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叶子是黄褐色的,边缘微微卷起,像一封封被岁月熏旧的信笺,写着无人能解的旧事。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清冽,是那种将寒未寒的微凉,吸进肺里,人便蓦地清醒了许多,仿佛连思绪里的那些混沌角落,也被这凉意滤得澄澈了些。
窗外的梧桐,最先感知这消息。昨日还挂在枝头的,今晨便疏疏落落地飘下几片,旋着,转着,不肯轻易就范似的,最终却还是安静地卧在微湿的青石板上。
那叶子是黄褐色的,边缘微微卷起,像一封封被岁月熏旧的信笺,写着无人能解的旧事。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清冽,是那种将寒未寒的微凉,吸进肺里,人便蓦地清醒了许多,仿佛连思绪里的那些混沌角落,也被这凉意滤得澄澈了些。
这凉意,总像一把精巧的钥匙,不经意间,便开启了记忆深处那扇落了薄尘的门。也是这样一个秋天,校园里那条长长的银杏道,该是铺了厚厚一层金黄了罢。我们并肩走着,脚下是沙沙的声响,像岁月低低的耳语。
他总爱拾起一片最完整的叶子,对着光,细细地看那纵横的叶脉,然后递给我,说:“你看,像不像一幅地图?”那时的风,也是凉的,吹在脸上,却只觉得清爽;那时的夜色,也如今日一般,早早地漫上来,可路灯下我们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却是暖的。
后来,那片叶子被我夹在心爱的书里,连同那个秋天,一起被压得平平整整,失了水分,也失了鲜活,成了一件标准的、过去的标本。
那时的愁,是李清照笔下那“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是具体的,黏稠的,系于一人、一物、一景之上。仿佛他一走,整个秋天的魂魄便被抽走了,留下的山水草木,都成了黯淡的布景。
我会因一阵熟悉的风而怅惘,会因一首共同听过的歌而泪湿,会觉得这飘零的每一片叶,都是我心事的碎片。那愁,是少年人独有的、带着些许自怜与壮烈的,恨不得将这萧索的秋,整个儿地吞饮下去,好证明自己用情至深。
思绪飘得远了,便被窗外一阵疾风拉回。风过处,又有几片叶子决绝地离了枝头,纷纷扬扬,是一场小小的、沉默的告别。我望着,心里却不再有那般剧烈的牵扯了。
岁月真是奇妙,它似乎并不将那些尖锐的痛楚磨平,而是像河水冲刷石子,一日日,一年年,让它变得温润,最后妥帖地安放在河床之上。
如今再想起那些旧人旧事,画面依旧是清晰的,只是那层浓得化不开的伤感,已然淡去。我明了了,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有些凉,注定要独自去体味。这并非冷漠,而是一种和解,与过往,也与自己。
现在的我,也更懂得欣赏这秋夜的好了。泡一杯温润的红茶,看热气在微凉的空气里袅袅升腾,像一首无字的诗。夜色如一块沉静的墨蓝丝绒,上面缀着疏星几点,光是清冷的,也是安详的。
这微凉,不再刺骨,反倒让人的头脑格外清醒,更能看清自己。那些曾以为过不去的万水千山,原来都已留在了身后。生命里的聚散,也如这四季的轮回,热烈与沉寂,皆是常态。
茶已温,夜色正浓,我拢了拢衣襟,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山河岁月,俱在窗前这一片沉静的微凉里了。
来源:珊瑚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