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死心吧，三天，顶多再给你三天。年一过完，我就飞走，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踏进这里一步。”
“死心吧，三天，顶多再给你三天。年一过完，我就飞走，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踏进这里一步。”
手机里瞬间爆出一声兴奋的尖叫，对方的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激动。
“太好了，顾总，真的太好了！您之前总说要顾着家里，不想去国外，没想到这次是真下决心了。”
“嗯，想通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顾琛挂了线，眼神飘向墙上那张硕大的全家福，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照片里，他搂着妻子，抱着孩子，一家三口笑得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这层幸福的糖衣底下，裹着的真相却荒唐得让人想笑。
直到今天，他才算彻底弄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退而无其次的那个备胎。
他妻子余茜心里真正想嫁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顾白。
过去那七年，像电影回放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每个节骨眼上，都有顾白的影子。
七年前，余茜忽然像换了个人，铺天盖地地追他，硬生生挤进了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喊出来。
“顾琛学长，我爱你！你能不能接受我？不接受也没事儿，我就在你后头，一直看着你。”
那时候，顾琛作为余茜的资助人，其实早就偷偷对这姑娘上了心。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得有多不容易，心疼她家里的那些破事儿，可又在她一封封写来的感谢信里，看到了她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儿。不知不觉，他就陷进去了。
所以，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
刚结婚那一年，她总喜欢窝在顾琛怀里，翻来覆去地说着那些话。
“阿琛，真谢谢你，能碰上你，我这辈子都值了。”
“阿琛，我有了，是咱们俩的孩子，我们总算有个家了。”
“阿琛，你可千万别丢下我，行不行？我爱的人是你，打一开始就是你。”
第二年，余茜快生的时候，顾白毫无征兆地从国外回来了。
孩子刚落地，余茜连自己身子还虚着都顾不上，抱着孩子哭得跟天要塌下来似的。
她几乎是嘶吼着，拿孩子威胁，说这孩子必须跟她姓，名字也得她来取。
顾琛心疼她刚生完，只当是产后情绪不好，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就这么由着她，余茜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余景轩。
他当时就不同意，天底下那么多字，怎么偏偏是“景轩”这两个字？
余茜听了反应更大，死活不肯改，两个人因为这事儿，僵持了快一年。
第三年，冷战了快一年的余茜态度突然软了下来，开始求顾琛。
她说她想自己干点事儿，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不想当个一个月挣三千块，看不到头的普通人。
她求得可怜，顾琛最后还是点了头。他又怕她失败，只能明面上把公司给解散了，实际上换了个地方，改了个名，接着干。
暗地里，他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和人脉，拼了命地帮余茜把公司建起来，自己成了她公司最大的那个客户。
四年前，余茜的公司总算上了正轨。
她难得地放纵了一回，喝了一整晚的酒。
结果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嘴里喊的却是顾白的名字。她举着酒杯，倒在顾琛怀里，把心里所有的不满都倒了出来。
“顾白，你当初为什么要甩了我？那个赌明明是我赢了！我嫁给了顾琛，你高不高兴？现在是我不要你了，你就是个孬种！”
三年前，余茜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那些需要带家属的场合。
以前她会笑着跟人说，“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阿琛在背后支持我。”
后来，她只会板着一张脸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不知道我把公司做起来有多难，我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而今天，
新年的钟声早已经敲过了。
余茜和孩子却没像说好的那样出现，他们去了机场，接刚回国的顾白。
这个家，他好像再怎么拼命，也撑不起那层表面的和睦了。
他爱得要命，敬得要死的妻子，心里最深的地方，却一直装着另一个人。
他一手拉扯大，曾经那么听话的儿子，跟着顾白混了几天，跟他这个亲爹倒越来越远了。
顾琛亲手把那张全家福撕成了碎片，那层假象，也跟着碎了一地。
既然顾白回来了，既然他们已经选好了，那他也是时候滚蛋了。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
那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一看到屋里的光景，全都傻眼了。
余茜赶紧把怀里的景轩放下来，一脸心疼地跑到那张被划破的照片跟前，用手指轻轻摸着上面的裂痕。
她的声音有点慌，“阿琛，你干什么呢！好好的全家福，撕了干嘛？”
顾琛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心里又苦又觉得好笑。
她要是真把这张照片当回事，就不该带着顾白回来。
他声音很平，“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嘛，第一天，总得换点新的东西。”
余茜心里有点打鼓，还想再问点什么。
眼角余光扫到顾白还站在门口，她立刻把话吞了回去，硬挤出一个笑容。
“也是，这张照片是有点年头了，是该换了，新年新气象嘛。”
然后，余茜的目光落到桌上的饭菜上，眉头一下就皱紧了，不高兴地问，“阿琛，你就准备了这些？”
那口气，活像个领导在教训下属，满满的都是挑剔。
“你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不多弄点？再去炒个菜，你弟一个大男人，吃得多，再蒸点米饭去。”
