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秋阳穿过古寺的窗棂,落在案头一卷泛黄的经书上,“舍”字被光影描得格外清晰。世人总说“舍得”,却多将“舍”困在金银器物的往来里,以为递出几枚铜钱、赠予半匹绸缎,便是全了“舍”的意涵。可佛家常说的“舍”,从不是简单的物物交换,而是心与心的照见,是把执念轻轻放下,让
说“舍”
张新贵
秋阳穿过古寺的窗棂,落在案头一卷泛黄的经书上,“舍”字被光影描得格外清晰。世人总说“舍得”,却多将“舍”困在金银器物的往来里,以为递出几枚铜钱、赠予半匹绸缎,便是全了“舍”的意涵。可佛家常说的“舍”,从不是简单的物物交换,而是心与心的照见,是把执念轻轻放下,让善意自然流淌。
檐下的香炉里,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像时光沉淀的絮语。想起山脚下那位卖茶的阿婆,清晨总将第一壶热茶分给赶路的樵夫,不收分文。有人问她图什么,阿婆只笑着摇头:“一杯茶罢了,暖了别人,我心里也亮堂。”这便是最朴素的“财舍”,不是刻意的施舍,而是把自己拥有的暖意,匀出一些给需要的人。就像田埂上的稻草人,不执着于守护每一粒稻谷,却默默为路过的麻雀撑起一片遮风的阴凉,不求回报,只愿众生安稳。
禅房里的木鱼声敲醒了午后的寂静,师父曾说,“法舍”是点亮他人心里的灯。去年冬日,邻村的孩童总来寺里认字,师父便在西厢房支起一张木桌,教他们读“人之初,性本善”,也教他们辨是非、明事理。有个顽劣的孩子总爱撕毁书页,师父不恼,只把自己的旧书递过去:“字在纸上,也在心里,好好护着,将来才能用它帮更多人。”后来那孩子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学堂的人,每逢过节,总带着新写的字来给师父看。原来“法舍”从不是硬塞的道理,是像春风拂过柳枝般,把智慧的种子轻轻播进他人心里,等着它慢慢发芽。
暮色渐浓时,山风卷着落叶掠过石阶,撞见一位躲在树后的妇人,正对着远山抹眼泪。师父上前递过一杯温水,听她絮絮叨叨说起家中的难处——丈夫卧病,孩子尚小,日子眼看就要撑不下去。师父没说太多宽慰的话,只指了指天边的晚霞:“你看这云彩,此刻再红,夜里也会暗下去,可明天太阳一出来,又是新的模样。日子再难,只要心里有盼头,就总能熬过去。”妇人握着温热的杯子,眼泪渐渐止住,临走时深深鞠了一躬。这便是“无畏舍”,不是替人扛下所有苦难,而是在他人陷入黑暗时,递去一点微光,告诉他们“别怕,我陪着你”。
月光爬上藏经阁的飞檐时,终于懂了“舍”的真意。它不是把自己掏空,而是让心变得更辽阔——敬舍是对长辈弯下的腰,喜舍是对他人善举的一声赞叹,慈舍是顺着众生的心意,陪他们走一段温暖的路。就像寺外的那棵老槐树,不执着于留住每一片叶子,秋来便让叶片化作春泥,滋养脚下的土地;也不吝啬每一缕阴凉,夏日里总为歇脚的行人撑开一片绿意。
其实“舍”从来都不是失去,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有。你把善意给了别人,别人便会把温暖传递下去,像山间的溪流,你从不在意它流向何方,它却总能滋润沿途的草木,最后汇成一片更宽阔的湖。就像此刻,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肩头,不偏不倚,不增不减,这便是“舍”最好的模样——心无挂碍,万物皆可容;意无执着,众生皆可暖。
来源:北京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