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一辆军用卡车开到临时火化厂,没带棺材,两个兵抬下来一个麻袋,往地上一放,闷闷的一声响。
以前的人讲,死人得有块板子装着,这是最起码的体面。
但在1984年的老山,体面是个奢侈玩意儿。
那天,一辆军用卡车开到临时火化厂,没带棺材,两个兵抬下来一个麻袋,往地上一放,闷闷的一声响。
带队的干部嗓子跟砂纸磨过似的,他说:“里面,十八个。”
南京军区派来的火化兵韩亚清,脑子“嗡”的一下。
他干这活儿有些日子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一个麻袋装十八个人,他还是第一次碰上。
他伸手解开袋子,一股混着血腥、硝烟和南亚热带雨林泥土的怪味,直冲天灵盖。
袋子里根本没有人样,就是半袋子被血浸成黑红色的烂泥,裹着些分不清是啥的碎肉块。
这就是战争。
它不管你多年轻,不管你家里人多盼着你,到头来,给你的“收场”可能就是一个麻袋。
韩亚清和他的战友那天啥也没说,默默地把这半袋子东西送进了火化炉。
炉子烧了很久,最后扒出来的灰,他们翻了又翻,筛了又筛,最后只找到五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骨头。
十八条命,最后就剩下这么点念想。
这事儿,成了韩亚清心里一个不敢碰的疤,一碰就疼。
来老山之前,韩亚清也就是个普通兵。
一纸调令下来,让他去前线,他以为是扛枪打仗,心里还挺激动。
到了地方才知道,他的任务不是往前冲,而是给冲到生命尽头的人,送最后一程。
这个角落,没人愿意来,也最能看清人的里子。
他到火化厂的第一天,就差点崩溃。
一具遗体送过来,他凑上去想帮忙,一看那张脸,当场就定住了。
是他教导队的老战友,熟得不能再熟了。
几个月前,俩人还通着信,信上那人还在吹牛,说等打完仗要回家娶媳妇。
现在,他就那么躺着,身上血都凝成了黑块,那张年轻的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没合上。
韩亚清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跟几个队员,谁也不说话,咬着牙给老战友擦干净脸,刮了胡子,换上新军装,想让他走得体面点。
拍照存留遗容的时候,快门“咔嚓”一声,韩亚清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一下。
晚上,他在日记里写:“他们睡得着吗?”
他自己也睡不着了。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这片林子里,还有数不清的年轻人,正排着队走向这里。
想弄明白韩亚清他们为啥这么惨,就得回头看看老山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1979年咱们打了一仗,把越南打疼了,我们主动撤兵,是想说事儿到此为止,大家安生过日子。
可人家不这么想。
越南人一边跟咱们谈判,一边又把兵派回来,把老山这些地方给占了。
老山这地方,地图上看就像一把刀,刀尖正好对着咱们云南的麻栗坡。
越南兵在山上,居高临下,今天打一炮,明天放个冷枪,边境上的老百姓日子都过不安稳。
这根钉子不拔掉,边境就永无宁日。
所以,1984年,收复老山的仗必须打。
可这仗不好打。
越南人在山上待了五年,早就把山掏空了,工事、暗堡、战壕连得跟蜘蛛网一样,山上山下埋了多少地雷,谁也说不清。
亚热带的丛林又湿又热,瘴气、毒蛇、蚂蟥,啥都有。
我们的战士,还没看见敌人,就得先跟老天爷斗。
1984年4月28号凌晨,总攻开始。
咱们这边万炮齐发,整个老山都在抖。
炮火一停,步兵就往上冲。
可山太陡,树太密,排雷的设备不好使。
在21号高地,九班长韩跃奎带着人冲,被一片雷场挡住了。
眼看着冲锋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一咬牙,对着雷区就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引爆了地雷。
后面的战士是踩着他的血肉冲过去的。
就算这样,仗还是打得死惨。
五连冲上去,被打下来;四连接着上,又伤亡惨重。
越南人的暗堡跟地鼠洞一样,打掉一个又冒出来一个。
战士们一层层往上冲,每一步都要拿命去换。
打到50号高地,步兵实在攻不动了,后方的炮兵团发了狠,调集所有炮火,对着那个高地来回犁地,硬是把越南人的工事给炸烂了,部队才算拿下了主峰。
可拿下主峰,只是个开始。
更残酷的拉锯战来了。
越南人不服气,调集了重兵,一次又一次反扑。
最狠的一次是1984年7月12日,史称“7·12大战”。
越南人想趁着天黑,搞个偷袭,把阵地夺回去。
咱们的情报早就知道了。
凌晨,我军的炮群先对着越军可能集结的区域打了一轮。
炮弹打完了,阵地前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经验丰富的团长赵和斌觉得不对劲,他判断敌人肯定摸上来了,只是潜伏着没动。
他当机立断,命令炮兵对着阵地前五百米内的区域再来一轮火力覆盖。
这一打,果然打中了。
潜伏的越南兵被炸得血肉横飞,但他们的纪律确实可怕,硬是没一个人吭声,也没一个人暴露目标。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越南人像疯了一样从林子里冲出来。
我军阵地上,早就准备好的85加农炮、100迫击炮、152加榴炮,还有坦克营,对着预定的坐标就是一顿猛砸。
炮弹跟下雨一样,一刻不停。
后方的公路上,470辆卡车来回跑,就为了往前线运炮弹。
那一整天,咱们打了三万多发炮弹。
这场炮战,直接把越南人的进攻部队打残了,他们的炮兵旅也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最后进攻变成了溃败。
大仗打得是炮弹和钢铁,可在韩亚清那个小小的火化厂里,他看到的,是这些钢铁碰撞后留下的一地血肉。
有一次,几辆印着红十字的卡车,一次送来了29具遗体。
韩亚清和队员们都懵了。
那29个年轻人,没几个是完整的。
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腿,他们就找来稻草,塞进空荡荡的裤管和袖子里,好歹让他看起来像个完整的人。
有的脑袋被炮弹削掉了一半,他们只能对着模糊的血肉,大概确定眼睛鼻子的位置,用胶布缠好,再小心地刮掉胡子,努力让他恢复一点生前的样子。
韩亚清在给一个战士清理遗物时,从他被血粘得硬邦邦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小纸条。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党支部,我口袋里有一块钱,如果我回不来,请帮我交最后一次党费。”
那一瞬间,韩亚清这个见惯了生死的汉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这一块钱,比什么军功章都重。
这是一个战士在冲锋前,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交代。
这样的事,在火化厂,几乎天天都有。
干活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不敢想;一停下来,那些画面就在脑子里转。
他们连续好几天吃不下饭,晚上上厕所都得结伴去,总觉得周围黑影绰绰,全是战友们不甘心的眼神。
而那个装了十八位烈士的麻袋,就是压垮他们精神的最后一击。
他们不怕死,却怕用这种方式,面对自己兄弟的死亡。
战争结束后,韩亚清退役回了家乡。
老山如今也成了旅游景点,满山翠绿,一片祥和。
他很少跟人提起在老山的经历,尤其是那个麻袋,那五块残骨,那张一块钱的纸条,成了他一辈子不敢轻易翻开的一页。
今天的日子确实好,但这份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在那片叫老山的亚热带丛林里,有那么一群人,用自己的命,给我们换来了这份安稳。
他们,不该被忘记。
参考资料:
何龙。
《“7.12”大捷亲历记》。
《党史博采(纪实)》,2014年第7期。
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
《军事纪实》栏目相关纪录片。
韩亚清口述回忆整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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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米奇历史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