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要出国留学儿子让我卖掉唯一的住房支持他,我问:那我住哪里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31 11:44 1

摘要:我叫沈安芷,五十八岁,公交公司退休售票员。丈夫走了十年,我一个人住在这套单位分的两居室里,不大,但安稳。退休金三千多,够我买菜吃药,偶尔还能给孙子陆宸包个红包。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那顿晚饭。

我叫沈安芷,五十八岁,公交公司退休售票员。丈夫走了十年,我一个人住在这套单位分的两居室里,不大,但安稳。退休金三千多,够我买菜吃药,偶尔还能给孙子陆宸包个红包。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那顿晚饭。

儿子陆泽和儿媳陶蕊带着孙子过来,说是给我过生日,桌上摆着我炖了一下午的鱼。可他们俩谁都没动筷子,眼神交换得像在开一场无声的会议。

“妈,”陆泽先开了口,声音干巴巴的,“宸宸学校有个项目,可以去国外读夏校,表现好就能直接申请那边的初中。”

我心里一咯噔,给孙子夹了块鱼肚子肉,“好事啊,宸宸争气。”

“是好事,”陶蕊接话,语速飞快,像是在做项目汇报,“我们已经做了完整的规划。夏校只是第一步,目标是让他高中就在那边读,将来申请大学有优势。这是他的人生跑道,一步都不能错。”

她把手机推到我面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全是英文和数字。我看不懂,只觉得眼花。

“所以呢?”我问。

“所以需要钱,”陶蕊说得理所当然,“我们算过了,夏校、语言班、后期寄宿,第一笔启动资金,大概需要一百五十万。”

我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一百五十万,这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陆泽看着我,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妈,我们商量了,想把您这套房子卖了。”

嗡的一声,我脑子里什么都听不见了。那条鱼还冒着热气,鱼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卖了?那我住哪里?”我的声音在发抖,“睡大街吗?”

“怎么会呢?”陆泽立刻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您先搬过去跟我们挤一挤,客厅沙发拉开就是床,先打个地铺。”

陶蕊马上补了一句,嘴角挂着那种职业性的、毫无温度的笑:“妈,都是为了孩子。宸宸的前途最重要,咱们做大人的,忍一忍不算什么。”

他们谈论着我的房子,就像在谈论一件可以随时变现的理财产品。他们谈理想,像在算一笔账,而我的屋顶,就是他们给孩子铺设的跑道。我看着墙上那张全家福,照片里我们笑得那么开心。可现在,桌子这头的儿子儿媳,面孔陌生得让我心寒。

那顿饭,鱼一口没动,彻底凉了。

第二天,陶蕊又来了,这次没带儿子,也没带孙子。她径直走进客厅,把一叠A4纸拍在茶几上。是那份“国际教育规划表”的打印版,预算部分用红色字体加粗了。

“妈,您再仔细看看。这不是一时的冲动,这是对宸宸未来的投资。”她指着上面的数字,“学费、寄宿费、保险、活动经费……每一笔都有出处。我们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耽误孩子一辈子。”

我没看那张纸,我看着她。她今天穿了一身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个来谈判的对手。

陆泽也跟了进来,站在陶蕊身后,像个影子。他说:“妈,您一个人住这么大两间房,确实有点浪费。我们那边房子小,宸宸写作业都没地方。您贡献一下,也是为了整个家好。”

“贡献?”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嘴里发苦,“我怎么贡献?把房子卖了,然后去你家客厅打地铺,听你媳妇给我立规矩吗?”

陶蕊的脸色沉了下来,“妈,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爸妈为了支持宸宸,都准备把手里的理财产品全卖了,还准备把他们的养老金拿出来一部分。您看,我们不是只盯着您。”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心上。她拿她的父母来对比,就是在羞辱我,说我不肯为孙子付出。

我冷笑一声:“那敢情好。既然你爸妈这么愿意,那就先把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卖了。那套房子比我这老破小值钱多了,卖了什么钱都够了。”

陆泽的脸瞬间黑了:“妈!您说什么呢?那是我们的婚房,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夫妻共同财产?”我死死盯着他,“原来‘共同’两个字,只在你们的房本上成立,不在我的余生里成立。你忘了你买那套房子的首付是谁出的吗?”

