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天成蜷缩在破棉被里,摸了摸塑料袋——两个馒头,是他今天讨来的全部食物。
周天成蜷缩在破棉被里,摸了摸塑料袋——两个馒头,是他今天讨来的全部食物。
他正准备吃,突然看到不远处躺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奄奄一息。
周天成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馒头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喂进男人嘴里。
两个馒头,全喂完了。
男人醒来后,说自己叫贺东海。
他握着周天成的手:"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的。"
一周后,贺东海给了周天成一套房子住,经常来看他,像对待亲人一样关心。
周天成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遇到了贵人。
直到那天,他无意中看到了贺东海书房里的秘密。
然后,一切都变了。
夜里十一点多,雨下得很大。
周天成蜷缩在天桥下面,身上盖着一床破棉被。
雨水顺着桥沿滴下来,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他把棉被往上拉了拉,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
旁边的塑料袋里,还有两个馒头。
这是他今天讨来的全部食物。
早上那个卖包子的老板心情好,给了他两个隔夜的馒头。
周天成本来想晚上吃一个,留一个明天早上吃。
他的肚子咕咕叫着。
从中午到现在,他就喝了点自来水。
周天成伸手摸了摸塑料袋,馒头还在。
他想着等雨小一点再吃,现在吃的话,手上会沾水,馒头就湿了。
雨越下越大。
周天成往桥墩那边挪了挪,那里相对干一点。
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靠着桥墩躺着一个人。
一开始周天成以为是其他流浪汉,这座桥下经常有人过夜。
可他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人一动不动,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流浪汉。
周天成犹豫了一下,还是爬起来走过去。
那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浅灰色的西装,虽然被雨淋湿了,但能看出料子很好。
男人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眼睛紧闭着,呼吸很微弱。
"喂,醒醒。"周天成推了推他的肩膀。
男人没反应。
周天成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又看了看男人的西装口袋,想找找有没有手机或者钱包,可以帮他叫救护车。
口袋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周天成心里很慌。这人看起来快不行了。
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天亮可能就死了。
可他一个乞丐,能帮什么忙?
他想起塑料袋里的馒头。
这个念头让周天成的心揪了一下。
那两个馒头是他明天的口粮。
明天能不能讨到吃的,还不一定。
如果给了这个人,自己怎么办?
周天成蹲在那里,看着男人苍白的脸。
雨水打在男人脸上,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最后还是回去拿了馒头。
周天成把馒头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喂到男人嘴里。
男人的嘴巴微微张开,周天成用手指把馒头塞进去,然后轻轻合上他的嘴巴。
男人的喉咙动了动,吞下去了。
"慢点,别噎着。"周天成说,声音很轻。
他一点一点喂,两个馒头全喂完了。
周天成又把自己的破棉被盖在男人身上,自己坐在旁边看着。
雨慢慢小了。周天成靠着桥墩,眼皮越来越重。
他困得不行,可还是强撑着,时不时看看那个男人还有没有呼吸。
天快亮的时候,男人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睛,眼神很迷茫,看着周围的环境,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你醒啦?"周天成凑过去,"你怎么躺在这里?要不要去医院?"
男人盯着周天成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很沙哑:"水……"
周天成赶紧去接了点自来水过来。
男人喝了几口,咳嗽了几声。
"你叫什么名字?"周天成问。
"贺东海。"男人说完,又咳嗽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东海的眼神闪了闪,摇摇头:"不能回去……他们会找到我……"
周天成听不太懂,他只觉得这人说话糊涂,可能烧得太厉害了。
"你得去医院。"周天成说。
"不,不能去医院。"贺东海抓住周天成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他们会查医院……你,能帮我吗?"
周天成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这种恐惧让周天成想起自己当年被债主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我能帮什么?"
