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叹气道：「姝儿，你什么都有了，这对其他普通女子不公平，人不能既要又要。」
女官考试，我因身上被搜出夹带的小抄而丧失考试资格。
我一眼就认出上面是宋裴的字迹。
我找他理论。
他叹气道：「姝儿，你什么都有了，这对其他普通女子不公平，人不能既要又要。」
我没说话，转头就另嫁他人。
后来宋裴求上门来，他说所有主意都是他的同窗萧河所出。
他话音刚落，我的夫君探身出来。
笑眯眯问道：「兄台唤我？」
01
被嬷嬷搜出身上夹带的小抄的时候，我不可置信。
我颤抖着声音道：「这必然不可能是我的，我从来笔试都是同窗第一，我根本没必要带这种东西入考场！」
说着，我要低头去抢嬷嬷手里的纸条，想看清是谁的字迹。
头发却被嬷嬷一把薅住，传来剧烈的疼痛。
嬷嬷的劲很大，声音冷厉。
「沈姑娘这种妄图走捷径的女子我见得多了，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好说的。拉出去，此事我会如实禀告长公主，永久取消沈姑娘的考试资格！」
我被两个婆子拖着往外走，其他排队等待进入考场的女子对着我指指点点，捂着嘴互相交换眼神。
从前，我是京城里最高傲最得体的高门贵女，女子典范。
往后，我的名声和处境可以预料。
作弊，永远都是文人最不齿的行为。
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我！
我咬着牙推开两个婆子，自己站直身子往外面走。
路过队尾的时候，我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白衣昂着下巴的身影。
我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才克制住自己冲上去理论的冲动。
没有证据，现在贸然攀扯更会落人口舌。
从国子监出来后，我快马加鞭回了家。
一见到下朝回来的姐姐，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余朝民风开放，女子亦可进朝为官。
从我三岁第一次姐姐考中女官魁首，骑着枣红色骏马踏街归来的时候，我就暗下决心，一定会考上女官成为姐姐那样的人。
如今一切全毁了，我怎能甘心！
姐姐见我泪水直流，也慌了神，将我抱在怀里问我怎么了。
我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姐姐。
我平日的功课都会交由她检查，姐姐从来都知道我的水平，也晓得我不屑于做那舞弊之事。
姐姐气得猛一拍桌子，说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当即就出门而去。
当天晚上，一张纸条就被带到我的面前。
那就是白日嬷嬷从我身上搜出来的小抄！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来一看，却在看清上面的字迹的时候犹如当头一棒。
我胸口一痛，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宋裴，你真是好狠的心！
02
我因大受打击，在床榻上一躺就是半个月。
期间父亲和姐姐都在为帮我洗刷冤屈而忙碌。
这日，宋裴找上门来，隔着一道屏风，他的声音温润。
「沈姝，到此为止吧，你这样会连累到很多无辜的人。」
我身体虚弱，却还是被他一句话轻易地挑起怒火。
明明是我的未婚夫，却句句为别人考虑。
我冷笑：「所以宋夫子是承认那小抄是你亲手所写吗？」
宋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沈姝，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若是你再参加这次女官考试，对其他普通女子不公平。」
我反唇相讥：「是对其他普通女子不公平，还是对赵南雁不公平，宋裴，你心里清楚！」
赵南雁便是昨日那个白衣女子。
她长相清秀，远没有到漂亮的程度。
更何况，她还曾经只是宋裴身边的一个普通侍女。
我和宋裴相识六年，我与他温酒煮茶关系亲厚，更是父母定下的未婚夫妻。
所以一开始，我压根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只是在一次唤她去给我倒水的时候，几次不见她答应。
便对宋裴随口问起她是谁。
宋裴当时看着我送来的孤本研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笑：「她名叫南儿，是府中马夫的女儿。」
我不解地问：「那以她的出身如何能当你的二等侍女？是有何过人之处吗？」
宋裴从旁拿起一卷纸，摊平在我的面前。
「你看看。」
我细细扫过。
「词藻不足，内涵不足，但有几分朴实的韵味，有一两分灵气。」
我了然。
「这是她写的？」
宋裴是个极其爱才和清高的人，当初进士考试，他夺得第八名，本来有大好前途，却因为觉得有几人才不配位，便赫然弃官而去，当了一名夫子。
这次选侍女，他突发奇想，给众侍女一人布置了一道考题，择优而录。
南儿便是这个「优」。
宋裴的语气带着点惊叹。
「我本来她们会识几个字就不错了，却不成想还有这样的好苗子。」
我不解道：「这种水平很少见吗？你要是想要识文断字的侍女，我能给你送来比她更好的。」
我说这话确实是带点敌意的。
因为我每次使唤南儿她都当听不见，还总是昂着头一副不可为人所屈的样子。
让我有些不喜。
宋裴轻叹了一声。
「姝儿，你从小就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自然是无法感受到南儿的不易和特别的，她母亲早逝，除了一个姐姐，下面还有几个弟弟，每日都为了生计发愁，忙得不可开交，当然是不能与你说的那些专人培训的侍女相比的。」
他声音不疾不徐的，犹如一股清风划过。
从我十岁那年，宋裴担任我的夫子开始，他便一直是这样清清冷冷的样子。
我崇敬他，爱护他，即便心中微微不悦，也没有在这种小事上与他争执。
我想着一个侍女，留着就留着吧，总归也翻不起什么浪。
便主动服了软。
可事实证明，我当时还是太天真了。
03
有段时间，我忙着准备我的十六岁生辰宴，便有一月未曾找过宋裴。
等我拿着新得的孤本再来的时候，却发现宋裴的房间已经大变样。
从前宋裴的居所就如他这个人一样，冷冷清清的。
我喜欢宋彦，想让他记住我，随时随地想起我。
便从各地搜罗来一堆名珍古玩摆放在他的房间，既和他的品味相得益彰，又能让他一瞧见便想起我。
