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0年6月10日下午,台北马场町刑场响了枪声。押着穿将官礼服的吴石上场,口袋里还有一张写好的绝笔诗,他站得笔直,没喊口号,也没哭,和他一起被处决的,还有朱枫、陈宝仓和聂曦。那一刻,很多事情已经结束,但很多线索还要往回拉。
1950年6月10日下午,台北马场町刑场响了枪声。押着穿将官礼服的吴石上场,口袋里还有一张写好的绝笔诗,他站得笔直,没喊口号,也没哭,和他一起被处决的,还有朱枫、陈宝仓和聂曦。那一刻,很多事情已经结束,但很多线索还要往回拉。
往回追三个月,事情就能慢慢拼起来。1950年3月1日半夜,特务敲开吴石家门,把他从睡衣里带走。临走前,他跟妻子王碧奎只说了短短一句:“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说完就被带走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被关在小黑屋,前后审了四十八次。审讯里有强光打得眼睛都睁不开,有鞭打和拳脚,有人把他按在椅子上逼问。他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但他说的话很少,尤其不肯承认“中共”两个字。有人假惺惺地想套话,他就冷冷回了一句:“你认错人了。”警察手里慢慢摆出一堆证据,供词和实物把他一步步钉住。
把他钉住的,并不是单一事件,而是一连串判断失误和不走规矩的做法。先从蔡孝乾说起。1950年1月,蔡孝乾被抓过一次,靠一句“我是读书人,给我来份牛排吃饱了再说”的戏法,趁送饭时翻窗跑了。那次逃跑让大家以为线断了,可以慢慢来。可过不了多久,蔡忍不了乡下清苦,跑到镇上西餐馆点了罗宋汤和煎猪排,被巡逻特务认了出来。这回抓住后,他也撑不住,在交换里提出把年轻的妻妹接进监狱照顾作为条件,换了口供。被交出来的名单里有“吴次长”这个名字,从此一条线被引向台北。
还有一张通行证,这张纸把事情变得更结实。朱枫藏在阿里山出不去,吴石担心她被困,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国防部特别通行证”,亲手把朱枫名字填上,盖上自己的参谋次长印章,让她用来去舟山避难。出发时可能觉得是救人一把手,谁想到这张纸成了铁证。特务一查通行证编号,就追到是吴石办公室申领的;比笔迹,又和他平时批文件的字一模一样。就这么一张有他笔迹的纸,把他和地下组织绑在了一起。郭汝瑰后来回忆,看记录都手抖。他说要是换成自己,宁愿让人自个找办法走,绝不会留一张带自己字迹的东西。
具体操作上,吴石还犯了个通病:太相信自己能把风险掌控住。刚到台北时他小心,很多情报用品和密写纸都留在福州,只带了一个装微缩胶卷的钢笔。跟家人打电话也只说“这边一切安好,勿念”,不多说。但在传情报的方式上,他选择了直接接触。按照地下组织的规矩,重要情报应该走两条互不相干的线路,互为备份。朱枫本该先联系台湾工委书记蔡孝乾,再由蔡转交,这样一条线出问题另一条还能顶上。吴石嫌多一道人多一分风险,自己直接约朱枫在台北咖啡馆见面,前后见了三次,每次亲手交情报。结果把本该分开的线路拧成一股绳,一旦有一环露馅,整条线就没了退路。
特务要找证据,便从朱枫那头往回查。朱枫手里有通行证,特务顺着证据链条,一步步把人牵出来。再加上副官聂曦那边的传情记录、抽屉里翻出的文件、编号的对照和笔迹比对,整个案子慢慢拼成了无法回避的链条。审讯中那些细节都很硬:翻抽屉、查编号、拿笔迹比对,一项项把人连成线,模糊余地越来越少。
把时间线往前拉些,能看清楚吴石为什么会被派到台北。1947年他开始为中共工作;1949年8月接到赴台任务。到台北不久就被安排当国防部参谋次长,代号“密使一号”,军衔是中将。这个位子能接触最敏感的防务资料。上任不到两个月,他就把《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海军舰队港口部署表》这些绝密资料,用缩成胶卷的方式送出去了。北京那头很看重,毛主席还特别嘱咐要记大功。按当时标准,他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不简单。
他的军事背景也不是盖的。保定军校毕业,后来在日本陆军大学拿了第一。抗战那阵子,他是蒋介石每周会见的人之一,日军部署、战术判断这类事儿,他的意见常被先听。人到这个位置,自带能接触大量机密的门路。换句话说,能被派到那儿的人绝非普通潜伏者,他是真材实料的能人。但就是这么个会打硬仗的人,在某些细节上抱了侥幸心理。
放在当时台湾的环境看,紧张到了极点。毛人凤的保密局像苍蝇一样到处盯人,街头随手能抓个“通共”的名号把人拖走。地下组织在岛内活动,随时像踩钢丝。和吴石比起来,郭汝瑰更会小心。郭在国防部是作战厅长,位置更显眼,但他藏得更稳。联络上只用单线人任廉儒,一个人出事就切断所有联系。任廉儒在香港被盯上后,郭整整半年没见一面,一点没被牵连。家里又装穷,抄家时翻遍屋子,连件红木家具都没有,只有旧木箱,里面装的全是军装和书。郭还故意在日记里骂张灵甫“刚愎自用”,当成内部分歧来掩人耳目,把自己伪装得干干净净。这两人对比很能说明问题:同样站在危险线上,一个靠极度谨慎和装糊涂保住了命,一个因为几处侥幸被钉死。
回到审讯与处刑那些事。被捕后,吴石的脸和身体遭受过折磨,审讯时不断逼供,用强光、体罚折磨,有记录说他失明一只眼。哪些日子里,他坚持不说“中共”两个字。警方把所有证据整理好:通行证编号、笔迹比对、传递记录、供词,最终拼出完整的链条。到了6月,被押到刑场时,他像个军人一样站得挺直。同行的朱枫、陈宝仓、聂曦也是因为牵连各自被处决。这一串人被执行死刑,成了一个血色的断点。
事后有人回忆这案子,细节反复被提起。郭汝瑰看到吴石刑场照片时,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没出来。不是因为觉得吴石软弱,恰恰相反,吴的刚直和学识在隐蔽战线都很有名。郭痛惜的是,能干的人在关键点上犯了致命的错,把本来打通的渠道折断。之后,隐蔽战线的人把这些教训写成规矩:不留笔迹、不要横向联络、不抱侥幸。那是事后的规条,回不去的人却已经回不来了。
现在在北京西山的无名英雄广场,仍有一座吴石的雕像。胸前别着中将肩章,眼神里有当年的坚定。走到那儿,能感到这些名字不是抽象的标签,而是具体的选择和后果,刻在石头上的一段记录。
来源:树上掏鸟窝的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