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漫长到我被那个曾视若生命的人亲手推离故土,也漫长到我终于能踏上归途。
三年,足够漫长。
漫长到我被那个曾视若生命的人亲手推离故土,也漫长到我终于能踏上归途。
只是,我对霍霆舟的那颗心,早就在异国他乡的冷风里,冻死了。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还把我当成那个卑微的“苏然”。
“苏然,你还想纠缠霆舟?还想破坏叶南姐和他的关系?”
“在国外待了三年还没学乖,霆舟就是心软,当初就不该让她回来!”
“这种坏种,就该死在外面。”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刺耳的议论,直到一则突兀的消息砸来,我精心维持的平静瞬间崩塌。
那个名字哽在喉咙,最终化作撕心裂肺的呢喃:
“周宴。”
“我的周宴你们谁见到他了?”
“求你,别死你说过会来找我的”
我彻底失控,疯魔的样子吓退了所有人。他们终于不再低语我“演戏”。
混乱中,霍霆舟拨开人群,一双手臂颤抖着将我箍紧。
“苏然,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周宴是谁?你别吓我!”
飞机落地的第一个小时,我的手机就快被那些“警告”撑爆了。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国外的黑X没人收拾你吗?你这么欠。”
“飞机没爆炸真是便宜你了。”
我懒得看那些污言秽语,径直打开电脑,登录那个熟悉的邮箱。
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我平安落地了。”
点击发送。
目的地的头像是万年不变的灰黑色,邮件如石沉大海,永无回音。
我茫然地盯着屏幕,直到脚步声传来,才合上电脑。
“然然,怎么这么生疏地看着妈妈?”进来的是我妈,她高盘着发,一脸忧愁。
我一时没从情绪里抽离。
她见我这样,抹着泪出去了。
晚上,我听到了书房传来的争执和摔砸声。
“她是不是在怪我们?”
“她把人家叶小姐推下楼,昏迷了三个月!我们有什么错?”
“别说了。都过去了,霆舟和叶小姐马上订婚了,这个节骨眼,可别出岔子。”
我握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二天,我闷在电脑前。
中途下楼找吃的,客厅的电视正播放着财经新闻。
画面一转,红色喜庆的标题刺痛了我的眼:
#特大消息,霍氏宣布于下月中旬,举办霍霆舟先生与叶南小姐的订婚仪式#
我端着牛奶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海岛订婚啊。
曾几何时,我也曾拉着他的袖口,央求过同样的事。
“海岛多浪漫,我们订婚也在那儿办,好不好?”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苏然,别闹了,我在工作。”那不耐烦的冷淡,我刻骨铭心。
记忆回溯,我猛地抽神。
“然然!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我妈看见我,像见了鬼一样,手忙脚乱地找遥控器,想关掉电视。
她那紧张局促的样子,无非是怕我再像三年前那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扑上去纠缠霍霆舟。
呵,妈妈,我不会了。
永远不会了。
“不出去,拿点吃的。”
“什么?”
我已经拿了牛奶,转身上楼。
“妈,你看电视吧,我上楼工作了。”
霍氏宣布订婚后,网上的陈年旧事又被翻了出来。
一半祝福,一半在骂我。
“祝福99!终于等到官宣了!”
“坏女人(苏然)呢?不敢出来了吧,嫉妒死了吧。”
“真是机关算尽,害了叶南又怎样,霍总还不是不要她,活该!”
我麻木地关掉网页。
可傍晚,我爸竟然把霍霆舟带回了家。
我站在楼梯口,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怎么会来苏家?