顾琛没搭理她，眼神直接越过她，看向门口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顾白。
他跟顾白是亲兄弟，但两个人从根上就不一样。爸妈走了以后，关系更是越来越僵，每次见面都得吵一架。
顾琛以前总觉得顾白就是缺人管，现在才看明白，这人骨子里就是烂的。
就是他，当初当着一帮狐朋狗友的面，把余茜给拒了，还跟她打赌，怂恿她来追自己。
也是他，眼看着他们孩子都要出生了，又跑回来了，继续勾着余茜。
余茜是有问题，但他更不是东西。
顾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丁点儿不好意思，但他看到的，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得意。
顾白眉毛一挑，轻飘飘地扫了顾琛一眼，“哥，好久没见了啊！上次见你还是个挺风光的企业家，现在怎么……”
见顾琛不理他，他又把头转向余茜，指着顾琛笑。
“嫂子，你来说说，我哥现在这样儿，像什么？保姆？还是吃软饭的？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余茜脸上挂不住，挡在顾白面前，嘴上像是在骂，其实是在护着。
“行了啊，怎么说也是你哥，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再说今天不是团圆的日子嘛。”
顾琛没搭理那俩人，自己走到饭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吃。
剩下的人也跟着坐下了，顾白却一屁股坐在余茜和余景轩中间，搞得好像他们才是一家子，把顾琛一个人孤零零地晾在了对面。
三个人那边的欢声笑语音量不小，一下一下地扎着顾琛的耳朵。
顾白夹了块肉，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嫌弃，“哥，这肉是不是有点老了？肥的也太多，吃着腻得慌。”
“还有这豆腐，刀工也不行啊，味道也就凑合，也就嫂子不嫌弃你。”
“还有……”
“爱吃吃，不吃滚！”
顾琛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那声巨响把顾白的挑剔给打断了。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就紧绷起来，只有顾白没忍住，笑出了声。
“哥啊，你还当是以前呢？你现在就是个吃闲饭的，滚？我往哪儿滚？这房子是嫂子买的！要滚也是你滚吧？”
余茜的房子？
顾琛下意识地看向余茜，这房子明明是他刚结婚那两年买的。
就算按余茜现在的身家，也根本掏不出这么多钱买这套房子。
余茜立刻在桌子底下踢了顾琛一脚，眼神里全是求饶，嘴上开始打圆场。
“别说了，阿琛做饭挺辛苦的，你要是吃不惯，改天我请你去碧玺酒楼。”
顾白顺势放下筷子，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接话。
“也别改天了，就明天吧，我觉得明天就挺好，明天带上景轩，咱们一块儿去。”
一直埋头扒饭的儿子突然抬起头，嘴里还塞着饭就急着拍手叫好。
“好！小叔叔，我们一起去！终于能吃好吃的了！”
余茜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顾琛一眼。
她也没拦着，毕竟这么多年了，这还是顾白头一次主动约她。
顾琛心里堵得慌，就算已经打定主意要走，可看着自己老婆孩子一次次地选顾白，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手狠狠攥着，又闷又疼。
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声音里带着点哀求。
“阿茜，景轩，明天我生日，不是早说好了，陪我一起过的吗？”
余茜还没来得及开口，余景轩就等不及了，把碗里的饭直接往桌上一扣！
白花花的米粒黏得到处都是，菜盘子里也沾上了，把他爸辛辛苦苦做的一桌子菜全给糟蹋了。
“爸爸生日每年都能过！小叔叔刚回来，我得跟小叔叔去吃饭，我才不要跟爸爸待在家里呢！”
“住手！景轩，你发什么疯！怎么能这么浪费东西！”
余茜大声吼了一句，心里却偷偷松了口气，顺手把面前的饭碗推到了桌子中间。
她抬头看顾琛，顺着台阶就往下走。
“阿琛，要不这样吧，今天这饭也吃不成了，咱们就别吃了。顾白刚回来，我陪他去碧玺饭店，等晚上回来，我还能陪你过生日，你看行不行？”
余景轩立刻高兴地朝顾白张开胳膊，生怕自己被落下。
“妈妈，还有我呢！我也要去！小叔叔，抱我！我不要爸爸！”
顾白一把把孩子抱起来，脸上那笑容，全是挑衅。
“哥，这些剩饭剩菜还是你解决吧，浪费了多可惜。再说，景轩是你儿子，就算他把饭弄成这样，你也得负责收拾吧？”
“收拾？那就这么收拾吧。”
顾琛突然站起来，猛地一掀桌子！
一桌子饭菜混在一起，稀里哗啦地全倒在了地上，碗盘碎了一地。
周围的空气像是冻住了。
余茜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尖叫了一声，觉得脸都丢光了，脖子都气红了。
“你疯了！顾琛，你到底在干什么？”
儿子也被吓得不轻，在顾白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余茜胸口一起一伏的，她看着顾琛那又气又委屈的眼神，剩下那些更难听的话也骂不出口了。
她踩着高跟鞋就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
“我看你就是闹脾气，顾琛，你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余茜！”
眼看着他们就要出门，顾琛眼睛都红了，吼了一声。
“你以前说过，大年初一和我生日这两天，你和孩子绝对不会不在。你非要这样吗？你忘了？今天就是初一，明天就是我生日！”
余茜心里猛地一慌，她看看满地的狼藉，又看看墙上那个已经被摘下来的婚纱照空位。
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刚想开口，就被儿子给打断了。
余景轩冲着顾琛吐了口唾沫，接着撒泼。
“我不要！妈妈，我要出去吃！我不要这个爸爸！快走，快走啊！不要他！”
“对啊，我哥就是疯了，自己没本事还想把你们关家里？走吧。”
顾白推着母子俩出了门。
回应顾琛的，只有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顾琛无力地看着家里这一片乱七八糟，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现在安静得可怕，周围还是一片红彤彤的过年气氛，可他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地。
这个家，这个孩子，好像没有一个，是铁了心要选他的。
那一整个下午，顾琛都没歇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除了那些带不走的大件，他最后只收拾出来一个小箱子。
