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林晓静把那张签了字的辞职信和一份厚厚的劳动仲裁申请材料拍在我面前,我才明白,那个周末,我看到的根本不是背叛,而是一个女人无声的战争。
直到林晓静把那张签了字的辞职信和一份厚厚的劳动仲裁申请材料拍在我面前,我才明白,那个周末,我看到的根本不是背叛,而是一个女人无声的战争。
在那之后的三个月里,我们家里的空气是凝固的。女儿瑶瑶的笑声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暖色,可那笑声也渐渐变得小心翼翼。我像个蹩脚的侦探,在自己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家里,搜寻着不属于我的蛛丝马迹。
我拼凑着她晚归的碎片,闻着她身上偶尔沾染的、陌生的烟酒气,看着她对着手机时紧锁的眉头。然后,我用这些自己臆想出来的“证据”,加上那个周六下午无法磨灭的画面,亲手在我们之间砌起了一堵冰冷的高墙。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我本不该回去的周六下午。
第1章 那个本不该回去的下午
那天是周六,一个标准的、属于家庭的周末。阳光很好,透过客厅的窗户,在地板上切出一块明亮的暖黄色。女儿瑶瑶正趴在地毯上,用彩笔涂抹着她的童话世界,嘴里还哼着幼儿园刚教的歌。
我陪着她玩了一上午的积木,午饭后,一种莫名的烦躁开始在我心里滋长。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方案,有几组关键数据落在了公司的电脑里,周一就要用。我心里盘算着,开车过去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现在去,还能赶在晚饭前回来到楼下超市买菜。
“晓静,我回公司一趟,拿个文件,很快回来。”我对正在阳台晾衣服的妻子林晓静喊道。
“今天周六,不能周一再说吗?”她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疲惫。
“不行,周一上午就要汇报,我得提前再过一遍。”我一边换鞋一边回答。
“那你路上开慢点。”她没有再多问,这是我们之间多年的默契。我主外,她主内,虽然她自己也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但在家里,她总是承担得更多。对于我的工作,她从不指手画脚,只是默默支持。
我亲了亲瑶瑶的额头,小丫头头也没抬,专注地给画里的公主涂上红色的裙子。
“爸爸走了。”
“爸爸再见。”她奶声奶气地应着。
驱车前往公司的路上,我还在想,等这个项目忙完,一定要休个年假,带她们母女俩去海边转转。晓静总说喜欢听海浪的声音,可我们结婚七年,除了蜜月,再也没一起正经出去旅游过。日子就像一个陀螺,被工作的鞭子抽打着,不停地旋转,让人忘了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
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在周末格外安静,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镜子里映出我略显疲惫的脸。到了我们公司所在的楼层,走廊里空荡荡的,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我身后一盏盏熄灭,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我刷开公司的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打印机墨粉和中央空调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服务器机房传来低沉的“嗡嗡”声。
我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正当我准备走向自己的工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总经理孙宏伟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光亮。
孙宏伟是个工作狂,周末在公司加班不稀奇。我没太在意,径直走向自己的电脑。可就在我弯腰按下开机键的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似乎是女人的声音从那间办公室里传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好奇心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我的脚步,让我鬼使神差地朝那边走去。我放轻了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生怕惊动了什么。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里面的对话也变得清晰起来。
“孙总,真的不能这样……求您了……”
这个声音!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是晓静!是我的妻子林晓静!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说今天在家休息吗?她为什么会跟她的领导孙宏伟,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周六下午,独处一室?那个“求您了”带着哭腔和颤抖,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炸开,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悄悄地挪到门边,透过那道一指宽的门缝,向里望去。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让我后半生都可能无法忘怀的一幕。
孙宏伟背对着我,他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办公桌前。而我的妻子林晓静,就站在他的对面。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圈是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最让我无法呼吸的是,她正在整理自己衬衫的领口,那颗本该扣得好好的扣子,不知为何松开了,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吊带边缘。而孙宏伟,也在整理他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显得有些局促和慌乱。
整个画面,配上晓静刚才那句哀求,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诡异,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晓静低着头,手指有些发抖地反复整理着那件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衬衫。孙宏伟则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小林啊,你看你,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油腻又虚伪,“我就是看你最近项目压力大,想关心关心你。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谈工作嘛,别想多了。”
晓静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孙宏伟似乎也觉得尴尬,挥了挥手,“下周的方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别让我失望。”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被愤怒和屈辱的海啸吞噬。我想冲进去,一拳砸在孙宏伟那张肥脸上,然后抓着晓静的胳膊,大声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我怕,我怕我冲进去,看到的会是更不堪的真相,听到的是我无法承受的解释。我怕我们七年的婚姻,我们那个可爱的家,会在我的嘶吼声中,瞬间崩塌。
就在我犹豫的片刻,晓静抬起头,她的目光似乎无意中扫向了门缝。我吓得猛地缩回了身子,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谁在外面?”孙宏伟警觉的声音传来。
我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正朝着门口走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不能被他们发现!至少现在不能!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条走廊,躲进了楼梯间。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砰砰”地撞击着我的肋骨,像要裂开一样。
我听到了办公室门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晓静和孙宏伟的脚步声。
“奇怪,没人啊。”孙宏伟嘀咕了一句。
“可能……是风吧。”晓静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他们没有走过来,很快,我听到了他们走向电梯方向的脚步声,然后是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整个世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知道自己在楼梯间里站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我没有再去开我的电脑,那个我急着要用的方案,此刻变得无足轻重。
