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车,一辆开了六年的二手大众,成了我们部门总监苏晚的专属座驾。
我的车,一辆开了六年的二手大众,成了我们部门总监苏晚的专属座驾。
这件事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
那天下午暴雨,就是那种天漏了个窟窿,雨水跟瀑布似的往下砸的鬼天气。
我刚解锁车门,一道闪电劈下来,把整个停车场照得惨白。
苏晚就站在我车旁,没打伞。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湿了一半,平日里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女王气场,被大雨浇得七零八落。
她看着我,眼神里居然有一丝……狼狈?
我当时脑子一抽,问了句:“苏总,要不我送您?”
她愣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声音很轻,“麻烦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非工作时间,和她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
车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点奇怪。
我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混着雨水的潮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这味道和她在会议室里那种冷冽的、带着攻击性的香水味完全不同。
我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紧紧攥着方向盘,连音乐都没敢开。
车里的沉默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又重又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一下一下地刮着,发出单调的“刷——刷——”声,像是这尴尬气氛的节拍器。
她住在城西的一个高档小区,和我住的城中村,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我开了快一个小时,一路无话。
车到她家小区门口,雨小了点。
她说了声“谢谢”,推门下车。
我看着她的背影,高挑,笔直,像一棵淋了雨的白杨,很快就消失在小区的绿植深处。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偶然的善意,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结果第二天,我下班准备走,又在停车场看见了她。
她站在我的车旁边,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很贵的包,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看见我,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问:“顺路吗?”
我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不顺路吧。
于是,这成了惯例。
每天下班,她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车旁。
有时候我加班晚了,她也陪着。
不催,不问,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安安静静地看文件,等我收拾好东西,一起下楼。
我们部门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八卦。
“行啊你,林周,把苏总都拿下了?”
“苏总那辆玛莎拉蒂呢?听说都停地库里吃灰好几个月了。”
“你小子是不是要一步登天了?”
我只能苦笑。
天知道,我和她之间比纯净水还纯洁。
在车上,我们俩的对话,比我大学高数老师的讲课还枯燥。
“今天天气不错。”
“嗯。”
“明天好像要降温。”
“哦。”
“那个……王总监今天提的方案,您觉得怎么样?”
“还行。”
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她一上车,就喜欢靠着车窗看外面,城市的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流转,明明灭灭。
有时候,我偷偷从后视镜里看她,会觉得她不像个雷厉风行的女总监,更像一个……迷路了找不到家的小孩。
那种眼神,空空的,没有焦点,好像在看风景,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我的车,也因为她的存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以前是个糙汉子,车里乱七八糟的,烟灰缸常年是满的,座位上还扔着打球换下来的脏衣服。
她第一次坐我车后,我回去就把车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烟灰缸倒了,脏衣服拿回家了,还买了瓶车载香薰,柠檬味的,闻起来很清新。
我甚至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
以前总是T恤牛仔裤,现在会偶尔穿个衬衫。
不是为了讨好她,就是觉得……不能太邋遢。
毕竟,坐我副驾的,是那个在公司里能让所有人大气不敢喘的苏总监。
时间长了,我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
习惯了下班时,停车场里那个等我的身影。
习惯了车里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习惯了我们之间那种奇怪的、不用说话的默契。
她好像也习惯了。
有一次,她上车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我。
“什么?”我愣住了。
“姜茶,暖胃的。”她说,“看你中午就吃了个面包。”
我心里咯噔一下。
保温杯是温的,透过杯壁传到我手心,一股暖流好像也跟着流进了心里。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她离我很近。
不是总监和下属的距离,而是……一个关心你的人。
从那以后,我的副驾驶座上,时不时会多出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一杯热咖啡,有时候是一份精致的早餐,有时候甚至是一小袋她自己烤的饼干。
饼干的形状有点丑,歪歪扭扭的,但味道很好,有很浓的黄油香。
我开玩笑说:“苏总,您这是把我当司机,还付我报酬啊?”
