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微微侧身让我进去,那身昂贵的西装布料轻轻擦过我身上陈旧的棉衣,带起一阵凉凉的微风。
“妈,你先进去看看要照顾的人吧。”赵建华推开主卧门。
我一步踏入昏暗房间,床上躺着个白裙长发女人。
我揉眼再看,那张脸,分明是32年前车祸死去的女儿赵思琪!
“我亲手埋的她,怎么可能活着?”我瘫坐在地。
赵建华关上门说了一句话,我呆住了……
01
门锁轻轻“咔哒”一声响起。
冰冷的金属把手在我布满老茧的手掌中渗出细密的汗珠。
“请进,刘阿姨。”
一个年轻却带着疏离感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抬起头,目光落在一张英俊但冷漠无情的脸上。
那是我整整十一年没有见面的儿子,赵建华。
他竟然成了我的新雇主。
我局促地站在玄关处,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他微微侧身让我进去,那身昂贵的西装布料轻轻擦过我身上陈旧的棉衣,带起一阵凉凉的微风。
“要……要照顾的那个人在哪里啊?”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一样艰难问出口。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
只是用下巴微微点了点走廊尽头的那个紧闭着的白色房门。
我的心脏瞬间就悬到了嗓子眼儿里。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柔软的棉花上,腿脚发虚几乎站不稳。
赵建华跟在我的身后,他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声响,就好像丧钟一般一下下敲击着我的神经让我紧张不已。
我们终于停在了那扇门的前面。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慢慢插进锁孔里转动起来。
门被推开了。
当我看清楚房间里面那个“人”的模样时,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都冻住了。
我彻底傻眼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我全身发抖。
我叫刘秀英,今年五十九岁了。
五年前,老伴儿老孙突然离世了。
工厂那边给我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
忙碌了大半辈子的我一下子闲了下来,就好像一个被拔掉发条的旧玩具一样彻底失去了动力和方向感。
儿子赵建华在市区一家大型企业担任高层管理人员。
他特别忙碌,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家一两次。
每次匆匆回来,只是放下一些名贵的保健品和一叠厚厚的现金,然后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我们母子之间的电话交流,从来不超过四分钟的时间。
“妈,生活费够用吗?”
“够了,够用了。”
“身体还硬朗吧?”
“挺好的呢。”
“那就好,我这边有个紧急会议,先挂断了。”
接着就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
我握着已经凉透的手机,看着茶几上那些还没有拆封的礼品盒子,心里空荡荡的像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冰冷的物质。
我希望他能多陪我说几句话,哪怕是发发牢骚聊聊工作上的烦心事也好啊。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定期打钱的账户而已,仅此而已没有更多。
老旧的房子里,现在只剩下我和墙上老孙的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相依为命。
照片里面的他,笑得那么憨厚朴实让人心暖。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照片自言自语起来。
“老孙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养了个没心没肺的儿子?”
“你说,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太失败了点?”
照片里的人当然不会给我任何回应。
回应我的,只有窗外不时吹过的呼啸风声,以及那无边无际的死一般寂静。
孤独的感觉就像无数条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身体四肢百骸,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严重失眠,整夜整夜地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从漆黑一片到渐渐泛白却还是睡不着。
白天的时候,我就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闲逛起来。
看着邻居们牵着可爱的小孙子小孙女玩耍,看着那些大妈们热情洋溢地跳着广场舞。
她们看到我总是热心地招呼。
“秀英,来一起跳舞啊,动动身体多好!”
“秀英,你儿子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把你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呢?”
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找个借口赶紧溜走不敢多待。
过好日子?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件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破旧家具,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根本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我必须找一些事情来做才行。
我需要重新找回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才能够活得有劲。
哪怕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钟点工也好啊。
至少那样我还能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吃饭呼吸的累赘废物。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生根发芽,就开始疯狂地生长蔓延开来。
我开始留意小区里的那些招工信息栏。
大部分的招聘都是针对年轻的服务员或者全职保姆。
像我这个年纪的,高不成低不就确实挺尴尬的。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一张用普通打印机打出来的小广告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诚招家政人员一名。”
要求非常简单:女性,五十五岁以上,干净利索,会做一些家常饭菜。
工作地点在市中心的最豪华小区,“月薪两万五,包吃包住全包”。
两万五啊!