顾琛突然想起来，床底下还有一个箱子，里面全是当初余茜写给他的回信。
他一直偷偷资助余茜，两个人就靠写信聊聊成绩和近况。总的来说，她写得多，顾琛回得少。
直到七年前，信才断了。
顾琛本来想把这些当成美好的回忆收着，但后来摸清了余茜的脾气，知道她自尊心强，可能很介意被人资助那段过去，就一直没拿出来。
现在看来，这些也没用了。
顾琛随手把箱子拖出来，扔到了墙角。
到了下午，约好他们回来的时间，屋里还是空荡荡的。
顾琛刷了下手机，看到顾白半小时前发了个朋友圈，上面写着：
‘谢谢我的家人们给我补过生日，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配图是余茜抱着一大束花，还有一块看着就很贵的表。
另一张照片是余景轩抱着他最喜欢的奥特曼玩具。
顾琛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都发酸了，才把手机关掉。
他心里清楚，今天晚上，余茜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晚上十二点，顾琛提前订的蛋糕被送上了门。
这一次，他没等余茜和余景轩，自己点上蜡烛，然后一口气吹灭了。
如果说非要许个愿，那就是希望，再也别见了。
深夜，凌晨一点的钟声刚敲过。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余茜领着余景轩，踮着脚尖走进来。
没想到，沙发上坐着个黑影，把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余茜轻轻拍着胸口，语气里带着点埋怨：“阿琛，你怎么还不睡？坐这儿干嘛呢？”
顾琛扯了扯嘴角，伸手示意了一下，声音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等我的生日礼物呢。”
余茜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确实准备了礼物，可下午已经送给顾白了，她压根忘了再准备一份。
余景轩不情不愿地蹭到顾琛面前，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摸出一枚旧游戏币，扔在桌上。
他小声嘟囔着：“爸，你都多大了，还要礼物，这个给你吧。”
儿子不高兴地撇撇嘴，把游戏币往桌上一放，又扭头跟余茜撒娇：“妈，我困了，要睡觉。”
他这副样子和对顾白时的热情，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割着顾琛的心。
余茜看到桌上的蛋糕更尴尬了，脸都红了：“阿琛，我先带孩子去睡，你的礼物我当然准备了，等会儿给你拿。”
看着她转身回了卧室，顾琛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心里竟然有点好奇，她会不会发现家里的变化。
没过两分钟，余茜就急匆匆地从卧室冲了出来，胸口起伏得厉害，声音都在发抖：“阿琛，家里的东西呢？你最喜欢的那幅画怎么没了？怎么少了那么多东西？就因为我今天没陪你？你到底要干嘛！”
顾琛睁开眼看着她，跟余茜的激动比起来，他平静得吓人：“你真的在乎这些东西吗？”
余茜皱着眉，声音里带着火气：“我怎么可能不在乎？那些都是我们的回忆！”
“就是新年大扫除，有些东西用不着了，就清理了。”
看着顾琛那坦然的样子，余茜知道自己理亏，像以前一样，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
“阿琛，你千万别离开我，我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了，对不起，是我错过了你的生日，但我们以后还有好多时间，还能一起过好多好多个生日。”
她这番话，听起来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弥补。
顾琛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想起了手机上顾白发来的那条挑衅信息，‘明天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他声音里没什么期待，但还是不死心，想亲耳听个答案。
“余茜，明天能在家陪我吗？”
余茜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先是摇头，然后急着解释：“不是的，明天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商要来，阿琛，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等这次合作谈下来，我一定补给你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礼物，阿琛，这两天委屈你了。”
合作商？顾琛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就是余茜最大的合作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明天要来？
顾琛心里最后那点念想也散了，眼神一点点冷下去，他开了口：“好，后天我也送你一个大礼。”
余茜听着这话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又不想深究。
她像逃跑一样，回了余景轩的房间，陪他睡觉去了。
顾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然莫名地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他们这种关系，确实很难再睡在一张床上了。
他拿起蛋糕，连同桌上那个碍眼的游戏币，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直接回了房间，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刚收到的邮件。
是一封海外合作商发来的合作邀请函。
顾琛之前犹豫了很久，但现在，他看着那封邮件，没有半点迟疑，点了确定，把心思都转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挤进了窗帘。
余茜在桌上留下了一束花和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顾琛只是扫了一眼，就直接走进了余茜的书房，那个她一直不让他进的私人空间。
他以前也想进去看看，但余姓女子总是说自己小时候寄人篱下，没有隐私，所以特别想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因为爱她，顾琛尊重了她的决定，从来没踏进去过一步。
但这次，顾琛看到了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锁着密码。