不对,我能回国,本就是他的“恩准”。
我爸请他去书房,同时拼命给我妈使眼色,让她赶紧把傻站着的我带走。
我低头跟着我妈去了客厅。
书房的门没关严,我一侧头,就能看见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纯黑西装,利落碎发,他永远是人群的焦点。
他甚至没坐,桌上的茶也没碰,拿了文件抬脚便走。
“霆舟,吃了晚饭再走吧?”我妈客气地挽留。
当然,谁都知道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苏家多待。
霍霆舟终于侧身,用进门后的第一道目光,扫了我一眼。
那眼神,冷淡、漠视,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换做从前,我大概已经兴奋地扑上去挽住他胳膊了。
可现在,我只是安静地坐着。
他微一颔首:“不了,苏阿姨,我还有事。”
他收回视线,抬脚便走。
“等一下。”
我攥紧拳头,开口叫住了他。
空气瞬间静止。我妈惊恐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也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眸光幽深:“苏小姐,有事?”
一声“苏小姐”,真是生分。
我深吸一口气,甩开我妈的手:“有件东西要还你,稍等。”
我跑上楼,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了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
楼下,所有人都用那种审视的、冰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又要做什么妖。
“这个,”我将盒子递过去,“当初找霍奶奶要的,现在物归原主。”
他脸上的寒霜褪去几分,闪过一丝错愕。
盒子里,是霍家传儿媳的古董镯子。霍奶奶偏爱我,早早给了我,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是霍家板上钉钉的少奶奶。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静默了几秒,霍霆舟伸手接了过去,转身离开。
一周后,我进了市三院心肺科。
我本科就是学医的。
爸妈不放心,派人跟着我,怕我“捣乱”霍叶两家的订婚。
可我没想到,叶南会主动找上门——她挂了我的专家号。
她戴着墨镜,说自己有点咳嗽。我看着她那轻微的症状,心里明镜似的。她不是来看病,是来看我的笑话,或者说,来宣战的。
我公事公办地开药。
“苏然,你瘦了。”她摘下墨镜,“你整个人好像变了,以前你最闹腾,哪有这么安静。”
我扯了扯嘴角:“叶小姐,你是来看病,还是来叙旧?”
她走了。
我看着她走路的姿态。三年前,就是这双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当时只有我们两人在场。
所有人,包括霍霆舟,都认定是我推的。
我声嘶力竭地解释,换来的,是他踹在我肚子上的一脚。
“滚。”
那是他第一次打女人吧。
那一脚,几乎要了我的命。直到现在,每逢阴雨天,我小腹那里都会传来尖锐的刺痛。
科室聚会,偏巧就在霍霆舟他们包房隔壁。
新来的罗医生喝多了,在走廊上拦住叶南要微信。
叶南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尖叫“咸猪手”。
两边包房的人都涌了出来。霍霆舟众星捧月般走来,叶南立刻扑进他怀里哭诉。
罗医生还在辩解:“我就是...要个微信,我发誓我没碰她!”
主任吓得脸都白了,拉着罗浩:“闭嘴!这是霍总!快给霍少奶奶道歉!”
可霍霆舟根本不听,眼神一眯:“带进去。”
罗浩被拖进了包房,很快,里面传来了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和痛苦的哀嚎。
同事们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霍霆舟松开叶南,一步步逼近我。
“苏然,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顶着那迫人的压力,咬牙道:“霍总,我相信罗医生,他已经挨了一巴掌,没必要再”
话没说完,他笑了,笑意却冰冷刺骨。
“是你指使的吧?苏然,你还是死性不改。”
“你敢说,如果今天我们不在,你这个醉鬼同事会对叶南做什么?”
熟悉的栽赃,熟悉的漠视。
他一把将我的脑袋按在冰冷的墙上, 凌厉的气场几乎让我窒息。
“霍总,我没那个胆子。”
“你没胆子?三年前你敢把人推下楼!”
我看着他恨我入骨的眼神,再听着包房里罗浩的惨叫,突然就觉得累了,也倦了。
我干脆笑了,迎上他的目光。
“是啊,霍总,就是我指使的!你放了他,冲我来啊!”
“你不是最恨我吗?有本事,朝我来,打死我!”
我吼得歇斯底里,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聚会不欢而散。
我沿着江边走,一辆车猛地停下,我被拽了上去,后颈一痛,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时,身处一个冰冷空旷的别墅。
“这是哪?”