我像一个游魂一样,走回办公室,走到孙宏伟那间办公室门口。门已经关上了,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气味。我甚至能想象出刚才里面发生的一切。
“关心关心你”,这五个字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神经。一个男领导,对一个女下属,在一个封闭的办公室里,需要用“整理衣服”的方式来“关心”吗?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写字楼,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坐进车里,却没有发动。我看着方向盘,双手不住地颤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晓静泛红的眼圈,凌乱的衣领,孙宏伟油腻的嘴脸……
那个曾经在我眼里温柔、贤惠、纯洁的妻子,形象在这一刻,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我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想质问她。可当我翻到她的号码时,手指却怎么也按不下去。我该怎么问?“你今天下午为什么在孙宏伟的办公室?”“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无论她怎么回答,我们之间,都回不去了。
信任这东西,就像一面镜子,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复原。
我发动了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家,去面对那张我曾经无比熟悉和深爱的脸。
那个家,在这一刻,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又可怕的地方。
第2章 沉默的晚餐
我不知道在外面游荡了多久,直到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着“老婆”两个字,我才像触电一样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将城市的傍晚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橘黄色。
我盯着那个来电显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但我没有说话。
“喂?陈宇?你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菜都快凉了。”电话那头,传来林晓静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带着一丝往常的温柔,就好像下午在办公室里那个惊慌失措、眼圈泛红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这种正常,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在路上了,有点堵车。”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哦,那你开慢点,不着急。瑶瑶都问了好几遍爸爸怎么还不回来了。”
“嗯。”
我挂了电话,将车停在路边,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我的思绪更加混乱。她在伪装,她一定是在伪装。她怎么能做到如此若无其事?难道在她心里,下午发生的事情,就只是一件可以随手拂去的灰尘吗?
或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抽完一支烟,我还是发动了车子,朝着家的方向开去。我告诉自己,我需要证据,或者说,我需要一个她说谎的证据。我要看看,她到底能把这场戏演到什么地步。
回到小区,我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楼下的长椅上又坐了很久。抬头看着自家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那里曾是我奋斗的港湾,是我所有疲惫的归宿。可现在,那片光亮在我眼里,却充满了讽刺。
终于,我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
打开家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瑶瑶像只小蝴蝶一样飞奔过来抱住我的腿,“爸爸,你回来啦!”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她的头,“瑶瑶乖。”
林晓静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一碗汤。“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她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温婉而自然,仿佛我是刚刚正常下班回家,而不是一个撞破了她秘密的丈夫。
我看着她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和慌乱,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神清澈坦然,就好像下午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我的幻觉。
这让我感到更加恐惧。一个人的内心要有多强大,或者说,要有多么不在乎,才能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如此平静地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
饭桌上,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瑶瑶是唯一一个没有察觉到异常的人,她叽叽喳喳地跟我说着幼儿园里的趣事。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林晓静。
她正在给瑶瑶夹菜,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她的衬衫已经换成了一件居家的棉质T恤,头发也随意地挽了起来。她看起来那么的居家,那么的无害。
“今天下午在家都干嘛了?”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
林晓静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自然。她抬起头,看着我,笑了笑说:“没干嘛呀,陪瑶瑶画画,然后打扫了一下卫生,准备晚饭。怎么了?”
她撒谎了。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撒谎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我预想过她会找借口,会辩解,但我没想到,她会选择如此彻底的隐瞒和欺骗。
“哦,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你今天回公司,文件拿到了吗?顺利吗?”她反过来问我,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嗯,拿到了。”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怕我的眼神会泄露我的愤怒和鄙夷。
一顿饭,就在这种暗流涌动的平静中结束了。
晚上,我借口说方案还需要修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我没有开电脑,只是坐在黑暗里,任由自己被无边的猜忌和痛苦吞噬。
我们结婚七年,从一无所有到在这个城市里有了一个小小的家。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我拼命工作,是为了让她和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她,也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从没怀疑过她。她是那种很传统的女人,善良,顾家,甚至有些保守。我无法把她和“”、“办公室奸情”这些肮脏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可是,下午的那一幕,她此刻的谎言,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是为了钱?为了职位?孙宏伟是她的直属上司,掌握着她的绩效和升迁。我们家最近确实经济压力有点大,房贷、车贷,还有瑶瑶马上要上小学的各种费用……难道她为了这些,就……
我不敢再想下去。每一种猜测,都像一把刀,在我的心上反复切割。
客厅里传来她和瑶瑶的笑声,她正在给瑶瑶讲睡前故事。那声音温柔动听,是我曾经最迷恋的声音。可现在听来,却充满了虚伪和讽刺。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林晓静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还在忙?喝杯牛奶再弄吧,别太晚了。”她把牛奶放在我的桌上。
我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冷冷地说:“放那吧。”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冷淡,站在原地没有走。
“陈宇,你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不高兴。”她试探着问。
我心里冷笑一声。我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怎么了吗?
