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那天,暗恋四年的女同学约我去宾馆,她说:给你毕业礼物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9 13:50 1

摘要:当林晚将那叠厚厚的、边缘被摩挲得微微起毛的A4纸推到我面前时,酒店房间里那股由暧昧、紧张和廉价香氛混合而成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在那叠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分割线”,一边是我的荒唐臆想,另一边,是她隐藏了四年的秘密。

当林晚将那叠厚厚的、边缘被摩挲得微微起毛的A4纸推到我面前时,酒店房间里那股由暧昧、紧张和廉价香氛混合而成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在那叠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分割线”,一边是我的荒唐臆想,另一边,是她隐藏了四年的秘密。

那不是一份给我身体的毕业礼物,而是一笔迟到了四年的,偿还给我灵魂的“债”。

为了这一刻的误解,我用一千四百多个日夜,构建了一座名为“林晚”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神殿。我像一颗沉默的卫星,计算着她出现的每一条轨迹,在图书馆的角落,在食堂的窗口,在落满梧桐叶的校道上。我用无数个深夜,在备忘录里写下上百条信息,却从没有一条,能按下那个绿色的发送键。我以为我的青春,就会像那些信息一样,在毕业的喧嚣声中,被无声地“删除”。

直到那天下午,那个闷热、混乱、充满了告别气息的毕业日,我的手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她而震动。

故事,要从那里说起。

第1章 一场名为“毕业”的骤雨

毕业典礼像一场盛大而仓促的梦。

校长的发言冗长得让人昏昏欲睡,拨穗正冠的环节快得像流水线作业,空气里弥漫着汗水、香水和一种名为“前程似锦”的迷茫味道。我叫陈默,人如其名,在整个大学四年里,就像名字一样,沉默地存在于每一个角落。

我坐在礼堂的后排,隔着无数攒动的人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林晚。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没戴学士帽的时候,能看见头发上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夹。她正和身边的女同学说笑着,侧脸的弧度在顶灯的照耀下,柔和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素描。四年了,我就这样,看了她四年。她是我大学生活里唯一的一束追光,而我,是舞台下那个从未被照亮过的观众。

室友王浩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压低声音说:“默仔,看啥呢?魂儿都丢了。再不看,以后可就真没得看了。”

我仓促地收回目光,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就这么毕业了,挺突然的。”

“可不是嘛,”王浩感慨道,“像做梦一样。对了,晚上散伙饭,说好了啊,不醉不归!你小子今天可不许再装深沉,必须得喝。”

我点点头,心里却乱糟糟的。散伙饭,意味着最后的狂欢,也意味着真正的曲终人散。林晚会去吗?她要去哪个城市工作?我甚至连她考研还是工作都不知道。我们的世界,隔着一条比银河还宽的距离,这条距离,叫作“从未开口”。

典礼结束,人群像决堤的洪水涌出礼堂。班级合影,三三两两的小团体合影,空气中充满了“咔嚓”的快门声和“以后常联系”的客套话。我看着林晚被一群朋友簇拥着,笑靥如花,在每一个镜头里都那么耀眼。我默默地站在人群外围,手机在口袋里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湿滑。相册里存着几张在各种活动上偷拍的她的照片,模糊不清,却是我唯一的珍藏。

“陈默。”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浑身一僵,以为是幻听。

我转过身,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是林晚。她竟然主动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本证书。阳光透过香樟树的叶子,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美得有些不真实。

“啊……林晚。”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刚才辅导员让班长发的,你没在。”

“哦,哦,谢谢。”我慌乱地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像被电流击中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她似乎没在意,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好奇,又像是探究。“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四年来,她第一次主动问起我的事。

我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留在本地,找了个……编辑的工作。”

“写东西吗?”她眼睛亮了一下。

“嗯,算是吧,校对、排版之类的……”我有些窘迫,在耀眼的她面前,我的未来显得如此黯淡无光。

“挺好的,”她笑了笑,那笑容像夏日里最清凉的一阵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很了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傻傻地看着她。

她似乎也觉得对话进行到了尽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那……我先走了,还要去收拾东西。”

“好。”我挤出一个字。

她转身,融入了喧闹的人群,那抹淡蓝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我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两本红色的证书,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心里空落落的,既有刚才那短暂交谈带来的巨大喜悦,又有即将永别的无尽失落。

王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巴掌拍在我背上:“行啊你小子!跟女神聊上了!聊啥了?要微信没?”