"找个小诊所,随便哪个都行。"贺东海说,"我给你钱。"
周天成扶着贺东海站起来。
贺东海的腿很软,几乎站不稳。
周天成个子不高,很瘦,可他还是咬着牙,把贺东海扶着往桥下走。
02附近有个小诊所,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医生,什么病都看。
周天成带着贺东海进去的时候,老医生正在打哈欠。
"大清早的,什么病?"老医生看了看他们。
"发烧,烧得很厉害。"周天成说。
老医生给贺东海量了体温,看了看喉咙,又听了听心肺。
"高烧,39度多。"老医生说,"要打针,还要挂水。"
"多少钱?"周天成问。
"两百。"
周天成愣住了。
他哪有两百块钱。
贺东海这时候从裤兜里摸出一叠湿漉漉的钞票,抽出几张递给老医生。
老医生接过钱,点了点头,开始准备药。
贺东海挂水的时候,周天成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看着针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流进贺东海的血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人明明有钱,怎么会躺在天桥下?他说"不能回去"、"他们会找到我",到底在躲什么人?
周天成想问,又觉得不该问。
人家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挂完水,已经是中午了。
贺东海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再那么白了。
他站起来,对周天成说:"谢谢你。"
"不用谢。"周天成摆摆手,"你能走了吗?"
"能走。"贺东海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周天成。"
"周天成。"贺东海重复了一遍,"你救了我的命。"
周天成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里想,也就是两个馒头而已,谈不上救命。
贺东海从口袋里掏出那叠钱,抽了五张递给周天成:"这是给你的。"
周天成看着那五张一百的钞票,心跳加快了。
五百块钱,他平时要讨好几个月才能存到这么多。
可他还是摇头:"不用了,我不要钱。"
"拿着。"贺东海把钱塞进周天成手里,"我欠你的,远不止这些。"
周天成握着那五张钞票,手有点发抖。
他抬头看着贺东海,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贺东海拍拍他的肩膀:"我走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说完,贺东海转身离开了诊所。
周天成站在原地,看着贺东海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钱,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一天就像做梦一样。
可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梦的开始。
一个星期后,贺东海又出现了。
那天周天成正在桥下吃饭,是他用贺东海给的钱买的盒饭。
他看到贺东海走过来,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完全不像上次那个奄奄一息的样子。
"周先生。"贺东海叫他。
周天成放下盒饭,站起来:"贺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我会报答你的。"贺东海笑了笑,"我给你找了个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周天成不太明白。
"我名下有套老房子,在城南,空着也是空着。"贺东海说,"你可以住进去,不用再睡桥下了。"
周天成愣住了。
他看着贺东海,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安排了住处。"贺东海重复了一遍,"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周天成跟着贺东海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这是他头一次坐这么好的车。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座椅软得像云一样。
车开了半个小时,停在一个老小区门口。
这小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楼房外墙都发黑了,可比起天桥下,已经好太多了。
贺东海带着周天成上了三楼,打开一扇门。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家具都齐全。
虽然有些旧,可收拾得很干净。
"这房子我很久没住了。"贺东海说,"你就住这里吧,水电我会让人定期交的。"
周天成站在客厅里,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他已经五年没住过房子了。
03自从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老婆跟人跑了,他就成了流浪汉。
五年来,他睡过天桥,睡过公园的长椅,睡过地下通道,可从来没想过,还能再住上房子。
"贺先生,我……"周天成的声音哽咽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用说什么。"贺东海拍拍他的肩膀,"是你救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天晚上,周天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就像一场梦。
他怕自己睡着了,醒来还是在天桥下。
接下来的日子,贺东海经常来看他。
有时候带点吃的,有时候带点日用品。
两个人会坐在客厅里聊天,贺东海讲他做生意的事,周天成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我以前也做过生意。"周天成说,"开过一家小工厂,做塑料制品的。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年能赚几十万。"
"后来呢?"贺东海问。
"后来遇到骗子,被骗了一大笔钱,工厂倒闭了。"周天成苦笑,"欠了很多债,老婆也跑了。我一个人还债还了两年,实在还不起了,就躲出来了。"
贺东海听着,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呢?"周天成问,"那天你为什么躺在桥下?"
贺东海的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遇到了点麻烦,生意上的麻烦。有些人想害我,我只能躲起来。"
"什么麻烦?"