但我还是忍住了。在没有撕破脸的最后一刻,我想保留那一点点可怜的体面。
“没什么,项目上的事,有点烦。”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别太累了,身体要紧。”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来揉我的肩膀。
在她的手触碰到我的一瞬间,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站了起来,躲开了她的触碰。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
“我……我出去抽根烟。”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出了书房,走出了家门。
我站在楼道的窗前,点燃了第二支烟。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我心头的燥热和怒火。
我听到了书房里传来她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我的心,也跟着那哭声,一起碎了。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扇虚掩的门,那件凌乱的衣衫,还有那句平静的谎言,已经成了我们婚姻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第3章 蛛丝马迹
从那个周六开始,我和林晓静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我们不再有睡前的闲聊,没有了清晨的拥抱。除了关于女儿瑶瑶的必要交流,我们之间几乎是零沟通。
我成了一个观察者,一个潜伏在自己家里的间谍。我开始不动声色地留意她的一切。
她的手机,以前总是随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现在却机不离身,连去洗手间都会带着。有好几次,我看到她对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快速地打着字,而当我走近时,她会立刻切换屏幕或者直接锁屏,动作快得不正常。
她开始频繁地加班。以前,她总是尽量赶在晚饭前回家,可现在,一个星期里有三四天,她都会在瑶瑶睡下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公司最近项目忙。”她总是用这句话来解释。
我不再追问,只是在心里冷笑着记下。项目忙?是和孙宏伟一起“忙”吗?
有一次,她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我躺在床上装睡,能感觉到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很久才出来。黑暗中,我闻到那股混杂着女士香水和酒精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第二天早上,我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小团沾着口红印的纸巾。那口红的颜色,不是她常用的那几款。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听着身边她均匀的呼吸声,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反复上演着办公室里的那一幕。我甚至开始想象更多不堪的画面,然后被自己的想象折磨得体无完肤。
工作上,我也频频出错,好几次被领导叫去谈话。可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我的整个世界,都被这件事占据了。
朋友约我出去喝酒,看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都问我怎么了。
“是不是跟你家晓静吵架了?”发小张远拍着我的肩膀问。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却无法麻痹我疼痛的神经。
“老张,问你个事。”我红着眼睛看着他,“如果你发现……你老婆可能……可能跟她领导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你会怎么办?”
张远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也严肃起来。“你说什么呢?晓静不是那样的人!”
“我就是打个比方。”我苦笑着说。
张远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道:“陈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摊开来说清楚。你这么自己憋着,迟早憋出病来。而且,万一是误会呢?”
误会?
我也希望是误会。可是,那亲眼所见的一幕,和她事后滴水不漏的谎言,要怎么解释?
摊开来说?我该怎么开口?难道要像个泼妇一样,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她和孙宏伟是不是有一腿?那样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让我觉得窒息。我们的婚姻,会在那一刻彻底走向死亡。
我做不到。我心里还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希望有一天醒来,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然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我这可怜的希望击得粉碎。
又是一个周末,晓静说公司要团建,在郊区的一个度假村,要住一晚。
“瑶瑶怎么办?”我冷冷地问。
“我已经拜托我妈了,她下午就过来接瑶瑶过去住一晚。”她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我看着她往包里放着精致的连衣裙和化妆品,心里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团建?需要穿得这么漂亮吗?需要单独过夜吗?孙宏伟是不是也会去?
