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在苏念脸上,她纤细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微微颤抖。
上篇
凌晨三点,天鹅湖大酒店二十三层坍塌时,我正给他发分手短信。
废墟下六小时,我听着他撕心裂肺喊我名字。
“苏念!坚持住!我马上来救你!”
这声音支撑着我熬过黑暗、疼痛和绝望。
当我终于被救援队发现时,他却从我身边跑过。
紧紧抱住了同样获救的林诗雅。
“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哭着对她说。
我的丈夫,抱着他的白月光,在记者镜头前上演感人重逢。
而我们的结婚戒指,从我僵硬的手指滑落。
永远埋在了废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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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在苏念脸上,她纤细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微微颤抖。
窗外是城市沉睡的轮廓,唯有天鹅湖大酒店楼层的灯光还零星亮着,像一颗颗寂寥的星。
“江辰,我们离婚吧。”
简短的七个字,打出来却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闭上眼,正准备按下——
轰隆!
一声沉闷的、撕裂般的巨响从脚下传来,紧接着是天旋地转!头顶的水晶灯疯狂摇曳,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花板簌簌掉落灰尘。
“啊——!”
尖叫声、哭喊声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
地震?不!是坍塌!
苏念所在的二十三层,正经历着毁灭性的崩塌!身体失控地随着倾斜的地板滑撞向墙壁,手机脱手飞出,瞬间被掉落的碎石淹没。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地吞噬了一切。
意识模糊前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了无数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更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恐怖轰鸣。
……
痛。
无边无际的痛。
苏念是被剧痛唤醒的。她发现自己被卡在一个极其狭窄的三角空间里,右腿被沉重的水泥板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呼吸间满是浓重的灰尘和血腥味。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和求救声。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只有漫无边际的恐惧和绝望。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黑暗像粘稠的液体包裹着她,冰冷从地面和压住腿的水泥板传来,一点点带走她的体温。
江辰……
他会来吗?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吗?
那个她准备告别的丈夫,此刻在哪里?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攫取时,一个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层层废墟,隐约传了进来。
“苏念——!苏念你在哪里——!”
是江辰!
他真的来了!
苏念猛地睁大眼睛,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想回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她拼命用手敲击身旁断裂的混凝土块,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江辰……我在这里……”她用尽力气呼喊,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但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苏念!你听见了吗?回答我!”
“坚持住!苏念!我马上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他的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急切。这声音像一道微弱的光,劈开了令人窒息的黑暗,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蜿蜒而下。
他是在乎她的。他拼了命地来找她。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死去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她不再敲击,而是保存体力,集中所有精神去倾听他那断断续续却无比坚定的呼喊。
“别怕……苏念……别睡……看着我这边……”
“救援队马上就打通了!你再坚持一下!”
他的声音时远时近,有时似乎就在头顶,有时又仿佛隔着一重山。但始终没有停止。
六个小时。
在黑暗、疼痛、寒冷和绝望中,她依靠着这唯一的声音,艰难地熬过了整整六个小时。
每一次当她想放弃,想就此沉睡过去时,江辰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就会再次响起,将她从昏迷的边缘硬生生拉回来。
他需要她。他在等她。
为了他,她必须活下去。
……
外面似乎传来了更多嘈杂的人声,机械作业的轰鸣,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天,好像快亮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过头顶缝隙的灰尘照射下来。
“这里!下面好像有人!”一个陌生的、带着惊喜的喊声响起。
是救援人员!
希望像野火般在苏念心中燃起。她积攒起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弱的呻吟。
上面的动静更大了,碎石被一点点清理开。那缕光线越来越亮,甚至能隐约看到晃动的人影。
“发现一名幸存者!女性!快!担架准备!”