我苦笑着摇摇头:“就是帮我拿了下证书。”

“没出息!”王浩恨铁不成钢,“最后的机会了,你再不说,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我没说话。说什么呢?说我喜欢了你四年,却连跟你正常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这听起来更像一个笑话。

下午,宿舍里一片狼藉。打包的行李箱、散落的书本、喝空了的啤酒瓶,构成了我们青春最后的遗骸。我和王浩默默地收拾着东西,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伤感的气息。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嗡”地振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垃圾短信,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却让我瞬间停止了呼吸。

“陈默,我是林晚。今晚有空吗?我们在学校东门的‘维也纳酒店’见个面吧,306房。我有份毕业礼物要送给你。”

我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我完全无法理解。

林晚?约我去酒店?送我毕业礼物?

这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弹,在我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第2章 一本旧书的秘密

王浩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我靠!默仔!你……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的声音太大,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一把抢过手机,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这……这是不是骗子?”我喃喃自语,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骗子?骗子怎么知道你名字,还知道今天是毕业日?”王浩一把夺过我的手机,仔细研究那串号码,“这号码是本地的……哎,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女神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能干什么大事?我大学四年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在一次文学社的分享会上,因为过于紧张,把准备好的稿子念得磕磕巴巴,引来台下几声善意的哄笑。而林晚,当时就坐在第一排,从头到셔尾,她都没有笑,只是安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丝鼓励。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在我心里,从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变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我的喜欢,从来不是因为她那张公认的“系花”的脸,也不是因为她优异的成绩和开朗的性格。而是源于一些更细微、更私人的瞬间。

大二那年冬天,学校里一只流浪的老猫死了。很多人围观,指指点点,说着“真可怜”或者“好晦气”。只有林晚,一个人默默地从超市买来一个纸箱,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老猫的尸体放进去,然后拿到学校后山那片小树林里,挖了个坑埋了。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没有多余的伤感,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那天很冷,她呼出的白气,和她微微泛红的鼻尖,成了我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

还有一次,在图书馆。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她斜后方的角落里。她正在看一本很厚的哲学书,看得极其专注。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忽然,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回过头,目光直直地与我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我像一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窘迫到了极点,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低下头,假装看自己面前那本已经翻了一个小时都没翻过一页的书。

我的书,是一本翻得很旧的《百年孤独》。那是我从旧书市场淘来的,书页泛黄,边角卷曲,上面还有用各种颜色的笔做的标记。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无论去哪里,我几乎都会带着它,仿佛那是一个可以随时躲进去的避难所。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才移开。那几秒钟,对我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不敢再抬头,直到闭馆的音乐响起。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我这个“者”的存在。我们偶尔在路上遇见,她会朝我点点头,淡淡地笑一下。那笑容,对我来说,就是整个学期的阳光。

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构成了我全部的暗恋史。它们像一部无声的电影,只有我一个观众。我从未奢望过能有什么结果,只是习惯了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就觉得很好。

可现在,这条短信,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我平静的湖心,激起了滔天的波澜。

“礼物……会是什么礼物?”我失神地问王浩,也像在问自己。

王浩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充满了男人都懂的意味:“还能是什么礼物?毕业了,大家都放开了。你小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没想到啊,是个潜力股。女神这是看上你了,想在各奔东西之前,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

他的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我心里那些不敢见光的念头。我得承认,在那一刻,我可耻地心动了,甚至开始想象一些旖旎的画面。那可是林晚,我暗恋了四年的女孩。这突如其来的“恩赐”,让我感觉像一个中了亿万彩票的穷光蛋,幸福得晕眩,又恐慌得不知所措。

“不可能……她……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嘴上反驳着,但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人是会变的嘛,”王浩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大学四年,谁还没点遗憾?或许她也观察你很久了呢?觉得你这种沉默寡言的文艺青年,内心肯定很火热。去吧,兄弟,别怂!这可能是你这辈子离女神最近的一次。就算……就算只是一夜,也值了!总比你现在这样,连个念想都没有强。”