我的脑子里充满了这些疑问,但我一个字也问不出口。我怕答案是我无法承受的。
她走后,丈母娘很快就过来接走了瑶瑶。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旷和寂静,放大了我内心的恐慌和愤怒。
我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最终,我做了一件连我自己都鄙视的事情。
我走进了我们的卧室,打开了她的衣柜,拉开了她的床头柜抽屉。我像个疯子一样,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些“证据”,一些能证实我猜想,或者推翻我猜想的证据。
可里面除了她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她平时背的那个通勤包上。那个包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是她昨天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
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打开看看。
我犹豫了很久,理智和冲动在我的脑海里激烈地交战。最终,那股被猜忌和不安驱使的冲动,占了上风。
我颤抖着手,拉开了包的拉链。
包里很乱,有钱包、钥匙、纸巾、口红……都是一些女人的零碎东西。我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仔细检查。
钱包里,除了几张银行卡和少量现金,没有异常。
手机,她带走了。
就在我准备把东西放回去的时候,我摸到了包内侧的一个夹层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纸拿了出来,慢慢展开。
那是一张医院的收费单据。
日期是上周三。
就诊科室:妇科。
患者姓名:林晓静。
检查项目后面,跟着一长串我看不懂的医学名词。而最下面,诊断结果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先兆。
先兆?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它有千斤重。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们最近……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了。就算有,也是在我发现那件事之前。算算时间,如果怀孕了,也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怀孕了,还喝酒?还一个人偷偷跑去医院检查?甚至出现了先兆的迹象?
无数个问号,像子弹一样,射穿了我的大脑。我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收费单飘落在地。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了。它和我脑海里孙宏伟那张油腻的脸,晓静那件凌乱的衬衫,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最肮脏、最丑陋的画面。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拿起手机,疯了似的拨打林晓静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陈宇,怎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背景里似乎还有音乐和别人的说笑声。
“你在哪儿?”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在……在团建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正在吃饭呢。怎么了?是不是瑶瑶有什么事?”
“团建?”我冷笑一声,“林晓静,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到底在哪里?在跟谁在一起?”
我第一次对她爆了粗口。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嘈杂的背景音消失了,似乎是她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陈宇,你发什么疯?”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发疯?”我抓起地上的那张收费单,对着话筒咆哮道,“我问你,这张医院的单子是怎么回事?先兆!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第4章 崩溃的边缘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瞬间从暴怒的顶峰跌落。那几秒钟的寂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我感到绝望。
它像是一种默认。
“林晓静,你说话!”我几乎是在哀求,我多么希望她能立刻反驳我,骂我混蛋,骂我,而不是这样沉默着。
终于,电话里传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然后是她冰冷而疲惫的声音:“陈宇,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
“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没有解释,没有争辩,只有这句冷冰冰的“我马上回来”。
我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房间里很暗,我没有开灯,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却照不进我心里一丝一毫。
她要回来了。她要回来跟我摊牌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自己刚才的咆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后悔了。我怎么能问出这么伤人、这么侮辱她,也侮辱我自己的话?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是和我同床共枕七年的妻子,是瑶瑶的妈妈。就算我看到了那一幕,就算我心里有再多的怀疑,我也不该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去践踏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情分。
可话已经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时,我的心猛地一紧。
林晓静走了进来。她脸上还带着妆,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哀伤。她没有换鞋,径直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我。
她看到了我手边的那张收费单。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对视着。她的目光很复杂,有失望,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
“你翻了我的包。”她先开口了,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没有否认,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是,我翻了。我不但翻了你的包,我还像个傻子一样,跟踪你,怀疑你。林晓静,你满意了吗?你把我变成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讨厌的疯子!”
我的情绪再次失控,我站起来,逼近她,双眼通红地瞪着她,“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家是缺钱了,还是我陈宇对你不够好?你要这么作践自己,作践我们这个家?”
面对我的质问,她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
“作践?”她重复着这个词,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陈宇,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吗?”
“不然呢?你让我怎么想?”我指着那张收费单,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怀孕了不告诉我!你偷偷去医院!你还跟那个姓孙的在办公室里拉拉扯扯!你让我怎么想!你让我相信你们只是在谈工作吗?”
“办公室……”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那天……回公司了?”
我没有回答,但我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身后的鞋柜才没有摔倒。她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变成了巨大的悲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都看到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们在整理衣服!我看到你哭!我还听到那个男人说什么‘关心’你!”我把积压在心里几个星期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倾泻了出来。
“所以,从那天起,你就认定了,我和孙宏伟之间有什么?”她惨笑着问。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
她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有再看我,而是转过身,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
我的怒火,在她的眼泪中,一点点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的茫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争吵,还是就此结束?
