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九二年,注定是风云涌动的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最为值得的一提的是老人亲手搅动起了社会经济的二次更大的狂潮。狂潮中人们各种传统的意识和价值观受到了空前的颠覆和挑战。
八, 躁动
一九九二年,注定是风云涌动的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最为值得的一提的是老人亲手搅动起了社会经济的二次更大的狂潮。狂潮中人们各种传统的意识和价值观受到了空前的颠覆和挑战。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更早。校园里依然人心浮动,关系到学校前途和命运的招生工作并不见有太大的起色。校园里表面按部就班,正常运转。可是,背地里却暗流涌动,有点背景的,及对环境的嗅觉敏感者们开始蠢蠢欲动,或通过各种关系另谋高就,或“停薪留职”走向生意场,直接参与进全民经商的大潮中。
他每天小心翼翼,机械地早七点半步行三十分钟到学校的班车点候车上班,五点再坐班车下班回家,周而复始。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即索然无味又弃舍不开。
最近他开始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而且随着自我心理暗示日趋强烈。他越来越清晰地预感到自己的政治未来在那位新的顶头上司手下不可能有好的结果。目前只是时间尚短,时机不成熟,势力还不够强大到对他下手,使用手段的地步,但这一天早晚定会到来。他几经换位思考,假如自己面对部下长期的不敬将是怎样的不可容忍。让他痛苦不堪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犯了官场的大忌且预知了糟糕的结果,却无法挽转这种局面。因为从他内心已经凝固了的对新顶头上司的不屑,以及他那固执得近于偏激的狂傲都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向他压根瞧不起的人低头的任何动作。矛盾的状态使他的不安与日俱增,痛苦着。
这种苦闷的状态被一张《人民日报》上刊载的一则招聘广告所打破,这是一家国字头的在滨城大连的一家公司,“中国国际游艇俱乐部”响当当的字号。招聘的岗位从总经理到各处处长,看着招聘广告上的内容他的思绪仿佛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他那原本就不安的内心搅起了巨大的波澜,特别是在招聘的限制条件的“年龄”在三十五周岁之内,他正时值三十五周岁,他第一次吃惊地意识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年龄优势将不复存在。看着报纸他隐隐约约感到,眼下正有一个改变他人生走向的巨大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提笔拟就好了简历和应聘申请发了出去。他将这张报纸收藏好,长长地抻了个懒腰,积压在心中多时的烦闷与惶恐仿佛被一扫而空。
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收到了招聘单位的复函,邀请他到大连参加十一月二日的面试。手捧着邀请函,他那倔强的自信立即使其精神抖擞,他相信面试绝无问题,面对面沟通正是他的强项。他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台历,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他默默地做着他认为该做的一切准备,在没有确切的消息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包括家人。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到。他计算着能在二日八点前准时到面试地点的车次与衔接:提前一夜到大连,找个干净的离招聘单位近点的小旅店住上一宿,美美地睡上一觉,养足精神,第二天早早起床吃饱收拾停当,稳稳妥妥地迎接面试。为此,他早就悄悄地买好了去大连的火车票。这天他起了大早,凌晨两点就起床收拾停当,告别熟睡中的妻儿,赶赴三点四十分的火车。
严冬的夜,闪着昏暗灯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他裹着厚厚的大衣骑着自行车向火车站奔去。
火车站依然是他记事时的老样子,只是更加的破旧了。熙熙攘攘地有十几个人在候车。从赤峰开过来的列车还算准时。车上已严重超员,他艰难的挤在车厢的链接处。
以往跑省会沈阳的经验,像这种普快列车到沈阳也就三个多点。到了沈阳就会腾出成片的空座。坚持站立三多个小时是他预料中完全可以接受的。
车厢链接处的寒风让他情不自禁地一点点往里挤挪,每挤过一个人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而且还不时遭受人们递过来的白眼,在车厢一头的盥洗处他向车窗处委了委,让上半身可以靠在车窗,多了个力的支点可大大减轻双脚的压力。车窗外一片漆黑,望着车厢里各种姿势昏睡的人们,他盘算着明天的面试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不知不觉中阵阵睡意袭来。
“咣当,咣当,咣当”车轮与铁轨间的摩擦发出的有节奏的噪音此时极像催眠曲……朦胧中天空出现双道彩虹,他手捧着鲜花跑啊,忽然双脚竟离地,是飘?还是飞?这种感觉美妙极了!他要憋住气,才能保持悬空的状态,而且,憋的时间越长悬得就越高。飘飘忽忽,在追着什么人给他献花,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他十分享受这种状态。前面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他心里一紧,赶忙深吸口气憋住。他整个人与地面平行着在黑洞洞的沟壑上方飞着,飘着,慢慢的他好像气不够用,感觉身体在往下沉,他开始变得有些挣扎和恐慌,“咣当”!他猛的一抬头,哦,是做了个梦!是刚才列车的急刹车将他晃醒。他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地:
“到哪啦?”