她难得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像一朵在冰雪里悄悄绽放的梅花。
“辛苦费。”她说。
那笑容很淡,却一下子照亮了我整个世界。
我发现,我开始期待下班了。
期待每天那一个小时的路程。
那一个小时里,没有工作,没有压力,只有我和她,还有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车里的音乐,也从我以前喜欢的摇滚,变成了她喜欢的轻音乐。
我专门建了一个歌单,里面都是她听了会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放松的曲子。
我甚至觉得,我这辆破大众,因为有了她,也变得高级了起来。
车里的空气,都像是被施了魔法,变得温柔又缠绵。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但我不敢多想。
她是苏晚,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而我,只是一个刚够得着温饱线的普通职员。
我们之间的差距,比从我这城中村到她那高档小区的距离,还要遥远。
我把这份不该有的心思,死死地压在心底。
直到那天。
那天公司聚餐,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苏晚也被灌了好几杯,她酒量好像不太好,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同事们都起哄,让我送苏总回家。
我扶着她,她身上很烫,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
那股栀子花香,混着酒气,一个劲儿地往我鼻子里钻,搞得我心猿意马。
把她扶上车,我给她系好安全带。
靠得近了,我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长长的、微微颤抖的睫毛。
她好像睡着了,呼吸均匀地洒在我脖子上,痒痒的。
我发动车子,开得很慢很稳。
一路无话。
车里的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暧昧。
快到她家小区时,她忽然醒了。
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清明,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
“林周。”她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我心里一惊,“没有啊,苏总,您怎么会这么想?”
她自嘲地笑了笑,“每天都让你送我回家,占着你的副驾驶,公司里的人都传闲话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实有闲话,而且传得很难听。
说我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给女领导当“御用司机”。
说她潜规则下属,作风不正。
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没有的事,”我撒了个谎,“大家就是开开玩笑。”
她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车里的气氛又沉寂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说:“我没有玛莎拉蒂。”
“啊?”我没反应过来。
“公司里传的,说我有一辆玛莎拉蒂,停在地库里不开,”她说,“那是假的。”
“我……我没有驾照。”
我彻底愣住了。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开会时能把一群大男人骂得狗血淋头的苏晚,居然……不会开车?
这反差也太大了。
“我怕。”她轻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坐上驾驶座,就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
“以前出过一点事。”
她没有细说,但我大概能猜到。
我忽然觉得很心疼。
原来她每天让我送她,不是为了占我便宜,也不是为了摆领导架子。
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在她下班后,能安安稳稳地把她送回家。
而我,恰好是那个递出橄榄枝的人。
车停在她家小区门口。
她没有马上下车。
“林周,”她又叫我的名字,“谢谢你。”
“不客气,苏总。”
“别叫我苏总了,”她说,“下班时间,叫我苏晚吧。”
我的心,在那一刻,跳得飞快。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一步。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苏总监,我也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小职员。
我们更像是……朋友?
我还是每天送她回家,但车里的气氛,不再那么沉闷。
我们会聊一些工作以外的话题。
聊最近上映的电影,聊哪家餐厅的菜好吃,聊小时候的糗事。
我发现,她其实很爱笑。
只是她的笑,总是很克制,像含苞待放的花,只肯露出一丝缝隙。
我也发现,她有很多面。
她会因为一部搞笑电影,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她会在听到一首伤感的歌时,默默地看着窗外,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悲伤。
她还会在我讲冷笑话的时候,一脸嫌弃地看着我,然后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越来越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甚至开始觉得,从公司到她家的那段路,太短了。
有时候,我会故意绕远路,多开十几分钟。
她好像也发现了,但她从来不说破。
只是静静地坐在副驾驶,陪我一起“迷路”。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谁也没有勇气去捅破它。
我不敢,是因为我自卑。
她不捅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或许,她只是享受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和我无关。
或许,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比较贴心的司机。
我心里很乱。
我怕这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苏总监,而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那天,我妈给我打电话,又开始催我找对象的事。
“你都快三十了,还一个人晃荡,像什么样子?”
“隔壁王阿姨家的儿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托人给你介绍了个姑娘,小学老师,长得可水灵了,你周末去见见。”
我被念叨得头疼。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坐在副驾驶的苏晚,忽然问:“怎么了?家里催婚了?”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我妈都快愁死了。”
“那你怎么想的?”她问。
“我能怎么想,”我自嘲道,“就我这样,谁看得上啊。”
“没房没车……哦,车倒是有一辆,还是二手的。”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说:“而且,我这副驾驶每天都被您这位大领导占着,别的姑娘想上车都没机会。您说,我这样怎么找得到媳妇?”
