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山农村》(十六)——建国当队长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30 03:00 1

摘要:公社和矿上联合派人来看望过,送来了部分工伤赔偿款和后续治疗费用的承诺,态度还算诚恳。但身体的剧痛和行动的不便,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秀英忙里忙外,看着建国用尚且单薄的肩膀扛起这个家和外面那片土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日夜啃噬着他。

王振山被公社调查组带走,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李家庄激起了滔天巨浪。最初的震惊和快意过去后,留下的是更复杂的茫然和一片权力的真空。

村子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主心骨,各种声音、各种心思都浮了上来,以往被强力压制住的矛盾和张牙舞爪的私欲,开始蠢蠢欲动。

德福的归来,更是给这纷乱的局面增添了一抹悲壮的色彩。他被安排在自家炕上静养,背上坚硬的固定夹板束缚着他,更束缚着他那颗焦灼的心。

公社和矿上联合派人来看望过,送来了部分工伤赔偿款和后续治疗费用的承诺,态度还算诚恳。但身体的剧痛和行动的不便,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秀英忙里忙外,看着建国用尚且单薄的肩膀扛起这个家和外面那片土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日夜啃噬着他。

“这个家拖累你们了。”夜里,听着秀英在灶间轻手轻脚忙碌的声音,德福声音沙哑地对坐在炕沿的建国说,昏暗的油灯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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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正就着灯光看一本从学校老师那里借来的《土壤肥料学》,闻声抬起头,灯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侧脸:“爹,你说啥呢。你好生养着,家里有我。”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没有少年人常有的浮躁,反而有一种经过磨难淬炼后的沉稳。德福看着儿子,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他知道,自己躺下的这些日子,儿子被迫迅速长大了。

秀英端着一碗熬得稀烂的小米粥进来,里面卧了个荷包蛋。她小心地扶起德福,一勺一勺地喂他,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心疼。“他爹,别想那么多。王振山倒了,往后……往后咱家的日子总能顺当些。”她试图安慰丈夫,也安慰自己。

然而,“顺当”二字,谈何容易。

王振山虽然倒了,但他留下的摊子却是一团乱麻。大队部几乎瘫痪,以往由他把持的账目混乱不清,低产田改造资金的去向成谜,共同生产费的征收虎头蛇尾,村民们议论纷纷,人心浮动。春耕在即,化肥、种子、灌溉用水如何协调?村里的公共事务谁来主持?

公社方面,副书记临走前指定由年纪最长、辈分最高的顺子叔暂时牵头,组织几个有威望的村民,先维持村里的基本秩序,等待后续安排。

顺子叔德高望重,但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他召集了周福贵、李老栓,还有另外两三位平日里还算公道正派的村民,组成了一个临时的议事小组。然而,这个小组成立伊始,就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内部的分歧。

首先就是王振山遗留的账目问题。会计是王振山的本家侄子,支支吾吾,账本交得不利索,明显想蒙混过关。周福贵主张立刻彻底清查,一笔笔跟他算清楚,把被贪墨的钱追回来。李老栓则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把眼前春耕的事情安排好,以前的糊涂账就算了。

“算了?凭什么算了?”周福贵一听就炸了,“那是大伙儿的血汗钱!是国家的钱!不清查清楚,怎么跟上面交代?怎么跟村里老少爷们交代?”

“查?怎么查?你会看账本还是我会看?”李老栓梗着脖子,“逼急了,他把账本一烧,死无对证,你能咋样?到时候春耕耽误了,损失的是谁?还不是咱自己!”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其他几人也各有盘算,有的想趁机多占点便宜,有的怕得罪人,会议不欢而散。

这些事情,自然都传到了躺在炕上的德福耳朵里。他心急如焚,却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捶打着炕沿。秀英怕他急火攻心影响伤势,尽量瞒着,但村里就那么点大,如何瞒得住。

建国却显得异常冷静。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被动地承受或者愤怒地对抗。他开始主动思考,主动出击。他频繁地往顺子叔家跑,不是去诉苦或者抱怨,而是去倾听,去了解议事小组面临的困境,也带去他从书本上看来的、或者自己琢磨的想法。

“顺子爷,账目的事,光靠咱自己恐怕不行。”建国对愁眉不展的顺子叔说,“咱是不是可以请公社派个懂行的会计下来帮忙?王振山的问题上面已经在查了,这账目是关键证据,公社不会不管。”

顺子叔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法子!我明天就去公社反映!”

“还有春耕的事,”建国继续说,“各家都分了地,心思活,光靠摊派命令不行了。咱能不能把各家的需求统计一下,比如谁家缺啥种子,谁家需要协调浇水时间,然后议事小组统一去公社供销社联系,或者组织几家合伙去买去运,这样既能省钱,也能避免争抢。”

顺子叔看着侃侃而谈的建国,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思路清晰,有条有理,完全不像个半大孩子能说出来的。

“建国啊,你这些想法……是从哪儿学来的?”顺子叔忍不住问。

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是书上看的,有些……是自己瞎琢磨的。我爹躺下了,家里地里的事都得想在前头,不然就抓瞎。”

顺子叔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难为你了。你这脑子,比你爹活络!往后啊,村里的事,你得多上心,多出主意!”