这个数字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样在我心里轰然炸开让我震惊不已。
我的退休工资每个月还不到五千块钱呢。
这个薪水高得有点不正常让人怀疑。
肯定有古怪的地方。
我心里暗暗嘀咕着,但手还是忍不住伸过去撕下了那张广告纸。
广告的角落处,印着一个联系电话号码。
我紧紧攥着那张小纸条,手心都渗出了汗水。
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呢?
万一是个骗局怎么办?
可是万一真的是个好机会呢?
不仅能够摆脱现在的无聊困境,还能攒下一笔不小的钱,将来也不用给建华添麻烦了。
我整整犹豫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夕阳西下把整个屋子染成温暖的橘黄色。
我看着墙上老孙的遗像,仿佛从他那温和的眼神中得到了一丝无声的鼓励和支持。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
“喂,您好?”
一个听起来很公事公办的女声传过来,完全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你好,我是看到你们的招聘广告,想咨询一下详情……”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
“请问您的年龄是多少?”
“五十九岁。”
“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慢性疾病或者其他健康问题?”
“没有,我身体好着呢!以前在纺织厂干了那么多年,重活累活都扛得住!”我赶紧着急地推销起自己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钟。
似乎是在认真评估我的条件是否合适。
“明天上午九点半,到市中心的‘华府天成’售楼部门口等着,会有人主动联系您。”
说完这句话,对方没有给我任何追问的机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愣愣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乱跳个不停。
就这样……约好了吗?
也太草率随意了一点吧?
连最基本的面试环节都没有啊。
那一整夜我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
我仔细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最像样的一件衣服换上身。
那是一件浅蓝色的毛呢外套,还是三年前建华过年的时候给我买的,我一直宝贝着舍不得穿。
我站在镜子前面,仔仔细细地梳理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一些。
“华府天成”是全市房价最贵的小区之一。
我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又步行了差不多三十分钟,才终于找到了那个灯火辉煌的售楼处。
我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人来来往往,感觉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极了。
我局促不安地等了足足四十分钟。
就在我以为自己被耍了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还是昨天的那个陌生号码。
“刘阿姨是吗?请您往右边看,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就是来接您的。”
我赶紧转过头去,看到一辆我叫不出牌子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轿车静静停在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脸庞。
她大约四十岁左右,穿着一套得体的职业套裙。
“快上车吧,刘阿姨。”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奢华香味让我有点不适应。
“你好,我姓周。”女人一边启动车辆一边自我介绍道,语气还是那么公事公办。
“周小姐,您好。”我紧张地搓着手心回应。
“我们老板对家政人员的要求比较严格,所以给的待遇也相应很高。”
“我完全理解,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干好的!”
“有些重要的规矩,我必须提前跟你讲清楚才行。”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条,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要多嘴去问。”
“第二条,不该看的东西绝对不要乱瞄乱瞧。”
“第三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雇主家里的任何情况,包括你的亲戚朋友和家人。”
“如果违反了,不仅一分工资都拿不到,还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哦。”
我听着心里咯噔一下直发凉。
这哪里是招普通的钟点工啊。
简直就像电影里面那些神秘的特工接头一样诡异。
“我……我明白了。”我赶紧点头答应。
汽车顺利驶入了小区内部,里面的环境好得让我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到处都是精心修剪的绿树成荫的花园,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泊。
每一栋楼都像独立的小别墅一样奢华气派。
车子在一栋高楼前稳稳停下。
“到了,就是这一栋。”周小姐简单说道。
我们一起乘坐电梯,一直上升到了最顶层。
整个楼层只有一户人家。
周小姐用指纹识别打开了大门。
“刘阿姨,你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
“每天负责打扫房间卫生,准备好早餐午餐和晚餐三顿饭。”
“但是,主卧室没有得到允许的话,绝对不能擅自进入哦。
“大致上,你只需要专心照顾好一个人就足够了。”
“照顾人?”我愣了一下赶紧问,“难道是个生病的患者吗?”