我说完,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这话说得,多有水平。
既表达了我的苦恼,又暗戳戳地试探了一下她的反应。
我以为她会笑,或者会说“那我明天开始自己打车”。
结果,她却沉默了。
车里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我有点后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不是……让她不高兴了?
我偷偷地瞥了她一眼。
她正看着我,眼神很亮,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我看不懂的笑意。
那笑容里,有几分狡黠,几分温柔,还有几分……势在必得?
然后,我听到她用一种很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
“娶我。”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方向盘在我手里打了个滑,车子猛地向右一偏,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
我急忙踩下刹车。
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停在了路边。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扭头看她。
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你……你说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娶我。”
“这样,不就有媳-妇了?”
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无数只眨着眼睛的精灵。
车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的眼神,像一张网,把我牢牢地罩住,让我无处可逃。
我看着她,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女王。
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冷漠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的温柔。
我忽然明白了。
明白她为什么每天都要坐我的车。
明白她为什么会给我带早餐,带姜茶。
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我讲冷笑话的时候,先嫌弃,后偷笑。
原来,那层窗户纸,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想捅破。
她也在等。
等我主动。
可我这个笨蛋,却一直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最后,还是她,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替我迈出了那一步。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不是委屈,不是感动,是一种……被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砸中的眩晕感。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我这副傻样,忽然笑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
她的手,有点凉,但很软。
“怎么?不愿意?”她挑了挑眉,又恢复了那副女王的派头,“我苏晚,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猛地摇头。
然后,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我……我……”我急得满头大汗,“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就是觉得,像在做梦。”
“苏……苏晚,你……你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瓜。”
她没有掐我。
她倾身过来,在我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像羽毛拂过,又像电流穿过。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烟花绽放。
我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我,林周,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被我的女领导,求婚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那句“娶我”,和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我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愁眉苦脸。
笑的是,我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我。
愁的是,我们之间的差距,真的能跨越吗?
她的父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吗?
公司的同事,会怎么看我们?
我配得上她吗?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几乎要把我淹没。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一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
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昨天晚上的事,被人知道了?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刚坐下,旁边的同事小张就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问:“林周,可以啊你,深藏不露啊!”
“什么?”我装傻。
“还装!”小张拍了我一下,“你和苏总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了!”
我心里一沉,“都知道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你把苏总的车堵在路边,两个人……在车里亲热!”
我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整天,我都如坐针毡。
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甚至不敢去茶水间,不敢去洗手间。
我怕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苏晚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开会,布置任务,批评下属,一切照旧。
只是,在会议室里,当她的目光扫过我时,会多停留零点一秒。
那零点一秒里,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安抚的笑意?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我收拾东西,准备第一个溜走。
我今天,不想送她回家了。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刚站起来,苏晚的内线电话就打到了我的座机上。
“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硬着头皮,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这是我第一次,在下班后,单独和她待在她的办公室里。
她的办公室很大,很整洁,空气中弥漫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栀子花香。
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我。
“坐。”
我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今天公司里的传言,你听到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我点了点头。
“害怕了?”
我没说话。
说不怕,是假的。
我怕的不是别人怎么看我,我怕的是,这些流言蜚语,会伤害到她。
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个身居高位的女人。
“林周,”她忽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
我抬起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畏惧。
“我苏晚,想做什么事,想爱什么人,从来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那些闲言碎语,伤不到我。”
“但是,”她话锋一转,“如果你因为这些,就打了退堂鼓,那我看不起你。”
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我所有的伪装和懦弱。
我被她看得面红耳赤。
是啊,我在这里患得患失,瞻前顾后,像个懦夫。
而她,一个女人,却比我勇敢,比我坚定。
我凭什么退缩?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我比她高半个头,第一次,我用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她。
“苏晚,”我叫她的名字,声音不大,但很稳,“昨天晚上的话,还算数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说呢?”
