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身边站着十岁的外甥赵浩,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晚盯着手里那两张薄薄的红色钞票,感觉指尖有点发凉。
客厅的灯光有点暗,映得姐姐林晓月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小晚,浩浩就拜托你了。”
林晓月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像羽毛拂过,却让人心里发毛。
她身边站着十岁的外甥赵浩,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姐,你这是……”林晚捏着那两千块钱,喉咙有点干,“浩浩来住,我肯定欢迎。但这钱……是什么意思?”
“生活费啊。”林晓月笑了笑,伸手替林晚理了理并不乱的衣领,“浩浩正长身体,吃得比较多,总不能让你破费。”
林晚心里算了笔账。
两千块。
现在物价这么高,一个半大孩子,一个月吃饭、零食、日常用品,再怎么省,一千五总是要的。
姐姐只给两千,难道是……
“姐,两千块是一个月的生活费?”林晚试探着问,心里觉得不太可能,姐姐虽然精明,但不至于这么离谱,“是不是太多了?我一个人过,开销不大,浩浩来了,也用不了这么多。”
她甚至想着,是不是姐姐故意多给,变相贴补她这个妹妹。
毕竟,她刚被公司裁员不久,还在找工作,手头确实不宽裕。
林晓月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看着林晚,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小晚,你误会了。”
“这两千,是未来两年的生活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突兀的跳动声。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多少?”她下意识地追问,声音有点发颤。
“两千。两年。”林晓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林晚的心上,“浩浩要在你这儿住到小学毕业,差不多两年时间。这两千块,就是这两年的所有花费。”
林晚感觉一股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看着姐姐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再看看旁边对外界毫无所觉、只顾打游戏的外甥。
两千块。
两年。
平均下来,一个月不到八十三块钱。
现在八十三块钱能干什么?
买几斤猪肉?几箱牛奶?还是几顿像样的外卖?
连赵浩手上那部最新款的手机,一个月话费都不止这个数!
“姐……你开玩笑的吧?”林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怎么可能够?浩浩正在长身体,营养要跟上,还有学费、书本费、兴趣班……”
“那些不用你管。”林晓月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学费什么的,我们自己会交。你只管他吃住就行。小孩子嘛,吃饱穿暖就够了,不用太精细。”
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晚租住的这间老破小一居室,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你这儿条件虽然一般,但浩浩是你亲外甥,将就一下也没什么。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没工作吗?闲着也是闲着,帮忙带带孩子,也算有个事做。”
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林晚心上。
闲着呢?
将就一下?
亲外甥?
她因为公司架构调整被优化,正在积极找工作,怎么到姐姐嘴里,就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
她这间房子是小、是旧,但也是她凭自己努力租下的安身之所,怎么就成了外甥“将就”的地方?
最让她心寒的是那句“亲外甥”。
既然是亲外甥,为什么能说出“两千块管两年”这种话?
这已经不是抠门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算计!
“姐,这不合适。”林晚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让语气平和,“两千块真的不够。就算最基本的伙食费,也差得太远了。而且浩浩过来住,肯定会有其他开销……”
“林晚!”林晓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声音拔高了几度,“你什么意思?嫌少是不是?”
她指着林晚的鼻子,语气变得尖刻。
“我是你亲姐!浩浩是你亲外甥!让你帮这点忙,你就跟我谈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当初要不是爸妈偏心,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你,现在混得好的就是我了!哪轮得到你在这里跟我斤斤计较?”
“让你白吃白住两年怎么了?就当是还我们家的恩情了!”
林晚浑身发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妈偏心?
当年家里条件不好,姐姐学习成绩差,早早就辍学出去打工,是她自己不肯读。
而林晚是靠着奖学金和助学贷款,才勉强读完的大学。
怎么到了姐姐嘴里,就成了爸妈偏心?
这些年,姐姐嫁了个有点小钱的生意人,日子过得好了,眼高于顶,对娘家这边更是颐指气使。
林晚工作后,没少被姐姐以各种名义“借”钱,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她念着姐妹情分,一直忍让。
没想到,这次姐姐竟然变本加厉,直接把儿子塞过来,还想用两千块打发两年!
这已经不是占便宜了,这是把她当成了可以随意压榨的免费保姆和冤大头!