王浩的话,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是啊,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我看着手机屏幕,林晚的名字,和“维也纳酒店306房”这几个字并排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又矛盾的组合。我仿佛站在一个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可能是粉身碎骨的深渊,也可能是梦寐以求的天堂。

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去!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则在怯懦地提醒我:陈默,别傻了,你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定是个玩笑,或者是个圈套。

两种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激烈地交战,让我头痛欲裂。我拿起桌上那本旧版的《百年孤独》,摩挲着粗糙的封面,试图从中汲取一点冷静的力量。

马尔克斯写道:“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我记住了关于林晚的每一个瞬间。如果今晚,会成为我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我都不想错过。

我深吸一口气,对王浩说:“把你的沐浴露借我用一下。”

第3章 十字路口的抉择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进了浴室。

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浇在我的头上、身上,氤氲的水汽很快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我的思绪。王浩那瓶标榜着“海洋气息”的沐浴露,散发着一股浓烈又廉价的香气,呛得我有点想咳嗽。

我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要洗掉这四年来的自卑、怯懦和不自信。镜子里的那个我,面容普通,身材瘦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书卷气,或者说,是书呆子气。

这样的我,真的能和林晚那样闪闪发光的女孩产生什么交集吗?

我关掉水,用毛巾胡乱擦干身体,换上了衣柜里最干净的一件白T恤和牛仔裤。临出门前,我对着镜子,笨拙地抓了抓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结果却弄得更乱了。

王浩靠在门框上,像个老父亲一样审视着我,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嗯,还行,人模狗样的。记住,拿出点自信来!你也是985的高材生,别搞得跟要去面试一样。”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用一种传授秘籍的口吻说:“待会儿机灵点,别光傻坐着。气氛到了,就主动点。女孩子嘛,都喜欢有担当的男人。还有,安全措施……要不要兄弟支援你一下?”

他的话让我脸颊滚烫,我几乎是吼着打断他:“你胡说什么呢!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行行,不是我想的那样。”王浩举起双手投降,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暧昧,“那你去干嘛?跟她讨论《百年孤独》的现实主义与魔幻主义啊?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抓起手机和钱包,落荒而逃。

走出宿舍楼,傍晚的校园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毕业生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拖着行李箱,在校道上做着最后的告别。拥抱、哭泣、大笑……每一种情绪都被放大到了极致。而我,却像一个怀揣着惊天秘密的间谍,逆着,走向那个未知的目的地。

学校东门离宿舍不远,走路只要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却被我的胡思乱想无限拉长。

我的脑子里像在放电影,一帧帧闪过各种可能性。

最好的可能:林晚真的也暗恋我,她用这种大胆的方式,向我表白。毕业即告白,然后我们在一起,开始一段美好的恋情。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太不现实了,简直是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拍。

最坏的可能:这是一个恶作

《全集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 小说介绍

主角是的小说《全集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此文是佚名原创的都市文,文笔极佳内容精彩,绝对是非常值得一看的优质小说,书中主要讲述我叫陈默,人如其名,在整个大学四年里,就像名字一样,沉默地存在于每一个角落。我坐在礼堂的后排,隔着无数攒动的人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林晚。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没戴学士帽的时候,能看见头发上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夹。她正和身边的女同学说笑着,侧脸的弧度在顶灯的照耀下,柔和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素描。四年了,我就这样,看了她四年。她是我大学生活里唯一的一束追光,而我,是舞台下那个从未被照亮过的观众。

《全集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免费试读

我叫陈默,人如其名,在整个大学四年里,就像名字一样,沉默地存在于每一个角落。

我坐在礼堂的后排,隔着无数攒动的人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林晚。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没戴学士帽的时候,能看见头发上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夹。她正和身边的女同学说笑着,侧脸的弧度在顶灯的照耀下,柔和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素描。四年了,我就这样,看了她四年。她是我大学生活里唯一的一束追光,而我,是舞台下那个从未被照亮过的观众。

室友王浩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压低声音说:“默仔,看啥呢?魂儿都丢了。再不看,以后可就真没得看了。”

