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五三年的冬天,北京中南海收到了一封从云南大山里转上来的信。
一九五三年的冬天,北京中南海收到了一封从云南大山里转上来的信。
这信有点邪乎,不是用汉字写的,上面的字弯弯绕绕,是傣文。
送信的人还捎来了礼物,一把锃亮的银刀,还有一对象牙。
按理说,边疆部族给中央领导送礼致敬,挺常见。
可翻译员把信读到最后,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信的末尾,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小心翼翼的口气问了一句:
“主席,您还要我们吗?”
一句话,十一个字,问得人心头发酸。
这根本不是一封致敬信,这是一封寻亲信。
写信的是云南班老地区的四个佤族头人。
他们背后,是整个阿佤山的佤族同胞。
这些人,跟中原王朝的缘分,能扯到一千七百多年前。
他们守着一句古老的誓言,为这片土地流过血,到头来,怎么会问出“还要我们吗”这种话?
这感觉,就像一个守在门口一辈子的孩子,突然回头问家里人:“我还算这个家的人不?”
这事儿,得从三国那时候说起。
公元二百二十五年,蜀汉的丞相诸葛亮,带兵往南边打,搞“七擒孟获”那一套,一路打到了今天的云南西部,也就是阿佤山这块地界。
那时候的佤族人,还被叫做“古剌”或者“哈喇”。
他们看着这帮汉军过来,心里头也打鼓,不知道是福是祸。
但诸葛亮这个人,跟以前的官军不一样。
他不是来抢地盘、抓壮丁的。
他打仗是为了让南边彻底安稳,以后别再闹事。
所以他一边打,一边搞“和夷”政策。
啥叫“和夷”?
说白了,就是不把你当外人,带着你一块儿过好日子。
蜀军不抢粮食,自己开荒种地;看你们打铁技术不行,就派工匠来教你们怎么炼铁,怎么做农具。
当时的佤族大头领,叫卡那曼卷,是个明白人。
他亲眼看着这帮汉军带来的变化,看着族人能吃饱饭,能用上铁器,心里有数。
他觉得,这个从成都来的大丞相,是真心为老百姓好。
于是,他带着各个部落的头头,主动归附了蜀汉。
在一个很隆重的仪式上,卡那曼卷对着诸葛亮立下了一个重誓:我们佤族人,世世代代,就给你们中原王朝守着这西南边疆,绝不反悔。
这可不是随口一说。
从那天起,一千七百年,中原的皇帝换了一茬又一茬,从汉人到蒙古人再到满洲人,可阿佤山里的佤族人,始终记得老祖宗跟诸葛丞相的这个约定。
他们就像钉在这儿的界碑,默默地守着国门。
这千年的安宁,被一群坐着蒸汽船、扛着洋枪的红毛鬼给打破了。
时间快进到十九世纪末,英国人把缅甸给吞了,眼睛就瞄上了紧挨着的阿佤山。
这地方山高林密,外人看着是穷山恶水,可在英国人眼里,全是宝贝。
尤其是这里的银矿,从明朝、清朝开始,就是云南官府重要的白银来源,专门设有“炉房”炼银。
英国人贪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开始玩阴的。
一开始,说是来做生意、画地图的。
他们花大价钱收那些佤族人炼完银子扔掉的矿渣。
佤族人觉得这帮洋人是傻子,废渣都当宝。
可英国人把矿渣运回国一化验,发现里面的含银量还很高,这下更疯了,铁了心要抢这片矿山。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一九三四年开年,英国人彻底不装了。
他们打着“勘定边界”“保护商路”的旗号,派了几百个正规军,又在缅甸那边招了两千多个雇佣兵,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班洪地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阿佤山里的汉子,骨头里流的是烈酒。
十七个佤族部落的头领,立马在班洪剽牛盟誓。
这是他们最神圣的仪式,杀头牛,把牛血混在酒里,大家一起喝下去,对着天发誓,要跟这帮红毛鬼拼个你死我活。
那是一场看着就没法打的仗。
一边是步枪、机枪、小钢炮都齐全的英国正un军;另一边呢?