“姐,话不能这么说……”林晚试图讲道理。
“别说了!”林晓月粗暴地打断她,一把拉过还在玩手机的儿子赵浩,塞到林晚面前,“浩浩,以后你就跟着小姨住,要听话,听见没?”
赵浩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瞥了林晚一眼,敷衍地“哦”了一声,视线又回到了手机屏幕上。
林晓月从昂贵的皮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进赵浩的书包里。
“浩浩,这是妈妈给你买零食和游戏皮肤的钱,你自己收好,别乱花,也别让人骗了去,知道吗?”
那信封的厚度,怎么看都不止两千。
林晚的心彻底凉了。
原来,姐姐不是没钱。
她只是不愿意花在她这个妹妹身上。
甚至连自己儿子的基本吃住,她都只想用区区两千块来打发!
“好了,我赶时间,你姐夫还在楼下等我呢。”林晓月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拎起包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浩浩有点挑食,不吃香菜不吃胡萝卜,海鲜只吃虾和蟹,猪肉要吃里脊,牛肉要雪花……你多费心。”
说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林晚和赵浩姑侄俩,僵在昏暗的客厅里。
林晚看着手里那两张仿佛带着嘲讽意味的钞票,又看看眼前这个对自己完全无视、只顾埋头打游戏的外甥。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凭什么要受这种气?
就因为她好说话?因为她心软?因为她现在暂时失业?
赵浩终于打完了那一局游戏,抬起头,皱着眉头打量四周,语气嫌弃地问:“小姨,我睡哪儿?你这儿有WiFi吗?密码多少?我要下载个新游戏。”
林晚看着他那张和姐姐有七分相似、写满理所当然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眼眶里的酸涩逼了回去。
不能哭。
在这种人面前流泪,只会让他们更得意。
她指了指狭小客厅里那张兼做沙发用的旧折叠床。
“你睡那里。WiFi密码贴在路由器上,自己看。”
赵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嚷嚷起来:“啊?就睡沙发啊?这么硬!我妈说你会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的!”
“我家就一居室。”林晚冷冷地说,“只有这张沙发床。”
赵浩撇撇嘴,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放下手机,开始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过来,东西扔得到处都是。
林晚默默地看着。
她想起小时候,姐姐虽然霸道,但偶尔也会把舍不得吃的糖分她一半。
是什么时候开始,姐妹之情变得如此淡薄,只剩下赤裸裸的算计和利用?
就因为钱吗?
就因为她现在落魄了?
她紧紧攥着那两千块钱,纸币的边缘硌得手心发痛。
这不仅仅是两千块钱。
这是姐姐划下的道,是把她尊严踩在脚下的证明。
“小姨,我饿了,晚上吃什么?”赵浩收拾完东西,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又开始摸手机,“我想吃披萨,海鲜至尊的,再加份薯格和鸡翅。”
林晚没说话,转身走进狭小的厨房。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鸡蛋和一把蔫了的青菜。
她原本打算晚上随便煮碗面对付一下,明天再去买菜。
现在,多了个正在长半大的小子。
两千块,两年。
她看着灶台上跳跃的蓝色火苗,心里一片冰凉。
这日子,该怎么过?
难道真要像姐姐说的那样,“将就”下去?
当这个任人宰割的免费保姆?
林晚从冰箱里拿出那两个孤零零的鸡蛋和那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青菜。
灶台上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
“小姨!快点啊!披萨!我要吃披萨!”赵浩在客厅里拖着长音喊,手机游戏的声音开得震天响。
林晚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
“家里没披萨。”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今晚先吃面条,明天小姨再去买。”
“面条?”赵浩的声音立刻充满了嫌弃,“我才不吃面条!难吃死了!我要吃披萨!你给我点外卖!”
林晚握着锅铲的手指紧了紧。
点外卖?
一顿披萨外卖,加上配送费,最少也要七八十块。
姐姐给的那两千“两年生活费”,平均每天还不到三块钱。
“浩浩,听话,今天太晚了,先将就一下。”林晚试图讲道理。
“我不将就!”赵浩“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厨房门口,叉着腰,学着他妈妈的样子,“我妈说了,不能亏待我!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告诉我妈你虐待我!”