我仓促地收回目光,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就这么毕业了,挺突然的。”

“可不是嘛,”王浩感慨道,“像做梦一样。对了,晚上散伙饭,说好了啊,不醉不归!你小子今天可不许再装深沉,必须得喝。”

我点点头,心里却乱糟糟的。散伙饭,意味着最后的狂欢,也意味着真正的曲终人散。林晚会去吗?她要去哪个城市工作?我甚至连她考研还是工作都不知道。我们的世界,隔着一条比银河还宽的距离,这条距离,叫作“从未开口”。

典礼结束,人群像决堤的洪水涌出礼堂。班级合影,三三两两的小团体合影,空气中充满了“咔嚓”的快门声和“以后常联系”的客套话。我看着林晚被一群朋友簇拥着,笑靥如花,在每一个镜头里都那么耀眼。我默默地站在人群外围,手机在口袋里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湿滑。相册里存着几张在各种活动上偷拍的她的照片,模糊不清,却是我唯一的珍藏。

“陈默。”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浑身一僵,以为是幻听。

我转过身,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是林晚。她竟然主动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本证书。阳光透过香樟树的叶子,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美得有些不真实。

“啊……林晚。”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刚才辅导员让班长发的,你没在。”

“哦,哦,谢谢。”我慌乱地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像被电流击中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她似乎没在意,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好奇,又像是探究。“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四年来,她第一次主动问起我的事。

我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留在本地,找了个……编辑的工作。”

“写东西吗?”她眼睛亮了一下。

“嗯,算是吧,校对、排版之类的……”我有些窘迫,在耀眼的她面前,我的未来显得如此黯淡无光。

“挺好的,”她笑了笑,那笑容像夏日里最清凉的一阵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很了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傻傻地看着她。

她似乎也觉得对话进行到了尽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那……我先走了,还要去收拾东西。”

“好。”我挤出一个字。

她转身,融入了喧闹的人群,那抹淡蓝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我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两本红色的证书,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心里空落落的,既有刚才那短暂交谈带来的巨大喜悦,又有即将永别的无尽失落。

王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巴掌拍在我背上:“行啊你小子!跟女神聊上了!聊啥了?要微信没?”

我苦笑着摇摇头:“就是帮我拿了下证书。”

“没出息!”王浩恨铁不成钢,“最后的机会了,你再不说,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我没说话。说什么呢?说我喜欢了你四年,却连跟你正常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这听起来更像一个笑话。

下午,宿舍里一片狼藉。打包的行李箱、散落的书本、喝空了的啤酒瓶,构成了我们青春最后的遗骸。我和王浩默默地收拾着东西,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伤感的气息。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嗡”地振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垃圾短信,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却让我瞬间停止了呼吸。

“陈默,我是林晚。今晚有空吗?我们在学校东门的‘维也纳酒店’见个面吧,306房。我有份毕业礼物要送给你。”

我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我完全无法理解。

林晚?约我去酒店?送我毕业礼物?

这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弹,在我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王浩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我靠!默仔!你……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的声音太大,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一把抢过手机,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这……这是不是骗子?”我喃喃自语,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骗子?骗子怎么知道你名字,还知道今天是毕业日?”王浩一把夺过我的手机,仔细研究那串号码,“这号码是本地的……哎,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女神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能干什么大事?我大学四年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在一次文学社的分享会上,因为过于紧张,把准备好的稿子念得磕磕巴巴,引来台下几声善意的哄笑。而林晚,当时就坐在第一排,从头到셔尾,她都没有笑,只是安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丝鼓励。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在我心里,从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变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我的喜欢,从来不是因为她那张公认的“系花”的脸,也不是因为她优异的成绩和开朗的性格。而是源于一些更细微、更私人的瞬间。

大二那年冬天,学校里一只流浪的老猫死了。很多人围观,指指点点,说着“真可怜”或者“好晦气”。只有林晚,一个人默默地从超市买来一个纸箱,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老猫的尸体放进去,然后拿到学校后山那片小树林里,挖了个坑埋了。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没有多余的伤感,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那天很冷,她呼出的白气,和她微微泛红的鼻尖,成了我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