他下意识地输了顾白的生日，果然，电脑解开了。
他发现余茜的电脑里藏着一个加密的匿名文件夹，费了点劲儿破解开之后，里面全是她偷拍顾白的照片，最早的一张，能追溯到十年前。
就是顾白觉得自己资助人的身份特有面子，故意抢了顾琛去贫困学校演讲的那一次。
接下来是顾白的大学生活，抽烟、喝酒、泡吧、逃课、睡觉、跟人接吻的各种照片都有。
顾琛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小心地把这些证据都拍了下来。
直到最后一张，是一段手写的文字，一封没送出去的情书。
“爱上一个人，是会自卑的。小顾，是你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的，你就是我的光。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还是爱你。”
顾琛看到这些，手因为生气，抖得更厉害了。
从黑暗里拉出来？明明是他把她带出那片黑暗的！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背叛的借口。
“爸爸！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进妈妈的书房？这里只有我和妈妈能进！这是我们的小天地！”
余景轩的脸上全是愤怒，那口气，就像是抓到了小偷。
顾琛没搭理他，眼神暗了下来。原来这个地方，除了他，谁都能进。
眼前的余景轩已经长到他腰那么高了，顾琛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这个孩子是他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又乖又可爱，跟他特别亲。
就在他长到那么高那年，消失了三年的顾白突然从国外回来了。
他带着余景轩去吃垃圾食品，带他通宵打游戏，带他逃课去游戏厅。
好像他四年的教育，一夜之间就全白费了。
余景轩开始变得不听话，跟他像仇人一样。
但顾琛知道，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学坏太容易了。
所以他决定再给余景轩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放软了，“如果爸爸要出国出差，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余景轩撇了撇嘴，眼神里流露出和顾白一样的讨厌。
“我才不要！爸爸，你真烦！你最好消失！”
顾琛的手微微攥紧，心里的苦水涌到喉咙口，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蹲下身，张开双臂，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哄着。
“景轩，乖，过来，爸爸抱抱。我们不是拉过勾吗？只要你体检没问题，就可以一个月吃三次你想吃的东西，跟爸爸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余景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脚步慢慢地朝这边挪了过来。
他们越来越近，顾琛的心因为他的靠近，软了下来。还好，孩子愿意过来。
这个念头还没想完，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余景轩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一点都没留情！
他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余景轩，全身的血都像是冻住了。
这就是他的孩子，是他没日没夜照顾着长大的孩子。
余景轩好像发泄够了，终于松了口，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是那副凶狠的样子，吼道。
“你是个坏人！你别想带走我！小叔叔说得对，你只会管着我！”
在顾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用尽全身力气冲过来，把他推得一个踉跄。
然后直接跑回房间，只留下一条门缝，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顾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概是又无力又可笑。
他心里的那点不甘心也散了，他盯着那条门缝，一字一句地问。
“你真的想让小顾当你爸爸？你不要我了，对吗？”
“是！我不要你！你整天就在家里做饭！害得我被同学笑话！我不要你这样的爸爸！”
然后，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顾琛也下定了决心，不管是老婆还是孩子，他都不要了。
顾琛昨晚睡得格外踏实，他不用再等一个不回家的人。
也不用再操心她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顾琛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接起电话，那头是余茜的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沙哑和迷糊。
“阿琛，来这家酒店接我吧，行不？合作方还在这儿，非要我喝酒，不喝的话，今年的合同就不续了。我喝得有点多，你来帮我一把，成吗？”
以前余茜谈生意的时候，也碰到过难缠的客户，每次都是顾琛出面解决。
但这次的理由，也太扯了。
他就是合作方，那另一帮合作方又是谁？
顾琛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他想亲眼去看看，这帮人到底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这一路上，顾琛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七年，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去找余茜的路感觉特别长，但最终还是到了。
站在酒店包厢门口，顾琛手里攥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门一推开，里面十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全射了过来。
每个人眼里都带着看好戏的笑。
顾琛一个一个看过去，这些人他都认识。
全是顾白的那些酒肉朋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混在一起。
而在人群最中间的，就是他的亲弟弟，顾白。
余茜赶紧给周围的人使眼色。
她走到顾琛身边，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拉着他的手，踮起脚尖，贴着他耳朵小声说。