我清晰地记得,十年前,我把丈夫的抚恤金、我所有的积蓄,凑了整整六十万,一分不差地打到他的卡上。那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说:“妈,谢谢您,以后我养您老。”

现在,他却要卖掉我唯一的住处,让我去睡客厅。

我的手背上,老年斑似乎都因为激动而收紧了。

那次谈话不欢而散。但他们没有放弃。

几天后,陆泽给我打电话,语气软了下来:“妈,您别生气。陶蕊说话直,但心是好的。要不这样,您先搬过来住几天,体验一下。我们也是怕您一个人住孤单。房子呢,就先挂到中介那,看看行情,不一定马上就卖。”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我考虑,但我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二步计划:试探搬家。

我同意了。我想去看看,在他们的“家”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只带了一个小包,换了身衣服就去了。一进门,陶蕊就递给我一双灰色的客用拖鞋,然后指着鞋柜旁的一个特定位置:“妈,拖鞋脱下来要摆正,鞋头朝外,方便下次穿。”

我换好鞋,她又领着我参观,像是在介绍一个样板间。

“这是宸宸的房间,他晚上要做功课,十点之前客厅的电视不能开声音。”

“厨房的洗碗池,用完要用干布擦干,不能留水渍。洗碗不能用钢丝球,会刮伤涂层。”

“卫生间……哦对了,卫生间的灯泡接触有点不好,我们一般不开,省电,习惯了就好。”

晚上,我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硌得我浑身骨头疼。夜里起来上厕所,摸黑进去,什么也看不见。我不敢开灯,怕吵醒他们。黑暗中,我仿佛能感觉到陶蕊那双时刻在监视的眼睛。那一晚,我几乎没合眼,后半夜冷得不行,我只好找出羽绒服,默默地穿上。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陶蕊正在厨房做三明治,看都没看我一眼。她一边煎鸡蛋,一边用手机发消息。很快,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他们的家庭群,陶蕊在群里发了一段话:“为了宸宸的未来,全家总动员!外公外婆已承诺出资二十万,我们夫妻俩负责后续贷款。现在就看奶奶的决心了!”

她还特意艾特了我:“@沈安芷 妈,请您表态。”

群里一片寂静。我拿着手机,感觉那段文字像烙铁一样烫手。她把家当成了一个项目来管理,而我,在她的甘特图里,只是一行等待完成的灰色任务。

我什么都没回复,默默地穿上外套,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

我刚回到自己家,还没喘口气,门铃就响了。是小姑子陆晴,我丈夫的妹妹。她提着一篮水果,笑得一脸热情。

“嫂子,我听说宸宸要出国的好事了?哎呀,我们老陆家要出人才了!”她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就啃。

陆晴是个瑜伽教练,自己开了个小馆子,生意一般。她平时不怎么来往,一来准没好事,不是借钱就是想占点小便宜,我们都叫她“打秋风”的。

“嫂子,我也听我哥说了,你们为钱的事犯愁呢?”她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要我说,这房子你一个人住是挺大的。卖了也好,支持孩子。”

我给她倒了杯茶,没说话。

她眼珠子一转,凑过来说:“你要是没地方住,可以住我那儿去。我那瑜伽馆楼上有个小单间,我租给你,收你个成本价,一个月一千五,怎么样?邻里邻居的,还能互相照应。”

我心里冷笑。她那个单间,阴暗潮湿,租给学员也就八百块。她这是想用一千五一个月的租金,来换我这套价值几百万的房子。算盘打得真精。

“不用了,”我淡淡地说,“我这住得挺好。”

见我不上钩,陆晴的脸拉了下来。她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扔,声音也尖了:“嫂子,你这就没意思了。宸宸可是我们老陆家唯一的孙子,他的前途就是我们全家的前途。当年我哥走的时候,单位那笔抚恤金,可都是你一个人拿着的,我们家可一分都没问你要。现在让你为孙子出点力,你怎么就这么不情不愿呢?”

她提起我丈夫,像一把生锈的刀子捅进我心里。那笔抚恤金,一部分给他办了后事,一部分给他父母养老,剩下的一大半,都给陆泽付了首付。这些年,她什么时候管过她父母?

