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秀...秀云？二十三年了，真的是你？」司令员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回荡。
当司令员念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他盯着台下的我妈，眼神里全是震惊。
我妈低着头，手指把包带攥得发白。
「秀...秀云？二十三年了，真的是你？」司令员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回荡。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这一家人。
01
二零零八年四月，西北军区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晚一些。
我叠着被子，动作麻利得像机器，八年的兵当下来，这些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宿舍门突然被推开，我的战友小陈冲进来，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浩子，快去团部！张团长找你，听那口气绝对是大好事！」
我放下被子，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
冷风扑面而来，我穿过操场，直奔团部大楼。
张建军团长正在翻文件，见我进来，难得地笑了。
「林浩同志，恭喜你，你入选今年的军官培养名单了。」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是我当兵八年最想听到的话。
「这次不一样，」张团长站起来拍拍我肩膀，「周正国司令员要亲自来参加授衔仪式。」
我瞪大眼睛，堂堂军区司令会来参加一个普通士兵的授衔？
「你可以邀请家人来观礼，」张团长说，「这么重要的时刻，把你妈叫来吧。」
回到宿舍，我盯着那部老旧的座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拨通号码。
「妈，是我，林浩。」
「出什么事了？」我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要当军官了。」我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些。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吓人，我甚至怀疑通话断了。
「妈？你还在吗？」
「在...在的，」我妈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军官好，妈为你高兴。」
「下周有授衔典礼，你能来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
「好，我一定来。」我妈答应了，但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事。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我妈说他在我刚出生时就因为意外走了。
每次我问起我爸的事，我妈就沉默，然后换话题。
时间久了，我也就不问了。
02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都在练授衔仪式的流程。
张团长对我特别上心，亲自教我怎么走，怎么站，怎么敬礼。
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挺胸，抬头，眼睛看前方，」张团长纠正我的姿势，「你妈确定会来吧？」
「会来的，团长。」
张团长点点头，「那就更不能出错了，得让家人看到你的成长。」
我为我妈订好了军区招待所的房间，还偷偷买了条围巾准备送她。
每次想到我妈看见我穿军官服的样子，我就激动得睡不着。
那天训练完，我脚崴了，被送到军区医院。
「没事，就是轻微拉伤，」护士给我包扎伤口，动作很轻，「你是新来的？」
「我在这待了八年了，就是身体好，很少来医院。」
她笑了，「我叫苏婉，你呢？」
「林浩。」
她包扎的手法很专业，我们就这么自然地聊了起来。
「听说下周有授衔典礼？」苏婉问。
「嗯，我就是其中一个。」我有点不好意思。
苏婉眼睛一亮，「那恭喜你了，肯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还好，主要是团长照顾。」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苏婉正站在门口朝我挥手。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回营房的路上，我一边想着我妈要来，一边想着苏婉那双温柔的眼睛。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03
边境小镇的夜晚特别安静，我妈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我电话里说的时间和地址。
军官授衔、西北军区，这些字眼像刀子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生锈的铁箱子，箱子上落了厚厚的灰。
她轻轻擦掉灰尘，慢慢打开盖子。
里面躺着一些发黄的老照片和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照片里，年轻的我妈穿着军装，和一群军人站在一起，眼神凌厉，嘴角带笑。
她拿起一张合照，照片上除了她，还有几个年轻军官，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搂着她的肩膀。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九八五年七月，曙光小组，行动前合影。
我妈的手开始抖。
她小心地把照片放回去，拿起那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页面上全是数字和代码，只有她知道这些符号的意思。
二十三年过去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记忆本该永远埋葬，但现在，它们全都涌了回来。
门铃响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妈赶紧合上箱子，推回床底，深吸一口气才去开门。
门外是邻居陈大爷，手里提着一袋菜。
「雨晴，听说你要出远门？」陈大爷笑着问。
「嗯，去看我儿子，他在部队要升军官了。」我妈接过菜袋。
陈大爷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盯着我妈的眼睛，压低声音，「雨晴，你真要回那个地方？」
我妈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这是我儿子的大日子，我必须去。」
陈大爷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摇头，「那一路小心，有事随时联系我。」
送走陈大爷，我妈靠在门上，胸口剧烈起伏。
那些尘封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枪声、血、奔跑、背叛、泪水...
