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辽沈印刷厂”的车间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油墨和旧机器铁锈的气味。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38岁男同事一个月请5次丧假,领导气得浑身哆嗦:“你家亲戚都死光了?”
对方也急了,抬手就给了领导一耳光!
知悉隐情后,全体沉默……
一九九六年的沈阳,入了冬,北风就跟小刀子似的。
我们“辽沈印刷厂”的车间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油墨和旧机器铁锈的气味。
王强就在三车间,负责一台老式的胶印机。
他这人,用大伙背地里的话说,就是“有点隔路”。
这个人有点凶相,眼睛总有一种杀气。
我们单位很多人都远远的躲着他。
本来,他是个很帅的小伙子,不那么死板……
不知道怎么的了,几年间,他精神萎靡,背微微佝偻着。
一年到头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话极少,几乎不参与工友间的任何唠嗑。
每天中午休息铃一响,大伙儿要么凑一堆打扑克、侃大山,要么围着炉子热饭盒,唯独王强,总是默默端个搪瓷缸子,走到车间角落那条掉漆的长条木凳上坐下。
然后掏出他那台屏幕泛黄的旧手机,一言不发地摆弄着。
那手机里好像有他的全世界。
他看得极为专注。
有回,我们车间大李儿子结婚,给大家发喜糖。
王强也只是摇摇头,低声说了句“不用,谢谢”,便又坐回了他的老位置。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觉得他就是这么个独来独往的性子,也没人再去刻意接近他。
谁家有红白喜事也不通知他。
我们车间的主任老马,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发福,说话嗓门大,脾气也冲。
他向来瞧不上王强这股“不合群”的劲儿,觉得他干活虽然没大差错,但缺乏“集体荣誉感”。
尤其那个年代,特别兴礼份子,可王强不合群。
甚至工作没有积极性。
以前厂里效益好的时候,老马还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这几年,私人印刷厂越来越多,我们这种老牌国营厂效益下滑得厉害,时不时就有工人要下岗的传闻,老马的压力也大,看谁都觉得干活不卖力。
这年刚进腊月,事儿就来了。
王强破天荒地开始请假,而且请的都是丧假。
头一回,他说岳母去世了。
老马皱着眉,但还是批了。
没过几天,他又来,说是岳父也没了。
等王强第三次来请假,说他母亲脑出血走了的时候,老马直接把假条拍在了桌子上。
“王强!你搞什么名堂?这一个月还没过完,你家亲戚排着队没了?”
老马的声音在整个车间回荡。
工友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悄悄地往这边看。
王强只是低着头,嘴唇紧抿着,脸色蜡黄,没做任何辩解。
到了第五次,王强走进办公室,声音沙哑地说:“马主任,我……我姐没了。我得去送送她。”
老马终于炸了。
他“腾”地站起来,指着王强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又死一个?王强!你他妈跟我说实话,你家亲戚是死光了还是咋地?你搁这儿编筐忽悠我呢?这月的生产任务完不成,你担待得起吗!”
“死光了”这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王强那早已绷到极致的神经里。
他一直压抑的沉默被瞬间击碎。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有的眼神。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等老马反应,一步冲上前,抡圆了胳膊,照着老马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脸,结结实实地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老马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嚎叫着扑上去。
工友们这才惊醒,慌忙上前拉架。
可不知怎么的,好几个人上去,看似是拉架,却都有意无意地抱住了老马的胳膊,让盛怒之下、完全失了章法的王强又结结实实地捣了几拳在老马的身上。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反了!反了天了!报警!给我报警!”
