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老王被裁省二十万,项目停三亿货款对账,老板连夜道歉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7 18:25 4

摘要:HR总监刘丽,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周一的早晨,例会的空气像凝固的胶水。

HR总监刘丽,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她手里那份薄薄的文件夹,在我眼里,却像一本生死簿。

“为了优化公司人力结构,提高运营效率,我们决定对部分岗位进行调整。”

她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划过玻璃。

我心里咯噔一下。

“优化”这两个字,在职场里,就是“裁员”最体面的遮羞布。

我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大家表情各异,有紧张,有茫然,还有事不关己的漠然。

最后,刘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林经理,财务部这边,需要你配合一下。”

我点点头,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主要是仓储部门的王建国师傅,公司决定……让他这个月底办理离职。”

王建国。

老王。

这三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我平静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错愕。

刘丽显然对我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意外,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

“林经理,这是公司高层的决定。王师傅年纪大了,也快到退休年龄了,公司会按照规定给予N+1的补偿,很优厚了。”

优厚?

我气得想笑。

老王在公司干了快二十年,从公司刚成立那会儿就在。

那时候,仓库还只是个租来的小铁皮房。

我刚来公司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财务助理,有一次对账,一笔物料怎么都对不上。

是我抱着一堆单子,在又闷又热的仓库里急得满头大汗。

老王看我一个女孩子快哭了,默默给我递过来一瓶冰水。

然后,他接过我手里的单子,只扫了一眼,就说:“小林,你查一下三个月前‘飞龙项目’的出库单,是不是有一批货,紧急调拨出去了,没走正常流程。”

我半信半疑地回去一查,果不其然。

那笔烂账,就这么被他一句话给盘活了。

我当时震惊地问他:“王师傅,这么多货,这么多单子,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憨厚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那个用了十几年的、包浆得发亮的黑色笔记本。

“都在这儿呢。脑子记不住,本子记得住。”

那个笔记本,就是我们公司仓储的活历史。

公司的ERP系统换了好几代,但谁都知道,最准的,还是老王那个本子。

现在,他们要为了所谓的“优化”,裁掉这个活历史。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

“刘总监,我想知道,裁掉王师傅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原因?”刘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林经理,都说了是优化结构。现在仓库管理都上新系统了,年轻人操作电脑比老师傅快多了,效率高。”

她指了指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新来的仓库主管,小张。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名牌大学物流管理专业,简历漂亮得闪闪发光。

“小张一个人,能顶三个老师傅。而且,王师傅的工资加上各种福利,一年下来快二十万了。这笔钱省下来,可以给公司创造更多价值。”

二十万。

在他们眼里,老王二十年的青春和心血,就值这区区二十万。

我看着刘丽那张精致但冰冷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那新来的小张,熟悉我们仓库所有的物料编码和摆放规则吗?他知道哪些是呆滞料,哪些是周转料吗?他清楚我们和‘鼎盛集团’那个三亿项目的所有特殊物料存放位置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刘丽问得愣住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小张。

小张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地站起来,声音却透着一股理论派的自信。

“林经理,您说的这些,ERP系统里都有记录。只要按照系统流程操作,不会出问题的。数据化的管理,比靠个人经验更可靠。”

数据化管理。

我心里冷笑。

电脑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些东西,是冷冰冰的数据无法替代的。

“好,希望如此。”我没再多说。

我知道,跟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在老板赵总眼里,财务报表上那个减少的“20万”成本,远比一个老师傅的价值更直观。

会议结束,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里堵得发慌。

我给赵总打了个内线电话。

“赵总,关于仓储王师傅的事情,我有点不同的看法。”

电话那头传来赵总不耐烦的声音:“刘丽没跟你说吗?都定好的事。小林啊,眼光要往前看,公司要发展,不能总抱着旧东西不放。”

“赵总,老王不是旧东西,他是我们公司的定海神针。尤其是仓库那块,很多隐形的账,只有他清楚。”

“什么隐形不隐形的,账目清晰是你们财务的责任。新系统不是花大价钱上的吗?再说了,不就一个管仓库的吗?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听筒,手气得发抖。

无知者无畏。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一片混乱。

下午,我去了仓库。

老王正在角落里,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个用了十几年的搪瓷杯,一把旧藤椅,还有那个黑得发亮的笔记本。

他看到我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笑了笑,露出满是褶子的脸。

“小林啊,来了。”

那笑容,看得我心里一阵发酸。

“王师傅……”我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公司有公司的难处。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他摆摆手,说得云淡风轻。