过了很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抬起头,重新看向我。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平静,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陈宇,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击中。我预想过无数种结果,争吵,冷战,甚至动手,但我从没想过,她会说出“分开”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分开吧。我累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是那样的人。我更没想到,在你发现我可能遇到麻烦的时候,你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关心我,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而是躲起来,然后用猜忌和冷暴力,来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刺进了我最脆弱的地方。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我为什么没有当场冲进去?我为什么没有在她回来之后,第一时间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在害怕什么?我在害怕真相,还是在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
“孩子是你的。”她看着我的眼睛,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说道,“是那天你生日,我们喝了点酒……你忘了吗?我本来想等检查结果稳定了,在你这个项目忙完之后,给你一个惊喜。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我生日那天?我努力回想着,好像是有那么回事。那天我喝多了,后面的事情有些模糊……
“至于先兆,”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心情也不好,被吓到了吧。”
“被吓到?被谁吓到?孙宏伟吗?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终于问出了那个我早就该问的问题。
林晓静看着我,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她的眼神告诉我,一切都晚了。在我选择怀疑和沉默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亲手关上了她向我求助的那扇门。
“明天,我会去我妈那住一段时间。瑶瑶……先跟着你吧,我现在的状态,照顾不好她。”她站起身,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至于离婚的事,等我冷静下来,我会找你谈。”
说完,她就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手脚冰凉。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可我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地黑了。
我搞砸了。我用我那可悲的自尊心和愚蠢的猜忌,亲手将我的妻子,我的家,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第5章 无声的战争
林晓静真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宿醉和悔恨交加的头痛中醒来时,她已经不在了。卧室里,她的那一半衣柜空了,床头柜上她常用的护肤品也不见了。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她离开后留下的、空洞的回响。
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写着瑶瑶常吃的早餐、过敏的食物,以及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寥寥数语,全是关于女儿,关于我,一个字都没有。
我捏着那张纸条,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单身父亲。我第一次体会到林晓静这些年来的不易。每天早上,我要像打仗一样,叫瑶瑶起床,给她穿衣服,准备早餐,然后火急火燎地送她去幼儿园,再飞奔到公司,祈祷不要迟到。
晚上,我要接她放学,陪她做游戏,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我还要面对一堆乱糟糟的家务。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她总是看起来那么疲惫。我开始明白,那个被我视为理所当然的、整洁温暖的家,背后是她多少无声的付出。
瑶瑶很敏感,她很快就察觉到了妈妈的缺席。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回家?”她不止一次地拉着我的衣角,仰着小脸问我。
每一次,我都只能编造一些蹩脚的谎言:“妈妈出差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要过很久才能回来。”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里的失落却藏不住。她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晚上睡觉时,总是在梦里喊着“妈妈”。
每当这时,我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样。
我试着给林晓静打电话,发微信。一开始,她还会接,但语气总是很冷淡,除了问瑶瑶的情况,不肯跟我多说一句。后来,她干脆就不接我的电话了,微信也只是偶尔回一两个字。
我去找过她。在她父母家楼下,我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我看到她和她母亲一起买菜回来。短短一个多星期没见,她瘦了好多,脸色也很憔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我冲上前去,想跟她解释,想道歉。
“晓静,我们谈谈吧。”我拦住她,声音沙哑。
岳母看到我,脸色一沉,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陈宇,你先回去吧。晓静现在不想见你,你让她自己静一静。”
林晓静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径直走进了楼道。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公司里,关于林晓静的流言蜚语也渐渐传开了。她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请的是病假。有人说,她得罪了孙总,被停职了。也有人说,她跟孙总关系不一般,这次是闹掰了。
这些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耳朵里。我终于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我必须搞清楚,那天在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找到了林晓静部门里一个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叫李梅。我请她出来喝咖啡,拐弯抹角地打听孙宏伟和晓静的事。
李梅一开始还有些戒备,但在我坦诚地告诉她,我和晓静之间因为这件事产生了巨大的误会,现在正在闹离婚之后,她才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陈哥,你真是误会晓静了。”李梅说,“那个孙宏伟,就是个老色鬼!仗着自己是领导,没少骚扰部门里的女同事。晓静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又强,早就被他盯上了。”
据李梅说,孙宏伟经常以谈工作为名,把晓静单独叫到办公室,说一些轻佻的话,甚至动手动脚。他还暗示晓静,只要“听话”,年底的优秀员工和升职加薪,都不是问题。
“晓静性格要强,又不想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带回家里让你烦心,所以一直自己忍着,尽量躲着他。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李梅告诉我,最近公司在竞争一个大项目,晓静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孙宏伟就拿这个项目要挟她,说如果她不“识相”,就把她踢出项目组,让她这半年的努力全部白费。
“出事那天,就是那个周六,”李梅压低了声音,“孙宏伟借口说项目方案有紧急问题,把晓静一个人叫到了公司。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周一晓静来上班,眼睛都是肿的,整个人状态特别差。然后,她就请了病假,再也没来过。”
听着李梅的叙述,我的手在咖啡杯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妻子,一直在经历着这样的煎熬和屈辱。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来自上司的骚扰和威胁,而我,她最亲近的丈夫,非但没有给她任何支持和保护,反而因为一个断章取义的画面,就给她定了罪,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伤害她。
我就是个混蛋!
那天下午在办公室,她那句带着哭腔的“求您了”,不是在调情,而是在反抗,在哀求!她整理衣服,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而是因为在推搡和挣扎中,被弄乱了衣衫!她泛红的眼圈,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委屈和恐惧!