还有一次,在图书馆。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她斜后方的角落里。她正在看一本很厚的哲学书,看得极其专注。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忽然,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回过头,目光直直地与我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我像一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窘迫到了极点,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低下头,假装看自己面前那本已经翻了一个小时都没翻过一页的书。

我的书,是一本翻得很旧的《百年孤独》。那是我从旧书市场淘来的,书页泛黄,边角卷曲,上面还有用各种颜色的笔做的标记。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无论去哪里,我几乎都会带着它,仿佛那是一个可以随时躲进去的避难所。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才移开。那几秒钟,对我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不敢再抬头,直到闭馆的音乐响起。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我这个“者”的存在。我们偶尔在路上遇见,她会朝我点点头,淡淡地笑一下。那笑容,对我来说,就是整个学期的阳光。

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构成了我全部的暗恋史。它们像一部无声的电影,只有我一个观众。我从未奢望过能有什么结果,只是习惯了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就觉得很好。

可现在,这条短信,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我平静的湖心,激起了滔天的波澜。

“礼物……会是什么礼物?”我失神地问王浩,也像在问自己。

王浩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充满了男人都懂的意味:“还能是什么礼物?毕业了,大家都放开了。你小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没想到啊,是个潜力股。女神这是看上你了,想在各奔东西之前,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

他的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我心里那些不敢见光的念头。我得承认,在那一刻,我可耻地心动了,甚至开始想象一些旖旎的画面。那可是林晚,我暗恋了四年的女孩。这突如其来的“恩赐”,让我感觉像一个中了亿万彩票的穷光蛋,幸福得晕眩,又恐慌得不知所措。

“不可能……她……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嘴上反驳着,但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人是会变的嘛,”王浩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大学四年,谁还没点遗憾?或许她也观察你很久了呢?觉得你这种沉默寡言的文艺青年,内心肯定很火热。去吧,兄弟,别怂!这可能是你这辈子离女神最近的一次。就算……就算只是一夜,也值了!总比你现在这样,连个念想都没有强。”

王浩的话,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是啊,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我看着手机屏幕,林晚的名字,和“维也纳酒店306房”这几个字并排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又矛盾的组合。我仿佛站在一个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可能是粉身碎骨的深渊,也可能是梦寐以求的天堂。

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去!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则在怯懦地提醒我:陈默,别傻了,你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定是个玩笑,或者是个圈套。

两种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激烈地交战,让我头痛欲裂。我拿起桌上那本旧版的《百年孤独》,摩挲着粗糙的封面,试图从中汲取一点冷静的力量。

马尔克斯写道:“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我记住了关于林晚的每一个瞬间。如果今晚,会成为我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我都不想错过。

我深吸一口气,对王浩说:“把你的沐浴露借我用一下。”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进了浴室。

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浇在我的头上、身上,氤氲的水汽很快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我的思绪。王浩那瓶标榜着“海洋气息”的沐浴露,散发着一股浓烈又廉价的香气,呛得我有点想咳嗽。

我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要洗掉这四年来的自卑、怯懦和不自信。镜子里的那个我,面容普通,身材瘦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书卷气,或者说,是书呆子气。

这样的我,真的能和林晚那样闪闪发光的女孩产生什么交集吗?

我关掉水,用毛巾胡乱擦干身体,换上了衣柜里最干净的一件白T恤和牛仔裤。临出门前,我对着镜子,笨拙地抓了抓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结果却弄得更乱了。

王浩靠在门框上,像个老父亲一样审视着我,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嗯,还行,人模狗样的。记住,拿出点自信来!你也是985的高材生,别搞得跟要去面试一样。”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用一种传授秘籍的口吻说:“待会儿机灵点,别光傻坐着。气氛到了,就主动点。女孩子嘛,都喜欢有担当的男人。还有,安全措施……要不要兄弟支援你一下?”

