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妈,部队发家属抚恤金有时候会迟一点,这个月底应该就到了。"她尽量让语气平和。
"你说什么?又拿不到钱了?"婆婆尖锐的声音穿过薄薄的墙壁。
罗秀兰疲惫地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擦干双手,走向客厅。
"妈,部队发家属抚恤金有时候会迟一点,这个月底应该就到了。"她尽量让语气平和。
"应该?应该?你拿什么养活这个家?"老人的声音颤抖着,"马涛走了八年,音讯全无,你还傻等着?"
窗外,夕阳将最后一缕余晖投在墙上挂着的军装照片上。罗秀兰看着丈夫英俊的面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离别的清晨。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等我回来。"
这简单的四个字,成了她咬牙支撑的全部理由。但每当夜深人静,她也会怀疑:在那遥远的边境,他是否还记得这个承诺?
01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内。
罗秀兰拧干手中的毛巾,轻轻擦拭婆婆额头的汗珠。
老人正在熟睡,但眉头依然紧锁。
自从上个月查出肺部感染后,婆婆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但罗秀兰从未想过放弃照顾她。
"妈,该吃药了。"
婆婆缓缓睁开眼,目光依旧锐利。
"秀兰,我说你呀,何必呢?马涛八年没回来,生死不明,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要照顾我这个老太婆..."
罗秀兰将水杯递到婆婆嘴边。
"妈,您别总这么说。马涛在边境执行特殊任务,不能随便联系,这些年虽然音信少,但每次都说他很好。"
婆婆接过水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是为了你好啊!多少人劝你改嫁,你看看你,才三十出头,头上白发都有了。"
罗秀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收好药瓶。
在心里,她又默念了一遍那句话:等我回来。
02
小学门口,罗秀兰远远看见儿子小军背着书包从校门口走出来。
十岁的孩子,眉眼越来越像他父亲。
"妈妈!"
小军跑过来,兴奋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
"你看,我的作文得了满分!"
罗秀兰接过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
她的心突然揪紧。
"妈妈,我写的都是真的,对吧?爸爸真的是在边境保卫祖国的英雄,会回来看我们的,对吧?"
小军眼中充满期待。
罗秀兰蹲下身,抱住儿子。
"当然是真的,爸爸是最勇敢的战士。"
路过的几个家长窃窃私语。
"那个马涛都失踪八年了吧?"
"可怜这孩子,还以为自己爸爸是英雄呢。"
罗秀兰的手紧了紧,但脸上依然保持微笑。
回家的路上,小军突然问:"妈妈,我能给爸爸写信吗?"
罗秀兰的脚步顿了一下。
"当然可以,妈妈帮你寄出去。"
虽然她知道,这封信可能永远不会有回音。
03
缝纫机的嗒嗒声在狭小的出租屋内回响。
罗秀兰的手指灵活地操控着布料,额前的一缕白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手机铃声响起,是服装厂老板催促订单。
"罗师傅,这批衣服明天一定要交,加急费我已经算给你了。"
"好的李老板,保证按时完成。"
挂断电话,罗秀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她起身泡了杯浓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桌上的相框。
那是他们结婚时的照片,马涛穿着笔挺的军装,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罗秀兰拿起相框,轻轻抚摸着玻璃上的灰尘。
八年了,她有时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支持他报名那支特殊部队,现在的生活会不会不一样?
但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那是马涛的梦想,是他的责任。
她重新坐回缝纫机前,指尖的老茧早已坚硬如铁。
04
"秀兰,这是我侄子,在银行工作,条件不错。"
马家二叔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引荐到罗秀兰面前。
家庭聚会上,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过无数次。
罗秀兰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借口去厨房帮忙。
二婶追进来,压低声音。
"秀兰啊,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马涛都八年没消息了,你还年轻..."
罗秀兰切菜的手停了一下。
"二婶,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相信马涛会回来。"
二婶叹口气。
"秀兰,你是个好媳妇,可是..."
罗秀兰将切好的菜倒入锅中,油滋啪啦作响。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
"二婶,当年马涛出发前,我答应过他要等他回来。我不能食言。"
二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家路上,小军突然问:"妈妈,为什么大家都要给你介绍叔叔?"
罗秀兰愣了一下,然后微笑。
"因为他们关心妈妈。"
小军眨了眨眼。
"可是我们已经有爸爸了啊。"
罗秀兰蹲下身,将孩子搂进怀里,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是的,我们有爸爸。"
05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
罗秀兰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婆婆的病情突然恶化,被紧急送医。
"马涛他妈情况不太好,需要住院观察。"
医生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
"需要多少钱?"这是她第一个问题。
当医生说出数字时,罗秀兰感到一阵眩晕。
她打开手机银行,账户余额只有可怜的几千元。
走出医院,罗秀兰站在寒风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她拨通了马涛留下的那个应急联系电话。
八年来,她从未使用过,因为马涛说过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才能拨打。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电子声回荡在耳边。
罗秀兰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泪水无声滑落。
那一刻,她第一次真切地怀疑:他是否还会回来?
