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朱元璋的屠刀落下时,他以一个“字”为赌注,赢了君王一局,却输掉了自己的命。
皇帝的棋盘上,功臣皆是弃子。
刘伯温,是那枚最锋利的“車”,也是那枚最碍眼的“卒”。
当朱元璋的屠刀落下时,他以一个“字”为赌注,赢了君王一局,却输掉了自己的命。
1350年,元朝的江山已经烂到了根里。
黄河泛滥,饥民四起。
官道上,随处可见倒毙的饿殍和啸聚山林的乱兵。
青田县,刘伯温的家中。
这位年仅三十九岁、却已两鬓微霜的男人,正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那棵枯死的槐树。
他刚刚再一次辞去了元朝的官职。
他二十三岁中进士,本想一展抱负。
可他很快发现,在元廷的官场里,才华一文不值。
那些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庸才,只知搜刮民脂民膏。
刘伯温试图整顿吏治,弹劾贪官,换来的却是同僚的排挤和上司的打压。
“水太浑了。”他叹了口气。
他精通天文、兵法、术数,他能算出黄河决口的日期,能算出星宿的轨迹,却算不出这腐朽王朝的活路。
“伯温,你这又是何苦?”好友来看望他,“你只要肯点个头,随波逐流,封妻荫子岂不就在眼前?非要去做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刘伯温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回到书房,摊开一张泛黄的星宿图。他的手指,顺着星辰的轨迹,缓缓移向东南方。
“龙蛇并起,紫微星暗……”他喃喃自语,“这泥潭里,要出真龙了。”
他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无用武之地。他不甘心就这样老死在田园里。
他关上房门,谢绝了所有访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出仕”了,只能“出山”。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能配得上他胸中韬略的“真龙”。
十年的等待,足以让磐石生苔。
1360年,一个名字开始在江南流传——朱元璋。
这个和州“屠夫”出身的红巾军将领,如今已占据应天,隐隐有了割据一方的势头。
刘伯温在青田,冷眼旁观。
他看过太多“流寇”,杀人放火,转瞬即逝。
直到朱元璋的使者,带着一封亲笔信和重礼,第三次登上了刘伯温的家门。
前两次,刘伯温都以“病重”为由,拒而不见。
这一次,使者恭敬地呈上书信:“我家主公说,若先生再不肯见,他便亲自来。他说他敬的是先生的才,不是先生的名。”
刘伯温拆开了信。
信纸粗糙,墨迹很重,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杀伐果断的霸气,但姿态却放得极低。
信中只字未提“荣华富贵”,通篇都在请教“平定天下之策”。
这个朱元璋,不一样。
三天后,应天府。
刘伯温见到了朱元璋。
没有想象中的将领威风,眼前这个男人,相貌奇特,布衣草鞋,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
朱元璋屏退了左右,亲自为刘伯温倒上一杯粗茶。
“先生,我朱元璋大字不识几个,是个粗人。我只问先生一句话,这天下,我拿得到吗?”
刘伯温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将军可知,您最大的敌人是谁?”
“陈友谅?张士诚?”
“不。”刘伯温摇头,“是您自己头顶上的‘红巾’。”
朱元璋瞳孔猛地一缩。这句话,戳中了他最深的隐秘。
刘伯温站起身,走至地图前,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
“陈友谅最强,张士诚最富。
但陈友谅性躁,张士诚器小。
将军当以雷霆之势,先灭陈友谅。
灭陈,则张士诚不足为惧。”
“张士诚一倒,将军便可挥师北上,驱逐蒙元。”
“至于韩林儿……”刘伯温回头,直视着朱元璋,“一个被奉为‘小明王’的傀儡,不应是真龙路上的绊脚石。”
“先灭陈,再图张,最后北伐。”
这番话,如同惊雷,劈开了朱元璋混沌的思路。
他苦思冥想许久的局面,被眼前这个文人三言两语,剖析得清清楚楚。
朱元璋猛地站起,对着刘伯温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先生!请受朱元璋一拜!”
“从今日起,先生便是我朱元璋的‘子房’!”