周小姐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刘阿姨,请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
我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多问。
“你的住处就在走廊那一侧,小房间里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她指了指走廊边上的一个小型卧室。
然后,她把一把备用钥匙递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家里的备用钥匙。老板他……平时不怎么回来住的。”
说完这些,她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宽敞的大房子里瞬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昂贵家具摆设,感觉自己像在做一场不真实的梦。
这套房子面积至少有四百平方米。
装修风格是极简的北欧风,黑白灰主色调,看起来高端大气但也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完全没有烟火气的痕迹。
我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看看。
里面有一张舒适的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还有一张小书桌。
床上铺着全新干净的被褥枕头。
书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我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万五千块现金。
这是预先支付的第一个月工资。
我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看来这不是什么骗局啊。
我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好,然后换上自己带来的旧工作服,准备开始干活了。
我先是把整个房子除了那间主卧室之外的地方都彻底清扫了一遍灰尘。
接着,我打开了厨房里那个超大的双开门冰箱。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各种新鲜食材,很多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进口高端货品。
我挑选了一些常见的蔬菜和肉类,决定先做一顿简单的家常饭菜试试水。
我不知道那个需要照顾的人什么时候会出来吃饭。
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吃些什么口味。
我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感觉,做了五菜一汤出来。
有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蒜蓉青菜,还有一个滋补的玉米猪骨汤,外加一份清蒸鲈鱼。
这些都是老孙和建华以前最爱吃的家常菜式。
饭菜的香味渐渐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稍微驱散了一些那股刺骨的冷清氛围。
我把热腾腾的饭菜摆放在餐桌上,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流逝。
墙上的挂钟从五点半走到了六点半,又从六点半走到了七点半。
饭菜已经完全凉透了。
可是那扇紧闭的主卧室房门,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里面的那个人,是不饿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我脑海中闪过让我脊背发凉。
该不会是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吧?
所以才需要专门请人来照顾的吗?
我的心一下子紧紧揪了起来难受极了。
在小区的信息栏前面,我偶然遇到了以前的老同事张大姐。
她抱着小外孙女一个劲儿地夸耀孩子多么聪明可爱。
我笑着附和了几句,心里却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秀英,你家建华那么出息,怎么还不把你接过去一起住啊?”
“他工作太忙了。”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赶紧走开。
在接我的车子上,周小姐突然让我现场展示一下厨艺。
我有点手忙脚乱地炒了一盘简单的青椒肉丝。
她尝了一口后微微点头,“味道还不错,基本合格了。”
清理冰箱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快要过期的牛奶和水果。
我顺手倒掉处理干净,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苦味飘出来。
我有点担心里面的人身体虚弱,就特意多熬了一壶红枣桂圆茶放在了托盘旁边。
02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是在这种猜测和不安的情绪中度过的。
我每天都按照要求先打扫卫生,然后认真准备三顿饭菜。
做好的饭菜用托盘装好后轻轻放在主卧室的门口。
过上一两个小时我再过去查看,托盘里的食物总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仿佛没人碰过。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想。
屋子里肯定住着一个行动不便的重症病人。
而我的这位神秘雇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个秘密。
我开始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病人”产生了一些同情之心。
同时也被这位雇主的责任感和孝顺之心所感动。
虽然他的行事方式那么神秘莫测,但他愿意出高价请人来细心照顾,说明他心里还是很在乎这个人的。
我对这份工作的初始抵触情绪渐渐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我开始变换各种花样来做饭菜。
考虑到病人可能肠胃消化不好,我特意把菜肴做得软烂一些易于入口,还经常熬制各种营养丰富的粥品。
糖醋排骨换成了清炖鸡汤,西红柿炒蛋换成了蒸蛋羹。
我还从老家带来了自己腌制的泡菜和酱菜,想着或许能帮他开开胃口刺激食欲。
我依旧是把托盘轻轻放在门口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奇迹般的一天终于发生了。
那天晚上,当我再去收回托盘的时候。
发现那碗我精心熬制了四个小时的鸡汤,竟然少了大半碗。
虽然只是喝掉了一半,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巨大的鼓励和惊喜了。
这说明里面的那个人,终于开始慢慢接受我的饭菜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连日来的阴霾心情被一扫而空开心极了。
我甚至哼着小曲儿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闪闪发亮。
第二天我特意包了满满一锅的三鲜饺子。
韭菜鸡蛋虾仁馅儿的,这是建华小时候的最爱每次都能吃下两大碗。
我把饺子煮得晶莹剔透盛在保温盒里,配上一小碟香醋和蒜泥,同样放在了门口位置。
这一次,整整一盒饺子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我高兴得几乎要原地跳起来欢呼。
能够吃下这么多东西,就是身体在好转的明显信号啊。
从那以后,门口的托盘饭菜每天都会被吃掉一些。
虽然量还是不算太多,但已经足够让我感到由衷的欣慰和满足了。
我和房间里的那位“病人”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无声默契。
我用心意满满地做饭,他或者她安静地享用食物。
我们虽然从未见过面,却通过这些热腾腾的饭菜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和信任。
我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勾勒起对方的模样来。
到底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呢,还是个相对年轻的患者?