他的话让我脸颊滚烫,我几乎是吼着打断他:“你胡说什么呢!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行行,不是我想的那样。”王浩举起双手投降,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暧昧,“那你去干嘛?跟她讨论《百年孤独》的现实主义与魔幻主义啊?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抓起手机和钱包,落荒而逃。

走出宿舍楼,傍晚的校园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毕业生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拖着行李箱,在校道上做着最后的告别。拥抱、哭泣、大笑……每一种情绪都被放大到了极致。而我,却像一个怀揣着惊天秘密的间谍,逆着,走向那个未知的目的地。

学校东门离宿舍不远,走路只要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却被我的胡思乱想无限拉长。

我的脑子里像在放电影,一帧帧闪过各种可能性。

最好的可能:林晚真的也暗恋我,她用这种大胆的方式,向我表白。毕业即告白,然后我们在一起,开始一段美好的恋情。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太不现实了,简直是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拍。

最坏的可能:这是一个恶作剧。她的朋友们,或者我们班上那些爱起哄的男生,拿她的手机发的短信,就为了看我出丑。等我到了酒店,推开门,里面是一群等着看笑话的人。这个想法让我脚底发凉,几乎想立刻掉头回去。

还有一种,也是王浩口中那种最暧昧、最充满诱惑的可能。我不敢深想,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让我既期待又恐惧。我就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终于,“维也纳酒店”那几个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俗气的霓虹灯招牌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家连锁经济型酒店,很多学生情侣会选择这里。门口不时有年轻男女进出,神色各异。

我站在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前台的接待员抬眼看了我一下,又低下头去玩手机,似乎对一个独自前来的年轻男性习以为常。我没有房卡,只能坐电梯。电梯的镜面墙壁映出我紧张而僵硬的脸。

三楼。

走廊里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安静。我找到了306的房门,门牌号的金属字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的手心全是汗。

我抬起手,准备敲门,却发现手在微微发抖。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来了,就不能退缩。

“咚,咚,咚。”

我敲了三下,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没有立刻传来回应。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难道……真的是个恶作剧?或者我找错地方了?

就在我准备再敲一次的时候,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林晚。

她换下了白天的连衣裙,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和浅灰色的棉质短裤,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却比白天在阳光下更显得清丽动人。

她看到我,似乎也有些紧张,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侧过身,轻声说:“你来了,进来吧。”

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搔动着我的心。

我迈开有些僵硬的腿,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最普通的酒店标间,空间不大,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床铺整理得很整齐,被子是白色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类似于沐浴露的清香,和我身上那股浓烈的“海洋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晚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她没有开房间的大灯,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台灯。暖黄色的光线,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昏暗而暧昧的氛围中。

我局促地站在门口,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

“坐吧。”林晚指了指床边唯一的一张椅子。

我依言坐下,身体绷得笔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林晚没有坐,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向窗外。窗外是城市的夜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也有些……孤独。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我的肋骨。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她那边几不可闻的、平稳的呼吸。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王浩的那些话,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我偷偷地抬眼看她。她的侧脸在灯光下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眉头微蹙。

“那个……”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干涩,“你……你找我来,说有……有礼物要送给我?”

我的声音,听起来紧张得有些可笑。

林晚转过身来,看着我。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犹豫,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陈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个女孩子,在毕业这天,把一个平时几乎不说话的男同学,约到酒店来。”她自嘲地笑了笑,“说出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吧。”

我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没有……”

“你不用安慰我。”她打断我,走到床边,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礼物,要揭晓了。

她把那个牛皮纸袋放在床上,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我,很认真地问了第二个问题。

“陈默,你是不是……很喜欢写作?”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让我意外。我喜欢写作,这件事,除了王浩,几乎没人知道。我只是在一些很小众的文学网站上,用一个没人认识的ID,断断续续地发表一些短篇小说和随笔。我的文笔很青涩,也从没什么人看。这只是我一个纯粹的、私密的爱好,是我对抗现实世界无聊与平庸的唯一方式。

她……她怎么会知道?

我惊愕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从我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苦笑了一下,然后,她缓缓地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的封口。

她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让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不是什么精致的礼品盒,也不是什么暧昧的暗示物。

那是一叠厚厚的、打印出来的稿纸。

足足有几百页厚。

最上面的一页,是标题——《孤独的卫星》。

而作者署名,正是我在那个文学网站上用了四年的ID——“默”。

我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椅子被我带得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

我死死地盯着那叠稿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我从大一开始,陆陆续续写的一部长篇小说的草稿。我从未给任何人看过,也从未想过要把它打印出来。它只存在于我电脑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

她……她是怎么拿到的?