刘伯温终于等到了他要的“伯乐”。
这个“屠夫”的雄心和狠辣,配得上他胸中的万千韬略。
他知道,出山的时候,到了。
02刘伯温一出山,朱元璋的帐下便如虎添翼。
1363年,鄱阳湖。
朱元璋迎来了他此生最凶险的一战。
陈友谅倾国而来,六十万大军,艨艟巨舰,遮天蔽日。
朱元璋只有二十万人,船小兵少。
两军对垒,朱元璋的营帐内,一片死寂。
武将们个个面色凝重,连朱元璋自己,也在帅案后焦躁不安。
唯有刘伯温,依旧一袭青衫,安静地擦拭着他的龟甲。
“先生!”朱元璋忍不住了,“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摆弄你那些‘玩意儿’?可有退敌之策?”
刘伯温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主公,此战必胜。”
“必胜?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先生凭何敢言‘必胜’?”
刘伯温站起身,指向帐外:“凭天时。”
他走到地图前:“陈友谅战船虽大,但铁索连环,行动迟缓。
我军船小,利于穿插。”
“主公,”他压低了声音,“只需一场东南风,配上火攻,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东南风?”朱元璋皱眉,“此时正值盛夏,湖上多是西北风,哪来的东南风?”
“七月二十。”刘伯温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后,七月二十,东南风大起。
主公只需备好火船,在那时冲入敌阵即可。”
朱元璋将信将疑地盯着他。这三天,对他而言,是生与死的煎熬。
三天后,七月二十日。
湖面上,西北风依旧。朱元璋的拳头越攥越紧。
直到未时三刻(下午两点),风向骤然一变!一股强劲的东南风,卷起浪花,呼啸而来。
“就是现在!”刘伯温的声音传来。
“全军出击!放火船!”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鄱阳湖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陈友谅的巨舰被铁索锁住,躲无处躲,逃无处逃。六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经此一役,朱元璋奠定了霸业。
他对刘伯温的信任,也达到了顶峰,甚至带上了一丝“迷信”。
1368年,大明建立前夕。
南京大旱,数月无雨。
朱元璋(此时已称吴王)心急如焚。
刘伯温夜观天象,随后上奏:“天降大旱,非战之过,乃刑狱之过。城中监狱,冤气冲天,当释放囚犯,以应天时。”
满朝文武哗然。释放囚犯?简直是胡闹。
朱元璋却力排众议,当即下令:“照先生说的办!”
说来也奇,就在囚犯被释放的第三天,一场倾盆大雨,解了南京之围。
自此,刘伯温在军中威望无两。朱元璋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大小军机,必先问策于刘伯温。
刘伯温,成了他身边最不可或缺的“神算子”。
03朱元璋的马车,终究还是被“劣马”拉向了深渊。
大明朝刚刚安定了几年,朱元璋便开始了他血腥的“清洗”。
他那双曾经握过屠刀的手,如今握住了御笔,批下的“斩”字,比当年杀的牛羊还多。
开国武将,徐达、常遇春、李文忠……一个个功勋卓著的名字,或暴毙,或被构陷。
朱元璋的“疑心病”已经深入骨髓。
他无法容忍任何一个功劳大到“足以威胁”他子孙的人活在世上。
刘伯温坐在太史令的官署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知道,武将之后,必然轮到文臣。
他开始频繁地称病。
他不再对朝政发表任何意见,不再夜观天象,甚至主动交出了御史中丞的权力。
他只想尽快离开南京这个是非之地,回到青田老家,了此残生。
“陛下,臣年事已高,旧病复发,恳请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在朝堂上,刘伯温伏跪在地,声音苍老。
龙椅上的朱元璋,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老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伯温何出此言?你我君臣一场,如鱼得水。
如今大明初定,朕正需要先生辅佐,怎能就此离去?”