我端着茶杯的手不稳,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火辣辣地疼。我看着她那张刻薄的脸,心口一阵阵发凉。

就在这时,陆泽的电话打来了。我开了免提。

“妈,我姑姑是不是过去了?她也是关心宸宸。您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他保持着沉默,默认了陆晴这个外援对我施压。

我明白了。这是一场策划好的围剿。亲戚在伸出刀子之前,总会先笑着问一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挂了电话,我把陆晴请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摊在了桌子上。我的退休金存折,上面只有五位数的存款。我的药盒,里面装着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还有一本旧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我和丈夫年轻时的合影。

陆泽和陶蕊又来了。他们以为陆晴已经说动了我。

我指着桌上的东西,平静地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存折里的钱,你们可以拿去给宸宸报名。药是我活下去的保障。相册是我的念想。至于这套房子,是我的底线。”

我把相册合上,丈夫的遗像在昏黄的灯光下,笑得那么温暖。

“房子,不卖。孩子出国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

陆泽的脸彻底黑了。陶蕊站在他身后,抱着双臂,冷笑一声:“妈,我们是尊重您才跟您商量。您要是这么固执,到时候别怪我们做儿女的不管您。”

我没有再看他们,只是轻声说:“我不是你们路上的绊脚石,我只是,不打算再给你们铺红地毯了。”

那晚之后,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他们没有再提卖房的事,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像潮湿的空气,渗透了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陶蕊组织了一次正式的家庭会议,把她父母,还有小姑子陆晴都叫到了我家。她做了一份PPT,用投影仪打在墙上,标题是《陆宸同学未来教育路径风险评估及家庭资源整合方案》。

她把我形容成一个“认知固化、缺乏远见、容易被情绪左右”的老人,把我的不情愿,定义为整个家庭计划中最大的“风险点”。

“宸宸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等于错过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梯。将来他要花十倍的努力,都未必能追上同龄人。这个责任,谁来负?”她拿着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红色警示符号,声音铿锵有力。

陆泽坐在她旁边,不住地点头附和:“妈,时代不一样了。您不懂现在的竞争有多激烈,不懂国际化视野对一个孩子有多重要。我们这是顺应趋势。”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用小刀慢慢地削着一个苹果。苹果皮在我手里连成一条长长的线。等他们都说完了,我才抬起头,轻声问:

“趋势会变老,人总是要睡觉的。你们规划了那么多,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让我睡在哪儿?”

整个客厅一片死寂。

陶蕊的父母尴尬地咳嗽,陆晴则拿出手机,在家庭群里发了一个二手平台回收旧家具的链接,配文:“提前处理掉一些用不上的东西,到时候搬家也方便。”

她这是在暗示,要清空我的家了。

他们把爱,变成了一项项需要达成的KPI。而我,只剩下守住一个床位的执拗。

从那天起,他们的行动变得更加明目张胆。

陆泽找了个借口,说中介要上门拍照,需要家里的备用钥匙。他从我手里拿走了那串我保管了三十年的钥匙,再也没有还回来。

很快,就有穿着西装的中介,不经我同意,直接开门进来。他们在我家里走来走去,拿着卷尺测量,对着我的卧室、我的厨房、我的阳台拍照,像是在巡视一件即将被拍卖的商品。

我把他们赶了出去,换了锁芯。

可第二天,陶蕊就提着几个巨大的收纳箱上门了。她笑眯眯地说:“妈,我看您东西多,怕您收拾不过来,我来帮您打包。”

她不等我同意,就动手开始整理。我的针线盒,我用了半辈子的老被褥,我攒下的各种布头,都被她贴上了“可扔”的标签。她甚至想把墙角一个落了灰的木箱子也搬走。

我冲过去拦住她:“别动那个!”

她一脸嫌弃:“妈,这么旧的箱子了,留着干嘛?”

我打开箱子,里面是我丈夫生前用过的一些东西。几本书,一个旧烟斗,还有一块磨损了的上海牌手表。我把手表拿出来,紧紧攥在手心。

“这是你爸的手表,谁也别动。”我的声音在颤抖。

陆泽从卧室里走出来,冷冷地看了一眼:“一块旧表,又不值钱。留着有什么用?”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不是在整理我的东西,他们是在清除我的过去。他们想把我的回忆按斤卖掉,可我的心,却怎么也过不了那杆秤。

压力不仅仅来自他们。

陶蕊在家族群里发起了一个投票,标题是:“是否支持陆宸出国留学(需要卖房)?”

选项只有两个:支持,不支持。

我眼睁睁地看着投票结果,一个个亲戚的名字后面,都亮起了“支持”的绿色标识。陆晴第一个投,陶蕊的父母,陆泽的几个堂兄弟,甚至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最后,投票结果是23:1。

那个唯一的“不支持”,是我自己投的。

陆晴在群里直接点名我:“@沈安芷 大嫂,全家人都为了孩子着想,就您一个人拖后腿,是不是太自私了?”