对面坐的男人:
“临时停车。”
“临时停车?出什么事了吗?”
“前面下大雪,说是把道岔子给冻上了。”
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跺到车门,哇!一片洁白如玉的世界。啥时候开始下的雪啊?从阜新上车时没有下雪啊。巨大机车一节节湾延地横卧在无际的雪原之上,蒸汽机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大哥,这是到哪啦?”他与乘务员聊着并递上只烟卷拿出打火机先给乘务员点上再自己点上,猛吸一口,吐出一道白烟。
“小东。”
“得停多长时间啊?”
“不好说啊。道岔全冻死啦,得人工烤。”
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一时也不像有停下来的迹象,他索性返回车厢,看了看手表,八点五十分。正常的话这个点应该过沈阳了。这才走了一半啊。等吧。
车厢里的人基本没受临时停车影响。讲究点的去洗漱一番准备吃早餐,更多的人不像有洗过的迹象,他们或吃着自带的各种食物,或三俩聚着打着扑克。他这时也饥肠辘辘,便来到餐车车厢,人不算太多。大约三十分钟,就排到了。他坐在餐车洁白的椅子上,点了个青椒炒肉,一碗大米干饭,从包里掏出瓶阜新干白,慢悠悠地边喝边吃起来。
车厢的广播里女播音员在相声段子中间不时地插播着天气预报,前方路况除冰情况,反复抱歉着。
他发现列车启动了,但非常的缓慢,好像每小时还不到五公里的样子。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俗话说得好不怕慢就怕站。他暗自庆幸,觉得自己打出了一夜的空余时间的做法很是英明,只要车在动就不大会耽误他的行程。
走了不到半小时列车又停了。外面的雪比之前更大了。如此大的降雪量似乎只有在他儿时的记忆里才会有的。
列车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眼看中午了。这会儿他隐约地感觉旅客中一种不安的躁动,车上的食品已经卖光,饮水也开始出现紧张。正常的话此时此刻列车早就应该离开沈阳在去大连的路线上了,而现在离到沈阳还遥遥无期。
有人开始情绪激动,骂骂咧咧。
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在给旅客们耐心的解释着。其实他们也不容易,按说正常的话,这会儿他们早该在沈阳换下班,或在家休息,或陪家人享受快乐,可眼下他们也和旅客一样忍受着饥饿和寒冷。是的,非常的寒冷。他不禁地打了个冷颤,随着酒劲的消退,他越发的感到寒冷。
下午三点,全车的饮水断了。随之各车厢供取暖和烧开水火炉燃煤也用尽了。整个列车像一条被冻僵了的长龙,没有了生气。
过了小东站之后,但凡经过一个小站都要停车,而且一停就至少是半个小时。车上的人们被折磨得已经没了脾气,一个个垂头丧气,只盼着列车早一点驶到沈阳。
晚上八点,列车终于气喘吁吁地拱进了沈阳站。谢天谢地。原本三个多小时路程,在漫天大雪的包裹下用了整整十八个小时。下车的旅客和即将与家人团聚的乘务人员汇成的巨大人流,涌向出站口。
整个车厢立刻清净了许多。上车的人远没有下车的人多。三人坐的长椅整排的空着,他惬意地躺下来,心里核计着接下来的行程可千万不能再有闪失,否则,他此行真就白忙乎了。黑夜里,蒸汽机头换成了内燃机头,补足给养,开足马力,似乎要把之前耽误了的时间抢回来般的狂奔。
来源:北望文化传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