我刚拿出手机想给那个灰色头像发邮件,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抬起头,对上的是霍霆舟那张冷峻的脸。
“霍霆舟!你绑架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跟苏伯父打过招呼了,”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同意了。”
呵,我爸。他怎么敢不同意。
我瞬间明白了。酒吧里人多,他不好动手,这是把我抓到他的地盘,准备“算账”了。
我索性站直了:“别装了,不就是替叶南出气吗?动手吧。打完了,我好回家。”
他似乎被我的话气笑了,一步步走下楼梯。
“我的地盘,你待着,喘不过气?”他掐住了我的脖子,力道之大,让我瞬间涨红了脸。
但他又猛地松开了。
“苏然,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他丢下我,径直上了楼。
我被丢在客房,又冷又饿,裹着被子昏睡过去。
噩梦排山倒海而来。
“别碰我!滚开!”
“没钱了真的没钱了”
“医生,求你了,我还可以卖血,我真的需要钱”
混乱中,我似乎听到了霍霆舟的怒吼:“愣着干什么!叫医生!”
有冰凉的液体注入手臂,高烧的身体舒服了一些。
我听到医生的声音磕磕巴巴:“霍总苏小姐身上好像有很多伤需要检查要不,您来?”
“你出去。”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在解我的衣服。
“不准动我”我呢喃着,“会着凉那些刀口,好几次都没长好”
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胸口。
那么多年了,我竟然梦到了霍霆舟。
他哭了。
我醒来时,手背上还贴着胶布。
霍霆舟一身家居服,坐在餐桌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可以回家了吗?”
“我跟苏伯父说了,借你一个月。”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要上班!”
他拿起电话,当着我的面:“唐院长吗,心肺科的苏然请假一个月。”
我冲过去抢电话,他已经挂了。
“霍霆舟!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电话,抬眼看我:“凭你们苏氏的生死,捏在我手里。这个理由,够吗?”
我猛地后退一步。
霍霆舟软禁了我,手机也被他带走了。
几天后,叶南找上了门。
她看到我在院子里喂一只流浪狗,脸色瞬间铁青,冲上楼和霍霆舟大吵。
半小时后,叶南怒气冲冲地下楼。
我刚走进客厅,她就冲了过来,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
“混蛋!”
楼梯口的霍霆舟冷眼旁观。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反手,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更响亮的巴掌甩了回去。
“打我?”我凑近她,压低声音,“你害怕了?我偏要你难受。你不知道吧,这些天,我一直睡在他的床上。”
叶南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瞪大了眼,踉跄着跑了出去。
我冲着楼梯口的方向冷笑。
晚上,我主动找进了书房。
“霍霆舟,你是不是不想结婚了?”
他放下文件,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
“你把我关在这,无非是怕我破坏你和叶南的订婚。你觉得把我放在眼皮底下最安全。”我冷笑,“但你错了,没有女人能容忍未婚夫家里藏着别的女人。你猜,叶南还会不会嫁给你?”
他不为所动。
“还有,”我深吸一口气,“别太自以为是了。你把我丢在国外三年,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以为我是在深造?”
“我过的是生不如死,叫天天不应的日子!”
“霍霆舟,你听好了。以前的苏然,爱你爱到可以去死。但现在的苏然,” 我一字一顿, “不爱你了。”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钢笔被生生折断。
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起身,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再说一遍!”
杀意凛然。
但几秒后,他还是松开了我,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回了房间。
我出不去了。
这栋别墅成了我的牢笼。我停止了吵闹,转而向霍霆舟索要大量脑科手术相关的专业书籍。
他没拒绝,甚至让人送来了几百本,堆满了客房。
从此,我把自己埋在那些生涩的资料里,废寝忘食。
没人懂我为什么突然要钻研这个,霍霆舟也无法理解。
他试探过我:“你脑袋不舒服?”
我没理他。
过了几天,他又来试探:“苏然,你在国外是不是有个朋友,脑袋受了伤?”
