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丁巳,吐蕃大掠汧阳、吴山、华亭,老弱者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驱丁壮万余口悉送安化峡西,将分隶羌、浑,乃告之曰:“听尔东向哭辞乡国。”众大哭,赴崖谷死伤者千余人。
学习内容:
李泌劝德宗放下仇恨,与回纥和亲
【原文】
戊申,吐蕃帅羌、浑之众寇陇州,连营数十里,京城震恐。
九月,丁卯,遣神策将石季章戍武功,决胜军使唐良臣戍百里城。
丁巳,吐蕃大掠汧阳、吴山、华亭,老弱者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驱丁壮万余口悉送安化峡西,将分隶羌、浑,乃告之曰:“听尔东向哭辞乡国。”众大哭,赴崖谷死伤者千余人。
未几,吐蕃之众复至,围陇州,刺史韩清沔与神策副将苏太平夜出兵击却之。
上谓李泌曰:“每岁诸道贡献,共直钱五十万缗,今岁仅得三十万缗。言此诚知失体,然宫中用度殊不足。”
泌曰:“古者天子不私求财,今请岁供宫中钱百万缗,愿陛下不受诸道贡献及罢宣索。必有所须,请降敕折税,不使奸吏因缘诛剥。”上从之。
回纥合骨咄禄可汗屡求和亲,且请昏,上未之许。会边将告乏马,无以给之,李泌言于上曰:“陛下诚用臣策,数年之后,马贱于今十倍矣。”
上曰:“何故?”
对曰:“愿陛下推至公之心,屈己徇人,为社稷大计,臣乃敢言。”
上曰:“卿何自疑若是?”
对曰:“臣愿陛下北和回纥,南通雲南,西结大食、天竺,如此,则吐蕃自困,马亦易致矣。”
上曰:“三国当如卿言,至如回纥则不可。”
泌曰:“臣固知陛下如此,所以不敢早言。为今之计,当以回纥为先,三国差缓耳。”
上曰:“唯回纥卿勿言。”
泌曰:“臣备位宰相,事有可否在陛下,何至不许臣言。”
上曰:“朕于卿言皆听之矣,至于和回纥,宜待子孙;于朕之时,则固不可。”
泌曰:“岂非以陕州之耻邪?”
上曰:“然。韦少华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朕岂能忘之!属国家多难,未暇报之,和则决不可。卿勿更言。”
泌曰:“害少华等乃牟羽可汗,陛下即位,举兵入寇,未出其境,今合骨咄禄可汗杀之。然则今可汗乃有功于陛下,宜受封赏,又何怨邪!其后张光晟杀突董等九百余人,合骨咄禄竟不敢杀朝廷使者,然则合骨咄禄固无罪矣。”
上曰:“卿以和回纥为是,则朕固非邪?”
对曰:“臣为社稷计而言,若苟合取容,何以见肃宗、代宗于天上!”
上曰:“容朕徐思之。”
自是泌凡十五余对,未尝不论回纥事,上终不许。
泌曰:“陛下既不许回纥和亲,愿赐臣骸骨。”
上曰:“朕非拒谏,但欲与卿较理耳,何至遽欲去朕邪?”
对曰:“陛下许臣言理,此固天下之福也。”
上曰:“朕不惜屈己与之和,但不能负少华辈。”
对曰;“以臣观之,少华辈负陛下,非陛下负之也。”
上曰:“何故?”
对曰:
“昔回纥叶护将兵助讨安庆绪,肃宗但令臣宴劳之于元帅府,先帝未尝见也。叶护固邀臣至其营,肃宗犹不许。及大军将发,先帝始与相见。所以然者,彼戎狄豺狼也,举兵入中国之腹,不得不过为之防也。
陛下在陕,富于春秋,少华辈不能深虑,以万乘元子径造其营,又不先与之议相见之仪,使彼得肆其桀骜,岂非少华辈负陛下邪?死不足偿责矣。
且香积之捷,叶护欲引兵掠长安,先帝亲拜之于马前以止之,叶护遂不敢入城。当时观者十万余人,皆叹息曰:‘广平王真华、夷主也!’然则先帝所屈者少,所伸者多矣。
叶护乃牟羽之叔父也。牟羽身为可汗,举全国之兵赴中原之难,故其志气骄矜,敢责礼于陛下。陛下天资神武,不为之屈。当是之时,臣不敢言其它,若可汗留陛下于营中,欢饮十日,天下岂得不寒心哉!
