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瞬间的、绝对的寂静,比之前最狂暴的声浪冲击更加令人窒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整个冰谷的咽喉。只剩下队伍自己敲击冰壁的声音,在突然空旷下来的环境中孤独地、清晰地回响着,显得格外突兀、刺耳,甚至有些可笑。
《第6章:沉默的猎杀者》
果然,就在队伍的敲击声逐渐形成有效防御,并开始跟随着燧感知到的"安全路径"缓慢向前移动了大约几十米后,异变再起。
那些间歇性爆发的声波地雷,毫无征兆地,突然完全停止了攻击。
瞬间的、绝对的寂静,比之前最狂暴的声浪冲击更加令人窒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整个冰谷的咽喉。只剩下队伍自己敲击冰壁的声音,在突然空旷下来的环境中孤独地、清晰地回响着,显得格外突兀、刺耳,甚至有些可笑。
"停止敲击!"燧立刻低喝道,声音带着过度消耗后的沙哑和一种强烈的警惕。
所有动作瞬间停止。战士们紧握武器,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敲击而微微颤抖,他们背靠背,组成紧密的圆阵,盾牌向外,长矛从缝隙中探出,眼神警惕地、如同最灵敏的探针般扫视着四周。绝对的静默如同沉重的帷幕般笼罩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现在,只能听到风穿过冰隙时那微弱、却显得异常清晰的呜咽,以及自己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如同擂鼓般的声音。
这种寂静,是另一种形式的、更加阴险的攻击。铁颅帝国的人显然发现了声波地雷的效果被抑制,甚至被对方利用来"听路"之后,果断改变了策略。他们关闭了地雷,意图很明显——要么是在重新校准、准备启动更致命、更难以应对的声波武器;要么就是认为远程声波攻击已经无效,要亲自下场,利用这冰谷独特的视觉和听觉环境,进行他们更擅长的、无声的猎杀。
冰壁的镜面效果,此刻从令人不安的视觉干扰,变成了致命的、无处不在的威胁。无数个自己、无数个同伴的身影在冰壁中交错、重叠、变形,随着角度的微小变化而闪烁、移动,根本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存在,哪一个只是光线的骗局。任何一个方向的冰壁反射中,都可能突然闪现出敌人鬼魅般的身影,或者隐藏着即将发动的致命一击。
石爪打了个一系列简洁的手势,这是部落猎人在寂静中沟通的方式。圆阵缓缓转动,确保没有视觉死角。但在这镜面迷宫中,所谓的视觉死角几乎不存在,或者说,处处都是死角。每一个战士都感觉有无数双眼睛从冰壁深处盯着自己,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燧被护在圆阵中央,他急促地喘息着,努力平复过度消耗后如同被掏空的精神和身体,一边将几片提神醒脑的干草叶塞进嘴里咀嚼,苦涩的汁液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的耳朵像最灵敏的雷达,摒弃了那些无意义的、被折射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全力捕捉着任何一丝不谐之音——衣物摩擦冰面、金属甲片轻微碰撞、呼吸控制不当的微弱气流声……
来了。
左侧一面倾斜冰壁的反射影像中,一道暗沉的、与环境色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几乎同时,右侧靠近地面的位置,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靴底边缘轻轻摩擦过凸起冰棱的"呲"声。
"右边!低位!"石爪根据经验和那微乎其微的声音判断,立刻用气声低吼。但这声音在死寂的谷中依然显得异常清晰,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他们的紧张和戒备方向。
"嗖!"
一支短小精悍、箭簇闪烁着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毒)的弩箭,从一个极其刁钻的、介于两面冰壁反射盲区之间的角度,无声无息地电射而来!它没有射向任何人,而是"夺"的一声,精准地钉在了一名战士手持的硬木盾牌边缘,箭尾兀自高频震颤着,发出微弱的"嗡嗡"声。这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心理威慑,表明敌人完全掌握了他们的位置,并且攻击可以来自任何方向。
接着,更多的、模糊的黑影开始在四周的冰壁反射中闪烁、移动、消失又出现。他们穿着完美的白色伪装服,动作迅捷而飘忽,如同在冰面上滑行的幽灵。他们极其擅长利用冰壁的折射,往往在一个影像中留下残影,真身却已经从另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悄无声息地逼近。
一次短促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兵刃交击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一名站在圆阵边缘的战士,他的小腿护甲被从冰壁反射盲区突然探出的一柄弯曲如新月、刃口带着细密锯齿的弯刀,精准而迅速地划开!厚厚的毛皮和皮甲如同纸糊般被割裂,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白色的雪地和绑腿。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被旁边的同伴死死扶住,脸色因剧痛和失血而变得惨白。
"不要被镜子迷惑!"石爪再次用气声低吼,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相信你的耳朵!感受空气的流动!"