“虐待”两个字像两根针,狠狠扎进林晚的耳朵。
她看着外甥那张因为任性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外甥。
这就是姐姐口中需要她“照顾”的孩子。
“赵浩。”林晚放下锅铲,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这里是我家。我说了算。今晚只有面条,你爱吃不吃。”
她的语气很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赵浩显然没料到一向好说话的小姨会这样,愣了一下,随即嘴巴一瘪,眼圈一红,竟然开始抽泣起来。
“呜……你凶我……我要告诉我妈……你欺负我……”
林晚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不怕姐姐来找茬,但她讨厌这种纠缠不清的麻烦。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是集中精力找工作,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拉扯上。
锅里的水已经滚开,蒸汽顶得锅盖噗噗作响。
林晚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锅铲。
“别哭了。面条里我给你加个荷包蛋。”
最终,那碗加了荷包蛋的青菜面条,赵浩只挑着把蛋吃了,面条剩了大半碗,然后就回沙发上继续打游戏了。
林晚默默地把剩面倒进自己碗里,就着那点咸味,一口一口地吃完。
收拾碗筷的时候,她看着水池里油污,看着这间狭小逼仄的厨房,看着客厅里那个仿佛天生就该享受一切的外甥。
一种深切的悲哀,从心底蔓延开来。
这就是她的生活吗?
被亲人算计,被小辈轻视,困在这方寸之地,连一顿安生饭都吃不好。
晚上,赵浩霸占了唯一的卫生间足足一个小时,弄得满地是水,才慢悠悠地出来。
林晚进去洗漱,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憔悴、眼下带着青黑的自己,突然有些想哭。
但她忍住了。
她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
折叠床很硬,赵浩翻来覆去,嘴里不停地抱怨。
“什么破床,硌死人了……”
“蚊子好多啊,小姨你有没有蚊香?”
“WiFi怎么这么慢?我还要打排位呢!”
林晚躺在卧室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那些噪音。
但那些抱怨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让人心烦意乱。
这一夜,林晚几乎没怎么合眼。
……
第二天一早,林晚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姐姐林晓月打来的。
“小晚,浩浩醒了吗?他昨晚睡得好不好?习不习惯?”电话那头,姐姐的声音带着一丝假惺惺的关切。
林晚看了一眼客厅,赵浩还在呼呼大睡。
“还没醒。”她哑着嗓子回答。
“哦,那就好。小孩子换环境容易认生,你多担待点。”林晓月话锋一转,“对了,浩浩正在长身体,早餐一定要吃好,牛奶要喝进口的,鸡蛋要土鸡蛋,面包要全麦的,你别随便糊弄。”
林晚听着,心里冷笑。
两千块两年的生活费,却要求喝进口牛奶,吃土鸡蛋?
“姐,你说的这些,都不便宜。”林晚忍不住提醒。
“哎呀,钱不够你先垫着嘛。”林晓月说得理所当然,“等以后姐宽裕了再补给你。咱们亲姐妹,还算那么清楚干嘛?”
又是这句话。
“先垫着”。
“以后补”。
林晚已经记不清听过多少遍了。
以前借的钱,从来没见还过。
“我知道了。”林晚不想跟她争辩,敷衍地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起床,洗漱,准备做早饭。
冰箱空空如也,必须去菜市场了。
她看了看钱包,里面只剩下几张零钱和那张刺眼的两千块。
抽出其中一张一百块,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这钱,花一分就少一分。
而未来,还有整整两年,七百多天。
“小姨,我饿了!”赵浩被尿憋醒,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早上吃什么?我要吃肯德基的早餐套餐,要有薯饼和豆浆的!”
林晚闭了闭眼。
“家里做。我去买点包子油条。”
“我不吃包子油条!油腻腻的,难吃死了!我要吃肯德基!”赵浩又开始嚷嚷。
林晚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着他。
赵浩被她的眼神吓到,声音小了下去,但嘴里还在嘟囔:“……我妈说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
林晚没理他,拿着那一百块钱,转身出了门。
清晨的菜市场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活气息。
林晚看着那些新鲜的蔬菜水果,看着活蹦乱跳的鱼虾,却只觉得格格不入。
她精打细算,买了几颗鸡蛋,一把小青菜,几个馒头,又称了点最便宜的猪肉末。
路过肯德基的时候,她停顿了几秒,还是咬牙走了过去。
不能开这个头。
一旦妥协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回到家,赵浩看到只有馒头和稀饭,还有一碟炒鸡蛋,脸立刻拉得老长。
“就吃这个啊?”