“那好,”我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林周的未婚妻了。”
“以后,你的上下班,我包了。”
“你的早饭,我包了。”
“你的一切,我都包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苏晚,我可能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会努力,努力给你最好的。”
“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肉麻。
但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苏晚的眼眶,红了。
她就那么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
“哎,你……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她却摇着头,扑进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
“林周,”她把脸埋在我胸口,声音闷闷的,“你这个笨蛋。”
“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我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和轻微的颤抖。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填得满满的。
原来,幸福,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第二天,苏晚做了一件轰动全公司的事。
她在公司的内部论坛上,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只交握的手。
一只,是她的,纤细,白皙,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我昨晚用易拉罐拉环做的“戒指”。
另一只,是我的,骨节分明,有点粗糙。
配文只有一句话:
“官宣,我的司机,我的爱人。@林周”
整个公司,都炸了。
论坛的服务器,差点瘫痪。
所有人都没想到,苏总监不仅承认了,还用这么高调的方式。
而且,那个男主角,居然真的是我,林周。
那天,我收到的注目礼,比我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有震惊,有不解,有嫉妒,有祝福。
我成了全公司男人最羡慕,也最嫉妒的对象。
我走在路上,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我的女孩,在用她的方式,保护我,给我名分。
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说我吃软饭,说我想靠女人上位。
有人说苏晚眼瞎,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偏偏看上我这么个穷小子。
对于这些,我一笑置之。
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自己过的。
幸不幸福,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我们的恋爱,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
会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超市,一起窝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无聊的电视剧。
她会给我做饭,虽然厨艺不怎么样,经常把菜烧糊,但我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我也会给她准备小惊喜。
在她生日的时候,用我攒了半年的工资,给她买了一条她看中很久的项链。
她收到的时候,嘴上说着“败家”,眼睛却笑得像月牙。
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在公司里不苟言笑的女王,私底下,也会撒娇,会赖床,会为了一个小礼物,开心一整天。
她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苏总监。
她是我的苏晚,我的女孩。
当然,我们也会吵架。
有一次,是因为她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酒会。
她挑了一件很漂亮的晚礼服,露背的,很性感。
我有点不高兴。
“不能穿件别的吗?这件太露了。”
“这有什么?”她不以为然,“酒会上都这么穿。”
“那也不行!”我有点霸道,“我的人,凭什么给别人看?”
她被我气笑了,“林周,你讲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我说,“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你最好看的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我们俩为此冷战了一天。
最后,还是她先妥协了。
她换了一件相对保守的礼服,临出门前,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小气鬼。”
我看着她,心里又甜又涩。
我知道,她是在乎我,才会愿意为我做出改变。
我带她回过一次家。
我那个破旧的城中村,和她住的高档小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一辈子老实巴交。
见到苏晚,他们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妈拉着苏晚的手,一个劲儿地问:“姑娘,你……你真的不嫌弃我们家林周?”
苏晚笑着摇头,“叔叔阿姨,林周很好,是我高攀了。”
那天,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
苏晚吃得很香,一点也没有嫌弃我们家碗筷简陋,环境脏乱。
临走时,我妈偷偷塞给我一个红包,让我给苏晚买点好东西,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我看着红包里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眼眶发热。
回去的路上,我把红包给了苏晚。
她没要。
“这是叔叔阿姨的心意,你自己留着。”
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林周,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和你有没有钱,你家是什么条件,都没有关系。”
“你不用自卑,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她。
我们开始谈婚论嫁。
最大的阻力,来自她的父母。
她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母亲是大学教授。
他们对我的第一印象,可想而知。
第一次上门,我准备了很多东西,但她父母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
她父亲坐在沙发上,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林周是吧?我听晚晚提过你。”
“我不管你们现在感情有多好,我只有一句话,我不同意。”
“我们苏家,不会接受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婿。”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我可能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苏晚急了,“爸!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就是喜欢林周!我非他不嫁!”