新鲜空气涌入,带着清晨的凉意,却让她打了个寒颤。压住腿的重量似乎在减轻。
快了……就快了……
她甚至能模糊地看到救援人员戴着安全帽的身影,以及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
她被小心翼翼地往外抬移。重获自由的感觉却伴随着更剧烈的疼痛和虚脱。
刺目的应急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在混乱的人影中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定就在旁边,一定在等着她。
然后,她看到了他。
江辰。
他就在不远处,穿着昨天分别时那件灰色的衬衫,此刻沾满了污渍和灰尘,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擦伤和疲惫。
她的心跳快了一拍,干涩的眼眶再次湿润。
他没事……他好好的……
她努力地想抬起手,想呼唤他的名字。
可下一刻,她的动作,她的声音,全都凝固在了空气里。
江辰的目光穿透了忙碌的救援人员,直直地落在了她的——旁边?
那里,几个救援人员正从另一处坍塌点抬出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女人,白色的连衣裙破损不堪,沾着血迹,但那张苍白的脸,依旧美丽动人,带着一种易碎的柔弱。
是林诗雅。
江辰的钢琴师白月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十年,最终却远走他乡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念的脑子一片空白。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丈夫,江辰,像一头矫健的豹子,猛地从她身边冲了过去。
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没有看到近在咫尺、刚刚被救出来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妻子。
他径直冲到了林诗雅的担架旁,几乎是踉跄着扑跪下去,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同样虚弱的女人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碎进骨血里。
“诗雅……诗雅……”他哽咽着,声音是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后怕,“真的是你……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诗雅在他怀里虚弱地抬起头,泪水涟涟,伸出手回抱住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辰……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江辰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泪落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十年了……我找了你十年……上天终于把你送回到我身边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
他的哭声,压抑了十年的痛苦、思念、绝望,在此刻尽数爆发,哭得像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
周围,不知何时围上来的记者,镜头贪婪地对准了这“感人至深”的重逢一幕,闪光灯亮成一片。
而苏念,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担架上,就在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
像一出盛大舞台剧下,无人关注的背景板。
多余的,可笑的,背景板。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救援人员的呼喊,机械的轰鸣,记者的提问,还有那对相拥男女的痛哭与低语……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世界在她耳边寂静无声。
原来,那支撑她度过六个小时地狱的撕心裂肺的呼喊,一声声“苏念”,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苏念。
他喊的是“诗雅”。
只是隔着废墟,她听错了。
多么可笑。
她以为的光,原来是更深的黑暗。她以为的救赎,原来是最终的凌迟。
冰冷的泪水毫无知觉地滑落,混着血和土,滴落在担架上。
她看着他们,看着她的丈夫,在她生死未卜的废墟旁,抱着另一个女人,诉说着十年的衷肠。
身体里的力气,连同最后一丝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她感觉右手无名指上,一个冰凉的东西倏地一松。
那枚结婚戒指,江辰当年亲手为她戴上的,象征着永恒和誓言的铂金指环,因为她急剧的消瘦和手指的无力,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滑脱了。
它掉落在混杂着水泥碎块和灰尘的废墟上,弹跳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然后滚落进一道深深的缝隙里。
金色的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将光芒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上。
那枚小小的指环,在彻底被黑暗吞没前,反射了一下耀眼的光。
旋即,永埋地底。
如同她此刻死去的心。
担架被抬了起来,开始移动。医护人员步履匆匆,周围是喧闹的人声。
苏念最后看了一眼那相拥的两人,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她仿佛又听到了很久以前,江辰对她说:“苏念,我会永远爱你。”
永远。
原来这么短。
(六)
苏念再次醒来时,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提醒着她身在何处。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被压坏的右腿,打着厚重的石膏,沉甸甸的,无法动弹。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丝毫庆幸,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废墟下的六个小时,以及被救出来后那锥心刺骨的一幕,如同循环播放的电影,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
“念念!你醒了?!”一个惊喜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她的母亲。苏母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唯一能动的左手,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吓死妈妈了!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念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苏母连忙用棉签蘸了水,小心地湿润她的嘴唇。
“别急着说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苏母絮絮叨叨,“医生说你的右腿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好好静养……”
病房门被推开,父亲和哥哥也快步走了进来,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浓浓的心疼。