而我,那个本该成为她后盾的男人,却像个懦夫一样,躲在门外,用自己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她,玷污她。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她离开时的那种决绝和失望。换做是我,也无法原谅这样的丈夫。
“陈哥,晓静真的是个好女人,她很爱你,也很爱这个家。你千万别因为误会,就这么散了。”李梅最后劝我。
我向李梅道了谢,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咖啡馆。
我终于知道了真相,可这个真相,却让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痛苦。因为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自私、懦弱和愚蠢。
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让我们的家就这么毁了。
我拿出手机,翻出了孙宏伟的电话。这个号码,是之前公司通讯录里存下的。我盯着那个名字,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怒火。
我必须为晓静做点什么。不仅仅是为了挽回她,更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本该有的责任和担当。
这一次,我不会再躲了。
第6章 迟来的守护
我拨通了孙宏伟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他那标志性的、略带油腻的声音:“喂,哪位?”
“我是陈宇,林晓静的爱人。”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压抑的怒火还是让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孙宏伟故作惊讶的笑声:“哦,是陈先生啊,你好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晓静最近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我还一直挺关心她的。”
“关心”这两个字,像一根针,又一次狠狠地刺进了我的耳朵。
“孙总,我想跟你见一面,聊一聊关于我太太在公司的一些事情。”我直接说道。
孙宏伟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答应了:“好啊,没问题。那明天中午,就在公司附近那家茶餐厅吧。”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会面,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为了我的妻子,为了我的家庭,也为了我作为一个男人迟来的尊严的战争。
第二天中午,我提前到了约定的茶餐厅。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点了杯柠檬水,静静地等待着。我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待会儿的对话。我不能冲动,不能像上次对晓静那样失控。我要冷静,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孙宏伟准时出现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那种商人特有的、精明而虚伪的笑容。
他在我对面坐下,招手叫来服务员,熟练地点了几个菜。
“陈先生,让你久等了。”他客气地说,“不知道你找我,是想聊晓静工作上的什么事?她可是我们部门的得力干将,我一直很看好她。”
我看着他那张伪善的脸,心里一阵作呕。
“孙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把手里的柠檬水杯往前推了推,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谈工作。我想知道,你对我太太,到底做了些什么?”
孙宏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拿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说:“陈先生,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作为晓静的领导,关心下属,不是应该的吗?”
“关心?”我冷笑一声,“以谈工作为名,把女下属单独叫到办公室,动手动脚,言语骚扰,甚至拿项目和升职来要挟,这也是你孙总的‘关心’方式吗?”
我的话,让孙宏伟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阴冷起来。“陈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诽谤,我可以告你的。”
“诽谤?”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在了桌上,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清晰地传出了李梅的声音,她详细地叙述了孙宏伟长期以来对林晓静以及其他女同事的骚扰行为。虽然我隐去了李梅的名字,但内容的真实性不容置疑。
“这只是其中一位同事的证词。”我关掉录音笔,看着脸色铁青的孙宏伟,继续说道,“孙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捅出去,对你的名誉,对你的家庭,对你的前途,意味着什么。”
孙宏伟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威胁和不甘。
“你想要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只要你,立刻,马上,给我太太林晓静,写一封正式的道歉信。然后,主动向公司提出辞职。”
“你做梦!”孙宏伟猛地一拍桌子,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孙总,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天下午,在你的办公室里,除了你和我太太,还有第三个人。我手里,有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比如,你办公室里那个正对着沙发的摄像头,角度是不是很巧?”