可如今我精心摆放的那些器具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盆又一盆绽放的明黄色的雏菊。
摆在檐廊下，庭院里，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入了什么园子
院子里没有其他侍女，只有一个白衣身影在弯着腰侍弄着雏菊。
而宋裴则穿着一身广袖白袍靠在躺椅上，手捧着经书，目光却看着南儿的方向发呆。
嘴角勾起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
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白，显得相配极了。
好一副闲适雅致的场面。
我带着气走过来，宋裴才注意到我。
他起身，将我脸颊旁散落的一缕鬓发拨到耳后。
温柔道：「你来了，这次又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他眼里倒映着的都是我，仿佛看着南儿的那副景象只是错觉。
他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嗤笑。
刚被宋裴略安抚下来的心情又烦躁起来。
我向来不是受气的人，便直接发问：
「你刚刚在笑什么？」
南儿依旧不理我，只自顾自侍弄着雏菊。
我也学她嗤笑：「宋裴，你这个侍女莫非是个聋子不成？」
宋裴也微微不悦。
「南儿，姝儿唤你呢。」
南儿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将袖子挽起，露出两节藕一般的臂膀。
她拍拍手上的泥土，站在我的面前，不卑不亢地问道：
「我不叫南儿，宋公子重新为我取了名字，我唤赵南雁，『见说南飞雁』的南雁，还请沈姑娘以后不要再一口一个南儿称呼我。」
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下巴微昂，一双漆黑的眼睛与我对视。
我对她微微一笑，然后伸腿用力，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
她瞬间便闷哼一声半跪了下去。
膝盖撞到坚硬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姝！」
宋裴想扶住赵南雁，却在看到我冰冷的眼神时收了手。
但他眼里还是露出点点的不悦。
「姝儿，你是大家闺秀，南儿不过是一个普通婢子，一个名字而已，你犯不着和她这样计较。」
我心里有火，目光似箭一样射向宋裴。
「那你是要站在她这边吗？」
宋裴和我对视片刻，他率先扭过头，吐出一口气。
「当然不。」
于是我又抱着手看向赵南雁。
她此刻咬紧了下唇，满脸都写着屈辱。
「我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你敢这样与我说话？我管你什么南什么雁，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下贱的婢子，懂吗？」
我指着地上满院子的雏菊：「这都是你弄的吧？」
南儿咬牙开口：「是，是我，我觉得爷的院子不好看没生气，才弄了这些来，沈姑娘若是想要，我也可以送去的。」
我嗤笑一声：「谁要你这些破烂玩意，我问你，我原先那些古玩字画呢？」
赵南雁的眼里闪过一抹心虚，还是理直气壮道：
「我收进仓库了。」
「带我去找，我要一一清点。」
我的目光略略划过她身上这件绸衣。
比她原来的粗布衣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哪来的钱置办？
赵南雁一动不动，她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站着的宋裴。
宋裴面露不忍，他想说话，却被我先一步打断。
「宋裴，你要为了一个侍女让我退让吗？」
宋裴沉默，在赵南雁希冀的目光下温声开口：
「当然不会。」
04
我将仓库里的东西挨着清点了一遍。
这些年，为宋裴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都是花了十成十的心思。
因此这会儿无需册子，我也能将那些珍品的名称倒背如流。
最后清点下来，果然少了一对鸳鸯盏。
那对鸳鸯盏，是我亲自去窑里所烧，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烧出那么两盏。
是我去年送给宋裴的生辰礼物。
如今却不翼而飞。
赵南雁跪在地上，一言未发，脊背依旧绷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质问了她半天，她都不理我，只是在宋裴问询的时候，一滴眼泪忽然滑落。
真是我见犹怜。
不等宋裴开口，我先道：「既然不肯说，那就报官吧。」
宋裴脸色似乎不变，一双眼睛却骤然阴沉下来。
「姝儿，那不过是两个杯子，不见了就不见了，你知道如果南儿入了昭狱，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吗？」
不过是两个杯子？
我心下刺痛。
明明当日我还亲口对宋裴再三叮嘱，是我耗费大量心血亲手所做，要他务必好好收藏。
没想到现在在他口中，不过是两个杯子。
我愈伤心，就愈厌恶赵南雁。
「那又如何，偷走我的东西，就该付出代价。」
南儿脸上毫无血色，她哀求地看着宋裴，嘴唇嗫喏着：
「阿裴……」
「够了！」
宋裴忽然喊道。
他转身看向我：「那两个杯子是我不小心打碎，你休要再怪南雁了。」
我定定地与他对视，从前那样喜爱的一张清风霁月的脸，一瞬间变得如此陌生。
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即将要失态的时候。
我转身就走了。
一个月不曾再找过宋裴，再次看到他，他站在我家门外等了我足足两个时辰。
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面色苍白，却还是对我温柔一笑。
「姝儿。」
我躲开他想走。
却被他一把抓住袖子。
「我已经将她发卖了，你休要再怪我了，好不好？你明日的生辰礼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姝儿，之前是我不对，我让她越界了，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到底还是心软了。
来源：小果酱剧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