他用筷子扒拉着炒鸡蛋,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
林晚自顾自地吃着,没说话。
吃完饭,林晚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赵浩则霸占着她的旧笔记本电脑,戴着耳机,打游戏打得大呼小叫,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林晚被吵得心烦意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她试图让赵浩声音小一点。
“哎呀,打游戏不就是这样嘛!小姨你真烦人!”赵浩头也不回,语气极其不耐烦。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机和简历,躲到了楼下的快餐店。
这里稍微安静点,但人来人往,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一封封地投着简历,心里却充满了迷茫和焦虑。
失业已经三个月了,存款所剩无几,现在又多了这么个“吞金兽”,未来的日子,简直一片黑暗。
中午,她回去给赵浩做饭。
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
赵浩又是各种挑剔,嫌面条煮得太软,嫌鸡蛋有腥味。
林晚只当没听见。
下午,她继续去快餐店找工作。
期间,姐姐又发来微信。
是一张图片,一件某奢侈品牌的童装T恤,标价一千多。
“小晚,你看这件衣服多好看,给浩浩买一件吧,他肯定喜欢。就当是小姨送给他的见面礼。”
林晚看着那条消息,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见面礼?
两千块管两年吃住,现在还好意思开口要一千多的“见面礼”?
她直接回了三个字:“没钱买。”
林晓月立刻发来一连串语音。
“林晚,你这是什么态度?”
“让你给外甥买件衣服怎么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对我有意见你直说,别拿孩子撒气!”
“浩浩在你那儿要是受半点委屈,我跟你没完!”
林晚听着手机里姐姐尖利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心累。
她关掉微信,不想再回复。
晚上,姐夫赵富贵居然也打来了电话。
语气倒是比姐姐客气点,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让林晚“多费心”,说浩浩是赵家的独苗,不能受委屈,又说林晚现在没工作,正好有时间好好照顾孩子,等以后他们生意更好了,不会忘了林晚的功劳。
画饼画得又大又圆。
林晚听着,只觉得讽刺。
不会忘了她的功劳?
是忘了还钱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压抑而憋屈。
林晚每天精打细算,买菜只挑最便宜的打折品,肉食很少见,水果更是奢侈品。
赵浩的抱怨与日俱增,动不动就把“我妈说”、“我要告诉我妈”挂在嘴边。
林晓月则像个远程监控器,每天都要发微信“关心”儿子,顺便对林晚的生活指手画脚,不是嫌菜色不好,就是嫌家里收拾得不干净。
林晚找工作也屡屡碰壁。要么是年龄不合适,要么是专业不对口,要么是薪资低得离谱。
她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
周围的亲戚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
大伯母打来电话,语重心长:“小晚啊,听说浩浩去你那儿住了?你姐姐也不容易,你多帮衬点是应该的,姐妹之间要互相体谅。”
体谅?
谁来体谅她?
舅舅也在家庭群里发话:“晓月把孩子交给小晚,是信任她。小晚现在没工作,帮忙带带孩子也是应该的,总比闲着强。”
林晚看着群里那些看似公道、实则偏袒的话,心一点点冷下去。
原来,在这些人眼里,她就是个免费的劳动力,她的困难和不情愿,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人问她两千块够不够,没有人问她累不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一天晚上,赵浩说同学过生日,要去参加派对,问林晚要钱买礼物。
“要多少?”林晚问。
“起码得五百块吧?太便宜的礼物拿不出手。”赵浩说得理所当然。
五百块。
林晚看着钱包里所剩无几的钞票,那几乎是她现在全部的生活费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林晚实话实说。
“你怎么可能没钱?”赵浩叫起来,“我妈不是给了你钱吗?”
“那点钱,够干什么?”林晚忍不住反驳。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不然我在同学面前多没面子!”赵浩开始耍无赖,“你要是不给,我就……我就把你虐待我的事告诉我妈!”
