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从陆峥然掏出信封的那一刻起,林穗就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从陆峥然掏出信封的那一刻起,林穗就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靠在炕上的男人,安静的翻着报纸,不知为何看起来心事重重?
扫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还不到一点半,门外就传来孙大娘的喊声,
“林穗~林穗~你在家吗?”
“大娘,我在呢,您老进来坐吧。”
林穗不及细想,推门迎了出来。
看见孙大娘挎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黄瓜、茄子、豆角,还有几个红艳艳的西红柿,她笑盈盈的脸色立马不好意思起来:
“大娘,您看您又给我送菜,我那堆的都吃不完。
您老种点菜也不容易……”
“嗐,你又跟我客气!”
孙大娘手一挥,假意黑脸,抢过林穗的话头:“怎么?你家菜多就嫌大娘的菜不好了?”
说着话,摘下菜筐就塞到林穗的怀里,“快拿回去,晚上炒着吃。”
林穗见状只好抱着菜篮,无奈的笑笑。
孙大娘又扫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院落,手指着南侧那一块地说:
“这块地向阳,翻出来搭上架子种点菜多好,空着真可惜。”
这话算说到林穗心坎了,
“大娘,我正琢磨着在哪儿种菜好呢,听您的,回头我和陆峥然把地翻出了。”
孙大娘摆摆手,“不用等陆营长,我听说现在部队上事情多,他们忙,就这么点儿地,回头大娘带工具过来,咱们几下就翻出来了。”
说完好像怕林穗拒绝似的,转身就往回走。
“哎,大娘您慢点~”
送走了孙大娘,林穗提着篮子径直来到厨房,望着快堆成小山的各种食材,愁的直摇头。
她给孩子们做了小纱裙,虽然不收钱,但都是一个大院的军属,也不好意思白让人家干活。
所以,谁家有个什么新鲜吃食都往她这送,,一番心意,也不好拒绝,可那时候没冰箱,吃不完也发愁。
林穗快速将所有食材分类,新鲜的蔬菜、鸡蛋这些放在灶台边的架子上,每天做饭就吃完了。
像是腊肠、干蘑菇、干豆角一类的,索性用线串起来,挂在墙上,不仅通风干燥,拿起来还顺手。
唯独一串红辣椒,林穗特地将它横挂在厨房的窗框上。
无论远看还是近看,都像一串红红的小灯笼,衬的整个院子都温暖了起来。
还有些时令水果,干脆将它们都摞进玻璃果盘,摆在堂屋的饭桌上,好看又方便吃,还能散发清新的香甜。
干完这一切,鼻尖都淌汗珠。
林穗简单擦洗了一下,㧟出点雪花膏正要抹,忽然身子一僵,惊的瞪大了眼。
以前这张脸,胖的眼睛都挤成一条缝。
现在浮肿褪去,五官舒展开来,林穗惊奇的发现原主竟是个美人坯。
尤其是精致的小翘鼻,配上唇角边似有似无的“梨花漩”,一笑一颦间,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虽然脸还是圆圆胖胖,下巴有点“婴儿肥”,但肌肤白皙滑嫩,满满的胶原蛋白。
她这才体会到,为什么陆峥然总喜欢用手戳她脸颊,这Q弹感,搞的她自己都想伸手戳戳。
林穗望着镜子,双眼亮的像星星一样, 这样的美貌可不能辜负。
发绳一扯,浓密的黑发如瀑布般散开,她三两下就梳了个韩式侧盘发,颅顶蓬松,耳前的碎发带着自然的卷曲,清新又洋气。
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瞅瞅,忽然想起什么,一头冲进大卧室,拉开写字台抽屉就是一通翻找。
“媳妇,找什么呢?”
午睡的陆峥然被吵醒,抬腕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也到上班时间了。
“我就说在这嘛。”
林穗自言自语的翻出一支口红,一盒香粉,还有一支套着塑料笔帽的纯黑色眉笔。
这些化妆品很有年代特色,还是原主刚随军过来,陆峥然带她到百货商店买的呢。
原主收藏的很好,但一次也没用过。
林穗轻轻转出口红,是那种大红色的膏体,手指轻轻沾上一点,淡淡涂在唇上;
香粉也很白,用粉扑在手心蹭蹭,然后轻拍在额角、颧骨处,当做高光提亮就好。
最后,用眉笔补了些眼线,一双杏眼顾盼生辉。
“媳妇,我上班去了。”
陆峥然戴好军帽,扎上武装带,一挑帘子,就见林穗猛地转身,“看看怎么样?”