是位男士还是女士呢?
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呢?
周小姐的那些严厉警告时常在我耳边回荡提醒。
但我的好奇心还是像小猫一样不停地挠着我的心痒痒的。
有一次送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试探着轻轻敲了敲房门。
“你好,我是新来的刘阿姨。今天做的饭菜还合不合你的口味啊?”
我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里面没有任何一点回应传出来。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一切。
我又轻轻敲了两下继续试探。
“如果不喜欢吃的口味,你可以告诉我哦,我明天给你换其他菜式做。”
依旧是令人失望的沉默。
我有些失落地端起托盘准备离开现场。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
我隐约听到门里面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响动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倒发出的闷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极了。
该不会是人摔倒了吧?
“喂,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进去看看吗?”
我赶紧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努力倾听里面的任何动静。
可是,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了。
那一整晚我都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我特别害怕他或者她出了什么意外事故。
我甚至好几次拿起手机想给周小姐打个电话汇报情况。
但又担心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反而惹得雇主不高兴生气。
毕竟人家花大价钱请我来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新麻烦的。
我辗转反侧了好久,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主卧室门口查看。
门口的托盘已经被轻声地收走了的痕迹。
这让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安心不少。
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发生。
为了弥补昨天的“冒失”行为,我决定做一些特别的饭菜来补偿。
我记得建华小时候一感冒生病,就没什么胃口吃饭。
我就给他做一种特制的虾仁云吞,皮薄馅嫩汤头鲜美。
他每次都能吃下一大碗还嚷嚷着要添。
我决定也给这位“病人”做一碗试试看。
我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从和面擀皮到剁馅包制全部亲手完成。
当那碗热气腾腾撒满葱花和紫菜的云吞端上来时,我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香极了。
我把云吞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上,轻手轻脚端到门口位置。
这一次,我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说话。
只是安静地把托盘放下就默默走开了。
然而,就在我走开没几步远的时候。
主卧室的门突然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微的开启声。
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我的心脏跳动瞬间漏了一拍紧张万分。
我下意识地快速躲到了走廊的转角处,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一只手从门缝里缓缓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属于男性的手。
手指修长匀称,骨节清晰分明,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
看起来年纪应该很年轻的样子。
那只手稳稳端起了门口的托盘,然后迅速缩回到了门内。
房门又被轻轻关上了痕迹。
整个过程前后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我却感觉像看了一场慢镜头回放一样震撼。
是他!
那位神秘的“病人”竟然是个年轻的男人!
而且,他完全能够自己开门自己端东西进来!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啊!
那我之前的所有猜测就全都被彻底推翻了。
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男人,为什么要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为什么不肯和任何人交流沟通呢?
为什么雇主愿意花费这么多钱,请一个阿姨专门在门口给他送饭菜?
无数个大大的问号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
我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漩涡。
这个家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
我的这位雇主,又究竟是什么来头?
强烈的好奇心就像一只调皮的小猫不停挠着我的心让我痒痒的。
但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多问一句。
我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好好扮演我的钟点工角色。
表面上的生活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状态。
我每天按时做饭,轻放门口。
那只年轻的手会准时伸出来,把托盘端进去。
我再也没有尝试过去敲门或者大声说话了。
我们之间又回到了那种无声却奇妙的默契之中。
只是,我的心里已经悄然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开始生根。
我开始格外留意屋子里的每一个细微细节,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我发现客厅的茶几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相框。
但是里面却是空的,没有放任何照片进去。
书房里有一个巨大的落地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
大部分都是关于室内设计和现代艺术的厚重书籍。
书桌上放着一台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高配置电脑。
电脑的旁边,摆着一个银色的小型U盘。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那个U盘仔细端详。
它很轻巧,表面没有任何标记或者标签。
我的心里开始了激烈的天人交战。
要不要冒险插到电脑上看看里面的内容呢?