“阿琛，他们说了，只要你肯来喝了这些酒，就继续和我签合同。”
顾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余茜一把推到了桌子边。
余茜故意拔高声音，“各位，我的救兵来了，这些酒我们当然能喝完。不过喝完了，就得继续签合同合作。”
顾琛看到桌边摆着的那一排酒杯，冷笑了一声，再抬头时，眼神冷得像冰。
“合作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还是说，你们今天又在打什么赌？或者演什么戏？”
顾琛转头看向余茜，看到她脸上的尴尬，嘴角的讥讽更深了。
“不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年前，你和这帮人又玩了什么把戏，打了什么赌！”
余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呼吸都滞了一下。
她急忙解释，“阿琛，你在说什么？什么赌注和赌约？什么七年前？谁跟你说的！”
顾琛没看她，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最里面的顾白身上。
顾白像个胜利者，手里端着酒杯，声音里全是笑。
“当然是我说的，再瞒着也没意思了。当年是嫂子追我，我跟她说，只要她能把你搞定，我就答应她。”
“闭嘴！”余茜吼了一声，没再看顾白，而是抓着顾琛的手，慌乱地解释。
“顾白就是开玩笑的，阿琛，那只是个游戏，而且都七年了，我早忘了。”
顾白站起身，当着顾琛的面，强势地搂住余茜的肩膀，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对着顾琛笑。
“也是，就是个游戏。哥哥，你来得正好，不如跟我玩一场？”
“把你那套破游戏收起来，给我滚！”顾琛瞪着他，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的厌恶。
顾白却笑了，他指着余茜说：“让嫂子来决定。如果她选我，你就把桌上的酒全喝了；如果她选你，我喝。”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快选啊，余总，你不能让我们老大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吧？”
“你今天要是不选我们老大，他以后可真不回来了，别忘了，当初是你先追的他。”
“就是个游戏嘛，选了又不代表什么，你老公又不会真跑了。”
各种声音在她耳朵边上嗡嗡作响。
余茜握着顾琛的手，一点点松开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
“对啊，阿琛，就是个游戏。你酒量好，顾白以前就不怎么喝酒。”
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顾琛慢慢地开口，根本不在乎旁边那些人的目光，只是问她。
“顾白的面子重要，那我的呢？余茜，你会选谁？如果你选他，代价是失去我呢？”
余茜咽了口唾沫，躲开顾琛的眼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但顾琛知道，她犹豫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选好了。
顾琛冷笑着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扔到了桌上。
“余茜，我们离婚吧。我给你们让地方，也算成全你这么多年的心愿，让你那个白月光回来。”
说完这些，顾琛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但也松快了。
既然余茜选了顾白，既然他只是她的备胎，那就没必要再耗下去了。
余茜看到桌上那几个字，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敢相信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手才颤抖着拿了起来。
眼看顾琛已经转身要走，她立刻从顾白的怀里挣脱出来，喊道：“阿琛，等等！别走！”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顾白拉住了。
“嫂子，你紧张什么？别追了，一个吃软饭的，能走到哪儿去？”
“就是啊，你还给他生了孩子呢。再说了，你和老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闹什么劲儿？”
“还学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威胁你呢，欲擒故纵。”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余茜为了那点面子，伸出去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又坐回了沙发上。
余茜看着门口那个还没消失的黑影，放心似地笑了笑。
“对啊，他怎么可能离开我，我晚上回去哄哄就好了。”
门外的顾琛听到这话，打了个电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分钟后，顾琛回到了家。
他叫了个收废品的上门，把最后那点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扔了。
余景轩就在旁边看着。
他好几次想跟顾琛说话，但一看到顾琛那张冰冷的脸，又跑开了。
等一切都收拾完，屋子彻底空了。
顾琛拉着行李箱出门，余景轩在他身后忍不住问了一句。
“爸爸，你要去哪儿？你离开妈妈，你还能去哪儿？”
顾琛回头看着小小的他，心里刚软了一下，手背上那个牙印却提醒着他，这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出国。”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身后传来余景轩轻蔑的声音。
“出国？爸爸，你就是在家里吃软饭的，你怎么出国？你……”
他话还没说完，顾琛也没耐心再听了，直接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去了机场。
天黑透了，余茜终于回了家。
她推开门，按着有些发沉的额头，眼睛一闭就倒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满脑子都是顾琛那张平静的脸。
在酒店里，她怎么都待不住，心里就一个念头，回家，去哄哄顾琛。
回来的路上，余茜一直在给自己打气。
顾琛很好哄的，只要她稍微软一点，说几句好话，他就会开心。
她只是不甘心顾白就这么回来，她不想离婚。余茜心里清楚，只有顾琛才能当一个好丈夫。
她像以前一样，轻轻地喊了一声，声音放得很软。
“阿琛，我喝了点酒，想吃你做的面条，给我煮点好不好？我不会离婚的，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以前是我不对，瞒着你我和顾白的关系，也是怕你多想。”
