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儿子给前夫送大礼却只给我六个柑橘,我没吵默默收下遗产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3 22:32 1

摘要:当我最终明白那六个柑橘的真正分量时,盘踞了整个除夕夜的刺骨寒意,才终于被一股暖流融化。那暖流淌过我四肢百骸,让我那颗因失落而皱缩的心,重新舒展开来。

当我最终明白那六个柑橘的真正分量时,盘踞了整个除夕夜的刺骨寒意,才终于被一股暖流融化。那暖流淌过我四肢百骸,让我那颗因失落而皱缩的心,重新舒展开来。

那一刻我才懂得,我收下的不是区区几个水果,而是我这一生最宝贵的遗产。

十五年了,自从我和陈卫东离婚,儿子陈阳就成了我生活的全部重心。从他穿着不合身校服的初中时代,到他第一次拿到工资时,略带笨拙地塞给我一个红包,我一直以为,我是他唯一的港湾,是他所有情感的归宿。我像一棵老树,把所有的根都扎在这份相依为命的亲情里,以为能为他遮蔽所有风雨。

直到这个除夕夜,我才惊觉,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片能庇护他人的森林。而我,只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棵树。

故事,要从那个飘着细雪的除夕午后说起。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厨房里炖肉的咕嘟声。

第1章 六个橘子

“妈,我回来了。”

陈阳的声音带着一股从外面闯进来的寒气,和他高大的身影一起,塞满了我们这个不大的客厅。他脱下沾着雪花的大衣,露出了里面那件我去年给他买的深灰色羊毛衫,人显得精神又沉稳。

“回来啦,”我从厨房里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面粉,“路上堵不堵?看你这风尘仆仆的。”

“还行,不算太堵。”他把一个硕大的背包放在沙发上,然后从里面拎出一个小小的、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递给我,“妈,新年快乐。这是给你的。”

我笑着擦了擦手,接了过来。袋子很轻,入手是几个圆滚滚的硬物。我打开一看,是六个金灿灿的柑橘,个头饱满,表皮光滑,带着新鲜的果香。

“哟,这橘子看着真不错。”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心里却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嫌弃礼物轻。我们母子之间,早就不讲究这些虚礼。往年他要么给我买件衣服,要么买个按摩仪,再不济也是一个厚厚的红包。今年他刚升了职,工资涨了一大截,我以为他会比往年更“大方”一些,却没想到,只是六个橘子。

当然,我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做母亲的,怎么能让孩子看出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我把橘子拿出来,仔细地在果盘里摆好,像是在摆弄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真漂亮,摆在这儿看着就喜庆。”我回头冲他笑,“快去洗手,歇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陈阳“嗯”了一声,径直走向了洗手间。他似乎有些疲惫,眉宇间藏着一丝我读不懂的倦意。

我继续在厨房里忙活,心里却像被那六个橘子硌得慌。我反复告诉自己,林兰芳,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儿子工作忙,心里有你就行了。也许他就是路过水果摊,觉得这橘子新鲜,顺手买了图个吉利。六个,六六大顺嘛。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我哼着小曲,把最后一道松鼠鳜鱼炸得金黄酥脆,小心翼翼地淋上滚烫的糖醋汁,“刺啦”一声,香气满溢。

年夜饭丰盛极了。四喜丸子、白灼基围虾、梅菜扣肉,还有我拿手的全家福火锅,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我和陈阳面对面坐着,电视里放着春晚,热闹的歌舞声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背景音。

“阳阳,多吃点这个,”我给他夹了一筷子鱼,“尝尝妈的手艺退步没有。”

“好吃,”他埋头吃着,话不多,“妈,你手艺还是这么好。”

“好吃就多吃点。”我看着他,心里是满足的。儿子就在身边,热饭热菜,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除夕了。那六个橘子的事,早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饭吃到一半,陈阳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然后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我们家的阳台没封,隔着一层玻璃门,声音影影绰绰地传过来。我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清晰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爸……我马上过去……您别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陈卫东。

这个名字,像一根深埋在我心里的刺,平时碰不到,一碰到就牵扯出连绵的钝痛。

陈阳挂了电话,走回饭桌前,脸上带着歉意:“妈,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儿?”我明知故问,声音有些发紧。

“我爸那边……有点急事。”他避开我的眼神,开始穿外套。

“什么急事,非得大年三十的晚上去?”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一点,“饭还没吃完呢!”