而天威所临,豺狼驯扰,可汗母捧陛下于貂裘,叱退左右,亲送陛下乘马而归。陛下以香积之事观之,则屈己为是乎?不屈为是乎?陛下屈于牟羽乎?牟羽屈于陛下乎?”
上谓李晟、马燧曰:“故旧不宜相逢。朕素怨回纥,今闻泌言香积之事,朕自觉少理。卿二人以为何如?”
对曰:“果如泌所言,则回纥似可恕。”
上曰:“卿二人复不与朕,朕当奈何?”
泌曰:“臣以为回纥不足怨,向来宰相乃可怨耳。今回纥可汗杀牟羽,其国人有再复京城之勋,夫何罪乎!
吐蕃幸国之灾,陷河、陇数千里之地,又引兵入京城,使先帝蒙尘于陕,此乃百代必报之仇,况其赞普至今尚存,宰相不为陛下别白言此,乃欲和吐蕃以攻回纥,此为可怨耳。”
上曰:“朕与之为怨已久,又闻吐蕃劫盟,今往与之和,得无复拒我,为夷狄之笑乎?”
对曰:“不然。臣曩在彭原,今可汗为胡禄都督,与今国相白婆帝皆从叶护而来,臣待之颇亲厚,故闻臣为相而求和,安有复相拒乎!
臣今请以书与之约:称臣,为陛下子,每使来不过二百人,印马不过千匹,无得携中国人及商胡出塞。五者皆能如约,则主上必许和亲。如此,威加北荒,旁詟吐蕃,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
上曰:“自至德以来,与为兄弟之国,今一旦欲臣之,彼安肯和乎?”
对曰:“彼思与中国和亲久矣,其可汗、国相素信臣言,若其未谐,但应再发一书耳。”上从之。
既而回纥可汗遣使上表称儿及臣,凡泌所与约五事,一皆听命。上大喜,谓泌曰:“回纥何畏服卿如此?”
对曰:“此乃陛下威灵,臣何力焉!”
上曰:“回纥则既和矣,所以招雲南、大食、天竺奈何?”
对曰:
“回纥和,则吐蕃已不敢轻犯塞矣。次招雲南,则是断吐蕃之右臂也。
雲南自汉以来臣属中国,杨国忠无故扰之使叛,臣于吐蕃,苦于吐蕃赋役重,未尝一日不思复为唐臣也。
大食在西域为最强,自葱岭尽西海,地几半天下,与天竺皆慕中国,代与吐蕃为仇,臣故知其可招也。”
癸亥,遣回纥使者合阙将军归,许以咸安公主妻可汗,归其马价绢五万匹。
【原文华译】
1 八月二十八日,吐蕃率羌、浑部落军侵犯陇州,连营数十里,京城震恐。
九月五日,派神策将石季章戍防武功,决胜军使唐良臣戍防百里城。
九月七日,吐蕃大肆抢掠汧阳、吴山、华亭,老弱者全部杀死,或者砍断手臂,凿瞎眼睛,弃之而去,驱赶丁壮一万余人全部押送到安化峡以西,准备分给羌部落和浑部落做奴隶,告诉他们说:“允许你们向东哭辞乡国。”众人大哭,跳下悬崖死伤的有一千余人。
不久,吐蕃军队再次杀回,包围陇州,刺史韩清沔与神策副将苏太平夜里出兵,将吐蕃军击退。
2 皇帝对李泌说:“每年诸道贡献,共值钱五十万缗,今年仅得三十万缗。说这话诚知有失体统,但是宫中用度确实不足。”
李泌说:“古时天子不私自求财,建议由国库每年供应宫中钱一百万缗,愿陛下不再接受诸道贡献,更不要向他们索取。如有必需的费用,请降下敕令,折算成税赋,不让奸吏借机榨取盘剥。”皇帝听从。
3 回纥合骨咄禄可汗屡次请求和解,并且请求联姻。皇帝不许。正巧边将报告缺乏马匹,而朝廷也无马供给,李泌对皇帝说:“陛下如果用臣的计策,数年之后,马价贱到现在十分之一。”
皇帝问:“何故?”
李泌回答:“愿陛下推至公之心,委屈自己,服务人民,为社稷大计,臣才敢说。”
皇帝说:“卿怎么疑心这么大!”
