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一家业内顶尖的互联网公司，能进去的，不是名校硕博，就是履历惊人的技术大牛。

拿到星尘科技 offer 的那天，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这是一家业内顶尖的互联网公司，能进去的，不是名校硕博，就是履历惊人的技术大牛。

而我，林周，一个普通一本的毕业生，能被录取，全靠我那个在全国竞赛上拿了一等奖的毕业设计。

办入职手续的时候，HR 小姐姐笑得特别甜，她说：「林周，好好干，你的直属上司对你期望很高。」

我用力点点头，攥紧了手里的工牌，感觉人生的一扇新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我的工位靠窗，视野很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花园。

就在我手忙脚乱地整理桌面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新来的？」

我回头，看见一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大爷，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个水壶。

他看起来六十多岁，脸上布满皱纹，但笑起来很和蔼。

「大爷好，我叫林周，今天第一天上班。」我赶紧站起来。

大爷摆摆手，让我坐下，然后从身后拿出一盆小小的绿萝，放在我的桌角。

「新工位，放盆绿的，能吸甲醛，还能保护眼睛。」

我愣住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谢谢您，大爷，这怎么好意思。」

「嗨，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姓王，你叫我老王就行。」他笑呵呵地说，「我负责这层楼的保洁。」

看着他，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远在老家的父亲。

我爸也是这样，不善言辞，却总在细微处关心着我。

接下来的两天，我跟王大爷渐渐熟络起来。

他每天早上会提醒我吃早饭，下午会帮我给绿萝浇水。

他知道公司茶水间哪个牌子的咖啡最香，也知道哪台微波炉热饭最快。

同事们似乎也都很尊敬他，路过时都会亲切地喊一声「王叔」。

在星尘科技这种快节奏、人情淡漠的大公司里，王大爷像一个温暖的符号，连接着所有人最柔软的一面。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入职的第三天，公司空降了一位新的 COO，首席运营官。

他叫 Jason，据说是从华尔街回来的精英，手腕强硬，雷厉风行。

公司内部的传言是，董事长请他来，就是为了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

Jason 上任的第一天，就召集了全员大会。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眼神锐利得像鹰。

「我不管你们过去有多辉煌的成绩，在我这里，一切归零。」

「我只看数据，只看效率，只看结果。」

「任何不能为公司创造价值的人、事、物，都将被优化掉。」

他冰冷的话语回荡在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一场风暴，似乎即将来临。

那天下午，Jason 开始了他的「巡视」。

他像一个帝王检阅自己的领地，身后跟着几位战战兢兢的部门总监。

他所到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会突然停在某个员工的工位前，冷不丁地问一个关于 KPI 的问题，答不上来的人，脸瞬间就白了。

当他走到我们部门时，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恰好，王大爷正推着他的保洁车，在走廊里擦拭着一扇落地窗。

他干得很仔细，连一个小小的水渍都不放过。

或许是太专注了，他没注意到 Jason 一行人正朝他走来。

Jason 皱着眉，停在了王大爷面前。

「你是哪个部门的？」他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看着王大爷。

王大爷愣了一下，转过身，有些局促地回答：「我是……后勤保洁的。」

「保洁？」Jason 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我看你年纪不小了，动作这么慢，一个上午能擦几扇窗户？」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偷偷地朝这边看。

王大爷的脸涨红了，他握着抹布的手微微颤抖，「我……我干活很认真的。」

「认真？」Jason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星尘科技是一家高科技公司，我们追求的是效率，是狼性文化，不是敬老院。」

他转向身后的人事总监，语气不容置喙：「这种跟不上公司发展节奏的冗余人员，留着干什么？」

「立刻，马上，把他辞退。」

「给他 N+1，让他今天就走人。」

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

我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为动作慢，就要开除一个勤勤恳恳的老人？

王大爷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的光，熄灭了。

人事总监面露难色，小声说：「Jason 总，王叔他……在这里干了快十年了……」

「十年？」Jason 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十年都没有长进，更说明他没有价值。」

「我的话，你没听懂吗？」

人事总监不敢再多言，只能无奈地对王大爷说：「王叔，跟我去办手续吧。」

我看到王大爷的眼眶红了。

他默默地低下头，推着他那辆吱呀作响的保洁车，一步一步，走得格外缓慢。

他的背影，佝偻而落寞，像一片被秋风吹落的枯叶。

我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一股怒火在我胸中燃烧，我想冲上去，为王大爷说几句话。

可我只是个刚入职三天的新人，人微言轻。

我感受到了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愤怒，但更多的是畏惧和沉默。

Jason 满意地环顾四周，仿佛在享受这种杀鸡儆猴带来的威慑力。

「各位，」他提高了音量，「这就是一个榜样。」

「我希望大家明白，公司不是家，我需要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需要人照顾的老弱病残。」

说完，他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半小时后，我看到王大爷拿着一个小纸箱，从人事部走了出来。

箱子里装着他的茶杯，一本旧书，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他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只是默默地走向电梯口。

经过我工位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角那盆绿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林啊，」他声音沙哑，「以后……要好好工作，别像我一样。」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王大爷……」我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他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也带走了这家公司最后一丝温情。

那天下午，我一个字的代码都写不进去。

我满脑子都是王大爷落寞的背影和 Jason 冰冷的脸。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冲动的念头：辞职。

我无法在这样冷酷无情的公司待下去。

旁边的老员工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劝道：「小林，别冲动，工作不好找。这姓 Jason 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忍忍就过去了。」