可是，周围安安静静的，没人回答。
余茜累得睁开眼，这才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整个屋子都显得空旷了许多。
一瞬间，她的酒醒了大半。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头顶。
她大声地喊着，那声音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闹够了没有？我都回来了，阿琛，你在哪儿！出来！”
但还是没人回应，整个房间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余茜一个踉跄，赶紧跑回卧室，发现里面也是空的。
顾琛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余茜立刻松了口气，“阿琛，你……”
话还没说完，回头一看，是余景轩揉着眼睛站在她身后，嘟着嘴不高兴地抱怨。
“妈妈，爸爸提着行李箱出门了，他不要我了，他是个坏蛋！他想带我走，我才不跟他走呢！妈妈，我想和小叔叔一起吃炸鸡！”
余景轩拉着余茜的胳膊，不停地晃着撒娇，“妈妈，你说话啊。”
余茜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站在原地，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你说什么？”
余景轩眨着大眼睛，不高兴地又说了一遍，“我要去吃汉堡炸鸡，还有冰淇淋。”
“不是这句！”余茜慌了，她从来没想过顾琛会真的走。
她抓住余景轩的肩膀，声音里全是惊慌，“是上一句，你说你爸爸怎么了？”
“妈妈，你弄疼我了！爸爸说他要出国，他提着行李箱走了！不要我了！”
余景轩委屈地睁大眼睛，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余茜彻底傻了，她的心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余茜眼睛有点湿，她紧紧抿着嘴，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一把拉开了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
李助理露出了一个职业微笑，把一份合同递到余茜面前。
“余总，这是庆海集团的。今年的合作快到期了，我们不打算续约了，公司计划往国外发展。这份合同，麻烦您签个字。”
这可是她公司最大的客户，余茜虽然心里不舒服，但现在没心思管这些，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找到顾琛。
她正准备签字，突然看到了上面代表人那一栏的名字：顾琛。
她盯着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顿时，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真相，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
余茜咽了口唾沫，她呆呆地看着助理，指着合同上的名字，声音都在发抖。
“这个顾琛是谁？是他要出国吗？”
助理有点奇怪，她一直不知道自家老板跟这位余总的关系，只是点了点头。因为心情好，她多说了两句。
“是的，之前总裁为了他太太和孩子，一直舍不得走。最近才刚下的决心。所以余总，请您理解一下，这边的业务暂时不合作了。我找不到您，才根据您合同上的地址找来了。”
突然，助理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
“对了，我们总裁说，祝您和您的白月光重归于好，祝您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一瞬间，余茜的脑袋像是要炸了，心里全是巨大的恐慌。
她最大的合作伙伴，就是顾琛。
余茜差点摔倒，幸亏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柜子，才没倒下。
她的脸色惨白，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拨打顾琛的电话。
她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他。
余茜发现，不管是她还是景轩，都被顾琛拉黑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本能地想去找他们共同的朋友。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屏幕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
余茜意识到，结婚七年了，她竟然一个顾琛的朋友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也不了解他的圈子。
好像顾琛为她服务，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余景轩害怕地拉着她的袖子，不停地喊，“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找爸爸？”
余茜被他的声音喊回了一点神智。
她紧紧抓住余景轩的胳膊，急切地问，“今天你爸爸去哪儿了？”
余景轩还有点生气，断断续续地说，“他去了我和妈妈的秘密基地，爸爸坏。”
余茜心里一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忙冲进书房。
她在那里装了监控，她想知道，顾琛到底看到了什么。
打开监控，她不断地快进。
监控画面里出现了顾琛的身影。
余茜咽了口唾沫，一点一点地看着，看着他打开了电脑，查看了那个文件夹。
她悬着的心终于碎了，指尖一点点变得冰凉。
她隔着屏幕，看到了那个时候的顾琛，看到他看到了所有的真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那些谎言，在他眼里是多么可笑。
原来，从她带着顾白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在一步一步地，把他往外推。
余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任由监控继续播放。
她到现在，才不得不相信，顾琛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了。
突然，余茜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监控里的另一个画面。
余景轩一口咬在了顾琛的手背上，嘶吼着。
“我要小叔叔当我爸爸。”
“你走啊！你快走！”