“妈,真的很急。”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回过头,脸上是那种我无法拒绝的恳求,“我尽快回来陪您守岁,好不好?”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看着他焦急的脸,只能点点头,嘴里发苦:“那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妈。”

门关上了,屋子里瞬间又只剩下我和电视里的欢声笑语。我看着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热气渐渐散去,就像我心里的那点暖意。

我走到沙发旁,那个被他随手扔下的大背包还敞着口。一个精致的、烫金的礼品盒角,从背包里露了出来。那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包装得一丝不苟,和我那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六个橘子,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我的手有些抖,鬼使神差地,我拉开了背包的拉链。

里面,除了那个一看就很贵重的礼盒,还有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没有封口,我能看到里面露出的,是一沓整整齐齐的、红色的百元大钞。

这一切,显然都不是给我的。

它们的目的地,是陈卫东那里。

原来,所谓的“急事”,就是去送这份精心准备的“大礼”。而给我的,不过是六个顺手买来的橘子。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十五年的含辛茹苦,十五年的相依为命,在他心里,终究是比不过那个已经离开了我们十五年的父亲。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默默地拉上背包的拉链,把它放回原处,就好像我从未打开过一样。然后,我坐回饭桌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已经凉透的丸子,机械地送进嘴里。

味道,又冷又涩。

第2章 看不见的伤疤

陈阳是快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才回来的。

他进门时,我正坐在沙发上,假装聚精会神地看着春晚的小品,手里还拿着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皮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却驱不散我心头的滞闷。

“妈,我回来了。”他声音里透着疲惫,换鞋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嗯。”我没回头,眼睛盯着电视,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客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我能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妈,对不起,让你一个人……”

“没事,”我打断他,把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你爸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地问起,然后点点头,张嘴接过了橘子。“处理好了。”他嚼了两下,含糊地说。

“那就好。”我把剩下的橘子一瓣一瓣吃完,然后起身,“不早了,准备守岁吧。我去给你煮饺子。”

整个过程,我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再多问一句。我怕我一开口,那些委屈和质问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我不想在大过年的晚上,和唯一的儿子弄得不欢而散。我是林兰芳,我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自己消化掉。

陈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跟在我身后进了厨房。“妈,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背对着他,淘洗着冻饺子,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我语气的颤抖:“没有。生什么气?你爸有事,你当儿子的过去看看,应该的。”

“我……”他欲言又止。

“行了,别我我我的了,”我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快去把桌子收拾一下,准备吃饺子了。吃了饺子,就又是一年了。”

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因为我看到陈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出去收拾碗筷。

子夜的钟声敲响时,热气腾腾的饺子也出锅了。窗外,零星的烟花升上夜空,绽放出短暂而绚烂的光芒。我和陈阳一人一碗饺子,坐在电视前,听着主持人激动人心的倒数。

“五、四、三、二、一!过年好!”

“过年好。”陈阳看着我说。

“过年好。”我也看着他,心里却在说:阳阳,你知不知道,妈妈这个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大年初一,按照惯例,我们要去我娘家拜年。我早早起来,却发现陈阳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等我了。他的脚边,放着那个熟悉的、硕大的背包。

“阳阳,你这是……”

“妈,我今天不能陪您去姥姥家了。”他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我得再去我爸那儿一趟,昨天……事情还没彻底弄完。”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昨天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

“还有些收尾的事。”他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我。

“林兰芳!”我再也控制不住,声音陡然拔高,连名带姓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让你连大年初一的规矩都不要了?你姥姥舅舅他们一年到头就盼着今天见你一面!”

陈阳被我的爆发吓了一跳。在他的记忆里,我很少这样大声说话。我一直是个温和、隐忍的母亲。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妈,事情……有点复杂。您别问了,行吗?”

“复杂?”我冷笑一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你爸又缺钱了,找你这个儿子来填窟窿吗?陈卫东这辈子,除了会伸手要钱,还会干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阳情绪的闸门。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声音也大了起来:“妈!您能不能别这么说我爸!他是我爸!”

“他是你爸?”我一步步逼近他,积压了十几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当初他输光了家产,扔下我们母子俩一走了之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他是你爸?你发高烧四十度,我一个人抱着你在医院跑上跑下的时候,他在哪儿?你开家长会,别家孩子都有爸有妈,只有你眼巴巴看着我的时候,他这个爸又在哪儿?”

