位中年妇女愤怒地说。
“我们要求严厉处罚，不能让他们继续污染环境！”
05
就在这时，苏雅婷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各位乡亲，这里是酒店，不是政府部门。”她大声说，“有什么问题应该去找相关部门，不要影响我们正常经营。”
“你就是老板吧？”老大爷指着她，“就是你们污染了我们的水源！”
“污染？”苏雅婷冷笑，“我们的污水处理设备花了几百万，怎么会污染环境？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水变味了就是证据！”
“水变味的原因很多，凭什么说是我们造成的？”苏雅婷一点不示弱，“我看你们就是想讹钱！”
村民们更加愤怒了。眼看冲突要升级，我赶紧调解。
“大家先冷静，有话好好说。环保局明天就出具检测报告，如果确实存在污染，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然后我转向苏雅婷：“苏总，如果确实是你们的问题，希望能够积极配合整改，并对受影响的村民给予适当补偿。”
“凭什么补偿？”苏雅婷不依不饶，“我们又没有违法！”
“是否违法，等检测报告出来再说。”我严肃地说。
苏雅婷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回到酒店。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苏雅婷的电话。
“李建国，你很好，真的很好。”她的声音带着愤怒，“你就这样看着那些泼妇在我的酒店门口撒泼？”
“他们不是泼妇，是受害的村民。”我纠正道。
“受害？他们受什么害了？”
“如果检测报告证实存在污染，他们当然是受害者。”
“你就这么确定是我们的问题？”
“我不确定，所以要等检测报告。”
“好，我等着。”她冷笑道，“李建国，你最好祈祷检测报告对你有利。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三天后，环保局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结果证实了村民们的投诉：雅庭大酒店的污水处理设施虽然建设齐全，但在实际运行中存在严重问题。为了节约运营成本，酒店经常在夜间关闭污水处理设备，直接将未经处理的污水排放到河流中。
检测数据显示，污水中的化学需氧量、氨氮等指标都严重超标，对下游的水质造成了明显影响。
拿到这份报告，我的心情既沉重又愤怒。沉重的是，苏雅婷确实违法了，而且是明知故犯。愤怒的是，她一边在台上大谈社会责任，一边在暗地里干着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情。
我立即召集相关部门开会，研究处理意见。
“按照环保法的规定，对于这种故意违法排污的行为，应该处以20万到100万的罚款，并责令停业整顿。”环保局长汇报道。
“情节严重吗？”我问道。
“很严重。持续时间长，影响范围大，而且是故意行为。”
“那就按照法律规定的上限处罚。”我决定道，“罚款100万，停业整顿一个月。”
“李书记，这样会不会太重了？”副县长张华提出异议，“苏总毕竟刚刚捐了100万做慈善...”
“慈善和违法是两回事。”我断然拒绝，“法律面前没有特殊公民。”
决定做出后，我亲自打电话通知苏雅婷。
“雅婷，检测报告出来了，确实存在污染问题。按照法律规定，要对你们进行处罚。”
06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什么处罚？”
“罚款100万，停业整顿一个月。”
“什么？！”她的声音瞬间拔高，“李建国，你疯了吗？100万？还要停业？你知道停业一个月我要损失多少吗？”
“这是依法处理。”
“依法处理？”她愤怒地笑了，“好，很好。李建国，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雅婷，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申请行政复议或者提起诉讼。”
“复议？诉讼？”她冷笑道，“我用得着吗？李建国，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也敢跟我斗？”
“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她挂了电话。
当天下午，县政府就收到了苏雅婷的律师函，声称要对处罚决定提起行政诉讼。同时，她还向市里、省里举报，说我滥用职权，故意刁难企业。
更过分的是，她还在网上发布了一篇长文，题目叫《一个女企业家的遭遇》，详细描述了自己如何被“某些官员”打压迫害，字里行间暗示我因为个人恩怨而公报私仇。
文章发出后，在网上引起了很大反响。不明真相的网友纷纷谴责所谓的“恶官欺商”行为。
面对汹涌的舆论压力，县里的一些同事开始动摇了。
“建国，要不要考虑减轻一点处罚？”张华再次找到我，“苏总现在搞得满城风雨，对我们县的形象不好。还有市里也有压力，王书记的秘书打电话询问情况，语气不太好。”
我知道张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确实很容易被扣上各种帽子。
但是我不能退缩。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坚定地说，“如果我们因为压力就妥协，以后还怎么执法？”
第二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几个受污染影响的村民，主动找到县电视台，要求澄清事实。他们带来了更多的证据：酒店夜间排污的照片、水质变化的对比、孩子们生病的诊断书。