可我分明看到,他转身时,偷偷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新来的小张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上来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尴尬地站着。

老王把那个黑皮笔记本递给我。

“小林,这个你拿着。以后……可能用得上。”

我接过本子,沉甸甸的,像接过了他二十年的光阴。

“王师傅,公司对不起你。”我终于没忍住,眼眶红了。

“傻孩子,说啥呢。我就是个看仓库的,没那么重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小辈。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一步步走出这个他待了二十年的地方,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不重要?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老王到底有多重要。

老王走后的第一周,风平浪静。

小张踌躇满志,天天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指点江山,把仓库的几个小工指挥得团团转。

他还搞了个什么“数字化看板”,仓库门口的大屏幕上,实时滚动着出入库数据。

刘丽在公司大会上,把这个当成“降本增效”的标杆案例,大夸特夸。

赵总也很满意,好几次路过仓库,都隔着玻璃门,欣赏着那个闪烁的屏幕,仿佛看到那省下来的二十万正在向他招手。

我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平静。

第二周周三,我的电话响了。

是“鼎盛集团”的项目负责人,李总。

鼎盛是我们的A级客户,那个三亿的大项目,是公司今年一半的指望。

“林经理,怎么回事啊?我们上周五收到的那批货,型号不对啊!我们要的是A-007,你们发过来的是A-009,这批货我们急等着用,现在整个生产线都停了!”

李总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火星子。

我心里一沉。

“李总,您别急,我马上查。”

我立刻调出ERP系统里的出库单。

单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A-007。

我又打电话给小张。

“小张,查一下上周五给鼎盛发的那批货,单号是……”

小张在那头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很快给了我回复。

“林姐,我查了,系统显示没问题啊,出库的就是A-007,流程、扫码,都对得上。”

“你确定?”

“我百分之百确定!系统不会错的!”他语气很肯定。

我挂了电话,头开始疼了。

系统不会错,那就是人错了。

A-007和A-009,是两种外观极其相似,但内部构造天差地别的精密零件。

老王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完全信系统。

每次有这种相似物料出库,他都会亲自去核对一遍,甚至会在箱子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做标记。

他说,这叫“双保险”。

现在,这个“保险”没了。

我让小张马上去仓库核对库存,然后安排紧急换货。

小张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

“林姐……那个……A-007的库存,系统显示……是零。”

“怎么可能!”我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上个月才入库了一大批,鼎盛这个项目要用一整年!”

“可是……系统里真的没有了。我……我去找找看。”

半小时后,小张给我回了电话,声音都快哭了。

“林姐,仓库我都翻遍了,真的找不到A-007了。但是……我找到了好多A-009,堆在角落里,系统里……都没录进去。”

我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没录进去?那批货入库的时候你没点数吗?”

“点了……可是……当时货来得太急,供应商的标签贴错了,我扫码入库,系统就默认是A-009了。我……我没仔细看实物。”

我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数据化管理”。

只信数据,不信眼睛。

我立刻把情况汇报给了赵总。

赵总一开始还不以为意。

“发错了就换嘛,多大点事。库存没了就赶紧采购啊!”

“赵总,A-007是德国进口的特殊零件,采购周期最快也要一个月。鼎盛那边生产线停一天,我们就要赔付二十万的违约金!”

赵总沉默了。

一个月,那就是六百万。

这还没算上我们紧急空运物料的费用,以及客户流失的风险。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那怎么办?仓库里真的没有了?”

“小张说没有。”

“这个小张!怎么办事的!让他滚蛋!”赵总开始咆哮。

我冷冷地说:“赵总,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批货。”

挂了电话,我拿起桌上那个黑皮笔记本。

老王的字,算不上好看,但很清晰。

我一页一页地翻。

时间,物料名称,项目代号,入库数量,存放区域……

密密麻麻,像天书。

但我知道,答案一定在这里面。

我抱着笔记本,冲向仓库。

仓库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小张带着几个工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翻。

原本还算整齐的货架,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

我推开他们,走到仓库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这里堆着一些看起来很旧的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小张跟过来说:“林姐,这边都是呆滞料,好几年没动过了,A-007不可能在这儿。”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一个箱子前。

根据老王笔记本上的记录,这里应该有一个特殊的标记。

我用手拂去箱子上的灰尘,在箱子右下角,看到了一个用红色油漆笔画的,几乎快要褪色的小小的五角星。

就是它!

“打开这个!”我喊道。

工人拿来撬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木箱打开。

箱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正是我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A-007!