"很复杂。"贺东海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总之现在都过去了。"
周天成看出贺东海不想多说,也就不再问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天成发现贺东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每次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一天晚上,周天成正准备睡觉,听到客厅里有声音。
他起来一看,贺东海坐在沙发上,正在打电话。
"我说了,账目的事我会处理。"贺东海的声音很大,带着怒气,"你不要逼我!"
周天成站在卧室门口,不敢出声。
"证据?什么证据?"贺东海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你想用这个威胁我?告诉你,没用!"
"三天,你只给我三天时间?"贺东海的声音更大了,"你以为你是谁?我贺东海不是吓大的!"
说完,贺东海把手机狠狠摔在沙发上。
周天成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贺东海转过身,看到了他。
"周兄弟,你还没睡?"贺东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
"我,我听到声音,出来看看。"周天成说。
"没事,工作上的事。"贺东海笑了笑,可笑容很勉强,"你去睡吧。"
周天成回到卧室,可怎么也睡不着。
他听到贺东海在外面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听到他打火机的声音,闻到烟味飘进来。
那天晚上,贺东海在客厅待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周天成起来的时候,贺东海已经走了。
客厅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周天成收拾烟灰缸的时候,注意到书房的门开着。
他平时很少进书房,那里贺东海放了很多东西。
周天成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书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箱子锁着,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
他没有进去,转身去了厨房。
可那个密码箱,从此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
又过了几天,周天成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出门买菜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
在小区门口,他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对面,车里坐着两个人,一直盯着这边看。
周天成心里发毛。
他加快脚步回到房子里,把门锁好。
那天晚上,贺东海又来了。
他带了一瓶酒,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喝。
贺东海喝了很多,脸红得像关公。
04他拍着周天成的肩膀,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周兄弟,我跟你说,你救了我,我这辈子都记得。"
"贺先生,你喝多了。"周天成说。
"我没喝多。"贺东海摆摆手,"我清醒着呢。我跟你说,外面那些人,都靠不住,只有你,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
"外面什么人?"
"做生意的那些人,都是狼心狗肺。"贺东海说,"表面上叫你贺总,背地里都想害你。我那个合伙人,跟了我十几年,到头来还不是想背叛我?"
周天成不知道怎么接话。
"可你不一样。"贺东海盯着周天成,"你用你仅有的两个馒头救了我,不求回报。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能做到?"
"贺先生……"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贺东海说,"你救了我,我也会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周天成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贺东海说"保护",是要保护他不受什么伤害?
那天晚上,贺东海喝醉了,就睡在沙发上。
周天成给他盖了条毯子,回到卧室。
他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贺东海的鼾声,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贺东海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来得越来越频繁,每次来都心事重重。
那个神秘的电话,那些在小区门口监视的人,还有那个黑色的密码箱……
周天成觉得,贺东海的麻烦,可能比他说的要严重得多。
第二天早上,周天成起来的时候,贺东海已经走了。
他去客厅收拾,发现书房的门没关严,露出一条缝。
周天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他推开门,看到书桌上的密码箱还在。
箱子的锁没锁。
周天成的心跳得很快。
他知道不该看,可好奇心还是让他走了过去。
他打开箱子。
里面是一堆文件,还有一个录音笔。
周天成拿起那些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字和名字,看起来是一些账目。
他看不太懂,可能看出这些账目有问题。
很多数字被改过,旁边还用红笔标注着"转移"、"隐匿"之类的字样。
周天成的手有点抖。
他放下文件,拿起那个录音笔。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出两个人的对话。
一个是贺东海的声音,另一个是个陌生男人。
"贺总,这些账我做不下去了。"陌生男人说,"这样做是违法的。"
"违法?"贺东海的声音很冷,"老李,你跟了我十几年,现在跟我讲违法?"
"可这次不一样,金额太大了。"老李说,"一个亿啊,这要是被查出来,我们都得进去。"
"不会被查出来的。"贺东海说,"我都安排好了,账目转到海外,谁能查到?"