“……”
陆峥然抬眸的那一刹,呼吸都停滞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林穗的侧脸上,隐约可见婴儿般的小绒毛,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丰腴的手臂,白的耀眼。
陆峥然看不出略施粉黛,也不知道她刚才对着镜子在干嘛,只觉那张胖胖的脸蛋此刻格外明艳动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胖妞,就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在阳光下绽放着灵动的美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一时间,陆峥然竟愣在了当场。
“看傻啦!”
林穗被盯得脸红,杵了陆峥然一下,娇嗔道:“这妆画的好不好看?”
“嗯,好看,特别好看。”
陆峥然滚了滚喉结,长臂一伸,将林穗搂到怀里,
“我媳妇真漂亮。”
“真的?”
林穗眼睛亮了一下,哪个女人不愿意被夸漂亮呢。
小酒窝动了动,“我最近状态真的不错,趁热打铁,加强锻炼,让这身肉紧致起来。”
“媳妇……”陆峥然欲言又止。
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我先去上班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好。”
林穗点点头,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她眉头微蹙,总感觉陆峥然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可转念又一想,还是孙大娘说的对,现在正处在精简转型的关键时期,陆峥然又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压力肯定不小,有些话不方便和她说也正常。
林穗想,不如星期天拉着陆峥然去公园划船,她只在电视里见过八十年代的公园,还一次没去过呢。
趁着春暖花开,放松放松也不错。
云城的天气是真好,这么晴朗的阳光不如晒晒被褥。
说干就干,林穗把自己和陆峥然的被子搭在院里的晾衣绳上,转身回来,却找不着拍被子用的竹拍了。
哪去了?
拉开小卧室的抽屉,一个信封飘然落地。
林穗捡起一看,是寄给陆峥然的,上面的字体娟秀端正,一看就是位姑娘写的,信封一角还印着朵月季。
寄件人一栏,写着鲁城省,莱水市,21号信箱,楚月白(寄)
楚月白?原主记忆中没有楚月白这个名字,但从陆峥然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楚月白肯定和他有故事。
自从两人睡在一张炕上,他的办公物件也尽数搬至大卧室写字台,小卧室书桌则腾出来放杂物。
唯独这封信,他偷偷放回了小书桌抽屉,分明是不愿林穗瞧见。
他心虚什么?
林穗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的信封,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鲁城是陆峥然的老家,这个楚月白是他的“青梅白月光”无疑了。
呵~
林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楚月白,字如其名,人如其字,光脑补就能想象出她和陆峥然站在一起该有多般配。”
信已经拆开,但林穗不想看,随手将它扔回抽屉,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这封信出现在一月前,那么她会真心替陆峥然高兴,可是现在……就像生吃了一筐青杏,又酸又涩还有几分苦。
哪还有心情去拍被子,林穗顺着炕沿坐了下去,望着空荡荡的小卧室,神色颓然。
前天晚上,两人躺着聊天,她问陆峥然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会不会娶自己?
他回答的很干脆:“会,虽然刚开始挺糟心的,但现在的日子很美好。”
林穗扯出一丝苦笑,笑自己傻。
当时心里还甜丝丝的,以为人家对自己日久生情。
现在看,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想找个搭伙过日子的女人来排解戍边的苦,只要不太奇葩,谁都一样。
林穗从小就很缺爱,但她需要的是一份真真切切的感情,而不是仅靠一张结婚证来约束责任的婚姻。
现在“白月光”出现了,凭她对陆峥然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轻易离婚,但是她不愿意和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纠缠一生。
那样既耽误了别人,又消耗了自己。
正当她考虑接下来该怎样和陆峥然相处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在家属院,大家都不习惯敲门,找谁有事就站在院子里喊一嗓子,林穗猜不到是谁这么文明?