“我为了你,十五年没再找过。我怕你受委委屈,怕你有个不省心的后爹。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这么大,我图什么?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你心里有我这个妈!可你呢?陈阳,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陈阳站在原地,脸色煞白。我的每一句控诉,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上。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眼里的光,一点点地熄灭了。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开口:“妈,对不起。”

他没有解释,只是道歉。

这句“对不起”,比任何争吵都更让我心寒。它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我和他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他提起背包,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

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看着桌上那盘依旧鲜亮的柑橘,只觉得浑身冰冷。我赢了争吵,却好像输掉了整个世界。

原来,有些伤疤,即使过了十五年,也从来没有真正愈合过。它就藏在皮肤底下,稍一触碰,依旧会血肉模糊。

第3章 一本旧相册

陈阳走了之后,整个家就空了。

我取消了去娘家的行程,打电话给母亲,谎称自己有点不舒服,改天再过去。母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关心着,问我要不要紧,要不要让陈阳送我去医院。我含糊地应着,匆匆挂了电话,怕再多说一句,声音里的哭腔就会暴露无遗。

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就像守着一座孤岛。

春晚的重播还在电视里热闹着,那些笑声和掌声,此刻听来却无比刺耳。我关掉电视,世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沉重而缓慢。

我不想做饭,不想收拾,什么都不想干。我就那么呆坐着,从清晨坐到日暮。阳光从窗户的一角,慢慢移动到另一角,最后消失不见。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把我的身影和孤独一起,拉得很长很长。

胃里空得发慌,心里也空得发慌。

晚上,我实在饿得受不了,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吃的。路过陈阳的房间时,我停住了脚步。他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整整齐齐,一如他条理分明的性格。书桌上,还摆着我们母子俩的合影。照片里的他,刚上大学,笑容灿烂,搂着我的肩膀,亲密无间。

曾几何时,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下的一个旧纸箱上。那是我用来装杂物的,里面放着一些他从小到大的旧东西。我走进去,蹲下身,打开了纸箱。

最上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深红色的绒布,已经有些褪色了。我拂去上面的灰尘,缓缓翻开。

第一页,就是我和陈卫东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我们,年轻得不像话。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意气风发。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羞涩又甜蜜,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候,我相信我们会白头偕老。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陈阳出生了,小小的,像个红皮猴子,被陈卫东笨拙地抱在怀里,脸上却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喜悦。陈阳满月,陈阳一百天,陈阳第一次走路,陈阳第一次喊“爸爸”……相册的前半部分,满满的都是一个幸福三口之家的印记。陈卫东的身影,无处不在。他会把陈阳高高举过头顶,会带他去公园骑木马,会趴在地上让他当大马骑。

照片里的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我记不清了。大概是他辞掉铁饭碗的工作,决定下海经商开始。起初,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我们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但渐渐地,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越来越重,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再后来,我听说了他染上的传闻。

我不信,直到讨债的找上门来。

我哭过,闹过,求过。他跪在我面前,扇着自己的耳光,发誓再也不赌了。我相信了他一次又一次,换来的,却是更深的失望和一次比一次大的债务。

最后一次,他输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外债。他没脸再见我们母子,留下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就消失了。

那一年,陈阳十岁。

相册的后半部分,陈卫东的身影彻底消失了。照片里,只剩下我和陈阳。我带着他去游乐园,我陪着他开家长会,我看着他从中学生长成高中生,再到穿上学士服,扔起学士帽。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们母子相依为命的痕迹。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成功地把陈卫东从我们俩的生活里抹去了。我以为,在陈阳的心里,父亲这个角色,早就被我一个人填满了。

可我错了。

我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那是一张被小心翼翼夹在里面的、已经泛黄的单人照。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陈卫东,他靠在一辆旧式的二八自行车上,迎着阳光,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是我爱上他时的模样。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爸爸,我想你。

字迹稚嫩,是陈阳小时候的笔迹。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父亲。即使那个父亲带给他的是伤害和缺失,但在他童年的记忆深处,依然保留着那段短暂而温暖的时光。血缘,是这世界上最无法割舍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我给了他全部的爱,却忽略了,我给不了他一份完整的父爱。这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抱着相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相册的封面。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的弟弟,林国强打来的。

“姐,你怎么样了?妈说你不舒服,严重吗?”弟弟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没事,就是有点着凉,已经好多了。”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那就好。对了,姐,我跟你说个事。我今天在街上,好像看到你前姐夫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陈卫东?”