陶蕊的几个同事,不知道怎么也被拉进了群,在下面跟着点赞,发一些“格局要大”、“为了下一代值得”的表情包。

我成了众矢之的。

那天下午,我坐在楼下丁梅姐的小卖部门口,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丁梅姐比我大两岁,自己守着这个小店,是个讲义气的人。她递给我一瓶水,拍着我的背说:“安芷,别听他们的。房子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她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社区法律援助的宣传单塞给我,“有事就找律师,别怕。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传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回到家,我锁上门,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尘封多年的铁皮盒子。里面是我所有的重要文件。我翻出了十年前给陆泽转账六十万的银行凭证,翻出了当年买他婚房时的所有票据明细。

我忽然明白了。当所有人都指责你错的时候,不一定是你真的错了,可能只是你一个人,背着所有的证据,在独自走夜路。

几天后,孙子陆宸一个人来找我。他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奶奶”。

这是风波以来,他第一次单独来见我。

“奶奶,我……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我把他拉进屋,走进厨房,拿出面粉和红糖,准备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糖饼。这是我们祖孙俩的秘密,陶蕊总说糖吃多了不好,不许他吃。

我刚把糖饼烙好,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门就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

陶蕊闯了进来,她看到桌上的糖饼,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一个箭步冲过来,端起盘子,直接把一整盘热腾腾的糖饼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盘子和垃圾桶边缘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滚烫的油渍溅到我的脚背上,疼得我一哆嗦。

“妈!你干什么!”她对我吼道,“宸宸现在是控糖期,马上要体检,你这不是害他吗?”

陆宸站在旁边,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看着垃圾桶里那堆面目全非的糖饼,看着脚背上迅速泛起的红印,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我抬起头,直视着陶蕊:“你用孩子当刀柄,来捅我这把老骨头。”

她毫不示弱地回敬:“你用你的贫穷和固执当借口,来绑架孩子的未来。”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孩子的梦想,在她手里,变成了一根撬我房门的撬棍。

那天晚上,我以为事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我错了。

深夜十一点,我正准备睡下,门铃被按得震天响。我打开门,陆泽和陶蕊站在门口,他们身后,还跟着那个中介,以及小姑子陆晴。

他们四个人,像四堵墙,把我堵在门口。

“妈,我们最后跟您谈一次。”陆泽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们挤进屋,陶蕊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摔在桌上。标题是黑体加粗的——《关于自愿出售个人名下房产并赠与购房款的承诺书》。

“签字吧。”她说。

我拿起那份文件,手抖得厉害。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核心意思就是我自愿卖掉房子,并将全部款项无偿赠与给儿子陆泽,用于孙子陆宸的教育。

“我不签。”我把文件推了回去。

“这可由不得您。”陶蕊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手机里传出我的声音:“……房子不重要,人活着就行……只要孩子好,我怎么样都行……”

是他们之前跟我谈话时的录音。被剪辑得面目全非,只剩下这些断章取义的话,听起来就像我真的自愿放弃一切。

陆晴在一旁拍着桌子,声色俱厉:“嫂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要是不签,我们就报警,说你无理取闹,扰乱家庭秩序!”

那个中介也帮腔:“阿姨,您儿子儿媳都是为了您好。您看,我都找好下家了,价格绝对公道。签了字,马上就能拿钱。”

陆泽一言不发,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死死地按在桌子边。他拿起笔,硬塞进我的手里。

“妈,”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就当是帮我,帮孩子,最后一次。”

客厅的灯光刺眼得像手术台的无影灯。墙上的石英钟,嘀嗒,嘀嗒,像是在为我的人生倒计时。那份承诺书上,“自愿”两个字,醒目得像一滩血。

我被他们围得喘不过气来,手里的笔重如千斤。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当所有的手都把你往那条签字线上按的时候,你才知道,家这个地方,有时候也能像法庭一样,冰冷无情。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手颤抖着,慢慢地,伸向了那支笔。

(付费卡点)

就在我的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那一瞬间,门铃突然响了。

清脆的“叮咚”声,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客厅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谁啊?这么晚了。”陆晴不耐烦地嘀咕。

陆泽松开了我的手,走过去开门。门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那份承诺书哗哗作响,差点被吹走。