“你!”她父亲气得拍案而起,“你这是要气死我!”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拉了拉苏晚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我站起来,对着她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我知道,我现在确实配不上苏晚。”
“我没法给你们任何承诺,也没法画什么大饼。”
“我只能说,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去证明,苏晚的选择,没有错。”
“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
说完,我又鞠了一躬。
她父亲冷哼一声,没说话。
她母亲叹了口气,说:“小伙子,有志气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那次见面,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苏晚一直跟我道歉。
“对不起,林周,我爸他……”
我打断她,“我明白。”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
我没有怪他们。
我只怪自己,不够强大。
从那天起,我像变了一个人。
我工作比以前更拼命了。
白天上班,晚上就去报班,学项目管理,学金融知识。
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像个上满了弦的陀螺,不停地转。
苏晚很心疼我。
“你别这么拼,身体会垮的。”
我抱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为了我们的未来,值得。”
我不想再让她,因为我,而在父母面前抬不起头。
我要成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我要成为,能让她父母,放心把女儿交给我的人。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一年后,我因为一个出色的项目,被破格提拔为部门经理。
虽然和苏晚的总监职位,还有差距。
但至少,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跟在她身后的小职员了。
我拿着我人生中的第一笔项目奖金,买了一枚钻戒。
在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末,我带她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停车场。
我单膝跪地,举起戒指。
“苏晚,一年前,你在这里,问我愿不愿意娶你。”
“我当时,吓傻了,也怂了。”
“今天,我想换我来问你。”
“苏晚女士,你愿意嫁给我林周,成为我的妻子,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她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笑,用力地点头。
“我愿意,我愿意,林周,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我给她戴上戒指,站起来,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雨后栀子花的味道。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请了双方的亲戚和一些要好的朋友。
她的父母,最终还是来了。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们能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肯定。
婚礼上,司仪问我:“林周先生,你有什么话,想对你的新娘说吗?”
我拿着话筒,看着穿着洁白婚纱,美得像仙女一样的苏晚,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想起她坐在我副驾驶,安安静静看风景的样子。
想起她递给我那杯温热的姜茶。
想起她那句霸道的“娶我”。
我的眼眶,又红了。
我哽咽着说:“苏晚,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选择了我。”
“谢谢你愿意,坐上我那辆破旧的二手车。”
“谢谢你,照亮了我平凡的人生。”
“以前,是我送你回家。”
“以后,换我,带你回家。”
“我们的家。”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到,苏晚的父亲,那个一直很严肃的男人,偷偷地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婚后的生活,平淡,却很幸福。
我们搬进了新家,不大,但是很温馨。
我还是每天开车送她上下班。
只是,车子换了。
我用这几年的积蓄,加上苏晚的赞助,换了一辆新的SUV。
空间更大,也更安全。
副驾驶的位置,依然是她的专属。
她还是喜欢靠着窗,看外面的风景。
但她的眼神,不再是以前那种空洞和迷茫。
她的眼睛里,有光。
那种光,叫幸福。
有一次,我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我问她:“老婆,说真的,你当初到底看上我哪了?”
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她想了想,说:“大概是……那天下午吧。”
“哪天下午?”
“就是下暴雨,我第一次坐你车的那天。”
她说:“那天,我刚和我爸大吵一架,一个人跑出来,手机没电了,钱包也忘了带。”
“我站在雨里,觉得全世界都抛弃我了。”
“又冷,又饿,又绝望。”
“就在那个时候,你出现了。”
“你打开车门,问我,要不要送我。”
“你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紧张。”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觉得,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车里很暖和,你虽然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你很小心,很体贴。”
“你怕我冷,把暖气开到最大。”
“你怕我尴尬,连音乐都没敢放。”
“从公司到我家,一个小时的路程,你开了无数个红绿灯,没有一次急刹车。”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林周,你知道吗?”
“在那一个小时里,我觉得特别安心。”
“那种感觉,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赖上你了。”
“我想,能把车开得这么稳,这么温柔的男人,一定,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的心,被她的话,填得又酸又软。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用我自己的方式,走进了她的心里。
红灯变绿。
我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阳光正好,透过挡风玻璃,照得人暖洋洋的。
我伸出右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左手。
十指紧扣。
“老婆,”我说,“坐稳了。”
“回家的路,还很长。”
“我会一直,稳稳地,开下去。”
她笑了,眉眼弯弯,像盛开了满世界的栀子花。
我知道,这辆车,会载着我们的爱,我们的梦,一直一直,驶向幸福的未来。
这条路,没有终点。
因为,只要有她在身边,哪里都是家。
后来,我才知道,苏晚的那个“以前出过一点事”,到底是什么事。
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她有过一个男朋友,是她的学长。
两个人感情很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有一次,他们俩开车出去旅行。
开车的是那个学长。
在一条盘山公路上,因为学长的失误,车子失控,冲出了护栏。
苏晚只是受了点轻伤,但那个学-长,为了保护她,当场就……
从那以后,苏晚就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不敢开车,甚至不敢坐上驾驶座。
她会控制不住地发抖,呼吸困难,脑子里全是当年车祸的画面。
这件事,成了她心里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也是她和她父亲之间,最大的心结。
她父亲觉得,是她害死了那个优秀的年轻人。
所以,他对她,一直很严厉,很苛刻。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但他不知道,这种方式,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苏晚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们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她靠在我怀里,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我抱紧她,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她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同情。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心依靠的肩膀。
“都过去了。”我说。
“嗯,”她在我怀里蹭了蹭,“都过去了。”
“林周,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又相信了,副驾驶的风景,也可以很美。”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我的女孩,吃了那么多苦。
以后,我要让她,只尝到甜。
我们公司,后来空降了一位新的副总裁。
年轻有为,帅气多金,是苏晚父亲一个故交的儿子。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冲着苏晚来的。
他叫李浩然,对我,充满了敌意。
他会在开会的时候,故意刁难我。
会在茶水间,明里暗里地讽刺我。
“林周,听说你很会开车啊?”