余茜一股火从头顶烧了起来，她厉声斥责，眼睛都红了。
“那是你爸！你到底在干什么！”
余景轩被她的吼声吓哭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要和爸爸走！我要妈妈和小叔叔！”
“那是你爸！”余茜站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拦着他，为什么你要说那种话！你以前不是说你爸爸是最好的吗！”
余景轩从害怕变成了反抗。
他猛地推开了余茜，又气又觉得委屈，吼了回去。
“坏妈妈！明明妈妈就是这么对爸爸的！爸爸就是没用！我都是跟你学的！你为什么要凶我！我讨厌你！”
余茜被推得一个踉跄，她愣在了原地。
“是我？”她喃喃自语，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以前的画面。
原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吗？
余茜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份骄傲。
她整晚都没睡，对哭闹的余景轩理都没理。
那些曾经她用来骗自己的假象，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荒唐。
在她一次又一次骗他的时候，顾琛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离婚协议，上面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每一条都像是想了很久很久。
他是真的，想结束这段婚姻了。
余茜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七年前，她因为一个赌约，不服输，所以去追顾琛。
她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配不上顾琛。
没想到，顾琛却爱上了她。他跟顾白一点都不一样。
顾琛温柔，耐心，会尊重她，会关心她的每一个小情绪，对她好到了极点。
余茜嫁给他，从来没后悔过。只是顾白一次次回来的撩拨，她抵挡不住，一次次地放低自己的底线。而在顾琛一次次的退让里，她变得越来越过分。
一整夜，余茜好像从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清醒了过来。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余茜联系不上顾琛，脑子里闪过顾白的名字。
至少顾白是他的亲弟弟，不管怎么样，总能联系上吧。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通了顾白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好一会儿才接，声音里带着被人吵醒的不耐烦。
“嫂子，大半夜不陪我哥，给我打电话干嘛？我哥满足不了你？”
余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时间跟他计较，“阿琛出国了，他要跟我离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等着，我马上过来。”
余茜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
她低头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第一次见到顾白，是在学校的讲台上。
那时候她意外知道，偷偷资助她们的人姓顾，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她想去看看那个人，于是就坐在讲台下，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顾白。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种家庭，跟那样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活动结束后，顾白却主动找到了她，眼神里带着玩味和打量。
“你就是被资助的那个？你偷拍我了？”
当时的余茜只觉得脸烧得厉害，心跳得飞快，傻傻地点了点头。
顾白好像觉得没意思，摆了摆手，“下次记得来海市光明正大地拍我。余茜是吧，名字不错。”
后来，余茜发的邮件，偶尔能收到回复。
那些回复里坚定鼓励的话，成了她撑下去的动力。
她脑子里时常会浮现出那天见过的顾白，人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在心里把他想得特别好。
她总想着，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坏坏的，但内心一定很温柔，很强大。
再后来，她就陷下去了，好像把顾白当成了自己人生的目标。
可是现在，她只剩下迷茫。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着顾琛，享受着顾琛的照顾，但她心里始终有个角落，是留给顾白的。
她感激顾白的资助，是他亲手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的。
她爱顾白信里的那种温柔，是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了她力量。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余茜从回忆里回过神，抬手摸了摸脸，一片冰凉。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她一边想去追逐年少时的那道光，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顾琛的付出。
余茜本来想着，今年是最后一次，跟顾白做个了断，她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她是爱顾琛的，她只是不甘心。
门被敲响了，余茜慌乱地擦掉眼泪，走到门口。
顾白急匆匆地来了，他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带着外面的冷风就挤了进来，但藏不住眉眼里的那股高兴劲儿。
“我哥真的走了？嫂子，你没骗我吧？”
顾白直接往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吐出一大团白烟，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余茜点了点头，捂着脸，小声地哭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走，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选他。”