“对啊!在一个挺偏的巷子里,看着……唉,看着挺落魄的。”弟弟叹了口气,“头发白了不少,人也瘦得脱了相,穿得也……反正跟以前没法比。我还看到阳阳了,他扶着你前姐夫,俩人进了一个看着挺破旧的小区。我还想上去打个招呼,阳阳冲我摆了摆手,我就没过去。”

弟弟后面的话,我几乎没听进去。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落魄”、“头发白了”、“瘦得脱了相”这几个词。

那个曾经在我记忆里永远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吗?

挂了电话,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很多年前,在我跟陈卫东闹得最凶的时候,陈阳曾经哭着对我说过一句话。那时候他大概只有八九岁,拉着我的衣角,满眼是泪。

他说:“妈妈,你别跟爸爸吵架了。爸爸答应过我的,等他赚了大钱,就给我买最大最大的变形金刚,还要带我们去环游世界。”

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许下的承诺,一个最终没有兑现的承诺。

但在孩子的心里,这个承诺,或许就是他父亲最光辉的形象。他愿意相信,他的父亲,不是一个赌徒,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而是一个曾经想为他摘下月亮的英雄。

我捂住脸,失声痛哭。

我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怨恨着陈卫东的背叛,心疼着自己的付出,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站在陈阳的角度,去体谅他内心的挣扎和对父爱的渴望。

我只看到了他送给我的六个橘子,却没看到他背负在身上的,是两个家庭的重量。

第4章 沉默的对峙

大年初二的下午,陈阳回来了。

他打开门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茶几上,除了那盘依旧没动的柑橘,还多了一碗我刚给他煮好的汤圆,芝麻馅的,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他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

“妈。”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回来了?”我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去把手洗了,过来吃碗汤圆,暖暖身子。”

他顺从地“嗯”了一声,放下背包,走进了洗手间。很快,哗哗的水声响起。

我看着他的背影,高大,却也单薄。这个才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肩膀上到底扛了多少我不知道的重担?

他走出来,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碗,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汤圆。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他吞咽的声音和瓷勺碰到碗壁的轻响。

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像是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对峙。

我看着他,他低着头,视线落在碗里的那几个白白胖胖的汤圆上。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等我的审判。

“你爸……他现在怎么样了?”最终,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

陈阳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僵。他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问起陈卫DONG。

“他……不太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生意赔了,欠了很多钱。住的地方……也被债主找到了,不敢再住。现在暂时住在一个朋友的空房子里,很旧,很小。”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虽然我怨他,恨他,但听到他落魄至此,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夫妻一场。

“所以,你给他送去的那个礼盒,还有那个信封……”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陈阳的脸瞬间白了。他放下碗,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妈,您……您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点点头,没有丝毫隐瞒,“你前脚走,我后脚就看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还有一个装着厚厚一沓钱的信封。然后,是你给我的,六个橘橘子。”

我刻意加重了“六个橘子”这几个字。

陈阳的头垂得更低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妈,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打断他,“我只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二十万。”他终于开口,声音艰涩。

二十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知道陈阳这几年工作很努力,也很节省,是攒了些钱。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能一次性拿出二十万。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追问,“陈阳,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当年是怎么对我们母子俩的,你都忘了吗?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他是我爸。”陈阳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里面有痛苦,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妈,不管他做错过什么,他都是我爸。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逼到绝路,连个年都过不去。”

“那我们呢?我们这个年就过得好了?”我指着自己,指着这个冷清的家,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你为了他,除夕夜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你为了他,大年初一跟我吵架。你为了他,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陈阳,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以后有个什么急事,需要用钱怎么办?”

“妈,我想过。”陈阳的声音沙哑,“我都知道。我知道您委屈,也知道您辛苦。这几年,我拼命工作,拼命攒钱,就是想让您过上好日子,就是想给您一个保障。”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但是妈,这次不一样。他……他真的走投无路了。那些人说,如果年前再不还上一部分钱,就要……就要打断他的腿,还要把他告上法庭,让他下半辈子都在牢里过。”

“他活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是,他是活该!”陈阳也激动了起来,他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好赌,他不负责任,他抛弃了我们!这些我比谁都清楚!我小时候,也恨过他,怨过他!我甚至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他这个父亲!”