收起思绪,应声开门,只见穆珍领着小妞子站在门口。
“穆老师……”
林穗一愣,没想到她能登门。
穆珍推推眼镜,神色似有些尴尬, “抱歉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穆老师快请进。”
林穗礼貌的将穆珍让进屋里,转身拿起茶杯:“穆老师您喝普洱茶还是绿茶?”
穆珍礼貌的笑笑,“不用麻烦,我不渴。”
“不麻烦,很快的,您先请坐。”
林穗说着话,推开橱柜玻璃门,拿出水果糖和动物饼干,
“妞子,来吃点小零食。”
小妞子看看糖果,又看看穆珍,明显很想吃。
可林穗心里没底,不知道穆珍能不能让孩子吃她的东西。因此都没敢用手抓,而是将糖盘、饼干盒直接摆到了桌子上。
下一秒,穆珍亲自抓起两块糖递给妞子,笑着说:
“婶子给你的,想吃就吃吧。”
“谢谢婶子,我最爱吃橘子味的糖和这个小熊饼干啦!”
妞妞含着糖,又从盒子里挑出两块饼干,放在小胖手心里捧着。
林穗对这种小萌娃毫无抵抗力,,蹲下身子,视线与孩子平视,
“喜欢就多吃,不过嘴里有糖可不能说话,不然会卡到嗓子,很危险的。”
穆珍暗挑眉梢,话未出口,就见林穗起身道:“穆老师您稍等。”
说完,举着杯子进了厨房。
穆珍嘴上说着,“别忙活了”,眼睛却不住地四处打量。
她从未来过林穗家,但光想想就能猜道,那样粗俗脏懒的女人住的屋子,估计比猪圈强不了多少。
但此刻目光所及之处,不仅窗明几净,而且透着说不出的温馨雅致。
窗台上排立着三个玻璃瓶,清水泡着的绿萝冒出嫩生生的芽,更平添了几分鲜活的生趣。
家居最能反映女主人的品味和情操,她很难将这样清雅的环境和林穗联系在一起。
思索间,一杯清茶递到了面前。
白瓷杯中,茶叶嫩芽随开水上下翻涌,热气裹着茶香飘进鼻尖。
“穆老师,请喝茶。”
“好,谢谢……”
穆珍端起茶杯,吹吹热气,微微呷了一口,看着林穗欲言又止。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吞吞吐吐的?
“穆老师,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但说无妨。”
“呃,我是来感谢你。”
“感谢我?”
“感谢你那天保护了妞子。”
穆珍拉过小妞子,撩起孩子的刘海,“你看,这徐强强打的,得亏那天你在,要不然我都不敢想。”
妞子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林穗看着也心疼。
“穆老师,我才应该感谢您那天打奶的时候替我解围。”
林穗说的是真心话,但她觉得穆珍今天来,绝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于是微笑着继续说:
“我以前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也希望能有机会弥补,所以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穆珍听了林穗的话,诧异与赞赏在脸上交织闪现。
她改好可以理解,怎的谈吐也变得高雅得体?像是一位文化水平极高的知识女性。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穆珍伸食指推推眼镜框,
“林穗,我看到你给孩子们做的小裙子非常漂亮,说实话比妞子那件在港城买的都好。
所以,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林穗果然没猜错。
穆珍当年牵头找过,要把原主赶出家属院,难怪那天主动帮她解围,现在又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出口。
过去的事林穗不想评判,就眼前来说,她必须要和穆珍搞好关系,因为陆峥然说过,穆珍在成人夜校教英语,而她则正好需要去夜校学习。
送上门来的契机,必须好好把握。
想明白这一点,林穗笑了。
“穆老师,您是想找我做衣服?”
穆珍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因为就现在而言,我想不出除了做衣服我还能帮您什么?”
