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妈妈拼尽全力,为什么孩子还是抑郁了?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30 18:28 1

摘要:《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书》中指出,中国18岁以下的抑郁症患者占总患病人数的30%,50%的抑郁症患者为在校学生。青少年抑郁症患病率已经达到15-20%。

01

孩子为什么会抑郁?

《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书》中指出,中国18岁以下的抑郁症患者占总患病人数的30%,50%的抑郁症患者为在校学生。青少年抑郁症患病率已经达到15-20%。

换算一下,也就是在一个40人的班级中,就有3-4人罹患抑郁症。根据《柳叶刀》2025年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儿童和青少年群体的精神疾病整体患病率高达19.3%。

梁鸿在这本书中的设计很用心,她非常谨慎地把自己的角色从描述中拿开,因为她觉得她在其中会“碍事”。书里记录的场景和对话,她都在场,回忆部分也都来自在场人员的回忆,对被采访者都做了匿名处理,其中一些敏感问题的披露,也都征得了他们的同意。

作者的眼睛始终都在孩子何以至此的角度,但是并没有随处表达和张扬自己的立场。

我将分别描述一线城市、三线城市和县城中的几个孩子的故事,拆解他们的家庭关系、学校教育和社会支持体系。

我们试图了解孩子们正在遭受什么,从破碎的信息和社会新闻中,形成结构性图景。生病的孩子固然有具体的家庭,但是他们更是中国的孩子,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02

海淀家长和超人学生

对于学生家长,不管是否在北京,海淀区都是一个仰望之地。这里汇聚着中国最负盛名的大学群和金光闪闪的大牌中学,海淀试卷早已成为全国初高中的备考神器。

海淀妈妈的威名响彻全国。她们是孩子考学和成长路上的司令员、作战部长和后勤部长,她们目标清晰,手段明确,善于规划和分析。

吴用是一个典型的海淀区小孩,两岁开始进入双语私立幼儿园,旋即奔波于各个培训班。三岁以后,吴用就没有过完整的周六日。吴用妈妈知道,她的付出在海淀区算不上疯狂,只能算正常。

吴用生病之后,吴用妈妈花了很长时间追溯从哪里开始做错了。吴用非常聪明,他从初一开始对数学产生了超常的兴趣,书包里带着一本用得卷了边的微积分。不过老师并不欣赏,告诉他上课就上课,完成老师的任务就可以,拿一本微积分来没有必要。

吴用跟妈妈说,主要是老师讲的东西太简单,他三分钟就理解了,没必要呆坐40分钟。

只可惜生活并非戏剧。吴用的数学成绩并不拔尖,在90-95分之间,有时候他能解出很难的题,但是会在2+2这样的基础运算上出错。吴用妈妈知道不应该对分数锱铢必较。但是一见到孩子,她就忍不住叮嘱,质疑,唠叨,孩子一开始还带着笑回应她,后面便不说话了。

初二时,吴用妈妈接触到了数学竞赛的培训班,她脑子里规划出了新的超越方式,通过竞赛获得直升清华北大的机会。从那时候起,吴用走上了竞赛的道路。

吴用妈妈回忆起来,感觉到好像一切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吴用并不拒绝用竞赛的方式接近清华北大,但非常抗拒刷题,他勉强地完成规范性作业,但是课外竞赛书还在那摆着完成不了。

吴用认为自己是因为热爱思想和思考才去学习,高强度的刷题破坏了自己的思维。但作为一个靠刷题走过来的理科生妈妈,她并没有感同身受。

初三上学期吴用在一次竞赛苗子的义务课程中,他解答了老师算了半天没算出来的题,老师顺嘴提问吴用一些知识,话赶话地,两个人吵了起来。老师大发雷霆,说你不要自以为是,你这样捧着一本书自己看,完全就是在装。

吴用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愤怒于老师语气里的轻视,愤怒于对自己思考的贬低。从此之后吴用再也不做那位老师课上的题,不参加他的课堂小测,在课上看自己的书,作为对抗。