“陛下……”
“不必多言。”朱元璋打断了他,“朕已命太医,为你悉心调理。你就安心在京城养病。朕,离不开你。”
刘伯温的心沉到了谷底。
“离不开”,多么熟悉的话。当年朱元璋三顾茅庐时,说的也是“离不开”。
但当年的“离不开”,是知己的渴求;
如今的“离不开”,是枷锁。
朱元璋不是离不开他,而是不放心他。
他要把这把最锋利、也最知晓他所有秘密的“刀”,牢牢地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刘伯温被软禁了。
他被困在了南京城,困在了皇帝的棋盘上,动弹不得。他成了那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无论怎么装死,都躲不过猎人的眼睛。
04刘伯温称病的举动,非但没有换来皇帝的怜悯,反而招致了政敌的疯狂撕咬。
这只老虎刚露出一点疲态,狼群就围了上来。
领头的,正是当朝左丞相,胡惟庸。
胡惟庸永远记得刘伯温当年那句“劣马翻车”的批语。
如今他权倾朝野,自然要报这“一箭之仇”。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刘伯温有个同乡,叫杨宪,也是御史中丞。
此人刚正不阿,是刘伯温一手提拔起来的。
杨宪上任后,铁面无私,弹劾了大量淮西集团的勋贵,其中也包括胡惟庸的亲信。
胡惟庸立刻抓住了这个把柄,在朱元璋面前哭诉,说杨宪结党营私,而他背后的“党首”,就是刘伯温。
“陛下啊!”胡惟庸跪在御书房,声泪俱下,“刘伯温名为养病,实则在幕后操控杨宪,排除异己!他这是要清空朝堂,另立山头啊!”
朱元璋面沉似水,没有说话。
几天后,杨宪被以“贪腐”罪名下狱,不日处死。
刘伯温虽然没有被直接牵连,但朱元璋下旨,斥责他“举荐失察”,削去了他的“诚意伯”爵位,只保留了一个太史令的虚衔。
刘伯温一夜白头。
他知道,这是皇帝在敲打他。
杨宪的死,就是斩断他的臂膀。
胡惟庸见一击未中,更下狠手。
他派人四处搜罗刘伯温的“罪证”,终于找到一个致命的突破口。
刘伯温的老家青田县,有一块地,据说“有王气”。
当地驻军想强占此地,被刘伯温的族人拦下。
胡惟庸立刻将此事添油加醋,密奏朱元璋:
“刘伯温看中了一块‘龙兴之地’,私自屯田,勾结巫术,意图谋反!”
“谋反”二字,是朱元璋的逆鳞。
这一次,朱元璋彻底被激怒了。
“好啊!”朱元璋在御书房内摔碎了砚台,“朕待他不薄,他竟敢私藏王气,图谋不轨!”
“来人!”朱元璋的怒吼响彻大殿,“传朕旨意,命锦衣卫,将刘伯温……押解进京!朕要亲自审他!”
05寒冬,腊月。
刘伯温穿着单薄的囚衣,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拖拽着,扔进了奉天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已经六十多岁,连日的奔波和牢狱之灾,让他虚弱不堪。
“带罪臣刘基,上殿!”
刘伯温强撑着身体,跪在殿中。
大殿空旷,朱元璋的龙椅高高在上,如同审判台。
“刘伯温。”朱元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没有一丝温度,“朕待你如国士,你为何要反朕?”
“臣,不敢。”刘伯温叩首,声音沙哑。
“不敢?”朱元璋的怒火仿佛要将大殿点燃,“你私占‘龙兴之地’,勾结巫术,图谋不轨!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讲?”
站在一旁的胡惟庸,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狞笑。
他知道,刘伯温今日必死无疑。
刘伯温抬起头,环视四周。
他看到了胡惟庸的得意,看到了昔日同僚的冷漠,更看到了朱元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皇帝要的不是真相,是他的命。
“臣……无话可说。”刘伯温闭上了眼睛。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朱元璋被他这种“认命”的态度彻底激怒,“来人!拖出去……”
“陛下且慢!”
就在胡惟庸准备喊出“斩”字时,刘伯温突然睁开眼,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无比刺耳和诡异。
朱元璋被他笑得发毛,杀心顿止:“你死到临头,笑什么!”