“脑袋受伤”这几个字像炸雷一样点燃了我。
我猛地抬头,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声音都在发抖:“你说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霍霆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快点!”
我的激动显然吓到了他,他皱起眉,一脸茫然:“苏然,你怎么了?冷静一点。”
从那天起,我整个人越发沉闷,甚至开始了绝食。
其实我并非刻意,只是单纯地觉得,什么都咽不下去了。
有时候我想,就这么悄悄离开这个世界,似乎也挺好。
这个世界这么大,并不缺我一个。
偏偏,霍霆舟不允许。
他得知我几顿没吃后,终于撕破了脸。他端着碗,一把将我摁在他怀里,强行撬开我的嘴,一勺一勺往里塞。
我死死闭着喉咙,不肯吞咽,好几次差点呛死。
“咳咳”
他终于怒了:“苏然,你他妈真想死?”
我拂开嘴角的饭渣,冷冷地笑:“对啊。怕我死在你家,嫌晦气?霍霆舟,以后你越怕什么,我就越要做什么。你这种魔鬼不开心了,我就开心了。”
我以为他会更愤怒,可我竟然在他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颓然。
运筹帷幄的霍总,好像也对我束手无策了。
但他没放弃。
下一秒,他做了件让我反胃到极致的事。
他自己含了一口饭,堵住了我的唇,用一种近乎惩罚的方式,渡了过来。
我拼命退拒,但他疯了,不顾我撕咬他的舌头,硬是把饭抵到了我喉咙口。
我被迫咽下。
刚一松开,我立刻弯腰猛抠嗓子。
“既然好好喂不吃,”他松开了我,声音冰冷,“我不介意,用这种方式亲自喂你。”
没一会儿,他再次逼近。
我不敢再反抗,只能麻木地张嘴,嚼咽。
那顿饭,我们两个都红着眼睛,像两只准备把对方撕碎的困兽。
我猜得没错,叶南又来了。
这一次,她看到的画面,比上次更刺激。
自从那次喂饭后,我再也不敢公然忤逆霍霆舟,否则,他总有更激进的方式逼迫我。
甚至,他逼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当然,中间隔着一条“银河”。
他的理由荒唐至极——他说我一打雷就大喊大叫,吵得他睡不着。睡在他旁边,我反倒乖了许多。
我反驳,他就用吻来堵我的嘴。
他说,我说话太难听,既然“闭嘴”没用,他就只能亲自动手。
叶南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我躺在霍霆舟怀里的画面。
这很奇怪。
我们明明各自挨着床沿,可这次醒来,竟然靠在了一起。
叶南瞬间崩溃了,尖叫着来扯我的头发。
“你们在做什么!苏然,你这个混蛋!”
“我打死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头皮生疼,还没反应过来,叶南已经被霍霆舟一把推开,重重摔在了墙边。
她彻底崩溃了,红着眼。
我想开口解释,说“你误会了,我们什么也没”
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为什么要解释?
三年前,不就是她一口咬定我推她下楼的吗?
我一个字没说,只是冷眼看着她。
霍霆舟平静地带她去了书房。
我隐约听到里面的崩溃声,和叶南拔高的哭腔。
“不!我不同意!霆舟,我们三天后就订婚了!我一定要嫁给你!”