06
"罗女士,这笔钱您先拿去应急,不用着急还。"
第二天一早,一位自称是部队联络员的人出现在医院,递给她一个信封。
罗秀兰惊讶地看着信封里的现金。
"这是..."
联络员神色严肃。
"马涛同志在执行任务,他授权我们在必要时候给予家属援助。"
罗秀兰的手微微发抖。
"他...他还好吗?"
联络员犹豫了一下。
"马涛同志一切安好,请您继续安心等待。"
罗秀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他受伤了,对吗?"
联络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马涛同志是优秀军人,他会完成使命的。"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加深了罗秀兰的担忧。
晚上,婆婆在病房醒来,看到守在床边的罗秀兰。
"钱...钱哪来的?"
罗秀兰握住婆婆的手。
"马涛派人送来的。妈,他还惦记着我们。"
婆婆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暗淡下去。
"真的吗?"
罗秀兰点头,尽管她自己也充满疑问。
07
秋天的傍晚,罗秀兰站在自家小院里晾衣服。
一件军绿色的旧T恤在风中轻轻摇晃,那是马涛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衣物之一。
八年来,她一直小心保存着这些物品,仿佛这样能让他的存在更加真实。
远处,小军骑着自行车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同龄的孩子。
"阿姨好!"孩子们礼貌地打招呼。
罗秀兰微笑回应,但很快听到一个孩子小声说:
"小军他爸爸真的是英雄吗?我爸说他可能早就..."
小军猛地转身。
"我爸爸是英雄!他在保卫祖国!他一定会回来!"
孩子们噤了声,有些尴尬地散开。
小军倔强地推着车进院子,但罗秀兰看得出他在强忍泪水。
她蹲下身,轻轻擦去儿子眼角的泪。
"爸爸是英雄,这是真的。"
小军抽噎着点头。
"妈妈,你说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罗秀兰抬头看向天空,夕阳将云彩染成金红色。
"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她轻声说,"但他一定会回来。"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或者永远不会。
08
"罗秀兰!罗秀兰!"
隔壁王大妈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在午休的罗秀兰。
"怎么了,王大妈?"
王大妈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电视上,快看电视!说边境有个特种部队立了大功!"
罗秀兰的心猛地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电视机前。
新闻正在报道一支特种部队在边境执行重大任务的事迹。
画面上,一群戴着面罩的军人接受表彰。
罗秀兰死死盯着屏幕,试图从那些模糊的身影中找出马涛的轮廓。
"你看那个高个子,像不像马涛?"王大妈指着屏幕激动地说。
罗秀兰屏住呼吸,那个军人的站姿确实有几分马涛的影子。
可当镜头拉近,罗秀兰的希望又一次破灭。
虽然面部被打了马赛克,但那明显不是马涛的轮廓。
新闻结束后,王大妈安慰道:"别灰心,也许马涛就在其中,只是没拍到呢。"
罗秀兰勉强点头,但心中的失落感难以排遣。
当晚,她从抽屉深处取出马涛出发前留给她的信。
信中提到,如果任务顺利,最多五年就能回来。
现在已经八年了。
罗秀兰翻到信纸背面,那里有马涛匆匆写下的一句话:
"无论发生什么,都请相信我的选择。"
这句话,她读了无数遍,却始终不明白其中深意。
09
周末的菜市场熙熙攘攘。
罗秀兰挑选着蔬菜,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秀兰?真的是你啊!"
她抬头,看到了多年未见的战友妻子林芳。
"芳姐!"
两人紧紧相拥。
林芳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头发都白了不少。"
罗秀兰不好意思地笑笑。
"还行,就是操心的事多。"
林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口:
"马涛...还是没消息吗?"
罗秀兰摇头。
林芳叹了口气。
"我家老张上个月退伍了,他说边境那个特殊行动组..."
林芳忽然住了口,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罗秀兰心中一紧。
"特殊行动组怎么了?"
林芳躲避着她的目光。
"没什么,就是任务危险..."
罗秀兰抓住林芳的手。
"芳姐,求你了,告诉我实话。"
林芳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忍。
"老张说,那个行动组两年前遭遇了埋伏,伤亡惨重..."
罗秀兰感到一阵眩晕,差点跌倒。
林芳赶紧扶住她。
"但是!具体情况保密,谁伤了谁牺牲了都不知道。秀兰,你别往坏处想。"
罗秀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呢?"
林芳犹豫了一下。
"老张说,有几个失联的战士,一直被列为下落不明..."