也许,这里面的东西就有我想要的答案和真相。
可是,周小姐的那些警告又在耳边清晰回响。
“不该看的东西,绝对不要看哦。”
我紧紧攥着U盘,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大门门锁转动的清晰声音。
有人回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U盘放回原位不敢多待。
然后,我像个小偷一样飞快地溜回了自己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我躲在门后,通过门缝紧张地往外张望。
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身材笔直气场强大。
虽然暂时看不清脸部,但从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势,我就能判断出来。
他就是这家的主人。
我的直接雇主。
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会不会发现我动了他的私人东西呢?
他会不会当场把我解雇赶走啊?
我看到他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了沙发靠背上。
然后,他径直走向了那间主卧室的位置。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他走了进去。
我的心一下子揪得更紧了。
雇主和那个神秘的年轻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亲人?是朋友?还是其他更复杂的……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害怕极了。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他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满足的神情。
他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喝起来。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吓得赶紧缩回头,心脏狂跳不止。
“刘阿姨。”
他开口叫我了。
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感。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声音有几分耳熟让人心颤。
我定了定神,推开门走了出去。
“老板,您回来了啊。”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嗯,回来了。”
“饭菜我都已经做好了,还在厨房保温着,您现在要吃吗?”
“暂时不用了,谢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天你辛苦了,表现不错。”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分内该做的事。”我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客厅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氛围。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久久不移。
像是在仔细审视,又像是在默默怀念什么。
那种眼神让我觉得特别不自在全身发毛。
“刘阿姨。”
他又一次开口叫我。
“在呢。”
“你做的虾仁云吞特别好吃。”
我的心猛地一颤震惊。
他是怎么知道我做了云吞的?
难道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告诉他的吗?
“我……我就是随便试着做的而已。”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味道真的很棒。”
他说,“和我小时候记忆中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让我怀念。”
我猛地抬起头,撞上了他的视线。
那一瞬间,我如遭雷击般呆住。
那张脸……
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虽然比记忆中成熟了许多,轮廓也更加刚毅,但那眉毛眼睛那神态表情……
我绝对不可能认错人的!
“建……建华?”
我颤抖着声音,叫出了那个深埋心底多年的名字。
他没有否认我的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完全看不懂其中含义。
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深深的痛苦交织。
真的是他!
我的亲生儿子赵建华!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费尽心思找工作来摆脱孤独,结果却把我带到了我最想逃避也最想亲近的人身边。
我的雇主,竟然就是我的亲生骨肉!
巨大的震惊感和荒谬感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我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热腾腾的粥完全理不清。
他为什么要这样故意安排呢?
他明明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要用这种曲折的方式,把我“骗”到这里来?
还有,那个房间里的神秘男人,又到底是谁?
为什么建华要花这么多钱,请我来专门照顾他一个人?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般涌向我让我喘不过气。
我看着眼前这个西装笔挺面容冷峻的儿子,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他,还是我那个从小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吗?
在书架上翻找线索的时候,我意外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旧相册。
里面掉出一张褪色的童年照片,是建华小时候抱着我笑得灿烂的样子。
我的心瞬间温暖了许多眼眶湿润。
当我慌忙把U盘放回原位时,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个陶瓷花瓶。
我手忙脚乱地粘好碎片,生怕留下任何痕迹被发现。
母子重逢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建华小时候的各种可爱照片,和现在这张冷峻脸庞形成鲜明对比让我心酸。
争执过程中我气得甩出手帕,他弯腰捡起轻轻闻了闻上面熟悉的皂香味,眼神瞬间软化了下来片刻温柔。
他甚至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些旧照片,都是他小时候我给他做的各种美食记录。
03
“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建华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沉默,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意外。
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和我重逢。
“我……我是来应聘钟点工的啊。”
我的声音干涩极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厚厚的棉花说不出话。
“钟点工?”他皱起眉头重复,“到底是谁让你来的?我给你的钱还不够花销吗?”