“你……你……”我指着那叠稿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林晚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不再躲闪。她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像盛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这就是我送你的毕业礼物。”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把它……从头到尾,帮你校对、排版、修改了一遍。甚至……还试着翻译了第一章的英文稿。”

她说着,又从纸袋里拿出另外一小叠钉好的稿纸,递给我。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旁边还有用红笔做的注释。

我呆呆地站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暧昧的气氛,旖旎的幻想,在这一刻,被这叠沉甸甸的稿纸,砸得粉碎。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内心那些龌龊的、自以为是的揣测,在她的这份“礼物”面前,显得无比肮脏和可笑。

“为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

然后,我听到她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她说:“因为,四年前,是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我彻底懵了,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我什么时候……我甚至……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你不知道。”林晚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伤疤。

“大一刚开学不久,我们家……出了一些事。我爸生意失败,欠了很多钱,家里每天都在吵架。然后……我妈查出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她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我能从她紧紧攥着的手看出,她内心的波澜。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白天上课也听不进去,成绩一落千丈。我甚至……想过退学,出去打工赚钱。”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我好几次,一个人跑到学校的天台上,就坐在那里,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喘不过气来。我从来不知道,那个在我眼中永远阳光开朗、无忧无虑的林晚,竟然有过这样一段黑暗的过去。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你。”

“我?”

“嗯。”她点点头,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某个遥远的下午。“那天,在图书馆。我坐在窗边,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我无意中一回头,就看到了你。”

“你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正在用笔记本电脑打字。你打得特别专注,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你无关。阳光照在你身上,你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样的你,我心里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美好的事情存在的。比如,一个人可以如此纯粹地,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里。”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偷偷地观察你。”

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发现,你总是独来独往,总是在看书,或者写东西。你随身带着一本很旧的《百年孤独》,那本书,我也很喜欢。”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原来……原来那次在图书馆的回头,并不是意外。

“后来,我无意中在学校的BBS上,看到了一个文学社招新的帖子,帖子里附了一个链接,是一个叫‘默’的人的个人主页。我点了进去,看到了你写的东西。”

“我看到了那篇《孤独的卫星》的开头。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那个主角,他那么孤独,那么敏感,却又那么执着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心里的那束光。我觉得……我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你的影子。”

“从那天起,每天晚上去读你更新的文字,成了我唯一的慰藉。你的文字,陪我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它像一扇窗,让我从自己那个黑暗窒息的世界里,看到了外面的光。”

“我一边看着你的小说,一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孤独的人,在那么努力地发光。我有什么理由,自己先熄灭呢?”

“后来,家里的事情慢慢解决了。我妈的手术很成功,我爸也重新振作了起来。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但是,每天去读你的文字,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她说完,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怔怔地看着她,又看看桌上那叠厚厚的稿纸,感觉像做了一场荒诞又真实的梦。

我从未想过,我那些自娱自乐、无人问津的文字,那些我用来排遣内心孤独的独白,竟然在另一个我不知道的角落,照亮了一个女孩的生命。

我以为我是那颗围绕着太阳旋转的孤独卫星,却不知道,在某个瞬间,我也曾是别人眼中的恒星。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也太过震撼。

“所以……”我终于找回了声音,喉咙却哽咽得厉害,“你今天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

“嗯。”林晚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是我欠你的‘谢谢’。你的文字救了我,所以,我想为你的梦想,做一点点事。”

“我咨询了出版社的学长,他说投稿的话,一份整理好的、专业的稿件,会大大增加编辑的青睐度。我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才把它全部整理好。开这个房间,也是因为……我想找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地方,郑重地把它交给你。在宿舍,或者在咖啡馆,都太吵了。”

她解释着,眼神清澈而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我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内心的那些龌龊、自私、卑劣的念头,在她这份纯粹而真诚的“礼物”面前,无所遁形。

我以为这是一场暧昧的交易,或者是一场放纵的告别。

却没想到,这是一场迟到了四年的,关于拯救与被拯救的,庄严的仪式。

我低下头,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那叠稿纸的封面上,迅速晕开。

那是我二十二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为一个女孩流泪。

不是因为爱而不得的伤感,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动和羞愧。

林晚看到我哭,有些手足无措。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轻声说:“你……你别这样,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一边哭一边笑,样子一定狼狈极了。