她闭上眼睛，拼命做深呼吸。
为了儿子，她必须坚强，必须勇敢面对那个她逃避了二十三年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我妈踏上了开往西北军区的火车。
她穿着朴素的深蓝色外套，手里拿着本小说，看起来和普通中年妇女没什么两样。
火车汽笛长鸣，带着她驶向过去，也驶向未知的未来。
在单调的车厢摇晃中，我妈悄悄翻开那本笔记本，一页页仔细看，像是在核对什么重要信息。
窗外，风景飞速后退，就像她不断倒带的记忆，但这一次，她必须面对。
04
我在军区门口等得焦急，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出租车里钻出来。
我快步跑过去，接过我妈手里的行李箱。
「妈，你终于到了。」我咧嘴笑着。
我妈打量着我身上的军装和精神面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正常，「路上挺顺利的。」
踏进军区大门的那一刻，我妈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我以为她对陌生环境不适应，特意放慢速度，给她介绍营区的各个地方。
「这边是训练场，那栋楼是指挥中心，前面就是生活区...」
奇怪的是，我妈对这些介绍似乎一点都不陌生，还时不时点头，眼神在某些建筑上停留得特别久。
「妈，你好像对军营挺熟悉的？」我半开玩笑地说。
我妈脸色一僵，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平时看军事剧看多了。」
路过军区医院时，苏婉正好从门诊楼走出来。
看见我，她主动过来打招呼。
「林哥，脚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我有些局促，赶紧介绍，「妈，这是医院的苏护士，上次我扭伤就是她帮忙处理的。」
苏婉恭敬地向我妈点头，「阿姨好，您儿子特别优秀。」
「谢谢你照顾林浩。」我妈客气地回应，但目光在苏婉的白色护士服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正和苏婉聊授衔典礼的事，几个年纪大的军官从旁边经过。
其中一个看到我妈后，脚步明显停了一下，眼里闪过震惊和困惑。
「雨...雨晴？」那个军官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很轻。
我妈身体瞬间绷紧，她迅速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长官您认错人了。」
那个军官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也觉得自己认错了，点点头走了。
我疑惑地看着我妈，「妈，你认识那位首长？」
「不认识，可能是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人吧。」我妈语气平淡，但手在不自觉地揉衣角，「我有点累了，能先去休息吗？」
我带我妈去招待所，安顿好后，我得回去继续准备授衔典礼的事。
临走前，我看着独自坐在床边发呆的我妈，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晚上，我和苏婉在医院附近散步，我跟她说了我妈的异常表现。
「我总觉得我妈在瞒着我什么，那个老军官明显认出她了，但她却否认。」
苏婉想了想，「可能是你想多了，阿姨也许只是对这种场合紧张。毕竟军营对普通人来说挺陌生的。」
我表面上点头，但心里的疑虑没有消散。
我想起小时候，每次电视里播军事新闻或战争片，我妈总会找借口离开客厅，从不多看一眼。
当时我以为她只是不感兴趣，现在看来，也许另有原因。
「对了，」苏婉突然想起什么，「我听说明天周正国司令员会亲自来参加授衔典礼，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很少见他参加基层仪式。」
我点头，「是啊，团长也说了，好像是司令员特意安排的基层调研。」
走向招待所的路上，我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明天就是我军旅生涯最重要的日子，但不知为什么，我有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05
授衔典礼前夜，军区办了个小型茶话会，让要授衔的战士和家属跟领导们见见面。
我穿着熨得笔挺的军装，陪我妈走进会议厅。
我妈穿着简单的深蓝色长裙，银发梳得整齐，整个人显得端庄优雅。
她特意选了会场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避免引人注意。
我被几个团级领导叫去谈话，临走前叮嘱我妈，「妈，你先坐着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妈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但目光却在整个会场搜寻着什么，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像是某种暗号。
这时候，张建军团长走过来，客气地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林浩的直接上级张建军。林浩在团里表现非常出色，是个难得的好兵。」
「谢谢您对林浩的栽培。」我妈温和地回应。
张团长在她对面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请问阿姨怎么称呼？」
「我姓江，江雨晴。」
听到这个名字，张团长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闪过震惊，「江雨晴...这名字听着很熟悉，我父亲当年也在这个军区服役，他可能提过您。」
我妈手里的茶杯猛地一抖，热茶差点洒出来。
她强装镇定，「您父亲是？」
「我父亲姓张，张国良，曾经担任...」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妈突然打断他，声音变得冰冷。
张团长表情尴尬，正要继续说，会场里有人高声宣布，「明天周正国司令员将亲自出席授衔典礼，各位务必做好准备。」
听到「周正国」这三个字，我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杯里的茶水荡起波纹，眼看就要溢出来。
「阿姨，您不舒服吗？」张团长关切地问。
「我...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我妈勉强站起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我看见我妈起身，赶紧跟过去，「妈，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累，想先回去躺会儿。」我妈勉强笑了笑，「你继续留在这儿吧，今天是你的重要日子。」
我坚持要送我妈回招待所。