李泌回答说:“臣愿陛下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如此,则吐蕃自困,马也容易得到了!”
皇帝说:“其他三国如卿所言,至于回纥则不可。”
李泌说:“臣本就知道陛下的态度,所以不敢早言。但是,为今之计,正当以回纥为先,另外三国可以推后。”
皇帝说:“唯有回纥的事,卿不要再提。”
李泌说:“臣备位宰相,事有可否在陛下,何至于不许臣说话!”
皇帝说:“朕对于卿,已经是言听计从了,至于与回纥和解,留给子孙去处理;朕在位之时,坚决不行!”
李泌说:“难道不是因为陕州之耻吗!”
皇帝说:“是的。韦少华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朕岂能忘怀!现在国家多难,不能报仇,和解则绝对不可能。卿不要再说!”
李泌说:“杀害韦少华的是牟羽可汗,陛下即位后,他举兵入寇,还未走出自己边境,就被当今的合骨咄禄可汗杀死。这样说来,当今可汗是有功于陛下,应该受封赏,又有何怨呢!
其后张光晟杀突董等九百余人,合骨咄禄最终也不敢杀朝廷使者,所以合骨咄禄本来无罪。”
皇帝说:“卿认为与回纥和亲是正确的,那么朕是错误的了?”
李泌回答说:“臣为社稷而言,如果苟且迎合陛下,何以见肃宗、代宗于天上!”
皇帝说:“容朕慢慢思量。”
自此李泌前后十五次与皇帝问对,没有一次不讨论回纥之事,皇帝始终不许。
李泌说:“陛下既不许回纥和亲,愿赐臣退休。”
皇帝说:“朕不是拒谏,只是想要与卿论理而已,何至于突然要离开朕呢!”
李泌回答说:“陛下允许臣讲理,这是天下之福了。”
皇帝说:“朕不惜屈己与之和亲,但不能辜负韦少华等人。”
李泌回答:“在臣看来,是韦少华等辜负陛下,不是陛下辜负他们。”
皇帝问:“何故?”
李泌回答说:“当年回纥叶护将兵助讨安庆绪,肃宗只是令臣宴请慰劳他们于元帅府,先帝未尝接见他们。叶护坚持邀请臣到他的大营,肃宗还是不许。等到大军将发,先帝才与他们相见。之所以要这样,是知道回纥是豺狼之性,举兵进入唐朝腹地,不得不加倍提防。
陛下在陕州时,青春年少,韦少华等人也不能深思熟虑,以万乘之子直入其营,又不先与他们议定相见礼仪,让他们得以肆意猖狂,岂不是韦少华等人辜负陛下吗?死也不足以抵偿他们的罪责。
况且香积之捷,叶护欲引兵入长安,先帝亲自拜之于马前以制止他,于是叶护不敢入城。当时观者十万余人,都叹息说:‘广平王真是华、夷的共主!’但是,先帝委屈甚小,所收获至多。
叶护是牟羽的叔父。牟羽身为可汗,举全国之兵赴中原之难,所以志气骄矜,敢要求陛下向他行礼。陛下天资神武,不为之屈服。那种情况下,臣不敢说其他情形,假如可汗留陛下于营中,欢饮十日(指扣留拘禁),天下岂不寒心吗!
而天威所临,豺狼驯服,可汗的母亲听到消息,亲自送来貂皮大衣,斥退左右,亲送陛下乘马而归。
陛下以香积之事对比来看,是委屈自己对呢,还是不委屈对呢?是陛下屈于牟羽呢,还是牟羽屈于陛下呢?”
皇帝对李晟、马燧说:“旧相识最好不要再见面。朕一向怨恨回纥,现在听李泌说起香积之事,朕也觉得自己理亏。卿二人认为如何?”
二人回答:“如果按李泌所言,则回纥似乎也可宽恕。”
皇帝说:“卿二人都不支持朕,朕当奈何!”
李泌说:“臣认为回纥不足怨,之前的宰相才可怨。如今回纥可汗杀牟羽,其国人有帮助我们两次收复京城的功勋,他们有什么罪呢!
吐蕃趁我国有难,攻陷河、陇数千里之地,又引兵进入京城,让先帝蒙尘于陕州,这才是百代必报之仇,何况其赞普至今还在,宰相不为陛下讲清这个道理,反而要与吐蕃和亲,以攻打回纥,这才可恨!”