是扛着祖传大砍刀、端着火药枪、拉着弓箭的佤族老乡。
他们连身统一的衣服都没有,打起来全靠一腔血勇。
战斗打得那叫一个惨。
佤族汉子们仗着地形熟,钻在林子里打冷枪、埋陷阱,端着长刀就往英国人的机枪阵地上冲。
人毕竟是肉长的,哪儿扛得住铁家伙。
班洪的寨子最终还是被烧了,可佤族人没一个人投降,他们退到更深的山里,继续跟英国人耗。
这场“班洪事件”,动静闹得很大,全国都知道了。
一九三六年,佤族头人们联名发表了一篇《告祖国同胞书》,里头有句话,吼得地动山摇:“宁为华夏之鬼,不作英帝国之奴!”
他们用命守住了土地,没让英国人把阿佤山一口吞掉。
他们以为,自己这么拼命,国家总该给他们撑腰吧。
可他们等来的,是一张让他们心凉到骨子里的纸。
一九四一年,那时候中国正在跟日本人死磕,打得最惨的时候。
国民党政府为了拉拢英国人一起抗日,在边境问题上做了交易。
重庆那边跟英国人签了个文件,叫《中英滇缅南段界务换文》。
这个文件,直接就把包括班老在内的一大片佤族人聚居的地方,划给了英属缅甸。
这消息传到阿佤山,佤族人全懵了。
他们流血牺牲保卫的家园,被自己效忠的政府,就这么风轻云淡地送给了他们刚打跑的敌人。
那个跟诸葛丞相立下的一千七百年的誓言,在这一刻,感觉就像个笑话。
后来二战打完,缅甸独立了,但这条英国人硬划出来的边界线,却被稀里糊涂地继承了下来。
这下,住在班老地区的佤族同胞彻底尴尬了。
从血缘上、文化上、感情上,他们脑子里就一根筋:我是中国人。
可在地图上,他们成了“外国人”。
他们成了被“扔掉”的孩子,在自己的家门口流浪。
一九四九年,北京天安门城楼上一声宣告,让整个中国换了人间。
这个消息,也翻山越岭传进了阿佤山。
那些心里憋屈了快十年的佤族头人,又看到了希望。
他们听说,这个新来的共产党政府,跟以前的官府不一样,是给老百姓做主的。
可心里还是没底。
毕竟,那条线还在那儿划着呢。
自己到底还算不算中国人?
新政府承认不承认老祖宗的约定?
这种七上八下的心情,熬了好几年。
到了一九五三年,几个老头人合计了一下,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
咱们得去问问,直接问当今中国的最大当家人。
于是,他们才写了那封发往北京的傣文信。
献上银刀和象牙,是表达敬意,也是在说:“我们还记得自己是谁,还认您这个大家长。”
而最后那句“主席,您还要我们吗?”
,则是把几十年、几代人的委屈、迷茫和期盼,全都浓缩在了里面。
信到了毛泽东主席手里。
这位湖南出来的领袖,一辈子都在跟中国最底层的农民百姓打交道,他看得懂这句问话背后的分量。
他马上让中央办公厅回信。
回信写得斩钉截铁,又暖人心窝。
信里先是感谢了他们的礼物,然后给出了一个无比肯定的答复:任何民族都是祖国大家庭的一员,你们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向云南省人民政府提出,国家会为你们解决。
这封回信,就像一颗定心丸。
它告诉阿佤山的子民:家里没忘了你们,也绝不会不要你们。
话是这么说了,但事儿办起来没那么简单。
毕竟国与国之间,不能说改就改。
从那以后,中国政府就跟缅甸政府坐下来好好谈。
谈了好几年,大家都是邻居,都刚从被欺负的苦日子里过来,很多事情都能互相理解。
终于,到了一九六零年,中国和缅甸正式签了边界条约。
根据条约,当年被不平等条约划出去的班洪、班老地区,重新划归中国。
至此,这群在家门口“流浪”了将近二十年的游子,总算堂堂正正地回了家。
那份从三国时代传下来的千年承诺,在新的时代,有了最圆满的结局。
后来,当年的佤族头人之一,胡玉山,在回忆这段往事时,语气依旧激动。
他说,是共产党和毛主席把我们拉了回来。
一九六零年,中缅联合勘界队在阿佤山竖起了新的界桩。
对于班老地区的佤族人来说,那块冰冷的石头,比什么都温暖。
参考文献:
云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云南省志·卷六十·外事志》. 云南人民出版社, 1996.
马曜.《班洪事件——佤族人民爱国反帝斗争史》. 民族出版社, 1985.
何明.《西南民族的历史与认同:以佤族为个案的探讨》.《民族研究》, 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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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夜半三更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