忍？

我看着桌上的绿萝，叶子青翠欲滴，却仿佛在嘲笑我的懦弱。

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种低气压下，人人自危。

Jason 的改革还在继续，他又以各种理由辞退了好几位老员工。

公司内部论坛上，匿名版的怨气已经沸腾，但没人敢用真名说一句话。

大家都说，Jason 是董事长亲自请来的，谁敢惹他？

第二天，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来到公司。

办公室里少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也少了王大爷亲切的问候。

我觉得这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

上午十点左右，公司前台突然一阵骚动。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夹克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土气，但眼神却异常沉稳，自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我听见旁边的同事倒吸一口凉气，小声说：「是董事长！他怎么突然来了？」

星尘科技的董事长陈董，是一个传奇人物。

据说他白手起家，为人极其低调，很少在公司露面，大部分业务都交给了 CEO 处理。

他这次突然到访，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寻常。

陈董没有去高管办公室，也没有去会议室。

他径直穿过办公区，走到了角落那个小小的保洁工具间门口。

他推开门，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

他转过身，眉头紧锁，问离他最近的一个员工：「老王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那个员工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董、董事长……王叔他……昨天被辞退了。」

「辞退了？」陈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谁干的？」

「是……是新来的 Jason 总。」

陈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冷得像冰。

「让 Jason Li 立刻到顶楼大会议室来见我。」

「通知所有董事会成员，十分钟后开紧急会议。」

整个办公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预感到，一场大地震要来了。

Jason 很快就来了，他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邀功的微笑。

「陈董，您怎么来了？正好，我正要向您汇报我这两天的工作成果。」

陈董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昨天开除了一名保洁员？」

Jason 一愣，随即点头道：「是的，陈董。这是一个象征性的举动，为了在公司树立新的风气。那个员工年纪大，效率低，不符合我们未来的发展方向。我已经按照最高标准给了补偿。」

他侃侃而谈，将自己的行为包装成了一次果断高效的管理决策。

陈董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陈董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响。

「你说的那个年纪大、效率低的保洁员，」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是我亲爹。」

……

死一般的寂静。

Jason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像石膏一样寸寸碎裂。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名贵的衬衫。

「陈……陈董……您……您开玩笑的吧？」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陈董的眼神冷得能杀人。

「我父亲，一辈子劳碌命，闲不住。我让他享清福，他非说人不动弹就要生锈。」

「他跟我说，想找点事干，顺便也能看看我这公司，底下的员工到底过得怎么样。」

「我就让他隐瞒身份，来公司当了个保洁。他干了快十年，比公司很多高管待的时间都长。」

「他认识公司里的每一个人，记得谁对花粉过敏，谁有胃病。他每天把公司打扫得一尘不染，把花草养得生机勃勃。」

「他就是这家公司的眼睛，是这家公司的良心。」

陈董站了起来，走到 Jason 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从华尔街回来，满嘴的数据、模型、效率。」

「你看不起一个保洁员，觉得他没有价值。」

「但你知不知道，这家公司，就是靠我父亲当年推着一辆破三轮车，一分一毫攒出来的本钱！」

「你开除的不是一个员工，你开除的是这家公司的根！」

「你所谓的狼性文化，就是不尊重人，就是冷酷无情吗？」

「星尘科技不需要这样的文化！」

「Jason Li，」陈董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让人胆寒，「你的试用期，到今天结束了。」

「你被解雇了。」

「现在，立刻，收拾你的东西，滚出我的公司。」

Jason 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完了。

他职业生涯中最辉煌也最短暂的一笔，以最戏剧化、最耻辱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公司。

办公室里先是震惊，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那些天被压抑的怨气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我看着窗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笼罩在公司上空的乌云，终于散了。

下午，陈董的助理找到了我。

他说：「林周，陈董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那间传说中的董事长办公室。

陈董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爸，您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没管好公司……您明天就回来吧，大家都想您了……」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对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林周，坐。」

「我听我爸说了，昨天，是你在他最难堪的时候，安慰了他。」

「谢谢你。」

我连忙摆手：「陈董，我……我其实什么也没做。」

「不，」他摇摇头，「在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的时候，你表露出的善意，就是最可贵的品质。」

「一个公司，技术和资本很重要，但人心更重要。」

「我爸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星尘科技走得太快了，快得都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我准备成立一个企业文化部，专门负责员工关怀和企业价值观的建设。」

「你，愿意来当这个部门的第一个成员吗？」

我愣住了，巨大的惊喜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可以吗？我只是个新人。」

「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我爸的眼光。」陈董笑了，「这个部门的首席文化顾问，就是我爸。以后，你直接向他汇报工作。」

一周后，王大爷，不，现在应该叫王董，重新回到了公司。

他没有接受「首席文化顾问」这么拗口的头衔，只让大家还像以前一样叫他「王叔」。

他也没去豪华的独立办公室，而是把他的办公桌，搬到了我们企业文化部这个小小的角落。

他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工作服，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依然是给公司的花花草草浇水，和年轻的员工们聊聊天。

公司的氛围，前所未有地好。

在王叔和我的推动下，公司恢复了下午茶，设立了员工生日会，还增加了好几条人性化的福利政策。

我再也没见过像 Jason 那样嚣张跋扈的高管。

每个人都变得更加友善和包容。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王叔坐在茶水间，喝着他亲手泡的茶。

他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景象，感慨地说：「小林啊，一个公司，就像一棵大树。那些高管、技术，是树干和树枝，很重要。」

「但我们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普通人，就是土壤。」

「土壤坏了，树再高，也得倒。」

我看着他布满皱纹的笑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桌角那盆绿萝，经过王叔的精心照料，已经抽出好几条长长的新藤。

它在阳光下闪着光，仿佛在昭示着，这家公司和我，都有了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开始。

来源：花前细品美酒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