顾白的眼神变幻莫测，他勾了勾嘴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连称呼都变了。
“好了，阿茜，说这些没用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余茜嘴里重复着这个词，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前听到这两个字，她会觉得特别兴奋和开心，但现在，她的心却隐隐作痛。
余茜急忙解释，“顾白，你不用负责，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联系阿琛。”
顾白掐灭了烟头，握住余茜的手，轻蔑地笑了笑。
“你找他干嘛？阿茜，你现在可是家里的主心骨。而且我回来了，就在你旁边，不是吗？”
“你选择了我，我也愿意选择你。我们错过了七年，你难道不想我吗？”
“阿茜，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哥自己走了，还留下了离婚协议，你签了吧。反正公司是你的，他不要你了，我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在顾白温柔的话语里，余茜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高兴。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你要娶我？”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颤抖，唯独没有半点喜悦。
顾白却自信满满，已经在规划未来了。
“结婚后，你把公司交给我，你在家好好当个金丝雀就行了。阿茜，女人还是在家比较好，你觉得呢？”
余茜的理智慢慢回来了，她知道自己创业有多辛苦，也知道顾琛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这家公司对她来说，就像她的第二个孩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
余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又问了一遍。
“顾白，你要我待在家里？你到底在说什么？”
顾白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像以前一样，带着那种轻蔑的笑，像是在逗一条狗。
“乖，听话。你不跟我，还能跟谁？阿茜，我们已经从我哥那里得到了一切。”
他见余茜不说话，掩饰住眼里的厌恶，用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嘴唇，还用力压了一下，那挑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阿茜，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余茜立刻站了起来，她眼里全是震惊。以前那些出格的举动，她还能骗自己是喝多了，现在他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
他的哥哥还下落不明！
“顾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公司为什么要给你？我不同意！而且我已经和你哥结婚了！你明白吗！是结婚！我是你的嫂子！”
她按着胸口，好像第一次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他是你哥！”
顾白冷笑了两声，毫不在意地又吸了口烟，把烟雾全喷在了余茜脸上。
“我哥？他不过是我的影子。从小他就什么都好，人人都夸的天才，那我呢？就是个陪衬他的小丑，凭什么？”
顾白的目光又转向余茜，好像想起了过去。
“只有你，让他真的妥协了。一个我不要的女人，他当成宝贝。连自己孩子的姓都做不了主，真是痛快啊。阿茜，我们才是最配的，只有我爱你，不是吗？”
余茜彻底傻了，她一直以为，顾白对她至少有一点点喜欢。
所以她才会觉得愧疚，觉得错过了顾白，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去伤害顾琛。
“不是这样的。”余茜低下头，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顾白没听清她说什么，只顾着为即将到手的东西而兴奋。
“阿茜，你要听话。你是女人，景轩也需要你陪。再说了，孩子的名字不就是你爱我最好的证据吗？顾琛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着他？”
“不是！”余茜突然爆发了，这两个人一对比，谁好谁坏，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顾琛教她成长，让她去看更广阔的世界，而顾白呢！只想着抢她的公司！
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
之前还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出轨找借口，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
余茜指着自己，在这一刻，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曾经喜欢过你，但现在我只想顾琛回来！顾白，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离婚，跟你在一起！我只是不甘心！”
她自嘲地笑了，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而且你想要的，我都给不了。我公司最大的合作商，是他！是他不要我了！顾白，你明白吗？我的公司要完了！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你还会娶我吗？”
顾白惊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情绪急转直下，连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顾琛竟然有自己的公司？还是你的合作伙伴？余茜，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一切！”
“瞧瞧，顾白，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余茜凝视着他，看透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有愤怒和嫉妒，唯独没有爱意。
来源：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