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没有亲人在场,留下的也只是草草填的一张执行通知单。家人直到2010年在旧物堆里才翻出他写的那封绝笔信,信里没什么抱怨,都是牵挂和一句“坚信正义终将到来”。骨灰更是隔了整整61年,到了2011年才被运回福州,葬进文林山的烈士陵园。
1950年8月10日,台北马场町的一处行刑场,王正钧被处决。
那天没有亲人在场,留下的也只是草草填的一张执行通知单。家人直到2010年在旧物堆里才翻出他写的那封绝笔信,信里没什么抱怨,都是牵挂和一句“坚信正义终将到来”。骨灰更是隔了整整61年,到了2011年才被运回福州,葬进文林山的烈士陵园。
这件事不是孤立的孤案。早两个月,吴石、陈宝仓等四人在同一地被处决,岛内气氛已经紧张。接着蒋介石亲笔下令,把原判无期的王改判死刑并立即执行。司法复核小组最初的意见是维持无期,几个法官也觉得量刑合适。王在系统里级别不高,只是吴石的副官,没像聂曦那样直接处理核心情报。可就是这些理性判断,被蒋介石的决定推翻了——坚持原判的三名法官被撤换,判决被改了。
把这件事放到当时的政治气候里看,就能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1950年春,蒋介石再度接掌军政大权,对外说是“复行视事”,但内部并不稳:代总统李宗仁在外面质疑合法性,美方对保卫台湾的承诺不够明确,甚至有人在美国方面和孙立人有接触。岛内物资紧张,军心和民心都不是很稳。吴石案成了一个清洗的口子,蒋用“敌人渗透”当理由展开整肃,几个月里抓了不少军政人员。六月处决吴石等人后,官方大肆报道,用高压的方式吓唬人,但基层的不满并没因此消停,老兵和一些基层军官私下里抱怨特务抓人太随意,这让蒋更紧张,担心渗透已经不止在高层,而是往下传。
案卷里最关键的一页,是那份没公开的情报清单。清单上写着台湾守军布防图、美国顾问团的住处和通勤路线等敏感内容。重要的是,这些信息并非来自某个显眼的高级军官,而是通过像王正钧这种基层联结人传出去的。蒋看了那清单后估计,渗透的模式比想象中更危险:不是从上而下的崩塌,而是从下往上的慢性蚕食。此时需要一个立刻起效的动作,一个能给外界和内部看的决断。把王处死,既能展现铁腕,也能向观望的美方和岛内势力示威:防务还在控制之中。
把镜头拉回王个人。档案写着他和吴石、聂曦都是福州人,走上那条路有聂能辉的影响。聂能辉早年参加新四军,曾在上饶集中营参与暴动,后来牺牲在雨花台,那些经历在圈子里像是把信念的种子播下。1948年,靠着聂能辉的牵线,王进了国民党福州新闻检查处。那份工作要求人细心、谨慎,慢慢地他得到了吴石的信任。
1949年吴石去台北任职时,把王带在身边,头衔是“副官”,实际任务偏向情报中转。对保密单位来说,低职级反而是掩护:不容易引人注意,又能在局里穿梭。后来的复盘也承认,王在那个网络中是关键的中转节点。档案里有几处具体描写他的做法:推着装蔬菜的手推车,在台北旧巷里绕圈确认没有人跟踪,然后在暗处与接头人交换物品,把情报藏在菜篮最底层。有一次是1950年2月,朱枫急需离台送出重要材料,王冒险把吴石签发的“特别通行证”亲手交给她,给情报争取了走人的时间。
参谋总长周至柔后来写的分析报告,把王列为“一级涉案人员”,说他“全程参与情报收集与传递,掌握核心联络方式”。保密局的内部评估也把他看成网络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换句话说,王不是普通跑腿,他的存在让很多信息能以低暴露度的方式流出。
司法程序上,王的案子被多次复核。起初的结论是无期徒刑与事实匹配,但在蒋的亲笔指令到来后,司法独立被打断,法官遭撤换,判决改了。改判的同时,还安排蒋经国亲自督办这案子。这既是让蒋经国在特务系统里站稳脚,也顺带削弱旧有军统和中央情报机构的影响。某种程度上,王的结局成了权力重整的一枚筹码。
行刑当天的记录很短,押解简单,没什么公开的宣判仪式。家里人当场只拿到那张执行通知单。多年后他们才在破旧的箱子里发现那封信,信短短的,写给家里人的牵挂居多,没有咒骂和气愤,只有一句“坚信正义终将到来”。2011年,福建省民政厅给他颁了《革命烈士证明书》,骨灰运回了福州,安放在文林山的烈士陵园,亲人在陵园里替他摆了些花草,站在碑前沉默。
从档案和家信拼凑出来的画面里,可以看到两类人在那场风波里。台面上大家都看着的是像吴石这样的高级人物,媒体也报道得多;但真正把信息从门内送到门外的,往往是像王这样低调的联络人。他们不显山露水,做的却是关键性的、日常化的工作。谁都知道一份情报能不能走出去,不仅看发出的人有没有胆识,更多时候还得看那条传递链能否稳稳地把东西送到下一关。家书、档案、地方纪念,把这些被忽略的人慢慢拼回来。家人在文林山墓前翻着那张泛黄的纸,光线下字迹有些斑驳,仿佛把多年以前的那个狭窄巷口又拉近了一点。
来源:穿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