门口站着的是赵岚,我多年的老朋友,也是社区的法律咨询志愿者。她穿着一身深色风衣,头发盘在脑后,显得十分干练。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提着一个黑色的打印机。

“安芷,我给你送文件过来,没打扰你们开家庭会议吧?”赵岚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她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目光最后落在我面前那份文件上。

她走过来,拿起那份《承诺书》,只看了一眼,就平静地对我说:“先别签。”

这四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注入我冰冷僵硬的身体。

陶蕊立刻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我是沈安芷的朋友,也是她的法律顾问。”赵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叫赵岚。你们刚才的行为,涉嫌胁迫,我可以立刻报警。”

“你胡说!”陆晴跳了起来,“我们是跟她商量!她自己同意的,我们还有录音呢!”

“是吗?”赵岚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他们面前,“那我们先看看这些东西。”

文件夹里,是我下午刚刚找她复印好的文件。第一份,是十年前我给陆泽转账六十万的银行回单,附言写着“购房首付款”。第二份,是当年陆泽为了规避更高的首付比例,亲手写下的一张“借名买房”手写条。

那张纸条已经有些泛黄,但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本人陆泽,因政策原因,暂借用母亲沈安芷名额购买XX小区XX号房产一套,该房产实际所有权人为沈安芷。特此证明。”下面是他的签名和日期。

“根据物权法解释,对于借名买房,如果借名人(也就是沈安芷)能够提供充分证据证明其是实际出资人和产权人,那么产权应当归属借名人。”赵岚的声音不疾不徐,“更何况,这套房子是沈阿姨唯一的住房。法律规定,对老年人名下唯一住房的处分,必须在当事人完全意思自治的情况下进行。你们这种剪辑录音、多人围堵的方式,构不成‘意思自治’。”

陶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抢过那张手写条:“这都多少年了!而且婚后是我们一直在还贷款,这房子也应该有我们的一部分!”

“婚后共同还贷的部分,在法律上可以视作你们对沈阿姨的赠与,或者是有待偿还的债务。但这并不能改变房屋的产权归属。”赵岚看着她,眼神锐利,“你们想谈婚后还贷的贡献?可以。我们也可以谈谈,陆泽这些年,从沈阿姨这里拿走的钱,包括她那笔三万块的丧偶抚恤金,是不是也该算一算?”

陆泽的脸彻底白了。他没想到,我连那笔钱的转账记录都留着。

“长嫂如母!房子给侄子上学用,天经地义!”陆晴还在叫嚣。

赵岚没理她,直接拿起手机:“我现在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这里有人以胁迫方式强迫老人签署财产赠与协议。你们几位,还有这位中介先生,都可以在警方的笔录上好好解释一下,什么是‘商量’。”

中介一听要报警,脸都绿了,连忙收拾东西:“误会,都是误会。我……我先走了。”他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陆晴也蔫了,不敢再说话。

陶蕊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陆泽则低着头,不敢看我。

“不是我不懂法,”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是你们以为,法只写在你们的PPT里。”

那天晚上,赵岚帮我报了警。警察上门做了笔录,记录了这次“强迫签字”的事件,陆泽和陶蕊灰溜溜地被带走问话,半夜才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跟着赵岚去了公证处。我做了两件事。第一,我办理了意定监护公证,指定赵岚和邻居丁梅作为我的意定监护人。万一我将来意识不清,我的所有事务,包括财产,都由她们两人共同决定,我的儿子和儿媳无权干涉。

第二,我办理了一份遗嘱公证。在遗嘱里,我明确规定,我名下这套房产,在我去世后,设立永久居住权,受益人为我的孙子陆宸。他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他去世。但他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和处置权。房子在我死后,将捐赠给一个助学基金会。

这意味着,谁也别想卖掉这套房子。

我在公证文件上签字的时候,那支笔感觉特别沉。我不是在写字,我是在用法律,为我的余生砌起一堵坚固的围墙。

我把余生写进了公证书,再也不想用脆弱的亲情,去订立什么口头上的君子协定。

事情当然没有就此结束。

几天后,我收到了陆泽委托律师发来的律师函。他正式向我提出,要求“分割共同财产”,将我这套房子,以及他婚后还贷的部分,进行明确的价值分割。

他这是要跟我对簿公堂了。

很快,社区居委会出面组织调解。调解会上,陶蕊哭得梨花带雨,大谈特谈她和陆泽这些年如何“孝顺”我,又如何为了孩子的未来殚精竭虑。她试图在邻居和调解员面前,把我塑造成一个自私冷血、阻碍孙子前途的“恶奶奶”。