良久,我听到了霍霆舟那如机器人般冷漠的声音。
“叶南,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所谓的订婚,不过是还你们叶家的人情,稳住你们的股价。”
我揉着发痛的脑袋。
他们是合约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站在了我的房门口。
叶南冷冷地看着我,忽然笑了:“霆舟,你没看出来吗?她早就不爱你了。”
“不信你问问。只要她现在点头,说愿意嫁给你,我立马退出,再也不打扰你们。”
我茫然地看着这场闹剧。
霍霆舟走到了我身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苏然,别怕。”
他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打开。
里面是一枚闪到刺眼的十克拉钻戒。
叶南的脸色瞬间惨白。
霍霆舟拉着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手背。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发颤。
就在我要缩回手时,霍霆舟单膝跪下了。
“苏然,你愿意嫁给我吗?只要你愿意,以后霍氏你说了算,我也你说了算。”
“我永远爱你,也用余生赎罪。”
我彻底懵了:“霍霆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小然,”他仰头看我,满眼卑微,“我以前太混蛋了,我以为我烦你黏人,才把你赶走可我错了。我只是个傻子,我害惨了你。”
我眨巴着眼。
这一幕,我曾幻想过无数次。
可现在,我只顶着一头鸡窝,狼狈不堪地看着他表演。
过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是霍霆舟,”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爱你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跪着的人,剧烈地抖了一下。
“小然,别说气话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婚后你想怎么报复都行”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我们永远不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跪到明年,我也不会接受。”
他红了眼眶,握着我的手越发用力,像在抓救命稻草。
“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霍霆舟,我已经不爱你了。”我试图抽出手,“你想结婚,找谁都行,只要不是我。”
“我也可以嫁给任何人,只要那个人不是你。”
这番话,终究是彻底击穿了他。
他连跪都跪不稳了。
我掰开他的手指,掀开被子下床:“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别走!”他叩住我的手腕,烫得吓人,他发烧了。
“苏然,”他声音沙哑,带着威胁,“你知道苏家的生意全靠霍家。今天你走了,我也没必要再帮一个‘陌生人’的家人。”
“到了那天,我也不会再帮你。”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我攥紧拳头,面上依旧冷静。
“好。那我们两清。”我甩开他,“再见,霍总。”
身后,传来叶南得意的笑声。
霍氏举办订婚宴那天,我疯了。
只是因为,我路过广场时,巨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报一则海外快讯。
#医学天才周宴于海外脑死亡,据悉遗言仅有一句#
#小乖,别怕,我永远在#
我再也走不动路了。
大屏幕上,甚至还有他躺在手术台上的侧影。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喜欢的人,叫周宴。
是他在纽约的街头,在我被混混殴打时救下了我。
他替我擦掉眼泪:“别怕了,以后,我保护你。”
是他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是他把我介绍进医学研究所,是他一遍遍亲吻我身上丑陋的伤疤说“不丑,老公只是心疼。”
他说好要娶我,带我周游世界。
可是,九月七日的那个下午,为了推开我,他被那辆失控的货车撞飞。
我浑身抽搐,呼吸不上来,心痛到快要窒息。
“不会的不是真的”
我颤抖着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那边只传来压抑的哭声。
我崩溃大哭,冲向机场,却被霍霆舟半路拦下。
“苏然,你怎么了?”
“放开我!”我对他又踢又咬,“我要去见他!霍霆舟,他死了!我最爱的人死了!”
我醒来时,在医院,手脚被五花大绑。
“你们”我一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被单。
“谁让你们绑我的!周宴呢!带我去见他!”
我看到了人群后的霍霆舟。
他竟然用颤抖的手,捧住了我吐出的血,眼睛红得吓人。
“苏然,别再气自己了,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我要去找周宴!他答应过要娶我呢!”
我猛地挣扎,突然想通了什么。
“到底是谁催眠了我!为什么要我忘记他!”
我一口咬住霍霆舟的手臂,凶狠地质问他:
“是不是你!霍霆舟!是你找人催眠我,让我忘了他!对不对!”
“你怎么这么浑蛋!”
“他死了啊!他流了好多血,我还抱着他,他却让我别哭”
我浑身抽搐。
我全想起来了,可我只陪了他三天!我就被人催眠,忘了他,回了国!
我好愧疚,我的心好痛。
霍霆舟的手背上满是鲜血。
医生劝他去处理,他却死死盯着我。
我扭过头,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苏然!”他立刻来掰我的嘴,“你干什么!松开!”
“我答应你!你松嘴,我马上带你去见他!”