他的这句话像一根尖锐的针一样狠狠扎进了我的心窝。
又是钱这个话题。
在他眼中,我们母子之间除了金钱就再无其他可谈了吗?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让我控制不住。
“够了!你给的那些钱足够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大喊。
“可是我不是一个没用的废人啊!我需要找点事情做!我不想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老房子,慢慢把自己憋出病来!”
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
这些日子积累的所有孤独寂寞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赵建华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愧疚神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
但最终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默默递给了我。
“妈,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低声说道,“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没有接过他的手帕,只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些话。”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用手指了指那扇依然紧闭的房门。
“你为什么要故意骗我来到这里?里面……里面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才是我最关心最想知道的核心问题。
也是我迫切需要得到的答案。
赵建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避开我的目光,走到落地窗边点燃了一支香烟。
缭绕的烟雾渐渐模糊了他那张英俊却疲惫的脸庞。
“妈,你只要好好做好你本职工作,按时拿工资就行了。”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疏离和冷漠感。
“其他的事情,你完全不需要知道太多。”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想让我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给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当专职保姆吗?
“我可是你亲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是你用钱雇来的下人!我有权利知道全部真相!”
“真相?”他转过身,冷笑了一声。
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和深深的悲凉意味。
“真相就是,我需要一个人来细心照顾他而已。”
“为什么非要这样?”我继续追问,“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和金钱?”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赵建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缓缓开口解释。
救命恩人?
我彻底愣住了不敢相信。
建华什么时候有过生命危险需要别人救命?
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为什么完全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妈。”
他掐灭了烟头,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七年前,我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资金链突然断裂,被债主追得到处跑,差点就从公司天台跳下去了结束一切。”
“是他及时出现拉住了我。不仅帮我还清了所有债务,还额外给了我一笔宝贵的启动资金,才有了我现在的成就和地位。”
我的心被狠狠揪痛了一下难受极了。
七年前……
那时候我还在工厂上班,老孙也健在呢。
建华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这些惊险经历。
他只在电话里报喜说外面一切顺利,让我们别担心挂念。
原来,他一个人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大的风浪和磨难。
而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一无所知完全蒙在鼓里。
一股强烈的自责感和心疼瞬间涌上心头让我眼眶发热。
“那……那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我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温柔许多。
“他……”赵建华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患有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疾病,不能见外人也不能正常交流。”
“唯一的例外,就是你做的饭菜。”
“我?”我更加糊涂了困惑。
“他只愿意吃你亲手做的饭菜。”赵建华看着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他说,你的饭菜里面,有一种……妈妈的温暖味道。”
妈妈的温暖味道……
这句话就像一道暖阳瞬间照进了我冰冷的心房。
原来,我做的这些普通饭菜,竟然真的能给人带来安慰和治愈。
原来,我这个看似无用的老太太,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啊。
一种久违的被需要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让我感动。
我对那个房间里男人的同情心又多了几分。
一个能够把救命恩人照顾得如此周到的儿子,再怎么冷漠也坏不到哪里去。
或许,是我之前误会建华了太多。
他不是不关心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他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把我接到他身边,既解决了我无所事事的烦恼,又满足了恩人的特殊需求。
这也许是他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怨气消散了大半部分。
“好吧。”我点了点头同意,“我答应你,继续留下来好好工作。”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行。”
“什么事情妈?”
“让我亲自见见他一面。”我坚定说道,“既然他这么喜欢吃我做的饭,或许他也愿意跟我聊聊天。我是个有经验的老人家,也许能开导开导他的心结。”
赵建华的脸色又一次变了变得难看。
“绝对不行!”他断然拒绝了我的要求。
“为什么不行啊?”
“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行!”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
这让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安。
如果只是普通的心理疾病,为什么不能见人呢?
这里面,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更大隐情存在。
“建华,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重要事情?”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手里?你这是在报恩,还是在被迫还债啊?”
“妈!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赵建华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我才不是胡思乱想呢!”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清楚的解释!否则,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我倒要看看,你这位所谓的金贵恩人,离开了我做的饭菜,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我说着就做出要转身离开的样子气势汹汹。
“你这是干什么妈!”