“可是妈,”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可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所有的恨都说不出口了。他老了,真的老了。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他看到我的时候,第一句话不是找我借钱,而是问我,‘……她还好吗?’”

我的心,被这句问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他说他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您。他说他这辈子最没脸见的人就是您。他说他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不配当我的父亲,不配当您的丈夫。他让我不要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陈阳的声音哽咽了:“妈,您说,我能怎么办?我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我做不到。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我跟当年抛弃我们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我呆住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陈阳的内心,承受着这样剧烈的拉扯和痛苦。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和陈卫东的恩怨,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成为他无法挣脱的枷锁。

我只看到了我的委屈,却没看到他的为难。

“那……那个礼盒呢?”我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干涩的声音问。

“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陈阳擦了把眼泪,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盒子,打开放在我面前,“是一套保暖内衣,还有一些……降压药和治关节炎的药膏。”

盒子里的东西,朴实无华,甚至有些寒酸。和我预想中的名烟名酒、高级补品,相差甚远。

“我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住的地方连暖气都没有,天这么冷,他还穿着薄薄的秋衣。他的血压很高,腿脚也不好,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陈阳的声音,充满了痛心。

我看着那些药膏和保暖内衣,再看看桌上那六个金灿灿的柑橘,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以为我输给了陈卫东,输给了一份厚重的大礼。却没想到,我只是输给了自己的想象,输给了我那点可怜的、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第5章 六个橘子的重量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邻居家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和隐约的笑语声,让我们的沉默显得愈发沉重。

我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孩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的眉眼,分明还是我熟悉的模样,但他的内心世界,却已经成长到了一个我未曾触及的深度。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需要我保护的小男孩了。他有了自己的判断,自己的担当,甚至,有了他需要去保护的人。

而我,却还停留在原地,用一个母亲的自私和占有欲,去衡量他对我的爱。

“妈,”陈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重新在我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摇了摇头,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放在手心,感受着它冰凉而圆润的触感。

“我没有生气。”我轻声说,“我只是……有点难过。”

“对不起,妈。我不该瞒着您。”

“你不是瞒着我,”我抬起头,看着他,“你只是不想让我担心,不想让陈卫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对不对?”

陈阳的眼圈红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傻孩子。”我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我是,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呢?你一个人扛着这么多事,累不累?”

一句话,让陈阳再也绷不住了。他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我伸出手,把他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他受了委屈时,我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温热的眼泪,浸湿了我的毛衣。

“妈,我真的好累。”他哽咽着说,“我怕您知道了会难过,又怕我爸那边真的出事。我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给他钱的时候,心里也恨,也怨。我觉得凭什么?凭什么他犯下的错,要我来承担后果?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不管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也有些哽咽,“阳阳,你做得对。妈不怪你。”

他没有做错。他只是做了一个儿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应该做的事情。他有情有义,有担当,这不正是我们希望孩子成为的样子吗?

我把他扶起来,替他擦干眼泪,然后把手里的橘子递给他。

“能告诉我,为什么送我六个橘子吗?”我问出了心底最后的那个疑问。

陈阳看着我手里的橘子,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他接过橘子,用指甲轻轻划开果皮,一股清新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我去看我爸之前,其实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新年礼物。”他说,“我用第一笔奖金,给您订了一台全自动的按摩椅,想着您年纪大了,腰颈不好,可以天天按一按,舒服一些。本来除夕那天就该送到的。”

我的心一暖。原来,他不是没有准备。

“但是,我爸那边出了事,我把准备付按摩椅尾款的钱,还有我所有的积蓄,都先拿去给他应急了。”他苦笑了一下,“所以……那个按摩椅,只能先退了。等我后面再攒够了钱,再给您买。”

“除夕那天,我从我爸那儿出来,心里特别乱,也特别愧疚。我觉得特别对不起您,辛辛苦苦盼了一年,我这个当儿子的,却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手。路过一个水果摊,看到那些橘子特别新鲜,金灿灿的,看着就喜庆。”

他把剥好的一瓣橘子递到我嘴边,像我之前喂他那样。

我张开嘴,接了过来。橘子很甜,带着一丝微酸,那股清冽的汁水,仿佛一直甜到了我的心里。

“老板说,橘子,代表着‘大吉大利’。我就想,给您买六个吧。‘六’,代表‘六六大顺’。”