小张目瞪口呆:“怎么……怎么会在这里?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个库位啊!”

我举起手里的笔记本。

“因为这个库位,只在王师傅的脑子里和本子里。”

我翻到其中一页,指给小张看。

上面写着:“七月三日,入A-007五百件,为‘鼎盛’项目备用。此物料与A-009极易混淆,为防误用,暂存呆滞料区B-3-★位。待常规区A-009用尽后,再移出。”

字迹下面,还画了一个简单的仓库平面图,用红笔圈出了那个“★”位。

小张看着那行字,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所谓的“数据化”,在老王这种浸润了二十年的经验和责任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货是找到了,但麻烦才刚刚开始。

鼎盛的项目,涉及的物料有上百种,很多都是这种容易混淆的“兄弟料”。

这次是A-007,下次呢?

第二天,财务部开始对鼎盛项目的款项进行核对。

三亿的合同,分批次付款,每一笔付款,都对应着一批货物的签收单。

负责这个项目的会计小李,抱着一堆单子找到了我,脸色煞白。

“林姐,出事了。鼎盛那边传过来的签收单,和我们系统里的出库单,有好几笔对不上。”

“又是型号对不上?”

“不,这次是数量和批次对不上。我们系统显示上个月12号出库了一批C-204,但鼎盛的签收单是15号的,而且数量也少了几箱。”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C-204,是另一种核心材料。

如果这个也出了问题,那整个项目就不是停摆那么简单了,可能直接就黄了。

我立刻让小张去查。

一个小时后,小张回来了,满头大汗。

“林姐,查不到……12号那天,系统里有多笔C-204的出库记录,发往不同的项目,但是……但是仓库的物理记录是一团糟,我不知道哪一批是给鼎盛的。”

“监控呢?查仓库门口的监控!”

“查了,那天进出货的车太多了,根本分不清哪辆是给鼎盛送货的。”

我看着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一阵悲哀。

这就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连最基本的“货单同行”都做不到?

老王在的时候,每一批出库的货,他都会在箱子上用记号笔写上日期和客户简称。

他说,这是为了“万一”。

现在,“万一”真的来了。

没有老王的笔记,我们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彻底迷失了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是公司的末日。

鼎盛那边,因为物料问题,已经彻底停工,李总的电话一天比一天火爆,从质问变成了最后通牒。

“林经理,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所有物料和单据对不上,我们就中止合同,法庭上见!”

供应商那边,因为我们无法提供准确的签收单来核对货款,也开始催款。

有几家脾气爆的,直接停止了供货。

公司的资金链,岌岌可危。

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下。

赵总的办公室,成了咆哮的中心。

他一天要骂哭好几个部门经理。

“饭桶!都是饭桶!养你们这么多人,连个账都对不平!”

“那个小张呢?让他滚!马上滚!”

“还有财务部!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三亿的账,说乱就乱了?”

我站在他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听着。

等他骂累了,喝水的时候,我才缓缓开口。

“赵总,现在骂人解决不了问题。鼎盛的合同,涉及一百多个批次的物料,时间跨度超过半年。这些物料的出入库记录,很多都存在细微的差异。ERP系统记录的,只是一个理论值。但实际操作中,有紧急调拨、有临时换货、有供应商送错货……这些变量,系统是无法完全覆盖的。”

“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赵总把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平静地说:“能理清这笔账的人,全公司只有一个。”

赵总愣住了。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我指的是谁。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王……王建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对。”

“他……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是您让他走的,为了省二十万。”我提醒他。

赵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他才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小林……你……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有。”

“快!快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不,我亲自跟他说!”

他几乎是抢过我的手机,找到了“王师傅”那个号码,哆哆嗦嗦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那头传来老王有些疑惑的声音:“喂?哪位?”

“王……王师傅!是我啊,老赵!赵德海!”

赵总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谄媚和讨好。

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哦,赵总啊,有什么事吗?”老王的声音,不咸不淡。

“王师傅,那个……公司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想请您回来……帮个忙。”赵总说得异常艰难。

“帮忙?我不是已经离职了吗?我现在就是个糟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了。”

老王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却像一把软刀子,扎在赵总心上。

“不不不,王师傅,您是我们公司的功臣,是定海神针!之前……之前是我糊涂!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赵总急得都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王师傅,只要您肯回来,条件您随便开!工资翻倍!不,翻三倍!再给您配两个助理!不不,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看着赵总低声下气的样子,没有丝毫同情。

这就是现实。

当你无用时,你一文不值。

当你有用时,你价值千金。

电话那头,老王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悠悠的声音。

“赵总,天晚了,我要陪孙子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总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他挂了?”