赵建华被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母子俩就这样对峙着僵持不下。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紧张极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好吧好吧。”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位置。
“我答应让你见他一面。”
“但是,妈,你必须向我保证,不管看到什么,都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激动。”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严肃。
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砰砰跳。
我到底……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呢?
他站起身来,再次走向了那扇神秘的房门。
我的脚步有些虚浮不稳。
手心里全是冷冰冰的汗水。
我紧跟在他身后,感觉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一样响亮。
他拿出钥匙,缓缓打开了门锁。
然后,他侧过身躯,对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鼓起全部勇气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照明。
厚重的深色窗帘把所有阳光都挡在了外面。
一片昏暗朦胧的光线。
我只能隐约看到房间中央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床铺。
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安静不动。
随着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环境,我终于看清楚了。
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年轻男人。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留着及腰长发的女人。
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个沉睡中的美丽公主。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建华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个女人?
那他刚才为什么要故意骗我说是个男人呢?
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
赵建华走过去,轻轻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
一束柔和温暖的橘黄色光芒,瞬间照亮了那个女人的脸庞。
当我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惊天雷霆从头到脚劈了个正着。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我的心跳也戛然而止了。
我彻底傻眼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我全身颤抖。
怎么会……
怎么会是她啊?
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竟然和我那已经去世的女儿赵思琪,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仅仅是一模一样!
她分明就是三十二年前,我亲手下葬的,我的亲生女儿思琪啊!
04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我站在床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眼睛死死盯着床上那个女人的脸庞,那张脸和我记忆中女儿赵思琪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让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赵建华关上门,走过来轻轻扶住我的胳膊,他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妈,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解释,好吗?”
我没有动,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床上女人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手指抖得像筛糠一样不敢碰。
“她……她不是思琪,她怎么可能活着?三十二年前,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啊,那场车祸那么严重,医生都说没救了,我抱着她的遗体哭了三天三夜,怎么会……”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胸口像被大石压住喘不过气。
赵建华把我拉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蹲下来握住我的手,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
“妈,当年的事确实有隐情,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她没死,只是……只是被救回来了,但代价很大。”
我猛地抬头瞪着他,声音尖锐起来。
“什么叫被救回来了?建华,你给我说清楚!当年你爸和我去医院,医生明明说孩子脑死亡了,我们签了放弃治疗的字,你们家老孙还亲自去火化场领的骨灰盒,怎么可能没死?”
赵建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让光线透进来一些,床上女人的脸在光影中更清晰了,那熟悉的眉眼鼻子让我心如刀绞。
“妈,你记得当年救思琪的那个医生吗?就是市一院的主任医师张教授,他其实是我爸的老战友,当年车祸后,思琪确实重伤濒死,但张教授用了一种实验性的冷冻技术,把她暂时‘冻’住了,保住了脑细胞活性。”
我脑子嗡嗡响,完全跟不上他的话。
“冷冻技术?那是科幻电影里的东西啊,现实中哪有?建华,你别骗妈了,这不可能!”
他转过身,眼神坚定却带着痛苦。
“妈,不是骗你,当年国家有个秘密医疗项目,针对儿童重症,只在少数医院试点,张教授把我姐列入了项目,她被转移到地下实验室,进行了长达五年的低温休眠治疗,期间对外宣布死亡,就是为了保护项目机密,也避免我们家人承受二次打击。”
我捂住嘴巴,泪水止不住地流,脑海中闪回当年医院的场景,老孙抱着骨灰盒回家,我崩溃大哭的夜晚,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是父母啊!思琪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赵建华走回来,跪在我面前,声音哽咽。
“妈,当年爸知道一部分,但他怕你受不了打击,就同意了保密协议,他临走前把真相告诉了我,让我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你,可我一直没勇气,因为思琪醒来后,情况很复杂。”
床上女人忽然动了动手指,我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看,她眼睛缓缓睁开,那双眼睛和我记忆中思琪一模一样,带着一丝迷茫和温柔。
“妈……妈?”
她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却清晰地叫出了这个字,让我全身如遭电击。
“思琪!真的是你!我的宝贝女儿!”