“也是,毕竟是靠这个上位的。”
我懒得理他。
这种跳梁小丑,不值得我浪费口舌。
但苏晚,却护短得厉害。
有一次,李浩然又在会议上,借题发挥,指责我的方案有漏洞。
还没等我开口,苏晚就直接怼了回去。
“李副总,这个方案我看过,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你觉得有问题,请你拿出具体的依据,而不是在这里,凭空臆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还有,”她站起来,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目光最后落在李浩然身上,“林周是我丈夫,也是我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我不希望,再在公司里,听到任何对他不尊重的言论。”
“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李浩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调色盘。
那一刻的苏晚,又变回了那个气场全开的女王。
我看着她,心里,是满满的骄傲和感动。
散会后,在走廊里,李浩然拦住了我。
“林周,你别得意。”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
“她不过是,在你身上,找那个死人的影子罢了!”
“我听说,你和那个男人,长得有几分像。”
我心里一沉。
但脸上,却笑了。
“是吗?”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我是影子,那也是她选择的影子。”
“而你,连成为影子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我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我知道,他说这些,就是为了动摇我。
我不会上当的。
我和苏晚之间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人来质疑。
但是,说实话,我心里,还是留下了一根刺。
我真的……和那个学长,长得像吗?
晚上回家,我旁敲侧击地问苏晚。
“老婆,你……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她正在敷面膜,闻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还行吧,看得过去。”
“那……有没有人说过,我长得像谁?”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揭下面膜,坐直了身子,很严肃地看着我。
“林周,李浩然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我没说话。
“你听着,”她说,“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林周。”
“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林周。”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那个学长,是我的过去,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不会忘记他。”
“但是,你,是我的现在,和我的未来。”
“你明白吗?”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的那根刺,瞬间就消失了。
是啊,我在这里瞎想什么呢?
我应该相信她,就像她无条件地相信我一样。
我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老婆,对不起。”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
生活,就像一辆行驶的汽车。
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路况。
有平坦的,有崎岖的。
有晴天,也有雨天。
但只要,驾驶座上的人,和副驾驶上的人,心在一起。
就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几年后,我辞职了。
用我这些年攒下的钱,和苏晚一起,开了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公司。
公司不大,但很温馨,就像我们的家。
我成了林总,她还是苏总。
我们既是夫妻,也是战友。
一起打拼,一起奋斗。
我还是每天开车送她上下班。
我们的车,也换了好几辆。
从大众,到SUV,再到现在的商务车。
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副驾驶的位置,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我们的孩子,也出生了。
是个很可爱的女儿,长得像她,性格像我。
女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听我们讲过去的故事。
“爸爸,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呀?”
每次,我都会笑着说:“你妈妈啊,是蹭我车蹭来的。”
苏晚就会在旁边,笑着打我一下。
“胡说!明明是你,蓄谋已久!”
女儿就会在后面,咯咯地笑。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们母女俩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着后视镜里的她们,觉得,这辈子,值了。
我的人生,就像一辆普通的车。
曾经,它行驶在一条平凡的,甚至有些破败的路上。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苏晚的女孩,坐上了我的副驾驶。
她,成了我人生路上,最美的风景。
也是我,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终点站。
来源:等风来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