又是这一招。
林晚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她看着赵浩那张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突然觉得无比悲哀。
为了五百块钱,亲人之间就可以这样威胁、逼迫。
“我没有。”林晚转过身,不想再看他。
赵浩气冲冲地跑回客厅,拿起手机,看样子是准备给他妈妈打电话告状。
林晚没有阻止。
她甚至有点期待姐姐打来电话,她很想问问,两千块两年生活费,到底要怎么变出五百块来买生日礼物。
然而,电话没来。
过了一会儿,赵浩居然消停了,只是脸色难看地瞪了林晚一眼,就回沙发上继续打游戏了。
林晚有些意外。
这不像姐姐的风格。
第二天,林晚在打扫卫生时,无意中看到赵浩扔在沙发上的书包拉链没拉好,里面露出那个厚厚的信封一角。
她忽然明白了。
姐姐早就给了赵浩足够的零花钱。
那两千块,纯粹就是用来恶心她、羞辱她的。
或者说,是姐姐为了堵住其他亲戚的嘴——看,我不是没给钱,是给了生活费的。
至于够不够,那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认清这一点后,林晚反而平静了一些。
愤怒和委屈解决不了问题。
她必须想办法破局。
可是,出路在哪里?
她一个失业的单身女人,无依无靠,怎么对抗姐姐姐夫的算计和亲戚们的道德绑架?
就在林晚感到绝望的时候,她接到了一個意外的电话。
是之前面试过的一家公司打来的,通知她复试。
职位是行政文员,薪资不高,但稳定。
这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她黑暗的生活。
她精心准备了复试,感觉发挥得不错。
几天后,录取通知果然来了。
林晚欣喜若狂。
这份工作,是她摆脱目前困境的希望!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告诉谁呢?
她拿着手机,通讯录翻了一遍,却发现连一个可以分享喜悦的人都找不到。
父母早逝,姐姐形同陌路,朋友也各自忙碌。
一股巨大的孤独感将她淹没。
但无论如何,工作找到了,总归是好事。
她开始规划,上班后,收入虽然不多,但至少能缓解经济压力。赵浩白天上学,晚上她下班回来照顾,虽然辛苦,但总能熬过去。
然而,她低估了现实的残酷。
上班第一天,她就遇到了难题:下班时间晚,来不及接赵浩放学。
她硬着头皮给姐姐打电话,想商量一下能不能让校车接送,或者姐姐姐夫想办法。
电话那头,林晓月一听就炸了。
“什么?你去找工作了?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你上班了,谁照顾浩浩?他放学怎么办?吃饭怎么办?”
“林晚,你是不是不想管浩浩了?我告诉你,浩浩要是有个闪失,我唯你是问!”
林晚试图解释:“姐,我需要工作,需要收入。浩浩放学我可以找托管班,费用我们……”
“什么托管班?那种地方能放心吗?”林晓月直接打断她,“我不管,既然浩浩在你那儿,你就得负责到底!你那工作赶紧辞了,安心照顾孩子!”
“辞了?”林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我需要这份工作!没有收入,我怎么生活?怎么照顾浩浩?”
“怎么不能生活?我不是给了你两千块钱吗?”林晓月理直气壮,“省着点花,够了!再说了,你一个人能花多少钱?重心要放在孩子身上!”
两千块。
又是那该死的两千块。
它像一道紧箍咒,牢牢地套在林晚的头上。
“那点钱根本不够!”林晚终于忍不住低吼出来,“赵浩一顿外卖就要几十块!你让我拿什么省?”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林晓月开始胡搅蛮缠,“反正浩浩不能去托管班,你的工作也必须辞掉!不然我现在就去把浩浩接回来,然后告诉所有亲戚,你为了自己快活,连亲外甥都不管不顾!”
又是威胁。
用亲情,用名声。
林晚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笼子里,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无处可逃。
挂掉电话,她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新工作和她摇摇欲坠的尊严,姐姐选择了后者。
她该怎么办?
屈从吗?
辞掉工作,继续当这个被两千块买断两年的免费保姆?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生彻底滑向深渊?
不行。
绝对不行。
一股从未有过的倔强,从心底升起。
她受够了!
受够了姐姐的算计,受够了外甥的刁难,受够了亲戚们的道德绑架!
她要反抗!
可是,怎么反抗?
直接撕破脸,把赵浩送回去?
那样正中了姐姐的下怀,她正好可以借题发挥,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林晚身上,让她在亲戚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她需要一种更聪明、更彻底的方式。
既要摆脱眼前的困境,又要让姐姐姐夫的算计落空,甚至……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林晚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这个计划有点冒险,需要耐心,也需要一个契机。
但她决定试一试。
她拿起手机,回复了新公司的HR,婉拒了那份工作。
然后,
“姐,工作我辞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浩浩。”
信息发出去,林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对赵浩的挑剔和抱怨流露出任何不满,反而变得异常“耐心”和“体贴”。
赵浩说要吃披萨,她虽然不会点外卖,但会想办法用有限的食材,做出类似的口味。
赵浩抱怨沙发床硬,她就把自己床上那床厚一点的褥子换给他。
姐姐打电话来“指导”,她也一一应承,不再反驳。
她甚至开始“关心”起姐姐和姐夫的生活。
“姐,最近生意怎么样?听说经济不景气,你们那边还好吗?”