路上，我终于忍不住问，「妈，你好像认识周司令？听到他名字，你反应很不对劲。」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你看错了，我只是不太适应这种正式场合。」我妈刻意避开我的眼神。
回到招待所，我本想多陪会儿我妈，但她坚持让我回去。
房门关上后，我妈瘫软在床边，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颤抖着打开随身的包，拿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除了她，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军官正是年轻时的周正国。
我妈的手指轻抚着照片，眼里满是复杂的情感。
她把照片收好，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军区闪烁的灯火，整个人陷入深深的回忆。
与此同时，我刚走到招待所门口，突然想起有事要问我妈，于是转身回去。
我轻轻敲门，没人回应，就用备用钥匙悄悄开门。
推门的瞬间，我看见我妈呆立在窗前，手里紧握着什么，神情恍惚，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周正国...二十三年了...」
我愣在门口，不知该打扰还是悄悄离开。
最后，我轻轻关上门，没有进去。
我站在走廊里，心里的困惑如潮水般汹涌：我妈和周司令之间，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一夜，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天就是授衔典礼，本该是我最激动的时刻，但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06
授衔典礼这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会场布置得庄重威严，红色的标语、飘扬的军旗、整齐的座椅，每一处都透着神圣。
我穿着崭新的军官制服，挺直身板站在队列最前面。
我的目光不时扫向家属席，我妈端坐在那里，神色紧张，眼睛频繁地往入口方向看，像是在等待或恐惧什么。
庄严的军乐声响起，全体起立。
周正国司令员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会场。
他身材魁梧，气势威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向在场的人频频点头。
登上主席台后，他开始讲话。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军官授衔仪式，表彰在部队中表现优异的战士...」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感受着这个人生重要时刻。
突然，我注意到周司令的目光扫过家属席时，在看见我妈的瞬间，明显停顿了。
周司令的声音戛然而止，整张脸变得僵硬，整个会场陷入诡异的沉默。
几秒后，周司令才勉强继续演讲，但声音明显不稳，视线不断偷偷看向我妈的方向。
我转头看我妈，她已经深深埋下头，双手死死抓着包，指关节都发白了。
仪式继续进行，我和其他战士依次上台接受嘉奖。
轮到我上台时，周司令递证书的手明显在抖，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司令员，我叫林浩。」
周司令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他盯着我的脸，像是在寻找什么熟悉的痕迹，「林...浩，很好，很好的名字。」
仪式结束后，按流程周司令应该和新晋军官们握手寒暄，但他只是敷衍地完成了这个环节，然后径直走向家属席，在我妈面前停下。
会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堂堂军区司令竟然专门去见一个普通家属？
我也被这场面惊呆了，下意识地往我妈方向走。
走近后，我听到周司令压低的声音，「雨晴，真的是你？二十三年了...」
我妈抬起头，平静地回应，「周司令，确实很久不见了。」
07
会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站在旁边，整个人都懵了。
我妈和周司令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司令员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
周司令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雨晴，我们需要谈谈，单独谈谈。」
我妈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
周司令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情绪，「林浩同志，我能借用你母亲一点时间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点头。
看着我妈跟周司令离开会场，我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苏婉走过来，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林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喃喃自语,「我妈从来没跟我说过她认识周司令。」
张建军团长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林浩，你先回去休息，有些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深意。
我回到宿舍，脑子里一片混乱。
小陈冲进来，兴奋地说，「浩子，你知道吗？刚才会场上传疯了，都说你妈和周司令有故事！」
「闭嘴！」我吼了一声，小陈吓了一跳，讪讪地走了。
我坐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我妈这些年的反常表现：对军事话题的回避，对我当兵的复杂态度，从不提起我爸的事...
所有的碎片似乎都在拼凑出一个我从未想过的真相。
傍晚时分，我接到通知，周司令请我和我妈一起吃晚饭。
地点在军区高级招待所的包厢。
我提前到了，推开包厢门，看见我妈和周司令已经在里面。
我妈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周司令看起来也很憔悴，脸上写满了疲惫。
「林浩，坐。」周司令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我僵硬地坐下，整个人紧绷着。
来源：聪明高山S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