林穗的直率打消了穆珍的顾虑,她也笑了,直言道:
“下个月省上的领导要来学校听课,而我不知道穿什么好,所以想请教你的意见。”
现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林穗不仅会缝纫,还会设计,穆珍等于直接问到“软肋”上了。
“嗯,明白,让我想想~”
林穗食指交叉,抵在下颌,上下打量着穆珍。
语气忽然生硬,“恕我直言,你不是不知道穿什么好?而是根本就不会穿衣服。”
“你……你什么意思?!”林穗话音一落,穆珍立刻变了脸色。
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一向清高孤傲,而林穗竟然指鼻子说她不会穿衣服,这太无礼了。
不,简直是侮辱!
“告辞!”
穆珍沉着脸,拽过妞子,抬腿就要走。
“穆老师,您的茶还没喝呢。”
林穗微微颔首,无视穆珍越来越黑的脸色,手指轻轻叩着茶杯:
“你猜我为什么会给你一杯茉莉花茶?”
简直莫名其妙!
穆珍本不想再费口舌,但又觉得她话中有话,不像胡闹,便耐着性子缓缓坐了回去。
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林穗根本没想这么多,仅仅是因为茉莉花茶放在架子下层,她拿起来方便。
她这么说是想卖个关子,增加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专业度,这是资深设计师糊弄老板或者甲方爸爸的惯用手段。
果然,穆珍的好奇心和注意力都被调动起来了。
林穗清清嗓子,单手拢拳抵住下颌,不紧不慢地说道:
“茉莉花茶,淡香而清雅,花苞似雪,凝敛不艳,”
说着,伸手将茶杯推向穆珍,
“开水冲泡后缓缓舒展,您难道不觉得这种不急不躁,底蕴丰厚的温润品质,与你的气质高度契合吗?”
这波彩虹屁简直将穆珍的情绪价值拉满,黑沉的脸色瞬间似雪山消融般舒展开来。
林穗趁热打铁,“穆老师咱们言归正传,您平时的着装虽然得体,但过于端庄沉闷,以至于你身材优势和温婉端庄的气质全都被掩盖了。”
说完顿了顿。
穆珍听的聚精会神,随着林穗的停顿而欠了欠身子。
好,她已经完全被带入了。
林穗起身,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铅笔和信纸,穆珍的眼神像黏了胶水一样,紧紧跟着她走进走出。
“穆老师,衣着要衬托气质,但同时也要兼顾场合和身份。”
林穗坐回穆珍对面,手捏铅笔边说边画,“所以我建议您不要再穿黑、蓝、灰等深色套装。
领导来听课时,您可以试试豆沙绿的颜色,清爽又显白。
至于款式可以改翻领为立领,结合传统旗袍的盘扣元素,这里做收腰设计,下身配米白色过膝半身裙……”
“这是设计草图,”
林穗话落手停,将设计稿递给穆珍,“你看一下效果。”
穆珍接过图纸,顿时惊的双眼亮放光,嘴唇嗡动着,半天才看向林穗:
“太漂亮了!你能做吗?”
林穗心中窃喜,她要的期待值终于拉满。
因为设计本身有很大的选择性,容易先入为主。
虽然林穗给出的造型建议很适合穆珍,但人的刻板印象很难被改变。
如果林穗不来这一出“故弄玄虚” ,就凭原主的为人,穆珍不一定会采纳,即使采纳了也不一定会让她裁剪。
毕竟,县城还是有几家老字号的成衣铺,而穆珍的经济条件又不差,她怎么会交给不信任的人来做。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看林穗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质疑,全是期待。
林穗深吸一口气,打算再加一把火,因为后续上夜校的事,全指望这件衣服了。
她微微颔首,略带为难的说道 “做是能做,只是布料不太好找。
要想上身效果好,料子必须要挺阔,但是现在天气热了,毛料肯定是不行,百货商店的化纤涤纶布料太软,穿上软塌塌的,廉价又不显身材。”
刚才一番话显了设计画图的本事,这会儿又轻松展现出自己对纺织面料的了解。
如此,穆珍彻底被折服。
她握着茶杯,目光求助的看着林穗:“那可怎么办呢?领导下个月就要来听课,让我妹妹从港城买也来不及了。”
“我想想……”
林穗目光沉沉了,半晌才开口道:
“要不这样吧,穆老师您买两米亚光的涤纶布料,颜色就用我刚才说的。
我腰身要做八片裁剪,袖口做压褶处理,下摆和领口处绣同色花纹,这样不仅贴合身材,还从视觉上提升了质感,您看怎么样?”