“我们不是要抢她的房子,我们只是希望她能为这个家,为唯一的孙子,做出一点点贡献。难道孝顺,就是让她一个人守着空房子孤独终老吗?我们想接她过来一起住,共享天伦之乐,这也有错吗?”她声泪俱下,说得好像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小姑子陆晴还在一旁录视频,准备发朋友圈,抢占舆论高地。

轮到我发言时,我没有哭,也没有吵。我只是把我带来的文件,一份一份地摆在桌上。

“这是当年陆泽买房,我给他转账六十万的凭证。”

“这是他亲笔写的‘借名买房’承诺书。”

“这是他婚后以还贷为由,从我这里拿走我老伴三万元抚恤金的转账记录。”

“这是这些年来,这套房子的物业费、水电煤气费、维修费的所有缴费单,上面都是我的名字。”

“这是陆泽和陶蕊的微信聊天记录打印版,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如何计划让我‘先搬出去’,如何‘处理掉我的旧家具’。”

我拿出最后一份证据,是小区监控的截图。上面显示,在过去的一年里,陆泽和陶蕊总共上门看望我的次数,是四次。其中三次,是来谈卖房子的事。

“他们说要接我共享天伦之乐,可他们家的卫生间,连个灯泡都不舍得给我换。他们说共同维护这个家,可我家的下水道堵了,是我自己花钱请人通的。”

我的话说完,丁梅姐和另外两个老邻居站了起来。

丁梅姐说:“我作证!安芷姐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住,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我们这些邻居搭把手。她儿子儿媳,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人影!”

另一个大爷说:“对!上次小区统一换水管,都是安芷自己跑上跑下,她儿子连面都没露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瞬间撕碎了陶蕊编织的“孝顺”谎言。

嘴上的孝顺,喊得再响,也盖不过转账记录的声音。

调解失败。我别无选择。

在赵岚的帮助下,我正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诉讼请求有两点:第一,确认我名下的这套房产,完全归我个人所有。第二,申请财产保全,禁止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对该房产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易、抵押。

立案、提交证据、申请保全,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法院很快下达了裁定,冻结了房产的交易。

陆泽和陶蕊彻底被激怒了。他们也请了律师,在法庭上提出了新的条件。他们的律师说,如果我坚持不卖房,那么他们要求,将我未来的赡养义务,和我这套房子的价值进行对等交换。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不分割房产,但前提是我要签署一份协议,放弃要求他们履行赡养义务的权利。

他们想用未来的赡养,来要挟我现在的房子。

赵岚在法庭上当即反驳:“赡养父母是法定义务,不能附加任何条件,更不能用来交换财产。原告的唯一住房是其生存的基本保障,被告以放弃履行法定义务为筹码,胁迫原告处分其唯一住房,其心可诛!”

扶养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房子更不是他们预支的赡养费。

开庭那天,我和陆泽,我此生唯一的儿子,坐在了原告席和被告席上。我们之间,隔着冰冷的法庭,隔着无法逾越的人心。

陶蕊作为陆泽的妻子和共同利害关系人,也坐在了被告席上。她向法庭提交了那份经过剪辑的录音,试图证明我是“自愿”的。

赵岚当庭要求对录音的完整性进行鉴定。在法官的询问下,陶蕊最终承认,录音确实经过了“一些小小的剪辑,为了突出重点”。

全场哗然。

接着,我方提交了所有的证据。当那张泛黄的“借名买房”承诺书作为证据呈现在大屏幕上时,我看到陆泽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

法官问他:“被告,这张字条,是你亲笔所写吗?”

陆泽沉默了很久,最终低声说:“是。”

庭审的最后,法官问我:“原告,我理解你的处境。但作为祖母,你是否愿意在你的能力范围内,为孙子的教育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愿意。但我不会以卖掉我安身立命的房子为条件。如果法院支持我的诉讼请求,我愿意拿出一部分退休金,为我的孙子陆宸开设一个教育基金账户。每个月,我会往里面存入一千元,直到他大学毕业。这笔钱,专款专用,只能用于他的学习。”

我说完,整个法庭都很安静。

陶蕊在被告席上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陆泽却突然情绪失控,他站起来,指着我,大声吼道:“一千块?一千块有什么用!打发叫花子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卖房,就不是我妈!”