好在中考顺利,吴用以擦边分数考上了北京市最好的高中。他还进入了竞赛班组织的为时20天的集中训练,吴用和妈妈都很开心。一切似乎向着好的方向转化。

竞赛课程快结束时,吴用妈妈接到了吴用的电话,原因是吴用在晚上十点半之后应该回去睡觉,但是吴用在走廊上学习,被保安劝阻,来回几次后,跟保安激烈冲突。吴用妈妈听到了吴用歇斯底里地喊,凭什么不让我学习,凭什么?吴用妈妈觉得保安没错,劝他回去。

吴用说,妈妈你不站在我的立场,你总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你从来不支持我。这句话后来吴用妈妈听到过无数次。吴用想让妈妈接他回家,吴用妈妈让他再坚持两天,强行挂断了电话。

吴用到底还是没有能回家,也没能参加两天后的最后的考试。他的头疼得厉害。逐渐的,他晚上不愿意睡觉,早上也起不来,他被带进了心理机构,又第一次走进医院精神科。他开始吃药,两年后吴用妈妈不得不同意了吴用暂时休学的决定。

吴用妈妈作为吴用考学的指挥官,殚精竭虑,最后还是让吴用在通向清北的独木桥上掉下来。

吴用妈妈有个朋友,朋友的儿子叫李风,李风妈妈和吴用妈妈是不一样的海淀妈妈。

李风妈妈自认非常超脱,她对李风要求很低,从来没有什么清华北大的强烈诉求,他如果资质够,上好学校,如果资质不够,上个专科,都可以接受。对他未来的职业期待也几乎等于零,哪怕未来送外卖、当服务员、干清洁工都可以,只要他健康成长就行。

她在李风小时候从不送他到补习班,讲求快乐教育。在海淀妈妈中,这是“倒反天罡”的妈妈,也是其他妈妈非常不以为然的存在。

谁知道这一天还是到来了。高二下学期的一天,李风跟妈妈宣布,他不会再去学校,也不会参加高中的资格考试。李风妈妈正在厨房炒菜,孩子平时就不爱说话,即使宣布这个重要决定,也是用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的。李风妈妈冲过去给了儿子几个耳光,拿着锅铲抽他,他既不躲闪,也不回答,就杵在那,任由妈妈歇斯底里。

李风偏科,历史和地理很出色,长期占据班级前几名,无奈语数英物理这样的重点学科长期垫底。他本质上是个乖孩子,他对增加晚自习,学校的暑期补课非常反感,也能勉强对付,但是他几乎没有什么沟通的欲望和能力,问什么都是,我都可以,没有意见。他已经一米八了,他和世界之间的高墙有18米。

李风妈妈做不到和吴用妈妈一样,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在孩子身上,她有她自己天大的问题要面对。

李风爸爸是高级知识分子,非常自律,典型的小镇做题家,热爱自己的研究。他早出晚归,很自然地认为家里的事是李风妈妈的,即使李风在宣布他不上学的那个晚上,李风妈妈炒了一半的菜撒得厨房到处都是,他视而不见,自己拿菜刀拍了个黄瓜,要喝点小酒。

一个母亲对孩子说出的残酷的话,很难像李风妈妈说得这样直白:我就是瞧不起他,他也知道我们瞧不起他。李风妈妈的自我表述中经常用到价值观这个词。她不喜欢弱者,她觉得儿子学习不好是因为不努力,如果李风爸爸不是留美博士,靠自己的拼搏在学术上有所成就,李风妈妈不会嫁给他。这是她的价值观。她觉得自己还是爱孩子的,但是还是瞧不起他,因为她就是热爱有知识的人。

李风妈妈的抽屉里装着离婚协议书,只是婚始终没有离成,因为尽管她认为李风爸爸是个王八蛋,但是在内心深处,她认为他们俩的价值观是一致的,他们都喜欢能够思考、读书和有创造力的生活。因为这一点,她也认定他们是一类人,尽管争吵和抱怨并不能改变目前的状况,但他们还是绑在一起,似乎不如此便不能印证李风妈妈的价值观。