"我不同意。"老李的声音很坚决,"我要退出。"
"退出?"贺东海笑了,"老李,你知道太多了,我怎么可能让你退出?"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么继续帮我,要么……"贺东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自己想清楚。"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周天成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录音笔,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贺东海躲在天桥下,不是因为生意上的麻烦,是因为他做了违法的事,在躲避调查。
那些在小区门口监视的人,可能是警察,也可能是贺东海的合伙人派来的。
那个老李,就是贺东海口中要背叛他的合伙人。
周天成把录音笔放回箱子里,合上盖子。
他的手在发抖,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不该听这个录音的。
现在他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样?
周天成走出书房,关上门。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门开了。
贺东海走了进来。
05两个人对视着,空气好像凝固了。
贺东海看了看周天成,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慢慢走过来,在周天成对面坐下。
"周兄弟,你进书房了?"贺东海问,声音很平静。
周天成咽了口唾沫:"我,我就是路过,看到门开着……"
"看到什么了吗?"
"没,没有。"周天成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贺东海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周天成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周兄弟,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贺东海说,"我对你怎么样?"
"很好,贺先生对我很好。"周天成赶紧说。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贺东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密码箱被打开过,你说你什么都没看到?"
周天成的脸刷地白了。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贺东海站起来,走到周天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听……"
"说实话!"贺东海突然大吼一声。
周天成吓得浑身一抖,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我听了录音,可我什么都不懂,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贺东海盯着他,眼神像刀子一样。
过了好久,贺东海突然笑了。
他拍拍周天成的肩膀,又坐回沙发上。
"周兄弟,别害怕。"贺东海说,声音又变得温和了,"我不怪你,换了我,我也会好奇。"
周天成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听到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贺东海点了根烟,"我那个合伙人,想用这些威胁我,拿钱走人。可惜他太贪心了,要得太多,我没答应。"
周天成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这些事,你知道就知道了,反正也不重要了。"贺东海弹了弹烟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对吧?"
"对,对。"周天成赶紧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那就好。"贺东海笑了,"周兄弟,我们还是好朋友。"
那天贺东海走后,周天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知道自己惹麻烦了。
贺东海表面上说不在意,可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接下来的几天,贺东海没有再来。
周天成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会出什么事。
一个星期后,贺东海又出现了。
这次他的态度变了,变得格外热情,格外关心。
"周兄弟,最近身体怎么样?"贺东海问,"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还行。"周天成说。
"我给你找了个私人医生,给你检查检查身体。"贺东海说,"你这些年流浪在外,肯定落下不少病根。"
"不用了,我没病。"周天成摆手。
"这怎么行?"贺东海拉着他坐下,"你是我的恩人,我得对你负责。医生明天就来,你好好配合检查。"
第二天,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来了,说是贺东海请的医生。
医生给周天成量了血压,听了心跳,又问了很多问题。
"你晚上睡得好吗?"医生问。
"还行。"周天成说。
"有没有做噩梦?"
"偶尔有。"
"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周天成愣了一下:"什么声音?"
"比如,有人跟你说话,可身边没人?"
"没有。"周天成摇头,"我没听到什么声音。"
医生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收拾东西离开了。
贺东海送医生出门,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小,周天成听不清。
等贺东海回来,周天成问:"医生说我有什么病吗?"
"医生说你精神状态不太好。"贺东海说,"可能是这些年压力太大,需要好好休息。"
"我觉得我挺好的。"周天成说。
"你自己感觉不到,可是医生能看出来。"贺东海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好好调养就行了。"
06接下来的几天,贺东海每天都来,每次来都问周天成各种问题。
"你今天有没有自言自语?"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监视你?"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周天成被问得莫名其妙。他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贺东海为什么总是这么问?
直到那天晚上,周天成才明白过来。
那天贺东海又带着那个医生来了,还带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人。
"周兄弟,我跟你商量个事。"贺东海说,表情很严肃,"医生说你的情况比较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住院?"周天成吃了一惊,"我哪里需要住院?我好好的。"
"你不是好好的。"医生说,"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你有明显的妄想症状,还有幻听。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治疗,会越来越严重。"
"我没有妄想,也没有幻听!"周天成大声说,"我什么病都没有!"
"你看,你现在就很激动。"医生说,"这就是病症的表现。"
"我没病!"周天成站起来,往后退,"我不去医院!"