我闻言,才松开了。
可我刚松口,身上一阵刺痛,再次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病房很安静,没人再绑着我。
我看到了日历。离周宴过世,已经十天了。
我现在去,连他入土前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我可真是过分啊。
最爱我的人,车祸,脑死亡,我只陪了三天,就把他忘了。
我这种冷心冷肺的人,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他那么好,那么温暖,下辈子一定会遇到最好的女孩。
不像我,只会拖累他。
不遇到我,他就不会死。
我死了,都赔不起他。
“小然,出去走走,好吗?”
霍霆舟又来了。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丑得要命。
我麻木地看着窗外。
“他的骨灰,带回国了,葬在红杉墓园。你不去看看他吗?”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霍霆舟抬手想为我擦,我厌恶地扭开头。
他的手在空中僵住。
“我查清楚了,”他声音沙哑,“你出国那天,钱就被抢了。你上不了学,去卖血,被那些人欺负”
他说不下去了。
他捂住脸,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肩膀剧烈抖动,哭得像个孩子。
所以,他也知道周宴有多好了吧。
是周宴救赎了我。
霍霆舟,连他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我嗤笑一声。堂堂霍氏总裁,哭得真难听。
半月后,我还是去了红杉墓园。
墓碑上,他的照片即使是黑白的,也笑得那么温柔。
“周宴,下面冷不冷?”
“你总说我笨手笨脚,但我给你织了围巾,不准嫌丑。”
我把红色的围巾,仔仔细细围在了墓碑上。
我就这么陪他坐了一个下午。
真好,他一点也没怪我。
我也不想走了,就这么一直陪着他吧。
我明明睡在墓碑旁,醒来却在家里。
“然然,醒了?”妈妈端来汤圆,眼圈红红的。
我扭开头:“妈,周宴呢?”
妈妈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老苏,然然她”
爸妈抱在一起痛哭。
“都怪我!当初为什么不陪她一起去!”
“她身上那些伤,该多疼啊”
“还有那个叶南!老苏,这辈子拼了命,我也要她付出代价!”
我销了假,回医院上班了。
我爸妈说,霍霆舟和叶南的订婚取消了。
叶家彻底完了。叶南的父亲被查出洗钱,叶南也被限制出境。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霍霆舟倒是经常出现在医院,不过他挂的都是其他医生的号。
只是在走廊撞见,他那毫不掩饰的、灼热的注视,总让我反胃。
中秋节,我睡得太沉,爸妈撬了我的锁,以为我自杀了。
怎么会呢。
我这条命是周宴给的,我不会死的。
我这样的人,不配下去见他。
我拼命工作,直到我爸体检,查出肝癌,急需肝移植。
我和我妈配型都失败了。
没想到,霍霆舟主动做了配型。
结果出来,他成功了。
我还在犹豫怎么开口,他却主动找到了我。
“苏然,我愿意。苏总需要多少,就从我身上切多少。”
手术很成功。
我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至少,不再是仇恨了。
这天,我在实验室晕倒了。
醒来时,在霍霆舟的家。
隔壁房间传来对话声,是霍霆舟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醒了?”霍霆舟对我微笑,“你劳累过度。爸妈出差了,医院让我照顾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学。
我迫不及待地跑下楼。
我没听见,我走后,房间里继续的对话。
“霍总,苏小姐的创伤后应激太严重,她幻想出的‘周宴’,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唯一支柱。这算是好事。”
“她的身体会永远平安吗?”
“没有别的疾病了。霍总,苏小姐往后,会永远平安健康的。”
雪花好美。
我站在雪地里,摊开掌心。
“想不想堆个雪人?”霍霆舟走了出来。
我没回答,只是自顾自堆了起来。他默默地帮我滚雪球。
雪人堆好了,我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
抬头时,发现霍霆舟正在温柔地对我笑。
“小然,你笑了,很漂亮。”
那晚上,他背过身,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瞥见他收起的手帕上,有一抹刺眼的暗红。
他很快收拾好,转过身来,仰头看雪。
一个月前,我在医院,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病历。
胃癌晚期。
“苏然,你看,”他轻声说,“我们算不算,也一起白了头?”
我沉默了片刻,轻轻仰起头。
“嗯。”
来源:勇往直前的奶茶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