李风妈妈当然是慕强的,即使她说自己强调的快乐教育,但是不给孩子学业压力并不等于快乐教育。吴用的妈妈是更为典型的海淀妈妈,她虽然没有用讨厌弱者这个词,但她一切的行为指向都是摆脱弱者。

她们俩都是吃到了考试红利的一代,李风妈妈是中专毕业,后来一步步上了大专、本科、研究生。她非常珍惜和自豪于自己的自强不息,觉得上进和努力一定会带来结果。

每一代人都会困于自己成长时代的经验,妈妈们并不是不知道时代已经发生变化,学历的贬值是惊人的。但她们就接触过一种答案,于是它就成了世界上唯一的答案,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是假装撒手的快乐教育,还是拼尽全力的全面托举,她们觉得只有强者才有未来。

在梁鸿采访的海淀妈妈中,父亲在家庭问题和矛盾的处理中是缺失的,且不说李风爸爸骨子里对家庭的冷漠,在吴用的成长中,也很少看到父亲的有效参与。他们有时候被迫去见老师,但就是个人形道具。

吴用爸爸有一些理论,说起来四平八稳,但是他就是无法深入参与到孩子的成长中,妈妈像一只老母鸡掌控着孩子的一切,又像一个最佳辩手,在教育问题的辩论中,妈妈们从来没有落过下风。但是辩论赢了又能怎样呢?

书中有一个场景很有戏剧性,吴用和妈妈做了一次相当心平气和的深入沟通,吴用爸爸一开始还去看看,试图参与母子间的对话,但是很快,他就被房间里过于严肃的氛围给吓退了,他选择了回房睡觉。

而此时,吴用在跟妈妈说什么呢?他说,你们整个家庭把我抛弃了,你根本不知道在那个时候我有多大的被抛弃感,遭受了多大的创伤。你们没有给我任何的情感支持。本来家庭应该成为一家人抱团取暖的地方,我在学校累了,回家可以休息一下,可是回到家里比在学校遭受的打击还大。

在历史性的选择中,你们都没有选择我,你并没有很好地起到一个社会中介的作用,你让我过度暴露在教育的创伤之下,但你对这个创伤的了解并不是很多。

吴用的爸爸可能无法面对这样的对话,虽然他说起教育和社会都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对家庭相处这样血肉相连、深度摩擦、互相失望的处理,在父亲们既有的生活工具箱里没有相应的解法。父亲和丈夫的权威感让他们无法对自己下猛药,干脆就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李风从来认为他的父母不合适在一起,他的父亲只喜欢科研,早起自己锻炼,去食堂吃饭,去实验室工作,他一个人的世界是自足的,并不需要一个家庭。但是别人都结婚,他也结婚了,他只是随大流,然后自己过自己的。

一个孩子有三种环境,家庭、学校和伙伴。

当家庭让孩子感觉没有支撑,只有要求,家庭的功能就变异了。不管这个要求的方式是父母的焦虑,还是强势的规定,这些表面区别都不重要。有的家庭母亲表现得非常弱势,要看着孩子的眼色说话,要小心翼翼地揣摩孩子的心情,要表达自己为了孩子做出的牺牲,但本质上都是只有要求。

有的家庭的要求弱化到,只要你的成绩,别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这也意味着孩子知道家庭对他的付出是要拿成绩去置换的。当一个孩子无法达到预期的成绩,他在你感觉失望之前,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失望。这种家庭无法成为孩子的港湾,无法成为气衰力竭之后的补养站,成为人格健全的修炼场。

在学校的绩效优先的文化下,在校生自然呈现出“262”结构,前20%的精英在学校的残酷训练中被筛选出来,他们成为学校的门面和教育成功的范例,60%在努力追赶和尽量不掉下来,剩下的20%实际上被放弃。

李风就是被放弃的后20%。对吴用这种早慧且有可能进入前20%的人中,他有他对学业的理解,他爱学习,只是抗拒用刷题的方式学习,他在学习中能感受到安宁,但即使这样,他也会因为没有按照学校要求的节奏来,而被老师讽刺太装。