“嗯,好好好,全听你的。”
穆珍连连点头,“那我明天就去百货商店买布料,买完我就给你送过来。”
林穗微微垂眸,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
穆珍心里一沉,
“林穗,求求你了,我不会让你白干活的,外面做一件成衣要2块钱,我给你4块,好不好?”
“穆老师,不是钱的事,我最近老跑文化宫,怕没时间。”
“你去文化宫做什么?”
“打听夜校报名的事。”
林穗铺垫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句。
果然,话音一落,穆珍就露出轻松的表情,“我当什么事呢,你要上夜校?”
“对,学时装设计。”
“可是你的水平……”
穆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林穗。
说实话,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林穗做衣服。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大山里出来的村姑,顶多也就给孩子做做小裙子的水平。
可是刚才那一番话,不仅展现出她独特的审美,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是那种靠专业积累起来的自信,以至于整个人看看起来都熠熠生辉。
从前,穆珍连正眼都没看过林穗,从身边过,都会下意识捂紧鼻子;
现在两人面对面坐着交谈,她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林穗胖的明艳动人。“穆老师,就是因为水平低,才要继续学习。”
“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穗的话让穆珍思绪回笼,“我是说你的水平,似乎已经超越了夜校教设计老师。”
她说的是实话。
文化宫特聘的设计教师刘静玉,是国营红旗制衣厂的老设计师,建国后的第一批公派留学生,毕业于,前苏联列宁格勒纺织学院。(后来的圣彼得堡国立工业技术与设计大学)
在找林穗之前,穆珍特地请教过刘静玉,但她给出的建议不是列宁装就是长袖翻领连衣裙,就连穆珍自己都觉得老气。
“可是,我需要有个学历。”
见林穗这么坦诚,穆珍点点头,
“好,你想继续深造是好事,我支持你,这样吧,下个月一号,我亲自带你去文化宫报名。”
~送走了穆珍,林穗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些。
陆峥然心里有白月光,两人分开是迟早的事,夜校的事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学费和户口的问题。
自从和陆峥然睡到一张炕上,林穗再也没问过户口的事,现在看来还得催一催他。
陆峥然要是“一根筋”不同意怎么办?
林穗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睛盯着院子,微眯了眯。
户口的事她暂时无能为力,要想办法多挣些钱,本来对薛敏买“黑布”的建议还十分犹豫,此时恨不能立刻就去看看。
再想到陆峥然,他对她很好。如果心里没有白月光,俩人还有可能日久生情。
可现在他一颗心全在楚月白身上,即使勉强维持婚姻,白月光一哭一卖惨,男人扔下老婆扭头就走,那这日子过的不得少活十年?!
林穗越想心里越堵。
两步冲出院子,抱起陆峥然的被子就扔到了小卧室的炕上。
呸!狗男人!!!
“阿嚏~阿嚏~”
正在帮老乡挖水渠的陆峥然,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营长,嫂子想你了吧?”
一旁的黄连长半条裤子都沾着腥臭的河泥,还不忘打趣陆峥然。
搁以前,营长整天冷着一张俊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别说开玩笑,就是汇报工作都提着一颗心。
生怕那句话说不对,就把这“活阎王”惹炸了。
说来也怪,最近一个来月,他脾气莫名其妙变好了,开他玩笑也不恼。
“黄伟,你小子赶紧挖,再贫老子拿河泥把你嘴封上。”
陆峥然嘴上呵斥黄连长,面上却带着笑纹。
春夏交替之际,正处于旱季向雨季过渡的关键期。
境外的敌特分子趁夜色炸毁了边境村寨的水渠,就为了破坏灌溉,导致粮食减产,从而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边防驻军帮老乡抢修水渠,已是家常便饭。
齐峰握着铁锹,凑近陆峥然,声线低沉中透着愠怒:
“老陆,沈诚他们趁严打,端了好几个贼窝 —— 听说,里头可能有那边的。”
沈诚是县局刑警队长,军警一家,经常配合协同办案。
“后天把沈诚叫来,咱们碰一碰。”
陆峥然微微颔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连片的农田,锋锐里藏着深沉。
远方,群山如黛,田埂蜿蜒。
~
陆峥然不回来吃饭,林穗反倒落个轻松。
厨房里现成的新鲜果蔬,洗洗切切,弄一大盘沙拉,蒸个红薯当主食,再把搪瓷盆里的牛奶热一热。
这牛奶原本是留给陆峥然的,这下全喝光,大渣男,什么都不给你留!