我点点头。

“他说明天再说。”

“明天?!”赵总的声音陡然拔高,“鼎盛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哪里等得到明天!”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不行!我得亲自去请!小林,你知不知道王师傅家住哪儿?”

“知道。”

“备车!马上!现在就去!”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掠过。

赵总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看表。

那块平时被他擦得锃亮的百达翡丽,此刻在他手腕上,仿佛一个催命的计时器。

我和人事总监刘丽,坐在他两边,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丽的脸色比纸还白,她大概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

当初裁掉老王的决定,她可是最积极的执行者。

老王家住在一个老式的小区里。

没有电梯的六层楼。

我们爬到五楼的时候,赵总已经气喘吁吁,昂贵的西装,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他扶着楼梯扶手,大口地喘着气。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当初你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轻描淡写地签下一个人的“死刑”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我们敲响了老王家的门。

开门的是老王的爱人,一个和蔼的阿姨。

她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赵总,愣了一下。

“你们是?”

“阿姨,我们是王师傅的同事,找他有点急事。”我赶忙说。

赵总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是啊,嫂子,我们是来看望王师傅的。”

王阿姨把我们让进屋。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客厅的墙上,挂着老王和他孙子的合影,小家伙笑得天真烂漫。

老王正穿着一件旧背心,戴着老花镜,在灯下陪孙子搭积木。

看到我们进来,他只是抬了抬头,又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积木,仿佛我们是空气。

那份从容和淡定,与赵总的焦躁和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总搓着手,尴尬地站在客厅中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王……王师傅……”

老王没理他。

他拿起一块积木,耐心地对孙子说:“宝宝,你看,这个要放在这里,才稳。”

赵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看到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对着老王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师傅,我错了!”

声音很大,带着颤音。

客厅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阿姨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刘丽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老王搭积木的手,停顿了一下。

但他依旧没有回头。

赵总直起身,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王师傅,之前是我不对,是我鼠目寸光,是我卸磨杀驴!我混蛋!我给您赔罪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要给自己扇耳光。

我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赵总,有话好好说。”

这时,老王才缓缓地转过身。

他摘下老花镜,看着赵总,眼神平静如水。

“赵总,你这是干什么?我一个糟老头子,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

“受得起!受得起!”赵总连连摆手,“王师傅,现在只有您能救公司了!那个鼎盛的项目……全乱了!三亿的货款,对不上账!物料也找不到了!再这么下去,公司……公司就要完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老板,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老王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小林,把我的本子拿过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黑皮笔记本。

我赶忙递过去。

老王接过本子,翻开,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着。

灯光下,他花白的头发,和他脸上深刻的皱纹,都显得那么清晰。

屋子里,只剩下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赵总和刘丽,紧张地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老王合上了本子。

他抬起头,看着赵总。

“账,能理清。货,也能找到。”

赵总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吗?王师傅!太好了!太好了!”

“但是,”老王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

“您说!您说!别说一个,一百个都行!”赵总急切地说。

老王的目光,缓缓扫过赵总,又落在了瑟瑟发抖的刘丽身上。

“第一,我要公司在全体员工大会上,公开向我道歉。不是为我个人,是为所有兢兢业业、却被轻易‘优化’掉的老员工道歉。”

赵总的脸色僵了一下,但立刻点头如捣蒜。

“没问题!应该的!我亲自道歉!”

“第二,”老王的语气加重了,“这次回去,我不是仓库管理员,我是仓库总顾问。我的薪资,按照市场最高标准来。另外,我要亲自带一个徒弟,我说了算,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他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敢说话的小张的幻影。

“我要带一个肯吃苦、肯用心、肯把仓库当成自己家的年轻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对着电脑敲键盘的理论家。”

赵总毫不犹豫:“行!都听您的!您看上谁,就让谁当您徒弟!”

“第三,”老王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个叫刘丽的HR,我不希望再在公司看到她。一个不尊重员工,只知道拿规章制度当令箭的人,不配管理人。”

刘丽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求助地看向赵总。

赵总犹豫了。

刘丽毕竟是跟他多年的老人。

但当他看到老王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时,他咬了咬牙。

“好!我答应您!明天就让她办离职!”