皇帝说:“朕与回纥为怨已久,他们之前又听说吐蕃劫盟,如今我们前去与他们和亲,能不拒绝我,让我们成为夷狄笑柄吗?”
李泌回答:“不会。臣之前在彭原时,当今可汗为胡禄都督,与现任国相白婆帝都跟从叶护而来,臣待他们非常亲厚,所以,他们听说臣为宰相而求和,岂有再拒绝的道理!
臣现在请求写信和他们约定:第一,向我国称臣;第二,向陛下称子;第三,每次使者来不许超过二百人;第四,卖马不得超过一千匹;第五,不得携中国人及商胡出塞。若五条都能做到,则主上必许和亲。如此,威加北荒,震慑吐蕃,足以让陛下纾解多年积压的闷气。”
皇帝说:“自从至德年以来,我们与回纥约为兄弟之国,如今突然要他们称臣,他们怎么肯呢?”
李泌回答:“他们想与唐和亲很久了,其可汗、国相一向相信臣的话,如果他们不同意,我最多再写一封信罢了。”皇帝听从。
既而回纥可汗遣使上表称儿及称臣,凡是李泌所约五事,全部听命。皇帝大喜,对李泌说:“回纥为什么这么畏服卿!”
李泌回答说:“这是陛下威灵,臣有什么作用!”
皇帝说:“回纥则已和亲,接下来怎么去结交云南、大食、天竺呢?”
李泌回答说:“回纥和亲,则吐蕃已不敢轻易犯我边塞。接下来结交云南,则是截断了吐蕃右臂。
云南自汉朝以来,就臣属中原,杨国忠无故侵扰,逼使他们叛变,称臣于吐蕃,苦于吐蕃赋役重,没有一天不想再做唐臣。
大食在西域为最强,自葱岭到西海,国土几乎占天下一半,与天竺都向慕中原,世代与吐蕃为仇,臣因此知道这三国可以结交。”
九月十三日,遣送回纥使者合阙将军回国,许诺以咸安公主(皇帝的女儿)嫁给可汗为妻,归还其马价绢五万匹。
【学以致用】
所谓解开心结,就是重构心理结构,重塑价值审美
我们每个人都会有遇到像唐德宗这样类似的心结,有的来自于原生家庭,有的来自于学校,有的来自于社会生活或职场
我们如何来对待这些心结呢?
这就要看你的价值定位
如果你看清了它,知道它是什么时间什么原因造成的,而它又不影响你以后的行为与生活(不重要),那就放在心湖里面“格”起来,当个不起眼的旧物或“尘埃”好了,在时空上它已经是个过去式了。
可如果它对你未来的发展有了影响和阻碍,那就要谨慎对待(如唐德宗与回纥结盟)。
比如,以前讲过的模仿律
如果你的原生家庭环境不那么好,同年受到一些阴影,那么在这种心结的干扰下,可能成为一种习性,你会把这种习性潜移默化的带给你的小孩,给他们造成不好的成长环境。
如此,一代代人的轮回就产生了,
那么,我们要实现阶级跃迁,获得主体性的思想解放从而改变个人命运,就很难了。
唐德宗如果不接受李泌的改造,这个心结过不去,那么,李唐公司的外交突围战略就不可能实施,
由此,后期所谓的元和中兴也就没有了好的时空条件。李唐公司的发展也会变的更加艰难。
那么,李泌用了什么招数呢?
三个:逻辑,人格,情绪
回溯过去,重构逻辑,重塑价值审美,并将情绪拉满。
这是一鉴人性说服术里面的三大核心要素。
这三招其实很好用,不过,我更喜欢对自己动手。
比如,我能长时间看历史并顺便写笔记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写的不怎么样,可是我为什么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呢?
因为我对这种行为一开始就在心理构建了价值定位与逻辑支撑,让做这件事的意义与我个人的人生意义相互交织,于是就有了足够的动能。
总结就是,
人生成长过程中会留下很多心结心坎,有些没必须完全化解,留在过去空间里,当做观自在的参照物就好了,
但是,如果它影响了我们前行的道路,那就要重构它,重新进行价值定位,再造审美,
因为我们始终都是要往前行,去迎接未来更好的自己。
来源:花言大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