我是在诈他。我根本不知道他办公室里有没有摄像头,更没有什么录像。但那一刻,看着他瞬间变得惊慌失措的眼神,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一定做过更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会如此心虚。
孙宏伟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彻底蔫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道歉信,我写。辞职……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他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说。
“没得商量。”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我要在我的邮箱里,看到你的道歉信和辞职报告的扫描件。否则,这些东西会出现在哪里,我就不能保证了。对了,这顿饭,我请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茶餐厅。
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挺直过腰杆。这几个星期以来压在我心头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被驱散了大半。
我知道,这还不够。这只是我为晓静做的第一步。真正艰难的,是如何去请求她的原谅。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孙宏伟发来的邮件。里面是两份签了字的扫描件,一封是写给林晓静的道歉信,另一封,是他的辞职报告。
我看着那封道歉信,上面详细地承认了他利用职权对林晓静进行骚扰的事实,言辞恳切。我把它转发给了晓静,然后,我给她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晓静,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现在说起来,苍白无力。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重新弥补的机会。我混蛋,我懦弱,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选择了怀疑和逃避,伤害了你,也差点毁了我们的家。孙宏伟已经辞职了,这是他的道歉信。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但这只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以后的路,不管你是否还愿意让我陪你走,我都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的悔过。我和瑶瑶,在家等你。无论多久,都等。”
发完这条信息,我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我把手机放在一边,不敢去看她是否回复。
我走进瑶瑶的房间,女儿已经睡熟了,小脸上还挂着一丝泪痕。我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瑶瑶,爸爸一定把妈妈带回来。”我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几乎是颤抖着拿起来看。
是林晓静的回信,只有两个字。
“等着。”
第7章 裂痕与光
“等着。”
这两个字,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瞬间刺破了我心中厚重的黑暗。它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回来,但它给了我最宝贵的两样东西:时间和希望。
我开始了我漫长的“赎罪”之路。
我没有再用电话和微信去轰炸她,我知道她需要空间和安静。我选择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去尝试修复我们之间的裂痕。
每天下班后,无论多晚,我都会自己做好晚饭,然后分出一份,用保温饭盒装好,送到岳母家楼下。我不会上去,只是把饭盒放在楼下的门卫室,然后给岳母发个信息,告诉她我给晓静送了些她爱吃的菜。
一开始,那些饭盒,第二天去取的时候,总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但我没有放弃,日复一日地送。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我去取饭盒时,发现里面的饭菜被吃掉了一半。
那一刻,我一个大男人,站在小区的花坛边,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开始学着记录生活。我买了一个漂亮的本子,每天都会把瑶瑶的趣事,我的工作,我的心情,写在上面。我会拍下瑶瑶画的画,她搭的积木,她掉的第一颗乳牙。然后,每隔几天,我就把这些照片和日记,连同我亲手煲的汤,一起送到岳母家。
我想让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日子里,我和瑶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想让她看到,我正在努力地成为一个更好的父亲,一个更值得她依靠的丈夫。
我也在改变自己。我戒掉了那场冷战中染上的烟瘾,不再沉溺于无用的社交,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照顾瑶瑶上。我开始看一些关于心理和婚姻关系的书,我第一次深刻地反思,我们七年的婚姻里,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我一直以为,努力赚钱,给她们母女提供一个好的物质生活,就是一个男人的全部责任。我忽略了沟通,忽略了倾听,忽略了在她面对压力和委屈时,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我把她的坚强和隐忍,当成了理所当然。
而那场误会,不过是长期以来我们之间沟通缺失的一次总爆发。孙宏伟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去冬来。城市落下了第一场雪。
那天是周末,我带着瑶瑶去公园堆雪人。小丫头玩得满脸通红,笑声像银铃一样。我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心里却空落落的。这么美的雪景,这么开心的女儿,我多想和晓静一起分享。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喂,你好。”
“陈宇,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思夜想的声音。是林晓静。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晓静……”
“我在公园门口的咖啡馆,你能……带瑶瑶过来一下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好!我们马上过去!”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抱起还在雪地里打滚的瑶瑶,激动地说:“瑶瑶,妈妈来了!我们去找妈妈!”
瑶瑶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我抱着女儿,一路小跑,冲向公园门口的咖啡馆。
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她。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依旧很清瘦。她正看着窗外的雪,神情有些落寞。
“妈妈!”瑶瑶挣脱我的怀抱,像只小鸟一样扑了过去。
林晓静回过头,看到瑶瑶,冰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紧紧地抱住女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站在一边,看着这母女重逢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敢上前,怕打扰了这片刻的温馨。
她抱着瑶瑶,抬起头,看向我。
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埋怨,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思念。
“坐吧。”她轻声说。
我在她对面坐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近……还好吗?”她问。
“好,都好。”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好,没有你,一点都不好。”
她沉默了。
瑶瑶趴在她的怀里,小声地问:“妈妈,你出差回来了吗?你还走吗?”