“我们不能让好官受委屈！”老村长激动地对着镜头说，“李书记是为我们老百姓办事的，那个女老板才是真正的坏人！”
“她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污染环境？就可以害我们的孩子？”一位村民妇女愤怒地控诉。
这些朴实农民的话，比任何辩解都有说服力。电视台播出后，网上的舆论开始发生转变。
同时，省环保厅也派人下来调查，证实了我们的处理决定是正确的。
面对铁一般的事实，苏雅婷终于无话可说了。
一个月后，雅庭大酒店完成整改，重新开业。
按照法律程序，苏雅婷交了100万罚款，并对受影响的村民进行了补偿。整个事件算是告一段落。
但我知道，我和苏雅婷之间的关系，彻底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路过雅庭大酒店，看到灯火通明，生意又恢复了往日的红火。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先生，请问有预订吗？”服务员客气地问道。
“我找苏总。”
几分钟后，苏雅婷出现在大厅里。她看到我，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建国？你来干什么？”
“想和你谈谈。”
她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跟我来。”
07
我们来到酒店顶楼的露台。夜色中的县城灯火阑珊，远山如黛，景色很美。
“说吧，谈什么？”她点了一支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抽烟。
“谈我们。”我说道。
“我们？”她苦笑一声，“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雅婷，你变了。”我看着她，“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变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建国，是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一直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
“不是世界的问题，是你的问题。”我认真地说道，“当年那个善良的女孩去哪了？”
“善良？”她冷笑，“善良能当饭吃吗？建国，你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吗？为了拿到第一笔订单，我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为了筹集资金，我把自己仅有的房子抵押出去。为了维护客户关系，我忍受那些男人的咸猪手...”
“每一步都走得这么艰难，你让我怎么善良？”
我沉默了。我确实不了解她这些年的经历，也无法体会一个女人在商场上拼搏的艰辛。
“但是这不是你伤害无辜村民的理由。”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无辜？”她冷笑，“建国，你真的很幼稚。”
我们都沉默了。夜风吹过，有些凉意。
“雅婷，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还会走这条路吗？”我问道。
她想了很久才回答：“会的。因为除了这条路，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我呢？你觉得我的选择对吗？”
“你的选择？”她看着我，“建国，你的选择让你活得很辛苦，但也很干净。我羡慕你能够坚持初心，但我做不到。”
“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叹了口气，“十七年前是，现在还是。”
“或许吧。”我也叹了口气。
“建国，我要离开了。”她突然说道。
“离开？去哪？”
“市里，或者省城。这个地方太小了，容不下我们两个人。”她苦笑道，“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在这里的口碑已经毁了。”
“酒店怎么办？”
“卖掉，或者转让。反正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年没有分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走到栏杆边，望着远方的夜色。
“会很平淡，但很幸福。”我走到她身边。
“是吗？”她转过头看着我，“那你后悔当年没有跟我一起去深圳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后悔。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是我了。”
“我也不后悔。”她笑了，笑容中有释然，也有悲伤，“因为我们都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不是吗？”
是啊，我们都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我成了一个清正廉洁的官员，她成了一个成功的女企业家。虽然道路不同，但都实现了当年的梦想。
只是代价，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来源：阿妞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