“没有,”我摇着头,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含混不清,“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混蛋。”

我抬起头,第一次,敢于直视她的眼睛,将我内心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她面前。

“对不起,林晚。我……我误会你了。”

“来之前,我想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东西。我以为你……我以为……”

我羞愧得说不下去。

林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等我说完,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像雨后的彩虹,干净又明亮。

“我猜到了。”她说。

我愣住了。

“一个女孩,用这种方式约一个男生见面,会被误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坦然地说,“我来之前,也想过,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女孩。我也害怕,也犹豫过。但是……我想,如果我不把这份礼物亲手交给你,不把这些话说清楚,可能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我还是来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鄙夷或嘲笑,只有一种深深的、纯粹的理解。

“陈默,”她叫我的名字,声音温柔而坚定,“你不用觉得抱歉。你那些想法,恰恰证明了,你不是我想象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只活在文字里的男孩。你和我一样,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这样……很好。”

她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泉水,瞬间洗刷了我内心所有的羞愧和自责。

那一刻,我感觉,我暗恋了四年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形象,彻底碎了。

取而代D的,是一个真实的、立体的、有血有肉的林晚。她会脆弱,会害怕,会彷徨,但她也善良、勇敢、真诚。

她比我想象中,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们那天晚上,在那个小小的酒店房间里,聊了很久很久。

我们聊《百年孤独》,聊马尔克斯,聊各自喜欢的作家和电影。我们聊大学四年的遗憾,聊对未来的迷茫和期许。

这是我们四年来,说的第一句话,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们之间,没有了暗恋的紧张和卑微,也没有了被误解的尴尬和暧昧。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灵魂上的契合与共鸣。

我终于明白,有些感情,比爱情更珍贵,更值得被铭记。

凌晨,我们一起走出酒店。

城市的街道已经变得安静,只有零星的车辆驶过。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们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不再尴尬。

走到宿舍楼下,我们要分开了。

“林晚,”我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叫住了她,“谢谢你。真的。”

她回头,对我笑了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陈默,你一定要继续写下去。你的文字,是有力量的。”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再见。”

她转身,向女生宿舍走去。我站在原地,看着她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叠沉甸甸的稿纸。

我知道,我的大学,我的青春,在这一刻,才算真正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故事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走向一个浪漫的结局。

毕业后,林晚去了上海,进了一家外企。我留在了本地,成了一名小编剧,每天为了生计和梦想,写着各种各样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剧本。

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们会在微信上分享彼此的生活,吐槽工作中的烦心事,推荐最近看的好书和好电影。我们像两颗在各自轨道上运行的行星,虽然相隔遥远,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引力,知道在宇宙的另一端,有个人在默默地支持着你。

我用那份她整理的稿件,投了稿。虽然最终没有出版,但却得到了一位资深编辑的赏识,他给了我很多宝贵的意见,也为我打开了编剧这扇门。

我再也没有写完那本《孤独的卫星》。因为我知道,我的孤独,早已在那天晚上,被治愈了。

偶尔,我也会想起那个毕业日的夜晚,想起那个充满了误解和暧昧的开始,和那个出人意料的结局。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林晚送我的,真的是王浩口中那种“礼物”,我们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我们会有一夜的激情,然后,在第二天的阳光中,尴尬地告别,从此成为彼此人生中一个不愿再提起的秘密。我们之间那份因为文字而产生的、最纯粹的连接,也会被欲望所玷污,变得面目全非。

幸好,没有如果。

她用她的善良和真诚,将我们从那条最容易、也最危险的岔路上,拉了回来,引向了一条更宽阔、更光明的道路。

那份毕业礼物,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也最厚重的一份。

它教会我,人与人之间,最深刻的连接,从来不是肉体的碰撞,而是灵魂的共鸣。

它也让我明白,永远不要用自己狭隘的心思,去揣测一个你并不真正了解的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那副看似平凡或耀眼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个丰富而高贵的灵魂。

来源:可靠荷叶一点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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