罗秀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芳姐。"
分别时,林芳紧紧握住她的手。
"秀兰,无论怎样,你都要坚强,为了孩子。"
罗秀兰点点头,但走出菜市场,她忍不住靠着墙壁蹲下身,泪如雨下。
10
罗秀兰坐在住院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握。
医生刚才告诉她,婆婆的情况不太乐观,可能需要做一个大手术。
手术费用再次让她陷入绝境。
虽然部队之前的援助解决了燃眉之急,但那远远不够。
她拨通了工厂老板的电话。
"李老板,我想预支半年工资,家里有急用..."
电话那头传来为难的声音。
"罗师傅,厂里最近也不景气,这么多钱我实在..."
罗秀兰咬了咬嘴唇。
"那...我可以多接些活,晚上也加班。"
挂了电话,罗秀兰在医院走廊里缓缓踱步。
窗外阳光明媚,行人如织,生活似乎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只是对她来说,每一天都像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护士从病房出来,叫住她。
"马女士,病人要见您。"
床上的婆婆看起来比昨天更加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秀兰,你过来。"
罗秀兰走到床边。
婆婆艰难地伸出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红色的存折。
"这里有十万,是我和老头子的积蓄。本来想等马涛回来给你们盖房子的..."
罗秀兰震惊地接过存折。
"妈,这..."
婆婆摆摆手。
"别说了,我知道手术费很高。用这个吧。"
罗秀兰泪如雨下。
"妈,我一定会还给您的。"
婆婆叹了口气。
"傻孩子,我这把年纪了,要这些钱做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秀兰,我有话要说。这些年,我一直对你很苛刻,其实..."
婆婆的眼中闪着泪光。
"其实是怕你太辛苦,怕你为了我们家吃了太多苦。"
罗秀兰握紧婆婆的手,心中百感交集。
"你是个好媳妇,比我亲闺女还亲。我...我其实一直都为你骄傲。"
这是婆婆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情感。
罗秀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11
婆婆的手术很成功,但术后恢复期仍需仔细照料。
罗秀兰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家之间,同时还要兼顾工作和照顾小军。
这天傍晚,她正在病房给婆婆喂饭,手机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请问是马涛同志的家属吗?"
一个严肃的男声询问。
罗秀兰的心跳瞬间加速。
"是的,我是他妻子。"
"罗女士您好,我是西部军区特种部队政治处的王连长。有一个消息需要通知您。"
罗秀兰的手开始颤抖,险些握不住手机。
八年来,每一个关于马涛的电话都让她既期待又恐惧。
"马涛同志所在的行动小组执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他们将于下周返回内地。"
罗秀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是说...马涛要回来了?"
"是的。马涛同志在这次行动中表现英勇,荣立一等功。不过..."
王连长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
"马涛同志在两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受了重伤,恢复期比较长,所以..."
罗秀兰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伤得严重吗?"
"伤情已经稳定,但..."
王连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告诉她具体的归队时间和地点。
挂断电话后,罗秀兰呆呆地站在原地,喜悦、担忧、惊讶、紧张,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婆婆注意到她的异常。
"怎么了?谁的电话?"
罗秀兰转身,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妈,马涛...马涛要回来了!"
婆婆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12
接下来的一周,罗秀兰像是一下子变了个人。
她整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换上新窗帘,添置了新床单。
晚上,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两鬓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犹豫着是否要去染发。
最终,她决定保持原样。
这些白发和皱纹是八年等待的见证,她不想掩饰。
小军得知父亲即将归来的消息后,整天兴奋不已。
"爸爸会喜欢我为他画的画吗?"
"爸爸会陪我踢球吗?"
"爸爸穿军装是什么样子?"
一连串的问题让罗秀兰既欣慰又心疼。
十年的孩子,对父亲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
婆婆出院后也异常兴奋,坚持亲自下厨准备马涛爱吃的菜。
"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到家?我得把他的房间收拾好。"
邻居们得知消息后,纷纷前来道贺。
曾经那些劝她改嫁的人,现在都称赞她的坚持是对的。
罗秀兰并不在意这些,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马涛终于要回来了。
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忐忑也悄然滋生。
八年的分离,他们都变了很多。
重逢后,他们还是彼此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尤其是听说马涛受了重伤,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挑战。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一切。
"他真的要回来了吗,妈妈?"小军穿着整洁的新衣服,站在迎接归来战士的队伍中,仰头问道。
罗秀兰握紧儿子的手,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广播里已经宣布了特种部队战士即将入场,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当第一排戴着军帽的战士走进大厅时,罗秀兰屏住了呼吸。然而,随着一排排军人经过,她依然没有看到马涛的身影。就在她的希望即将破灭时,人群最后出现了几位坐在轮椅上的军人。
其中一个抬起头,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直直地望向她。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罗秀兰,"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八年未变的温柔,"我回来了。"
来源:肉鸽岛PmJK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