老师在高压系统中也无非是一具肉身,他有感觉被冒犯而口不择言的时候,但对孩子造成的创伤也毋庸回避。学校是一个练兵场,要练出兵王,而不是一个个血肉丰满的人。

海淀牛校的作业永远做不完,孩子被学习掏空了。一个父亲发现他的孩子一学期有120次没有交作业,气得暴跳如雷,但是他没有去了解的是,作业量有多少,全部写完需要多长时间,还有没有时间休息,有没有时间反刍和思考。当每个学科都以超量的作业争取孩子在该学科的精力的时候,有的孩子只有放弃作业才能有力气第二天去上学。

孩子疲惫到这个份上,他完全失去了建立同龄的伙伴关系的能力,即使他有这个意愿,也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方式。

孩子们成为一座座孤岛。李风妈妈和吴用妈妈是从同一个小镇出来的,她们关系非常亲密,从小也让孩子们一块玩,她们还记得孩子们上学前在冰面上一起玩耍的冬天,他们的笑声响亮,摔倒了也在笑。她们想当然地认为孩子们长大也会成为朋友。然而并没有。家庭聚会时,孩子们就像不认识一样,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互相之间一句话不说。

建在海淀的青少年心理健康咨询中心的徐老师说,青少年的心理问题跟三十年前相比非常突出,这是一个全球性的现象。徐老师认为压力是经济下行带来的。在我们的社会结构中,青少年其实是承压的一个底部,像神经末梢一样。

你可能会觉得,经济下行跟孩子有什么关系,不短他吃不短他喝。但父母感受到的压力会让他们更加坚定地走上让孩子成功的道路,以减少未来遇到问题时孩子所受到的压力。

你看,这就是一个吊诡的逻辑怪圈:因为我想让你的未来不会有太大的压力,所以你现在必须承担最大的压力。孩子们在自己最弱小的年纪,首先成为一个压力的承接者,但周围的大人们,他们无从感知,大人们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负重前行的人。

家庭、学校和伙伴的三种环境哪怕只有两个能支撑起来,孩子并不会无路可走。但如果三个都坍塌了,孩子在哪里能获得艰难前行的支持呢?而且,艰难就一定是成长的必须吗?

03

海滨城市的救助者

下面我们走出海淀区,去一个滨海的三线城市看一看。

阿叔在这个城市里小有名气,他的名气是从辅导差生开始的,他并不是学校的名师,他有心理咨询师资格证,自从辅导的四名所谓差生全部考上高中,并且成绩不差后,他跟学生的结缘就开始了。

作者梁鸿承认,阿叔一说话,你就忍不住反驳他,他说话喜欢用断语,声音高亢,像是始终在跟人抬杠。有一点是大家都承认的,他真的很心疼那些浑身紧绷又绝望无依的孩子,很多次他到精神病院看到孩子们被绑在床上,他都忍不住掉泪。

他主动提出,让孩子跟我走吧,我管他。这个补习班来去自由,随时可以抬腿就走,学业是次要的,他想让孩子疗伤,伤好之后才可能重新回到社会。他见过太多心理上出了问题的学生,背后都有一个问题丛生的家庭,以及高压的学校。

阿叔的一个学生敏敏已经休学四年,她彻底休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父母的感情不好。父亲出轨初恋,并不避着女儿。敏敏妈妈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拿刀砍丈夫,声嘶力竭,状如疯妇。敏敏妈妈打起敏敏来非常残暴,有一种要把人打死的气势,敏敏觉得妈妈混杂着自己的情绪,发泄自己的不满,她想要通过打孩子获得丈夫的关注。她在丈夫面前不停扇女儿的巴掌,敏敏的爸爸知道这是打给他看的,一声不吭。

敏敏在这个家里没法待,也无处可去,她不想学习了,成绩一路下滑。因为托管班的老师告状,敏敏妈妈拉着她一路走一路打,不停怒骂,拽着头发往家里拉。路上全是人。敏敏非常崩溃。她躲在楼梯口的小角落给爸爸打电话,说想去爸爸那,不想看见妈妈。