“肃静!”法官敲响了法槌,“被告,请控制你的情绪,注意你的言辞!”

法警走过去,警告他坐下。

合议庭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我走出法庭,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孙子陆宸。

他低着头,走到我面前,用很小的声音说:“奶奶,对不起。”

我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当孩子都已经学会了说对不起的时候,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早就该学会闭嘴了。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是个晴天。

法院的判决,完全支持了我的全部诉讼请求。判决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第一,确认位于XX小区XX号的房产,归原告沈安芷个人所有。第二,驳回被告陆泽、陶蕊对该房产的分割请求。第三,确认原告沈安芷对该房产享有永久居住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

我拿着那份判决书,回到家,把它和我丈夫的遗像放在一起。我把那串换了锁芯的崭新钥匙,放进了床头柜最里面的抽屉里。这一次,我的手心终于不再冒汗了。

我遵守了在法庭上的承诺。第二天,我就去银行,用陆宸的名字开了一个教育基金账户。我把第一笔一千块钱存了进去,在备注里写明:仅用于学习。然后,我把银行回单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陆泽。

他没有回复。

能拿出来的,叫能力。拿不出来的,是我的底线。

这件事的后果,很快就显现了。

陶蕊因为在法庭上提交伪证(剪辑录音),被对方律师捅到了她的单位。她所在的教育机构最重声誉,单位领导找她谈话,她的年度晋升被取消,奖金也泡了汤。

那个上门帮腔的中介,被我投诉到了他们公司总部,因为违规泄露客户信息和参与胁迫,他的执业资格被暂停了。

小姑子陆晴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在朋友圈发的那些颠倒黑白的视频,被丁梅姐她们截了图,发在了小区业主群和她瑜伽馆的学员群里。大家知道了她的为人,她的瑜伽馆出现了一波退课潮,口碑一落千丈。

我没有参与他们的任何一场崩裂,我只是关上了我的门,过我自己的日子。

听说,陆泽回家后,陶蕊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他身上,指责他“没本事,连自己亲妈都搞不定”。两个人为此大吵了一架,陶蕊回了娘家,至今没有回来。

报应不是我给的,是他们自己一件一件,亲手递上去的。

一天下午,孙子陆宸放学后,来敲我的门。他拿着一本数学作业本,小声问我:“奶奶,这道题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我把他让进屋,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他一边吃面,一边跟我说:“奶奶,我想过了。我也可以先努力考好国内的竞赛,拿了奖,以后再看机会。出国不是唯一的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踏实,不再是之前那种被欲望和焦虑填满的虚浮。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教他做了一张他自己的预算表。

“你看,你每个月的零花钱,奶奶给你的教育基金,还有你爸爸妈妈给你的钱,加起来是多少。你想买的书,想上的辅导班,需要花多少。每一笔钱,都要记下来。真正的远方,不是靠卖掉奶奶的屋顶去换的,是靠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收起了那把曾经对准我的,“梦想的刀”。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傍晚,我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乘凉,陆泽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晚风很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我们俩谁也没说话,沉默了很久。

“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对不起。”

我没看他。

他又说:“我……我和陶蕊还在闹。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几天?”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我一直放在客房的备用钥匙,递给他。

他伸手来接。

我把钥匙放在长椅上,没有直接给他。我指着我家门框上,一道我新画上去的红色指甲油的线,对他说:“那是我的底线。你可以住在客房,但只要你的脚跨过那条线,进入我的卧室,你就必须马上离开。”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准备回家。走到他身后时,我停下脚步,说:“你三十六岁了。从今天起,你可以学着怎么去做一个父亲,别再学着怎么去做一个跪着的儿子了。”

道歉,不是一把可以随时打开所有门的备用钥匙。人,总要学会自己开门。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赵岚介绍我加入了社区的法律援助志愿者小组,专门负责老年人财产和赡养方面的咨询。丁梅姐总笑我:“安芷,你现在可是咱们社区的法律专家了。”

我把那张陆泽亲笔写的“借名买房”手写条,连同判决书一起,放进了一个新的文件袋里。我在文件袋上贴了个标签,写着:留给将来的自己。

那不是为了记恨,而是为了提醒。

“这个周末,奶奶带你一起去逛图书馆,好不好?”

很快,他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家的地板上,暖洋洋的。我没赢过谁,我只是,赢回了属于我自己的那张床。

来源:城市套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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