我扑过去抱住她,母女俩抱头痛哭,赵建华站在旁边,眼眶也红了。
思琪虚弱地抬起手,摸着我的脸。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这么多年,我醒来后,医生说我的身体恢复了,但心理创伤太大,不能见光,不能见陌生人,否则会复发癫痫,我怕吓到你,就让弟弟瞒着。”
我哭着摇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没事没事,妈不怪你,只要你活着就好,妈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赵建华擦了擦眼泪,补充道。
“妈,这些年我创业成功,就是为了资助这个项目,继续给姐治疗,她现在基本稳定了,但还需要长期护理,我把你请来,就是因为姐只认你的饭菜味,说那是小时候的记忆,能让她安心。”
我点点头,心疼地抚摸思琪的头发。
“建华,谢谢你这些年瞒着我,保护你姐,妈以前错怪你了,以为你不孝顺,原来你背负这么多。”
思琪笑了笑,眼睛弯弯的。
“妈,弟弟可孝顺了,他每周都来看我,给我讲外面的事,还偷偷带你的照片给我看,我一直想你,但怕你接受不了。”
我们三人就这样在房间里聊了很久,我问了思琪这些年的治疗过程,她说冷冻醒来后,像做了场长梦,身体虚弱但智力正常,就是社交恐惧症严重,只能慢慢恢复。
赵建华说,当年爸临终前把U盘给了他,里面是项目文件和思琪的病历,他一直藏着,生怕泄露。
我看着姐弟俩,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孤独感烟消云散。
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周小姐的声音传来。
“老板,有位自称是您父亲老战友的老人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赵建华脸色一变,赶紧让我和思琪别出声,他出去开门。
我偷偷从门缝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拄着拐杖,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看起来气势汹汹。
老头一进门就大喊。
“赵建华!你爸当年答应我的事,你不能食言!思琪的治疗项目是我主持的,现在国家要审计,你必须把所有资料交出来,否则我们都得坐牢!”
赵建华挡在门前,冷脸道。
“张叔,当年你说项目保密终身,我爸已经走了,我不会交出姐的资料,她好不容易活下来,我不能让她再冒险。”
老头气得拐杖敲地。
“你懂什么!项目曝光了,国家会保护思琪,但如果你藏着掖着,我们所有人都成罪人!你爸的骨灰我都帮你保管着,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心惊肉跳,原来老孙的骨灰盒里藏着秘密?
思琪拉住我手,小声说。
“妈,别怕,爸当年把部分资料藏在骨灰盒夹层,就是防这一手。”
赵建华回头看我一眼,深吸气。
“好,我交资料,但条件是,国家必须保证姐的安全和治疗继续。”
老头点头,两个西装男上前接资料。
就在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中年女人,哭喊着。
“建华!我是你姨妈啊,当年思琪车祸,我在现场,我知道真相!你不能独吞项目成果,那是我家老张的功劳!”
原来是张教授的妹妹,来抢功的。
客厅乱成一锅粥,赵建华护着我们,思琪虚弱但坚定地走出来。
“都别吵了!我是赵思琪,当事人!项目救了我,但也毁了我童年,我要公开一切,让大家知道真相!”
众人震惊,看着思琪“复活”,老头腿软坐下,姨妈尖叫晕倒。
我抱着思琪,泪流满面。
“思琪,妈支持你,无论怎样,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05
混乱过后,警察来了,国家有关部门介入,项目曝光,媒体轰动。
头条是“三十年冷冻奇迹,女孩从死亡中复活”。
思琪成了焦点,我和建华陪她上新闻发布会,她淡定讲述经历,众人泪目。
原来当年项目有猫腻,张教授私吞资金,老头是帮凶,姨妈想分一杯羹。
建华早有准备,U盘备份交给警方,坏人被抓。
思琪获国家补偿,治疗免费,我搬去和他们住,一家团圆。
但反转不止,思琪恢复后,说其实醒来第一眼看到建华,她爱上弟弟,但伦理不允许,她自闭房间就是逃避。
建华也承认,心疼姐超出兄妹。
我震惊,但理解,建议他们分开疗伤。
思琪去国外进修,我和建华回老家,守老孙墓,里面空骨灰盒,爸早知一切。
生活平静,我重拾广场舞,邻居惊叹我女儿复活。
建华结婚,生子,取名思孙。
思琪回国,开基金会帮类似孩子。
我们偶尔聚,笑谈过去。
真相大白,众人不敢信,但家庭温暖永存。
来源:嗣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