刘丽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老王点点头,站起身。

“走吧,去公司。迟了,那三亿,可就真打水漂了。”

那一刻,这个穿着旧背心的老人,在我眼里,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而那个身价上亿的赵总,倒像个跟班的小兵。

我们连夜赶回公司。

公司里灯火通明,所有相关部门的人,都被叫了回来。

老王一到仓库,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就像一个国王,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他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仓库,皱了皱眉。

“小张,你过来。”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学生,此刻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走到老王面前。

“王……王师傅。”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跟着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带上纸和笔,记。”

老王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走到一个货架前,用手敲了敲一个纸箱。

“C-204,去年十月入库,供应商是‘华科’,这批货有瑕疵,被我单独放在这里。系统里,记的是正品。给鼎盛的,是另一批,在三号货架的顶层,最里面。”

他又走到另一堆货物前。

“B-119,这个是给‘天虹项目’的备用料,被你们混到鼎盛的出库区了。马上分拣出来。”

“还有这个,D-508,标签贴错了,这根本不是D-508,这是E-601的替代料,当初采购为了省钱,搞来的副厂件,我做了标记,让你们千万别用在核心项目上。”

老王一边走,一边说。

他甚至不需要看笔记本,那些货物的编码、位置、历史、问题,全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在这片由货物组成的海洋里,精准地辨别着每一处暗礁和险滩。

小张跟在他身后,手忙脚乱地记着,脸上是震惊、困惑,最后变成了深深的敬佩和羞愧。

他学了四年的物流管理,背了无数的理论模型,却抵不过一个老人二十年的脚踏实地。

财务部的人也来了。

老王坐在仓库门口的小马扎上,翻着那一堆堆混乱的单据。

“这张单子,日期不对。那天下了大暴雨,车堵在路上,货是第二天早上才到的。去找一下当天的天气预报和路况新闻。”

“这张,数量有问题。鼎盛的李总,喜欢整数。他们从来不要带尾数的货。这多出来的三件,肯定是装错了,去查查同一天出库的‘阳光项目’的单子。”

“还有这张,签名不对。老李签名的习惯,是‘李’字的木字旁,最后一捺会往上挑。这个签名是平的。这不是他本人签的,是他的助理代签。去问问他助理,那天是不是还收了别的货。”

一个个看似无解的难题,在老王这里,三言两语,就找到了突破口。

他就像一个神探,从蛛丝马迹中,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我们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财务经理、项目主管、数据分析师,在他面前,全都成了小学生。

那一晚,整个公司的人,都在围绕着老王一个人转。

他就是太阳,我们都是围着他转的行星。

天快亮的时候,所有的账目,终于对平了。

每一笔货款,都找到了对应的物料和签收单。

所有错发的、漏发的、找不到的物料,也全都在仓库的各个角落里,被一一“召唤”了出来。

当最后一份核对无误的报表,放在赵总面前时,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握着老王的手,翻来覆去就只会说一句话。

“王师傅,谢谢您!您救了公司!您救了我!”

老王抽回手,淡淡地说:“我救的不是你,我救的是跟我一样,靠着这家公司吃饭的几百号兄弟姐妹。”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和累得东倒西歪的众人。

“赵总,一个公司,不能只看报表上的数字。有些人,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人心,比那二十万,贵多了。”

赵总站在原地,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后来,公司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

赵总站在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老王,也向所有被“优化”掉的老员工,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道了歉。

刘丽被辞退了。

老王成了公司的“仓储总顾问”,工资是原来的三倍还多,配了专门的办公室和助理。

但他还是喜欢待在仓库里,穿着那件旧背心,坐在他的小马扎上,喝着他搪瓷杯里的浓茶。

小张成了他的徒弟。

每天跟着他,不再抱着电脑,而是拿着纸和笔,老老实实地从认识每一颗螺丝钉开始学起。

鼎盛的项目,有惊无险地继续了下去。

李总后来给我打电话,笑着说:“小林啊,你们公司那个王师傅,可是个宝啊。有他在,我们合作,放心!”

我说是啊,他就是我们公司的定海神针。

有一次,我路过仓库,看到老王正在教小张怎么用不同颜色的绳子给不同的物料做标记。

阳光从仓库高大的窗户里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上。

灰尘在光柱里,安静地飞舞。

我突然觉得,这才是公司最真实、最动人的画面。

不是那个冰冷闪烁的“数字化看板”,也不是财务报表上那些跳动的数字。

而是一个老师傅,把他几十年的经验和心血,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一个年轻人。

这,就是传承。

这,才是一个企业,真正赖以生存的根基。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我知道,这家公司,从今天起,才算真正走上了正轨。

来源:菲尔顺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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