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六十岁的门槛跨过,日子忽然变得很轻。像秋千架上褪色的麻绳,晃着晃着,就松了。
六十岁的门槛跨过,日子忽然变得很轻。像秋千架上褪色的麻绳,晃着晃着,就松了。
老姐妹们在槐树下纳凉时,总会说起家里的老头——
“年轻时嫌他鼾声太响,如今倒成了安眠曲。”
“现在啊,他只剩下两个用处喽。”
话音落在茶缸里,漾开一圈圈了然的笑。
他不记得结婚纪念日,却记得你腰疼的周期。
清明该添土,立冬要腌菜,总在遗忘前提醒你。
那双布满斑点的手,翻开农历时格外庄重。
仿佛在确认:我们还有无数个节气要一起走过。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老着老着,就把彼此过成了日历本身。
过马路时自然伸出的胳膊,超市货架前替你够高处的白糖。
其实你腿脚尚健,但总要扶点什么
扶着他,就像扶着四十年前他送你的桃木簪子。
轻轻一握,就能摸到岁月的包浆。
这些哪里是“用处”?
分明是时光熬成的胶。
把两个棱角分明的人,黏成完整的卵石。
他打呼噜你织毛衣的夜晚,电视里放着看过三遍的电视剧。
谁也没说话,却听见了所有的对白。
老了才明白,灰烬里藏着恒久的暖意。
他依然不会说甜言蜜语。
但会把降压药剥好放在你的粥碗旁。
这种笨拙的温柔,比玫瑰更懂得如何开放。
也有独坐黄昏的时刻。
看他提着菜篮从巷口蹒跚而来,篮子里装着你爱吃的嫩豆腐。
忽然觉得这一生像被夕阳熨过,连褶皱都透着柔和的光。
老姐妹们的玩笑里,藏着最深的禅意。
所谓“用处”,不过是相互依偎的借口。
像两棵挨着的银杏树,根系在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缠绕。
风来时一起摇晃,雪落时共同白头。
当子女的航班消失在云端,当旧相识的名字陆续刻上石碑。
唯有身边这个熟悉的身影,还在用同样的节奏呼吸。
原来他不是只剩两个用处——
而是把千万种用处,都熬成了空气。
不必刻意呼吸,却一刻也不能分离。
此刻窗外的蝉鸣渐渐稀了。
你起身给他续茶,他顺手为你披上外衣。
这个动作重复了四十年,依然像第一次那样郑重。
来源:碧海青天一点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