老马嘴角淌着血,瘫坐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车间调度员小刘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对折的纸:“马主任!别……别报警!刚才医院来个护士送东西,说是给强哥的,掉车上了……这,这是他姐的病危通知书和……和死亡证明复印件……”
小刘的话像按下了静音键。
她喘着气,继续说着从护士那儿听来的:王强的妻子得了癌,他把房子卖了治病,可人还是没留住。
他媳妇一走,她娘家人受不住打击,老两口没多久也相继去世了。
他远嫁山西的姐姐查出食道癌,姐夫直接离了婚,王强把姐姐接回哈尔滨租房照顾,可姐姐也没熬几天……这些事,全挤在这一个月里了。
车间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老马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从地上那张盖着红章的纸,移到王强那张因痛苦而麻木的脸上。
这个平时被大家认为“隔路”的男人,竟然独自一人,默不作声地扛下了这么大、这么多的苦难。
他每天中午盯着手机看,那是在看逝去的亲人们的照片啊!
难怪有时看到他肩膀在微微颤抖,那是在偷偷掉眼泪!
厂领导闻讯赶来,了解了真相后,当场宣布,不予追究王强打人的责任。
反而特批他带薪长假,并让工会尽快发放一笔困难补助。
老马被人扶起来,他愣愣地看着王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五指印还清晰着,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隔了几天,老马揣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找到王强,想请他下馆子吃饭,算是赔罪。
王强还是那副样子,摇摇头,低声说:“马主任,心意领了,真不用。该赔罪的应该是我。”
之后,他给老马跪下,磕了一个头之后,就把老马关在了出租屋门外。
周末,我们几个心里过意不去的工友,约了王强。
硬把他拉到了厂子后身那个支着棚子的街边摊,说一起喝点酒。
几杯六十度的老白干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点。
正喝着,老马不知怎么找来了,他手里也拎着瓶酒,站在棚子口,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他走过来,没看我们,直接坐到王强旁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仰脖干了。
然后他抓住王强的手,眼泪就下来了:“兄弟……我对不住你!我不是人!我……我这张破嘴……我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你这么苦的人啊!”
说着,他竟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扇自己嘴巴,那响声听着都疼。
王强默默地抽回手,给老马的空杯子又倒上酒,自己也抿了一口,然后低头笑了笑,那笑里全是苦涩:“没事的,马哥。都过去了。”
他这一声“马哥”,让我们几个大小伙子鼻子一酸,全都红了眼眶。
老马哭得更大声了,像个孩子。
王强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走到马路牙子边坐下,掏出一盒皱巴巴的“大前门”,点着一根,狠狠地吸着。
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望着远处,那张脸平静得可怕,好像所有的悲喜都已经被抽干,只剩下麻木。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接连不断的重击。
然而,命运的残酷似乎没有尽头。
没多久,王强没来上班。
起初,大家以为他还在休假,后来厂办通知,说王强辞职了。
我们觉得不对劲,打听到他租房的地址,和老马一起找了过去。
推开那扇简陋的房门,王强躺在床上,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他得了白血病。
消息像颗炸弹,把我们所有人都炸懵了。
老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握着王强枯瘦的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老弟!我的老弟啊!咋这样了啊!哥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啊!”
王强虚弱地睁开眼,看着痛哭流涕的老马,反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气若游丝地说:“没事……马哥……我还打了你……我实在……糟心事太多……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不能记恨我吧……”
“不恨!不恨!哥不是人!哥不是人啊!”
老马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王强,号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悔恨,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种面对命运无常的无力感。
之后,厂里发动了捐款,我们每个人都掏了,老马把他攒着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拿了出来。
但这一切,还是没能留住王强。
他走得很安静,就像他平时在车间里一样,悄无声息。
追悼会那天,全厂能来的都来了。
领导宣布,在厂荣誉室里,给王强留一个位置。
我望着镜框里他那张带着淡淡微笑的登记照,忽然明白,他哪里是“隔路”,他只是把所有的苦,都一个人吞进了肚子里。
那是一个刚强的东北男人,最后的尊严。
后来,我们车间角落那条长条凳,中午时分总是空着。
只是偶尔,我会看见老马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点上一根烟,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有时候,老马还会自言自语,怎么这世界上,会有这么苦的人啊。
来源:赵主任趣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