“醒了就好,丫头,受大罪了。”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
哥哥苏航俯身,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了,哥在呢。”
家人的关怀像温暖的泉水,稍稍驱散了她心头的寒意。但当她目光扫向门口,那空荡荡的位置时,心又猛地一沉。
他……没来。
苏母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神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角:“先别想那么多,养好身体最重要。”
(七)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在家人的陪伴下,身体慢慢恢复。但她的话越来越少,常常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关于天鹅湖大酒店坍塌的新闻铺天盖地,死亡和受伤名单陆续公布。她也在电视上,看到了那场“感人至深”的重逢被反复播放。
镜头里,江辰紧紧抱着林诗雅,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珍视,刺痛了她的眼睛。新闻主播用赞叹的语气描述着这对“苦命鸳鸯”历经十年磨难,终于在生死考验后重逢的爱情故事。
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没有人关心,那个躺在旁边担架上,被迅速抬走的,名叫苏念的女人。
她成了他们伟大爱情故事里,一个模糊不清、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期间,警察和事故调查组的人来过病房,做了一些例行询问。从他们零星的对话中,苏念得知,林诗雅就在他们楼下的二十二层,参加一个文化交流活动。坍塌发生时,她恰好在一个相对坚固的角落,只受了些轻伤和惊吓。
而江辰,是在新闻里看到酒店坍塌的消息后,发疯一样赶来的。他并不知道林诗雅也在那里,他当时呼喊寻找的,确实是他的妻子,苏念。
只是在发现林诗雅的那一刻,他生命中那抹求而不得十年的白月光,瞬间掩盖了一切。包括他法律上的妻子,正生死不明地躺在几步之外。
(八)
事故发生后的第七天,江辰终于出现了。
他提着一个果篮,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推开病房门时,苏念正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窗外。
“念念……”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苏念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一下。
苏母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拉着苏父和苏航默默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江辰走到床边,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你……好些了吗?”
苏念依旧沉默,目光落在窗外湛蓝的天空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她的东西。
她的沉默让江辰更加不安。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试图解释:“那天……那天情况太混乱了,我……”
“她还好吗?”苏念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打断了他的话。
江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脸上迅速掠过一丝复杂,低声道:“诗雅她……只是些皮外伤和惊吓,已经没事了。”
“嗯。”苏念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无下文。
她的平静,反而让江辰心里发慌。他预想中的哭闹、质问,一样都没有。这种死寂般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审判。
“念念,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道歉的话,“当时我看到诗雅……她突然出现在那里,我太震惊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轻飘飘的四个字,就想抹去他在她濒死之际,给予她的那致命一击。
苏念缓缓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他。她的眼神很空,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爱恋、依赖,甚至没有了恨,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江辰,”她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们离婚吧。”
江辰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念念!你胡说什么!我知道我错了,我那天是昏了头了!可我……”
“戒指掉了。”苏念打断他,抬起自己光秃秃的右手无名指,那里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痕迹,“在废墟里,掉了。”
江辰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瞳孔微缩。那枚戒指,是他们结婚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掉了可以再买!我们可以买更好的!”他急切地说,试图去抓她的手。
苏念却迅速将手缩回了被子里,避开了他的触碰。
“不必了。”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江辰,我们结束了。”
(九)
江辰试图挽回。
他每天都会来医院,带着各种补品和礼物。他不再提林诗雅,只是笨拙地试图照顾苏念,喂她喝水,削水果,说些无关紧要的趣事试图逗她开心。
但苏念始终是那副平静到近乎冷漠的样子。她不拒绝他的东西,但也从不回应他的话。她就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琉璃美人,精致,易碎,且冰冷。
苏家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苏航有一次忍不住,在病房外拦住了江辰。
“江辰,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念念差点死了!你当着她的面抱着别的女人!现在做这些给谁看?”
江辰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动,却无力反驳。
“那个林诗雅,到底怎么回事?”苏航逼问。
江辰颓然地抹了把脸:“她……她是我很多年前喜欢过的人,后来她出国了,断了联系。我没想到她会出现在酒店,更没想到……”
“没想到你他妈就当场表演情深似海,完全忘了自己老婆还在鬼门关躺着?”苏航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告诉你江辰,念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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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喷饭哈哈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