“姐夫,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
林晓月和赵富贵起初还有些警惕,但见林晚态度恭顺,似乎真的认命了,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些得意。
看,还不是屈服了?
林晚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她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赵浩的某些习惯。
比如,更加大手大脚的花钱观念。
“浩浩,你看这个游戏皮肤多帅,你同学肯定没有。”
“听说XX牌子的球鞋是新款,穿上特别酷。”
林晚的“顺从”和“体贴”,让林晓月和赵富贵十分满意。
他们觉得,这个妹妹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道该巴结谁了。
林晓月甚至在一次家庭群聊中,假惺惺地夸了林晚一句:“小晚把浩浩照顾得不错,辛苦了。”
其他亲戚也跟着附和,说什么“姐妹和睦比什么都强”、“小晚就是懂事”。
林晚看着屏幕上那些虚伪的言辞,心里冷笑,面上却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应该的”。
她不再抗拒赵浩的各种要求,甚至开始主动“引导”。
赵浩抱怨同学都有最新的游戏机,林晚就叹口气,用恰好能被赵浩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唉,要是你爸妈生意再好点,肯定也给你买了。听说他们最近好像挺难的……”
赵浩正值攀比心强的年纪,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干了,马上给他妈打电话,软磨硬泡非要买。
林晓月被儿子缠得没办法,又不想在儿子面前丢面子,只好答应。
林晚冷眼旁观,看着赵浩欢天喜地地拆快递,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在默默地,给姐姐一家埋下消费的种子。
同时,林晚也开始悄悄地“收集”东西。
比如,赵浩随手扔掉的那些昂贵零食、玩具的包装盒和小票。
比如,林晓月偶尔过来“视察”时,不小心落下的、显示着高额消费的购物袋。
比如,赵浩炫耀他爸妈又带他去了哪个高级餐厅时,无意中说漏嘴的消费金额。
她把这些东西都仔细地收好,放在一个不起眼的旧纸箱里。
这些东西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用,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关键的“证据”呢?
林晚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在角落里默默地编织着自己的网。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浩在林晚“纵容”下,变得越来越骄纵,花钱也越来越大手大脚。
林晓月虽然家境不错,但也架不住儿子这样无休止的索取,加上生意上似乎真的遇到了一些问题,她开始有些烦躁。
有一次,赵浩又要买一款价格不菲的球鞋,林晓月在电话里忍不住训斥了他几句。
赵浩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场就和妈妈吵了起来,最后摔了电话,跑到林晚面前抱怨。
“我妈真小气!一双鞋而已,啰嗦半天!”
林晚给他倒了杯水,语气温和地说:“浩浩,别生气,你妈妈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你要体谅她。”
她的话看似劝解,实则是在赵浩心里种下了一根刺——你妈妈不愿意给你花钱了。
“压力大就能冲我发火吗?”赵浩愤愤不平,“我看她就是不爱我了!”
林晚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屋子。
她知道,裂痕已经开始出现了。
转眼,赵浩在林晚这里住了快半年。
这半年里,林晚表面逆来顺受,暗地里却一直在寻找机会。
她需要一個契机,一个能让她彻底翻身,并且让姐姐一家哑巴吃黄连的契机。
她想过很多方法,比如偷偷录音录像,比如去找媒体曝光,但都觉得不够稳妥,容易引火烧身。
她需要一个更自然、更无法被反驳的方式。
机会,终于在一个周末来临。
那天,林晓月和赵富贵难得一起过来“看儿子”。
赵富贵开着一辆新买的豪车,意气风发。林晓月也是浑身名牌,珠光宝气。
他们带了一大堆昂贵的礼物给赵浩,却对林晚这个辛苦了半年的“保姆”,连一句像样的感谢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吃饭的时候,赵浩又开始习惯性地挑剔林晚做的菜。
“这个肉太老了……这个菜盐放多了……小姨你的手艺真该练练了。”
要在平时,林晚就忍了。
但今天,她决定不再忍了。
她放下筷子,看着赵浩,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浩浩,小姨知道做得不好。可是……小姨能力有限。你妈妈给的那点生活费,能买到的菜就这些了。好的食材,小姨实在买不起。”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僵住了。
林晓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赵富贵皱起了眉头。
赵浩却像找到了由头,立刻嚷嚷起来:“对啊!妈!你给小姨那点钱够干什么的?我天天都吃不好!你看我都瘦了!”