林晓静摸着女儿的头发,眼神温柔得像水。“妈妈不走了。”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说:“陈宇,我们谈谈吧。”
我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那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她慢慢地开口,“我想过离婚,彻底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我觉得我可能再也无法信任你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可是,看着你每天送来的饭,看着你写的那些日记,看着照片里瑶瑶的笑脸……我知道,你也在努力。”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孙宏伟的事情,公司已经处理了。听说他走得很不光彩。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低声说。
“孩子……我留下了。”她看着自己的小腹,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医生说,他很健康,很坚强。”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裂痕,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她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信任被打破了,要重新建立起来,会很难很难。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我们可以不回去。”我急切地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晓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下半辈子来弥补我的错。我会学着去沟通,去倾听,我会学着成为你真正的依靠。我……”
她伸出手,打断了我。
“陈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听你的保证。”她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瑶瑶,也为了我们未出生的宝宝,我愿意……再试一次。”
“但是,”她加重了语气,“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们就真的结束了。我不会再给任何人,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圆满的童话结局。那道伤疤,会永远留在我们婚姻的肌体上,时时提醒着我曾经犯下的错误。
但这也是最好的结局。生活本就不是完美的,婚姻也不是。它需要经营,需要包容,更需要在犯错之后,有弥补的勇气,和被原谅的幸运。
那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在回家的雪地里。瑶瑶在中间,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她。雪花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肩膀上。
我看着身边林晓静的侧脸,她的表情依旧谈不上多开心,但至少,不再是冰封的模样。
我知道,前路漫长,修复信任的路,比我想象的更难。但只要她还在我身边,只要这个家还在,我就有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我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我用我的掌心,努力地温暖着它。
她没有挣脱。
那一刻,我知道,光,已经照进了裂痕里。
第8章 生活的本意
日子,在一种小心翼翼的修复中,缓缓向前。
林晓静搬回了家,但我们的卧室里,多了一床被子。我们依旧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是隔着楚河汉界。我知道,这是她心里的那道防线,我不能急,只能用水滴石穿的耐心,慢慢去融化那层坚冰。
家里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但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馨随意。我们之间多了一种客气和礼貌,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她会为我准备早餐,我会帮她分担家务,但我们的话题,始终围绕着瑶瑶和即将到生的孩子,很少再触及彼此的内心。
我知道,她在观察我,在考验我。
我把所有的承诺,都付诸于行动。我调整了工作节奏,不再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项目上。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做饭,陪瑶瑶玩耍,陪晓静去产检。每一次产检,当我在B超屏幕上,看到那个小生命一天天长大,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时,我的心里就多一分踏实,也多一分愧疚。
我开始主动和她分享我工作中的事,无论是顺心的,还是烦恼的。我会告诉她,今天被领导表扬了,或者哪个客户特别难缠。我不再把她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一开始,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渐渐地,她会偶尔问上一两句,甚至会给我提一些建议。
我们之间的对话,从“嗯”、“好”、“知道了”,慢慢变成了有来有回的句子。
家里的那盆绿萝,在我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里,因为疏于照顾,叶子都黄了。我重新给它换了土,每天浇水,没过多久,它又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就像我们的关系。
转折点,发生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那天半夜,她忽然腿抽筋,疼得在睡梦中闷哼了一声。我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冲到她那边,学着书上看来的样子,轻轻地帮她掰着脚掌,按摩着小腿。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从紧绷到慢慢放松。
“好点了吗?”我轻声问。
“……嗯。”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
我没有松手,继续帮她揉着。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低低的啜泣声。
“怎么了?还很疼吗?”我有些慌了。
她摇了摇头,在黑暗中转过身来,第一次主动地抱住了我。她的脸埋在我的胸口,温热的眼泪,浸湿了我的睡衣。
“陈宇,”她哽咽着说,“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依靠你了。”
我僵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喜悦涌上心头。我反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贪婪地闻着她发间熟悉的馨香。
“对不起,晓静,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她在我怀里,闷闷地说,“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你当时质问我的样子,那个眼神……像刀子一样。”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知道,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混蛋的事。”我吻着她的头发,“晓静,别逼自己马上原谅我。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慢慢来。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心里的那道坎,被时间磨平。”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多。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聊我们结婚时的誓言,聊瑶瑶出生的喜悦,也聊这几个月来,彼此心里的煎熬。
我们像两个医生,小心翼翼地,将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剖开,清理掉里面残留的脓血,再重新缝合。过程很痛,但我们都知道,只有这样,伤口才能真正愈合,而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溃烂。
卧室里的那床被子,在第二天早上,被她收进了衣柜。
生活,终于慢慢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
几个月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七斤六两,哭声洪亮。当护士把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抱到我怀里时,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我看着产房里虚弱却满脸幸福的林晓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在她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
“老婆,辛苦了。”
她笑了,眼角有泪光,“欢迎回家,陈宇。”
我知道,她说的是,欢迎我,回到这个家里,也回到她的心里。
后来,我们偶尔也会谈起那段灰暗的日子。
有一次,我问她:“如果那天,我没有回去拿文件,或者,我没有躲在门外,而是直接冲了进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她想了想,认真地对我说:“可能会吵一架,甚至会打一架。但至少,你站在了我身边。那样,无论后面有多难,我们都是一起面对。而不是你站在我的对立面,用你的怀疑,给了我比孙宏伟更重的一击。”
她的话,让我彻底明白了。
夫妻之间,最可怕的,不是来自外界的风雨,而是来自内部的猜忌和不信任。真正的守护,不是事后的弥补,而是在风雨来临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一起。
如今,周末的午后,阳光依旧会铺满客厅的地板。瑶瑶会带着弟弟在地毯上玩耍,我会坐在沙发上看书,而林晓静,会在厨房里,为我们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但又有些不一样了。我们都比以前更懂得珍惜,更懂得沟通,更懂得生活的本意。
它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而是在布满裂痕的道路上,牵着彼此的手,用爱和信任,将那些缝隙,一点点地填满,然后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来源:聪明的糯米一点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