敏敏妈妈正好下楼,听见电话,拽着敏敏的头发往墙上甩,敏敏头撞在墙上,眼冒金星,她妈妈又甩了她两巴掌。敏敏跟爸爸的电话依然通着,她听见爸爸在电话里说,你们俩的事你们先处理,我先挂了。这一幕给敏敏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阿叔关照孩子,给他们做大量的测试题,让他们自己安排时间,他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和孩子商量他们的治疗计划。没有人会被别人特别关注,受伤的孩子们开始松弛下来,对自己境况的审视才成为可能。孩子们在这里感受到久违的信任和友善。

阿叔会召开家长会,让家长讲出自己的担忧和问题。很多家长领受过阿叔的毒舌,但奇怪的是,家长会来的家长越来越多。阿叔对这些家长毫不留情,他口沫横飞,对他们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批判、尖锐的讽刺和犀利的反驳。

在阿叔看来,这些受伤的孩子们的家长根本不值得信任,他们有的谎话连篇,有的车轱辘话来回说,更多的想找的是安慰,对自己的错误反复解释其合理性,而不是讨论解决方案,因为他们自己可能就是那个最大的病源。阿叔像个粗暴的天使,张开双臂,把孩子护在身后,让他们重新建立信心,开始学习。

也有家长根本不认同阿叔,即使他的孩子在阿叔这里有了明显的好转。比如敏敏的爸爸,比如小关的妈妈。

小关爸爸是单位的总工程师,小关的妈妈是博士毕业。在孩子的学习上,妈妈付出很多,她对小关的要求非常严格,作业一个字写不好,就把整页都撕掉,重新写一遍,算错一道题,要多做十道,弹错一个音符,要多弹十遍。小关被当作精英培养,表现得很优秀。

直到初中二年级开始,他对学校和老师非常抵触,他认为学校就像监狱,他没法待在那里。他跟父母说,我不想学习,我找不到学习的意义。他开始莫名其妙在家里发脾气,每天都很焦虑,因为焦虑起不来床,出不了门。小关被带去了著名的精神病院和心理咨询师那里,吃了很多药,非常难受,小关对医生很不信任。但小关喜欢阿叔。

阿叔给小关脱敏,带他出门,到海边散步,找各种事情吸引他。小关已经几个月没有洗澡,整个人凌乱不堪,但是阿叔发现,一旦真正有事情吸引小关,他还是会展示出聪明和灵活的一面,甚至开始和阿叔探讨一些哲学问题。

小关的状况明显好转起来,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似乎慢慢从学习中感受到了乐趣。小关的父母接他回家了。

小关的崩溃是从妈妈的敲门开始,他关着门不出来。小关的妈妈坚持不懈地敲门,直到小关在屋里摔东西,大吼大叫。小关妈妈有一套心理学的话术,是从网上课程学来的,她坚持认为她不能再冷静下去,一定要交流。

阿叔偷偷听过小关妈妈上的那些网络培训课程,他非常瞧不起那些所谓的著名心理咨询师,认为他们都是骗子。比如这位老师是想让家长得到释放,无限包容无限理解,但是如果家长从内心深处没有真正认同孩子,这种所谓的包容没有任何意义。

在小关和妈妈之间的那道门始终没有打开,小关妈妈执着地从晚上十一点敲门到第二天凌晨五点。阿叔赶到的时候,隔着门对小关说,我在楼下等你,我们出去转转。阿叔等了两个小时,小关没有下楼。

后来阿叔在小关爸爸展示的照片上看到了小关,他坐在床上,脊背弯着,背上的脊椎一节一节,清晰可见,他瘦得像一片纸,整个房间堆满垃圾。另一张照片里小关惊恐地望向镜头,他的表情极其可怕,好像处于极端骇然之中。

他害怕一切声响。

04

被抛弃和被放弃的

在整本书里出现的几十个孩子中,最让人揪心的是在县城精神病院里的花臂少年。他一出生妈妈就去世了,跟着奶奶生活,奶奶在少年13岁的时候也去世了,他开始辍学在家。

少年的父亲一直在外打工,一年见不了孩子一面。少年大一点到爸爸身边跟着打工,一个月以后坚决不干了,他去杭州找他的朋友。他在杭州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一直到少年快18岁,他回到村庄,不再出门,精神上有明显的异常。