天头刚擦黑,陆峥然推门进屋。
只见他提着个布兜,迷彩作训服上全是泥巴,一股腥臭直钻鼻腔。
林穗正要出去运动,转身吓了一跳,“哟,你这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完又是一怔,“你掉沟里了?”
陆峥然扬扬手中的布袋,
“帮老乡挖渠去了,看,村里慰问的枇杷果,可甜了一会儿我给你洗洗吃。”
说完把布兜往门口一放,转身进了洗漱室。
这一身河泥,他可不敢往屋里走,怕挨胖妞骂。
看着陆峥然转身离开,又看看门口的枇杷果,林穗心里又堵又酸。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虽然不讨厌陆峥然,但也说不上喜欢。
后来迅速积累起的好感,也随着那封信轰然崩塌。
奇怪,明明一开始就做好了离婚的计划,为什么现在人家白月光来了,心里反倒跟塞了羊毛似的呢?
林穗想着心事,运动都心不在焉的。
片刻后,洗完澡的陆峥然,提着木桶出来倒水。
他光着膀子,下身穿一条部队发的军绿色短裤,高大修长的身影从林穗面前走过。
腹肌壁垒分明,前胸和后背都有几处伤疤,与健硕的肌肉融合在一起,彰显着力量与血性的美感。
林穗咽了咽口水,赶紧别过头去。
哼,大渣男,谁稀罕看你!
陆峥然将水泼进水池,又把沾满泥的作训服泡进大铝盆,然后甩甩手,对还在跳健身操的林穗说道:
“媳妇,休息休息吧,一会儿来吃枇杷果。”
说完,从门口拿起布袋,转身进了厨房。
“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穗冲着男人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嘟嘟囔囔的去了洗漱间。
等她洗完出来,陆峥然已经穿上了背心,把装好盘的枇杷果往林穗面前一递,
“媳妇,你快尝尝,可甜了。”
林穗扫了一眼枇杷果,颗颗饱满,鲜润欲滴,她没伸手接,而是没好气地质问道: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怎么拿老乡这么多枇杷?纯纯思想有问题!”
陆峥然端着果盘,被噎的一愣,
“媳妇,这是老乡的拥军果,而且我们也照价给钱了,你放心吃吧。”
“果子给了钱,你思想就没问题了?作风就正派了?!”
陆峥然:“……”
怎么好好吃个枇杷,作风还不正派了?
既然说到这了,林穗也不想掖着藏着,接过盘子重重往桌子上一墩,
“别在这装无辜,我问你,楚月白是谁?”
话音入耳,陆峥然瞳孔一缩,嗫嚅道:“媳妇,你……你都知道啦?”
虽然已经想到了一切,但看到男人心虚的样子,林穗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呵,还故意把信藏到书桌抽屉里,我要不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没有,我没打算瞒你。”
陆峥然一把握住林穗的胖手,一脸作弊被抓包的小学生表情,
“我想等你心情好的时候再说。”
“……”
这一说林穗更气了。
胳膊猛地一扬,把手挣脱了出来,“别碰我!”
“亏你想的出来?不用等我心情好,你们青梅竹马的,我有什么资格横在中间?”
见林穗真生气了,陆峥然的拉近椅子,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哄,过了良久才问出一个十分脑抽的问题:
“媳妇,你看信了?严格来说,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是……发小。”
“呵~”
林穗怒极反笑。
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陆峥然:
“我没无聊到看别人的通信,对你们的关系也毫不感兴趣。”
“噌”的站起身,冲进卧室。
将陆峥然的枕头、褥子,一股脑的从炕上抱起来,扔在小炕上,
“我成全你们这对发小!”
来源:梦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