但在这该死的回音谷中,声音和气流同样是不可靠的、被扭曲的盟友。敌人的脚步声被冰壁多次反射后,来源方向完全混乱;他们攻击时带起的风压微乎其微,几乎被自身的呼吸气流掩盖。
圆阵开始被动地承受着这种无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骚扰和攻击。虽然依靠紧密的阵型和战士们的警觉,暂时没有出现致命伤亡,但那个腿受伤的战士流血不止,士气在持续下降。这样下去,他们就像被群狼环绕的困兽,被一点点放血,直到精疲力尽,最终被拖垮、撕碎。绝望的气氛再次开始弥漫。
燧紧闭着双眼,额角青筋跳动,咀嚼草叶的动作早已停止。他在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虚弱中,再次强行凝聚起那几乎要涣散的意识。视觉无效,常规听觉被严重干扰……他必须依赖那更深层的、与骨片和冰谷共鸣的感知,尽管他知道这每多使用一秒,都可能对他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他将微微颤抖的手再次紧紧握住骨片,将它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仿佛这样才能建立更稳固的连接。骨片依旧温热,传递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关于周围空间振动的信息。他不再去"听"声音,而是去"感受"震动。他"听"到了冰壁后面,敌人快速移动时,脚掌落地产生的、极其微弱的、通过冰层传导的震动波;"听"到了他们金属甲胄边缘偶尔刮擦到冰壁时,那比针尖落地还轻微的震颤。
"正前方,偏左,那面有垂直裂纹的冰壁后面……两人,脚步很轻,正在快速接近,三息之后到达拐角!"燧的声音如同梦呓,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准确性和穿透力。
石爪对燧的预警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信任。闻言,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低吼一声:"前排,刺!目标拐角!"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两名身着白色伪装服、脸上覆盖着暗色金属面甲的铁颅帝国士兵,果然如同鬼魅般从正前方的冰壁拐角处猛地闪出,手中的弯刀划出致命的弧线,意图发动一次默契的突袭!
但他们迎面撞上的,是数支早已等待在那里的、蓄势待发的、包裹着浓烈杀气的黑曜石长矛!
"噗嗤!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穿透皮甲、甚至摩擦骨骼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名士兵冲锋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和腹部的矛尖,眼中充满了惊愕和对这超出理解范围的反击的茫然,随即颓然倒地,鲜血迅速在冰面上蔓延开来。
"左后,上方!那根悬垂的、像鹿角一样的冰棱上,一个!要跳下来了!"燧的预警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加急促。
几乎是本能,石爪连头都没完全回,凭借对燧指示位置的绝对信任和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印象,反手就将一直握在左手的备用短柄飞斧,朝着左后上方猛地甩了出去!飞斧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这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旋转着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
"砰!咔嚓!"
一名刚刚从头顶冰棱上跃下、试图借助下坠之势进行致命劈砍的铁颅士兵,尚在半空,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飞斧精准无比地劈中了胸口!厚重的金属胸甲也无法完全抵挡这凝聚了石爪全身力量的投掷,斧刃深深嵌入,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那士兵发出一声短促的、被面甲闷住的惨嚎,如同一个被折断翅膀的鸟儿,重重地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冰屑,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瞬间,两次精准无比的反杀!
猎杀与反猎杀的角色,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发生了惊人的逆转。铁颅帝国的士兵们显然被这接二连三、仿佛未卜先知般的反击打懵了。他们的潜行、他们的镜面折射战术、他们精心选择的攻击时机,在这个能够"倾听"冰层震动、感知他们行动的年轻人面前,效果大打折扣。每一次自以为隐蔽的突袭,都仿佛撞在了早已准备好的、冰冷的枪口上。
四周冰壁反射中的那些鬼魅黑影,闪烁和移动的频率明显降低了,甚至出现了一丝迟疑和停滞。无声的压力,此刻部分返还到了猎杀者自己身上。
来源:宾王后裔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