"周兄弟,别激动。"贺东海走过来,想拉住他,"我这是为你好。"
"你不是为我好!"周天成甩开他的手,"你想害我!"
"你看,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医生对贺东海说,"必须马上送医院。"
那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过来,一左一右抓住周天成的胳膊。
周天成拼命挣扎,大喊着"我没病"、"放开我",可他怎么挣扎都没用。
那两个人力气很大,把他按在沙发上,医生拿出一支针剂,扎进他的手臂。
周天成感觉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身体,然后意识开始模糊。
他看到贺东海站在旁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
周天成想说话,可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房间的窗户装着铁栏杆,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他坐起来,看到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静安精神病院"。
周天成冲到门口,用力拍打着门板。
"放我出去!我没病!我没病!"他大喊着。
可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护士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安。
"周天成,不要吵闹。"护士说,"这里是医院,需要保持安静。"
"我不是病人!我没有病!"周天成抓住护士的手臂,"你们搞错了,我要出去!"
"所有病人都说自己没病。"护士挣开他的手,"你好好配合治疗,就能早点出院。"
"我真的没病!"周天成的眼泪流下来了,"是贺东海害我,他想让我失去可信度,你们不要相信他!"
"保安,带他去注射镇静剂。"护士说。
两个保安走过来,架着周天成往外走。
周天成挣扎着,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两个壮汉?
他被带到治疗室,按在椅子上,护士又给他打了一针。
这次注射的药物更强,周天成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躺在病床上,手腕和脚腕都被绑着。
周天成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他明白了。
贺东海从来没想过报答他。
贺东海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是为了让他失去可信度。
就算他说出录音的事,就算他告诉别人贺东海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
这是一个完美的陷阱。
从贺东海把他安排进那套房子开始,从贺东海频繁来看他开始,从贺东海问他那些奇怪的问题开始,这个陷阱就在一点一点收紧。
而他,像个傻子一样,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周天成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07每天都有护士来给他喂药,各种各样的药片,吃下去之后,他的脑子就变得迟钝,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试图拒绝吃药,可护士会叫保安过来,强制灌下去。
他试图告诉医生自己没病,可医生只是记录下来,说这是"病人的否认机制"。
他试图联系外面的人,可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他只是个流浪汉,一个没有人在意的流浪汉。
在精神病院的第三个星期,周天成遇到了老苏。
老苏六十多岁,在这里住了五年。
他告诉周天成,这家医院有很多"特殊病人"。
"什么特殊病人?"周天成问。
"就是被人花钱关进来的。"老苏压低声音说,"有的是家里人想争财产,有的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有的是得罪了什么人。只要给钱,医院就能开诊断证明,把人关进来。"
周天成听着,心里一阵发冷。
"那你呢?"他问,"你也是被害的?"
"我?"老苏苦笑,"我是真的有病。可我知道这里的规矩,所以我活得还算明白。"
"怎么才能出去?"周天成问。
"要么家人把你接出去,要么医院认为你康复了。"老苏说,"可这两种情况,对你来说都不太可能。"
周天成沉默了。
"我能帮你一个忙。"老苏说,"别再反抗了,装作接受治疗。把药吃下去,然后偷偷吐出来。我教你怎么做。"
老苏教了周天成一些技巧,怎么把药含在舌头下面,怎么在护士走后吐出来,怎么装作药物起作用的样子。
周天成照着做了。
他开始变得"听话"了,不再大喊大叫,不再说自己没病,不再反抗治疗。
医生很满意,在病历上记录:"病人状态好转,配合治疗。"
可周天成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出去,可他不知道怎么做。
直到有一天,他在医院的阅览室看到一份报纸。
报纸上有一条新闻,标题是:"本市知名企业家李某某自杀身亡,留下遗书承认经济犯罪。"
新闻里说,李某某是某房地产公司的财务总监,因涉嫌账目造假和资金转移,畏罪自杀。
他在遗书中详细交代了自己的罪行,称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与公司其他人无关。
周天成看着那个"李某某",手开始发抖。
这个李某某,就是录音里的老李,贺东海的合伙人。
他没有自杀,他是被杀的。
贺东海杀了他,然后伪造了遗书,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周天成了。
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周天成。
周天成把报纸藏起来,回到病房。
他找到老苏,把事情告诉了他。
"你要帮我。"周天成说,"你要帮我把消息传出去。"
"传给谁?"老苏问,"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可我记得那些账目。"周天成说,"我记得一些数字,记得一些名字。"
"就凭这个?"老苏摇头,"没用的,你是精神病人,你说的话没人会信。"
"那怎么办?"周天成抓住老苏的手,"我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关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揭发他!"