林晓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勉强对林晚挤出一个笑:
“小晚,你这话说的……生活费不够你可以跟我说嘛,都是一家人。”
“我跟你说过的,姐。”林晚抬起头,眼睛直视着林晓月,里面盛满了这半年积攒的疲惫和无奈,“不止一次。你说省着点花,够了。”
林晓月被噎了一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赵富贵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一点小事,吵什么。小晚也不容易,晓月你也是,以后多贴补点就是了。”
他这话看似公道,实则还是在和稀泥,把责任轻飘飘地揭过。
林晚心里冷笑,知道指望他们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
她低下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
“姐夫,不是贴补的问题……是那两千块,真的……浩浩正在长身体,我……我看着心疼……”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既点明了两千块的事实,又把自己放在了心疼外甥的弱势位置。
果然,赵富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是个生意人,最好面子。
被当面指出用两千块打发亲外甥两年的生活费,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林晓月赶紧插话:“哎呀,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以后每个月……每个月我再给你加五百!不,一千!这总行了吧?”
加一千?
听起来不少。
但比起他们这半年来给赵浩买那些非必需品花的钱,简直是九牛一毛。
而且,这更像是封口费。
林晚要的,可不是这点施舍。
她抬起头,眼泪恰到好处地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姐,姐夫,我不是要钱。”她声音哽咽,“我只是……只是觉得委屈。”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这半年,我尽心尽力照顾浩浩,不敢有半点马虎。浩浩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量满足。我知道我没工作,没本事,让你们看不起……”
“但我也是一个人,我有手有脚,我也想靠自己的劳动吃饭,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林晓月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赵富贵的表情也十分尴尬。
赵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也意识到气氛不对,暂时闭上了嘴。
林晚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对着林晓月和赵富贵,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姐,姐夫。”林晚直起身,眼泪终于滑落,但眼神却异常清晰明亮,“谢谢你们这半年对浩浩的照顾,也谢谢你们……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
“浩浩是个好孩子,但他应该和父母在一起。我这里条件差,也给不了他好的生活。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他。”
“所以,请你们把浩浩接回去吧。”
“那两千块,我一分没动,现在还给你们。”
说着,林晚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用信封装好的两千块钱,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林晓月和赵富贵彻底懵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林晚,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以这样一种卑微又刚烈的方式,将了他们一军!
接回去?
开什么玩笑!
他们生意正在关键时期,到处奔波,哪有时间照顾一个半大孩子?
而且,林晚刚才那番话,句句在理,字字泣血,要是传出去,他们夫妻俩刻薄妹妹、虐待亲子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那不接回去?
林晚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免费保姆”,她不当了!
那两千块钱像两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他们脸上。
林晓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赶我们走?浩浩是你亲外甥!”
“正因为是亲外甥,我才不能耽误他。”林晚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只有一片清冷,“姐,你当初把他交给我的时候,说的是借住两年。现在我觉得我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请你们另请高明,有错吗?”
“还是说,你们当初就不是想让我照顾浩浩,只是想找个……免费的落脚点?”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剖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
林晓月被堵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
赵富贵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混的,反应快一些。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小晚,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气话?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姐姐不会说话,我代她向你道歉。”
“这半年,你辛苦了,姐夫都记在心里。这样,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生活费从今天起,我们按市场价给,不,双倍给!你看行不行?”
“浩浩还得麻烦你继续照顾,你姐姐那边,我去说她!”
他开始利诱,试图稳住林晚。
可惜,太晚了。
林晚看着姐夫那虚伪的笑容,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姐夫,不是钱的问题。是我累了,真的累了。”
“浩浩,今天就跟你们回去吧。他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林晚指了指门口那个早就打包好的行李箱。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
林晓月和赵富贵看着那个行李箱,终于意识到,林晚是来真的。
她不是在闹脾气,不是在耍手段。
她是真的要撕破脸了!