他的姑姑把他送到医院,家里还有需要照顾的人,不能久留,交了钱走了。需要续费的时候,他爷爷来了,浑身带着苦难的凛冽之气。

少年似乎没有回忆,他记不起跟朋友们在一起都做了什么,他的口头禅是“我不知道啊”。医生发现他有强烈的述情障碍,所有关于情感方面的问题,他的词汇都特别贫乏。他13岁之前只有奶奶,奶奶去世后他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亲密的关系。他18岁,跟爸爸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180天。他表述不了伤心、爱、孤单、喜欢这样的词,因为他的情感体验极度匮乏。

留守儿童的心理不良率非常高,对手机的依赖很深。他们即使寒暑假跟父母去城市,也是留在屋里看手机或者打游戏。他们并没有在亲近的关系中生活,除了生活的贫困外,他们不少人也有极度的情感贫困。生活贫困容易发现,而情感贫困甚至都不会让人觉得是一种比物质匮乏更危险的贫困。

花臂少年看似有不少亲人,但他事实上早已被放弃。他的亲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无暇他顾。他上学的时候学习很好,性格也温和。他长得很清秀,如果他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城市家庭,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英俊少年。

再次送到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上到处是伤痕。送他来的是爷爷,爷爷对他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知道前几天他从他爸爸那里回来就这样了。几个月之后,少年的身体好了一些,可以参加一些活动。医院找来的理发师给少年剪了个童花头,大家都朝他看,他是那么帅气可爱。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挡着脸,表情羞涩,像一个孩子。他还会在医院住很长时间。

05

最孱弱的洞悉一切

这本书的最后更新了书里孩子的最新情况,有的人很好,已经走出了痛楚的生活,有的孩子曾经那么惧怕狂暴的父母,后来也不怕了。她意识到母亲对她很暴力,但是内心依赖她。她把母亲当成室友,不再让她干扰自己的情感。

有的人已经拿到了OFFER,要去香港读心理学。有人的病更严重了,有人依然躺平,还是长不出走出家里的能量。

阿叔有一天看书,抬头见月亮很好,他发了个微信给小关,说出来吧。小关马上回了微信,说好。阿叔在楼下想起一年多前在楼下等小关的两个小时,担心他不会下来。刚想到这里,小关出现在他的眼前。小关愿意接受光的照耀,包括月光,也包括阿叔。

伤害是怎么造成的?当我们回头去看这些孩子说的话,你会知道最孱弱的早已洞悉一切。

吴用在跟妈妈进行的那次心平气和的严肃讨论中,他说,我的创伤是整个社会和整个文明的创伤,与存在和时间相关,不是简单的海淀区青少年的创伤,并不是可疗愈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没有普通人,大家各有各的轨道,你非要认为有一种广泛的相同的社会轨迹,有一种必然的社会归属,这种观念会折磨你,最终也会折磨我。

吴用说,妈妈,你得继续学习。

《要有光》是一部非虚构文学,文学是一种生活的独特镜像,它并不直接给出答案,它提供的是一个层层密密的社会结构,有些地方塌陷了,有的地方在缓慢地生长。这是比答案和所谓的解决方案更为深刻的东西,它提供了磅礴的、丰满的事实和生命的向光性。

孩子本身自带光芒,家长不要成为那个逼着他进入不可承受的黑暗的那个人,在他向你求助时,不管你理解还是不理解,你都要站在他面前,为他挡住寒气,保护那朵孱弱的火苗。

孩子要走向屋外,家长把身子挪开,让光照耀他,也许接下来是倾盆大雨,你随时可以拿出一把伞来,能挡一会儿就挡一会儿,以后他会自己寻找屋檐,他也会找到自己的伞,甚至他能在狂风暴雨中发出欢快的长啸。

学校是一个更复杂的系统,我们必须坚定地认为,强压式的教育是不可持续的,它对一代人的摧毁是巨大的,它的改变需要时间,但家长要知道,在孩子不知所措的时候,你是他近乎唯一的光源。

来源:金钱猎人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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