陈阳看着我,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

“妈,我知道您什么都不缺。您不需要我给您多少钱,也不需要我给您买多贵重的东西。您想要的,不过就是日子过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钱没了,我可以再挣。按摩椅没了,我以后再买。但这些祝福,是我现在唯一能给您的,也是我最想给您的。”

“我希望我的妈妈,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大吉大利,万事顺遂。没有任何烦心事来打扰您。”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失落,而是因为感动和欣慰。

原来,这六个看似廉价的橘子,背后承载的,是儿子对我最深沉、最质朴的祝福。他把他认为最宝贵的东西——平安和顺遂,用这样一种方式,送到了我的手上。

而我,却因为自己的狭隘和猜忌,差点误解了这份沉甸甸的爱。

我以为他给了我最轻的,却不知道,他把最重的祝福留给了我。他把物质给了那个需要救急的父亲,却把最核心的情感,给了我这个他想要倾力守护的母亲。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橘子,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第6章 我的遗产

那个晚上,我和陈阳聊了很久。

我们聊起了陈卫东的现状,聊起了陈阳这些年藏在心里的对父亲的复杂情感,也聊起了我们母子俩未来的生活。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去面对那个我们刻意回避了十五年的名字和话题。

隔阂一旦被打破,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便瞬间被拉近了。

“妈,那二十万里,有十万是我准备给您存着养老的,另外十万,是我想着再过两年,付个首付,把我们现在这个小房子换个大点的。”陈阳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现在……计划都打乱了。”

“钱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我拍了拍他的手,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房子大小也无所谓,只要我们娘俩在一起,多小的地方都是家。阳阳,你记住,只要你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至于你爸……”我沉吟了片刻,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等过两天,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陈阳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冲他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我去看看他,不是为了原谅,也不是为了旧情复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妈妈支持你。也想让他知道,他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至少,他有个好儿子。”

陈阳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感觉到,我们母子俩的心,前所未有地贴近。

大年初五,陈阳开着车,带着我去了陈卫东暂住的那个老旧小区。

车子在巷口停下,我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槐树下,正焦急地张望着。十五年不见,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太多痕迹。他背驼了,头发全白了,整个人瘦得像根竹竿,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他看到我们的车,先是愣了一下,当看到我从副驾驶上下来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雕塑。

我慢慢地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去十五年的时光上。

“我……兰芳……”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恨吗?或许还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时过境迁的释然。眼前这个苍老落魄的男人,早已不是我记忆中那个让我爱过也恨过的陈卫东了。他只是一个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可怜的老人。

“我来看看你。”我平静地开口,“顺便告诉你,阳阳为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也支持他。”

陈卫东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他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他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一句话。

陈阳走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他。

“这里面是五万块钱,”我说,“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的。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体己钱。等你将来有能力了,就还给阳阳。如果你没能力,就当是我们母子,为你这个父亲,尽的最后一份心意。”

陈卫东死活不肯收,我把信封硬塞到他手里。

“收下吧。别让阳阳一个人扛着。他压力也很大。”

最后,他还是收下了,握着那个信封,手抖得厉害。

离开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巷口,目送我们的车子远去,直到我们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陈阳默默地开着车,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给他年轻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我的儿子,他善良,正直,有担当。他懂得感恩,也懂得宽恕。他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也没有因为我的怨气而变得偏激。在面对原生家庭的创伤时,他选择了最艰难,却也最有人情味的那条路——用自己的肩膀,去扛起那份属于他的责任。

这,不就是我十五年来,含辛茹苦,最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吗?

我把他培养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功。

回到家,我把那六个金灿灿的柑橘,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郑重地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它们在我眼里,不再是廉价的水果,而是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一个家庭走向和解与成熟的见证。

我突然明白了“遗产”的真正含义。

它不是金钱,不是房产,不是任何物质的东西。

一个人的品格,才是能代代相传,让整个家族受益无穷的,最宝贵的遗产。

我从陈阳的身上,看到了这份遗产。我看到了他传承了我的坚韧,也保留了他父亲年轻时曾有过的义气。他用自己的方式,将我们两个人的优点融合,长成了比我们都更优秀、更完整的人。

而我,作为这份遗产的守护者和培育者,默默地收下了这份属于我的、最丰厚的回报。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柑橘上,反射出温暖而明亮的光。

我知道,这个冬天,终于过去了。而属于我们母子俩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来源:奋发有为帆船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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