“林晚!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林晓月尖声叫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找到什么靠山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桌子上那两千块钱,又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动作轻柔,却带着千钧之力。
这场无声的较量,胜负已分。
林晚用她的软弱和委屈,为自己赢得了尊严和主动权。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姐姐姐夫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从她放下那两千块钱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林晚了。
赵浩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安逸的“寄养”生活可能要结束了。
他看看脸色铁青的父母,又看看一脸平静却眼神决绝的小姨,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我不走!”他大叫起来,“我要住小姨这里!我不要跟你们回去!”
孩子的哭闹声,打破了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戏,还在后头。
她的反转之路,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而更精彩的报复和逆袭,即将拉开序幕。
赵浩的哭闹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林晓月压抑的怒火。
“闭嘴!嚎什么嚎!”林晓月猛地转身,冲着儿子厉声呵斥,“没出息的东西!人家都赶你走了,你还赖着干什么?我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赵浩被母亲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吓住,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委屈的抽噎。
赵富贵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林晚,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刚才假装的温和,只剩下商人精于算计的冷光。
“林晚。”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确定要这么做?把事情做绝,对你没好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也不能退。
“姐夫。”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不是我做事绝,是你们先不给我留活路。两千块,两年,这是照顾孩子,还是打发叫花子?”
“我现在只是把你们‘施舍’的路费还给你们,请你们把自己的儿子带回去。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赵富贵被怼得一时语塞。
道理确实不在他们这边。
林晓月见状,一把拉过还在抽泣的赵浩,尖声道:“好!好你个林晚!翅膀硬了是吧?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走!浩浩,跟妈回家!以后你没这个小姨!”
她的话恶毒无比,试图在血缘关系上划清界限,给林晚扣上道德的枷锁。
林晚心里刺痛了一下,但随即涌起的是一股解脱。
这样的姐姐,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
她默默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晓月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了林晚一眼,拉着不情不愿的赵浩,粗暴地拖着他往外走。
赵浩的行李箱被赵富贵重重地踢了一脚,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家三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离开了林晚狭小的家。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瞬间安静了。
林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刚才那场对峙,耗尽了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没有人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多害怕。
但她做到了。
她终于把那个“烫手山芋”还了回去,也把那份羞辱人的“生活费”甩在了他们脸上。
短暂的放松过后,更深的忧虑浮上心头。
她知道,以姐姐姐夫的性子,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们一定会报复。
会在亲戚面前颠倒黑白,会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她身上。
她将会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她一个人,能扛得住吗?
孤独和不安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林晚强迫自己站起来,走进客厅。
看着那张被赵浩折腾了半年的沙发床,看着空了不少的冰箱,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收拾。
她把所有属于赵浩痕迹的东西都清理掉,把沙发恢复原样,把房间彻底打扫了一遍。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这个小小的空间,终于又重新完全属于她了。
打扫完毕,她坐在焕然一新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开始冷静地思考下一步。
首先,是生存问题。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任何工作都行,先解决温饱。
其次,要应对姐姐姐夫的反扑。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幸福一家人”的微信群。
果然,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消息是林晓月发的,长达六十秒的语音,点开就是她带着哭腔、无比委屈的声音:
“各位叔叔伯伯,姑姑阿姨,你们给我评评理!我真是没法活了!呜呜呜……”
“我把亲生儿子送到亲妹妹那里,指望她帮忙照顾两年,我还给了两千块钱生活费!结果呢?这才半年不到,她就把我们赶出来了!连孩子带行李,一起扔出门外!”
“浩浩哭得那个惨啊……说小姨嫌他烦,嫌他吃得多了……我可怜的孩子……”
“我知道林晚现在困难,没工作,可我们毕竟是亲姐妹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浩浩可是她亲外甥啊!”
“她这不是打我的脸,她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啊!呜呜呜……”
语音下面,是赵浩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照片,显然是刚才出门前林晓月匆忙拍的。
这演技,堪称影后级别。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被她运用得淋漓尽致。
群里瞬间就沸腾了。
大伯母第一个跳出来:“什么?有这种事?林晚也太不像话了!再怎么着也不能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啊!”
舅舅:“晓月别哭,慢慢说。林晚这孩子,以前看着挺老实,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似公道,实则偏向性明显)
三姨:“两千块虽然不多,但也是心意啊!半年就赶人,这说不过去!浩浩没事吧?可怜的孩子……”
小姑:“@林晚,出来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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