老苏看着周天成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我有个外甥,是记者。"老苏最后说,"我可以让他来看我,然后把你的事告诉他。可我不保证他会相信,也不保证他会调查。"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周天成说。
两个星期后,老苏的外甥来了。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姓王,在一家晚报工作。
老苏在探视室见了他,周天成躲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
"小王,我跟你说个事。"老苏说,"这里有个病人,他可能不是真的有病。"
08"舅舅,你又来了。"小王笑了,"精神病院里的人,哪个不说自己没病?"
"这次不一样。"老苏说,"你听我说完。"
老苏把周天成的事讲了一遍,讲了那个录音,讲了贺东海,讲了李某某的死。
小王听着,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的这个贺东海,是贺氏地产的老板贺东海?"小王问。
"应该是。"老苏说。
"李某某自杀的新闻我看过,确实疑点很多。"小王说,"可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那个病人记得一些账目。"老苏说,"可能有用。"
小王想了想,点点头:"让我见见他。"
周天成被带进探视室。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好,我叫王建国。"小王说,"我舅舅说你有线索要提供?"
"是的。"周天成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贺东海做了什么,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录音,还有账目。"周天成说,"都在他的密码箱里。"
"那些东西现在还在吗?"
"我不知道。"周天成摇头,"可我记得一些内容,我记得那些账目上的数字。"
周天成把他记得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那些数字,那些名字,那些可疑的交易记录。
小王一边听一边记录,脸色越来越凝重。
"如果这些是真的,这可是个大案子。"小王说,"可问题是,你是精神病人,你的证词没有法律效力。"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周天成说,"你去调查,你去找证据。"
小王看着周天成,沉默了很久。
"我试试看。"他最后说,"可我不保证能查出什么。"
"谢谢你。"周天成的眼泪流下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小王走后,周天成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这一丝希望,很快就被浇灭了。
因为贺东海又来了。
那天下午,周天成正在院子里散步,一个护士过来叫他:"周天成,你有访客。"
周天成跟着护士到了探视室,看到贺东海坐在那里,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脸上带着笑容。
"周兄弟,好久不见。"贺东海说。
周天成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说你最近很配合治疗,医生都夸你进步很大。"贺东海说,"我很高兴。"
周天成坐下来,低着头,不看他。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你在这里安心养病,外面的事不用担心。"贺东海说,"等你病好了,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照顾你。"
"我没病。"周天成抬起头,看着贺东海,"你心里清楚,我没病。"
贺东海笑了:"周兄弟,你这么说,医生会不高兴的。"
"你杀了老李,对不对?"周天成压低声音,"你伪造他的遗书,把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贺东海的笑容僵住了。
"你在说什么?"他说,"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周天成说,"我都知道,我都记得。"
贺东海看着周天成,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他往前倾身,声音变得很低很冷:"周天成,我劝你最好忘掉那些事。你现在是精神病人,你说什么都没人会信。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以让你一辈子都出不去。"
"我不怕。"周天成说,"总有一天,真相会被揭开的。"
"真相?"贺东海冷笑,"什么真相?老李畏罪自杀,这就是真相。你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算什么真相?"
说完,贺东海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好好养病吧,周兄弟。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了,如果你还想着把消息传出去,我劝你最好别费那个心思。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我的朋友,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知道。"
09贺东海走了,留下周天成一个人坐在探视室里。
周天成的心凉透了。
贺东海知道了。
他知道周天成在传消息。
那个小王,还会来调查吗?就算来调查,能查出什么?
