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北京、天津、沈阳这些城市来说，风向等于命运。三月的一个夜晚，首都的PM10抬到一千五百微克每立方米，世界卫生组织给出的安全线在它脚下看不见了。

昨天黄沙堵住了北京三环的车灯，行人戴着口罩仍能闻到土味，呼吸像过筛子，天空成了深黄色。

这股尘土要飞一千多公里才到京津，可是它真正的起点并不在中国境内，而在蒙古高原那片早已裂开的草皮。

在乌兰巴托，三月的一个清晨，能见度跌到五十米，学校拉下卷帘，急诊排到走廊，外出的人把围巾缠住眼睛仍挡不住沙粒。

统计部门给出一张沉默的表格：蒙古国七成多的土地已变成沙地，每年向外推五公里，速度像一辆慢却不停的推土机。

对北京、天津、沈阳这些城市来说，风向等于命运。三月的一个夜晚，首都的PM10抬到一千五百微克每立方米，世界卫生组织给出的安全线在它脚下看不见了。

过去治沙靠种树，一排排栽，一桶桶浇，人和铁锹成了老照片。如今方式改了，一批卫星把目光对准每一块裸地，地面传感器二十四小时回传湿度和温度。

一家中国通信企业与蒙古环境部合建的监测平台，把这些数据放在同一张屏幕上，屏幕上植被的成活率不停刷新，试点区域的灌木从四成直接跳到近八成。

技术人员说，软件每天要给树打分，分数低的标成红点，下一辆洒水车就会根据坐标过去补救，在他们看来每棵树都是带编号的设备。

草场远比屏幕要粗糙。当地牧民向来靠羊绒活着，一只羊一年能剪下二百克毛，合在一起是蒙古出口的支柱。可是欧盟准备加碳关税，白色羊绒忽然成了高排放商品。

牧区干部想到一条新路：给羊戴小巧的北斗项圈，卫星记录它们在哪块草地停留，走得多快，吃了多久。数据一超载，手机里就跳出预警，让主人换地方放牧。

这样做不算禁牧，羊照样吃草，只是草能得到喘息。牧民用牧鞭指着屏幕说，红区是紧张区，绿区还空着，一句复杂的生态理念被他用红绿两色说清了。

与此城市里的年轻人用另外一种方式参与。国内一家互联网公益平台打开了一美元植树的通道，三个月内，梭梭苗的订单刷出几百万棵。

在短视频里，装树苗的旧卡车颠簸在碎石路，屏幕另一侧的捐款人只看见一个进度条，却也把沙尘议题推到五亿次播放。有人发起无羊绒挑战，不买也不丢，只是想看看少一件衣服会怎样。

边界也在被打薄。中蒙俄三国今年启动了沙尘联合预警，八座新站点沿着草原、戈壁和山口排开，数据互通。下次手机里的沙尘提示，可能来自你叫不上名字的远方小镇。

技术和协作确实带来新希望，可是另一份数字摆在那里：蒙古财政中有七成收入依靠矿山和畜牧，环保投入想多拿三个点，就会碰到矿业工会的抗议。

中国的援助计划里，已经在蒙古完成了四万多公顷固沙林，远看像深色的条带，但同一年，被风刮走的新沙地面积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县城。

地下水也在退。风吹走土壤，矿井抽走水分，温度一年比一年高。工程师说再精密的灌溉管线，也离不开水源；牧民说再好的羊绒价格，也换不回失去的草根层。

树可以再种，草可以再长，可经济结构说改就改难。没有足够替代行业，矿山的铲车不会慢，羊群的蹄印仍会扩散。

尘暴没有护照，它先把天变黄，再让机场延误，最后钻进你家的窗缝。人们在社交软件上分享滤镜照片，照片背后的空气含着相同的颗粒物。

超市里，产自蒙古的羊绒围巾被折成方块，价格牌上写着冬季折扣。有人拿起又放下，不是纠结，只是忽然想到那面沙墙。

几个月后，新的梭梭林会从地表探出淡绿。卫星会记录它们的长度、密度和色差，传感器会给出水分回升的折线。与此另一边的露天矿可能又向草原推进了一百米。

尘土继续上路，它只认风。高铁车窗外的景色在变，手机里跳出的预警也在变。监测站、算法、众筹、项圈，这些词越来越常见，却解决不了所有变量。

呼吸这件事并不复杂。风从草原刮向海岸，它带来什么，城市就吸进什么。每一次屏幕闪烁，提醒只是提醒，没有命令。

故事写到这里没有句号，树苗还在生长，沙丘也在移动。数据继续上传，尘暴继续远行，人只好继续记录。

来源：豁达奶茶HRVM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