得到了顺子叔的认可,建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他开始更积极地参与到村里的公共事务中。他帮着顺子叔统计各家的春耕需求,用歪歪扭扭但清晰的字迹记在小本子上;他主动去联系那些因为王振山倒台而有些惶惑的普通村民,安抚他们的情绪,解释议事小组的打算;他甚至大胆地去找了那个王振山的本家会计,不吵不闹,只是平静地告诉他,配合清查是对他最好的出路,否则等公社来人,性质就变了。那会计被他那双沉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竟有些发毛,交账目的态度也配合了不少。

建国的所作所为,村民们都看在眼里。这个曾经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干活或者倔强反抗的少年,展现出的沉稳、智慧和担当,让许多人在惊讶之余,渐渐生出了信赖。尤其是那些年轻些的、读过几年书的村民,更觉得建国代表了新的希望。

周福贵对建国也是刮目相看,私下里对李老栓说:“看见没?德福家这小子,是块料!比咱这些老家伙强!”

李老栓虽然嘴上还硬,心里却也服气了不少。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赵满囤等几个以往紧跟王振山、得了不少好处的人,对建国的活跃十分忌惮和不满。他们不敢再明着使坏,却在暗地里散播流言,说建国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啥?不过是想趁机揽权,学他爹跟王振山争权夺利罢了。

这些话传到秀英耳朵里,她又气又怕,回家劝建国:“树大招风,咱家经不起折腾了,你少出头,等你爹好了再说。”

建国却摇摇头:“娘,有些事,总得有人做。现在村里乱糟糟的,再不有人站出来,春耕耽误了,吃亏的是全村人,也包括咱家。我不争权,我就想让大家能把地种好,把日子过顺当。”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秀英看着儿子,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倔强、认死理,但却心怀公义的德福的影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再阻拦。

在顺子叔的支持和建国的具体操持下,李家庄的春耕生产,竟然在一片混乱中有条不紊地展开了。议事小组统一联系了质优价廉的玉米和花生种子,协调了灌溉用水的时间,甚至还组织了几家劳力不足的农户互相帮工。虽然过程中仍有磕磕绊绊,但总体还算顺利。绿油油的秧苗再次铺满了田野,带来了生机和希望。

公社方面,对王振山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查实了他虚报项目、克扣资金、滥用职权等多条罪状,正式撤销其一切职务,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同时,公社也注意到了李家庄在顺子叔临时牵头下,尤其是那个叫李建国的年轻人积极参与下,竟然平稳度过了权力交接期和春耕大忙时节,感到十分意外和赞赏。

这天,公社副书记再次来到李家庄,这次是带着正式任命来的。他在村民大会上宣布,经公社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李德顺(顺子叔)为李家庄生产队队长,同时,鉴于李建国同志(他特意用了“同志”这个称呼)年纪虽轻,但表现突出,有文化、有头脑、有公心,特任命其为生产队副队长,协助李德顺同志工作。

这个任命,如同又一记惊雷,在李家庄炸响!

副队长!建国才十八岁啊!这在李家庄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

村民们反应各异。周福贵等人带头鼓掌叫好,许多年轻人也感到振奋。但也有人私下摇头,觉得公社太儿戏,让个娃娃当副队长,能压得住场吗?赵满囤之流更是脸色铁青,眼神阴鸷。

躺在炕上的德福,从秀英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住了许久。他望着屋顶黢黑的椽子,心情复杂难言。儿子有出息,他当然高兴,可这副队长的担子,意味着更多的责任、更多的风险,也意味着将成为更多矛盾的焦点。他心疼儿子,也担忧着前路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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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自己,在听到任命时,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站出来做事,初衷只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能少些纷争,多些安宁。这副队长的头衔,像一顶突然扣下来的帽子,沉甸甸的。

大会散后,他独自一人走到村外的北沟,站在自家那片已经郁郁葱葱的花生地头。夕阳的余晖给绿色的田野镀上了一层金边,风过处,叶片沙沙作响。他看着这片曾经贫瘠、浸透着一家人汗水和屈辱,如今却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土地,心中渐渐明晰起来。

这副担子,他得挑起来。不是为了权,也不是为了名,只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为了像他爹娘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挣扎求生的父老乡亲,能有一个更公道、更有奔头的未来。

他转过身,看向暮色中炊烟袅袅的村庄,那里面,有他的家,有他需要守护和带领的人们。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稳。

新生,不仅仅属于返青的禾苗,也属于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更属于在磨难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李家庄的故事,翻开了新的一页,这一页,注定将由年轻人来书写,而笔触,将远比他们的父辈更加复杂,也更具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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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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