周天成不知道。
可他没有放弃。
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小王没有再来。
周天成每天都在等,可一直等不到消息。
他开始怀疑,小王是不是根本不相信他,是不是早就放弃了调查。
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夜里十一点多,周天成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
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护士的惊叫声,还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周天成坐起来,透过门上的小窗往外看。
走廊里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他们在挨个房间检查,好像在找什么。
一个护士跑过来,对他们说着什么,那些人没理她,继续检查。
很快,他们来到了周天成的房间。
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你是周天成?"中年男人问。
"是我。"周天成说。
"我们是市监察委的。"中年男人出示了证件,"我们在调查贺东海涉嫌经济犯罪的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周天成愣住了。
"你说什么?"
"贺东海涉嫌账目造假、资金转移等多项罪名,我们需要了解你掌握的情况。"中年男人说,"有个记者向我们提供了线索,说你知道内情。"
周天成的眼泪刷地流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说,"我都告诉你们。"
那天晚上,周天成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说了那个雨夜,说了贺东海的密码箱,说了录音里的内容,说了老李的死。
监察委的人认真记录着,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那些账目文件,你还记得具体内容吗?"
"我记得一些数字。"周天成说,"还记得几个公司的名字。"
"你能写下来吗?"
周天成拿起笔,把记得的内容都写在纸上。
他的手在抖,字写得歪歪扭扭,可他还是一笔一画写完了。
"很好。"中年男人收起纸,"这些线索很有价值。"
"我能出去了吗?"周天成问,"我没病,我不应该被关在这里。"
"这个需要重新鉴定。"中年男人说,"我们会安排专家对你进行评估。"
三天后,三个精神科专家来给周天成做鉴定。
他们问了很多问题,做了很多测试,最后得出结论:周天成没有精神疾病,不需要住院治疗。
周天成被释放了。
他走出精神病院大门的时候,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已经在里面待了三个月,三个月没见过这么刺眼的阳光。
10老苏送他到门口。
"保重。"老苏说。
"谢谢你。"周天成握着老苏的手,"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疯掉。"
"不用谢我,谢我外甥吧。"老苏笑了,"他还真的查出了东西。"
周天成点点头,走出了大门。
外面的世界还是老样子,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可对周天成来说,一切都变了。
他回到那套老房子,可门锁已经换了,他进不去。
他只好又回到天桥下。
那个熟悉的天桥,他离开了三个多月,现在又回来了。
周天成在天桥下铺开他的破棉被,坐下来。
有路人经过,丢了几个硬币在他面前的碗里。
周天成看着那些硬币,想起三个月前,他还住在房子里,吃着热饭,睡在软床上。
可那些都是假的。那个房子,那些关心,都是陷阱。
又过了一个星期,小王来找周天成。
"贺东海被正式立案调查了。"小王说,"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很多证据。那些账目,那些转移的资金,都被查出来了。"
"老李呢?"周天成问,"他的死会被重新调查吗?"
"会的。"小王说,"警方已经在调查他的死因,怀疑不是自杀。"
周天成点点头,没说话。
"还有一件事。"小王说,"贺东海说,他送你进精神病院,是为了你好。他说你当时精神状态确实不好,他是出于善意才做的医疗安排。"
周天成笑了,笑得很苦:"他到现在还在撒谎。"
"我知道。"小王说,"可法律只看证据。他送你进医院,确实通过了医生的诊断,形式上没有违法。这一点,很难定他的罪。"
周天成沉默了。
他明白小王的意思。
贺东海会因为经济犯罪被判刑,可他对周天成做的那些事,可能不会受到惩罚。
因为形式上,他确实是在"帮助"周天成。
"不过他也不好过。"小王说,"他的公司破产了,资产被冻结,名声也完全毁了。这辈子算是完了。"
"这样就够了。"周天成说。
小王走后,周天成坐在天桥下,看着来往的行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有个卖馒头的老板经过,看到周天成,停下来,递给他两个馒头。
"给你,拿着吃吧。"老板说。
周天成接过馒头,说了声谢谢。
他看着手里的馒头,想起那个雨夜,他用仅有的两个馒头救了贺东海。
那时候他以为,善良会有好报。
可现在他知道了,有些人不配被救,有些善良会变成伤害自己的武器。
来源:清风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