刘伯温止住笑,抬起那张苍老而憔悴的脸:
“臣在笑臣自己。”
“臣辅佐陛下半生,自诩学究天人,算尽天下事……”
他顿了顿,高声道:“……却仍有一个字,臣至今不会写!”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朱元璋的思维被彻底打断。
“什么字?”他下意识地问道。
刘伯温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
“赦免的——‘赦’!”
“大胆!”胡惟庸立刻跳出来,“刘伯温!你死到临头,还敢戏耍陛下,求陛下赦免?”
“不。”刘伯温摇摇头,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的朱元璋。
“臣并非求陛下赦免。”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不会写这个‘赦’字?”
刘伯温挺直了背脊:
“陛下,‘赦’字,左为‘赤’,右为‘攵’。”
“‘赤’,乃‘赤胆忠心’之赤!”
“‘攵’,乃‘手持刑具’之攵!”
“臣刘伯温一生,只知对陛下您‘赤胆忠心’,却不知为何,到头来还是要被‘手持刑具’之人押上殿堂。”
他重重叩首,声泪俱下:
“臣是真的想不明白,如何才能一边‘赤胆忠心’,一边又免于‘刑罚’!”
“陛下!这个‘赦’字……臣,是真的不会写啊!”
这番话,是绝望的哀嚎,是泣血的表忠,更是最高明的诡辩!
朱元璋被这番话镇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刘伯温,胸口剧烈起伏。他听懂了。
刘伯温不是在求“赦免”,他是在用自己的“忠心”,逼皇帝承认自己的“不公”!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胡惟庸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没想到刘伯温敢如此豪赌。
良久,朱元璋那紧绷的脸,忽然松弛了下来。他走下龙椅,拿起御案上的一卷白绢和御笔。
“好!好一个刘伯温!”
他“唰唰”几笔,在白绢上写下了一个巨大的、墨迹淋漓的“赦”字。
他猛地将白绢扔到刘伯温的脸上。
“朕今天,就教你这个字怎么写!”
“滚!滚出京城!朕再也不想看见你!”
刘伯温捡起那块还散发着墨香的白绢,如获至宝。
“谢陛下……谢陛下隆恩!”
他抓着那块白绢,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奉天殿。
06刘伯温逃回了青田老家。
他烧掉了自己所有的兵书和奏折,遣散了大部分家仆。
他把自己关在祖宅里,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对着那幅朱元璋亲笔所书的“赦”字发呆。
他以为,他赢了皇帝,捡回了一条命。
他以为,从此天高海阔,君王的猜忌再也追不上他。
他错了。
他低估了朱元璋的“疑心病”,更高估了那个“赦”字的分量。
在紫禁城冰冷的御书房里,朱元璋只要一想到刘伯温在朝堂上那番“泣血诡辩”,就如鲠在喉。
他赢了天下,却在一个“字”上,被自己的臣子“套路”了。
那个“赦”字,不再是君王的恩典,反而成了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放虎归山。
刘伯温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他这个皇帝都感到害怕。
这样的人,只要还活着一天,他朱元璋就一天睡不安稳。
但他已经写了“赦”字,君无戏言,他不能再公开杀了刘伯温。
明刀不行,还有暗箭。
1375年,刘伯温在青田老家感染了风寒。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锦衣卫的密探传回了京城。
朱元璋在御案上看到密奏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放下奏折,对身边的太监淡淡地说:
“刘爱卿病了,朕心里不安呐。”
“传旨,命左丞相胡惟庸,带着宫里的御医,即刻启程,去青田探望刘爱卿。”
他特意加重了“探望”二字。
“告诉御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胡惟庸接到圣旨时,当即明白了皇帝的“苦心”。
他狞笑着,从太医院里,点了一个最“懂事”的御医,带着皇帝的“恩典”,浩浩荡荡地奔赴青田。
07胡惟庸的车驾,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青田县。
刘伯温的老宅,第一次迎来了如此“尊贵”的客人。
刘伯温挣扎着病体,出来接旨。
“刘大人,”胡惟庸皮笑肉不笑地展开圣旨,“陛下听闻您染恙,心中万分挂念,特派下官和王御医,为您诊治。
陛下说了,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让您早日康复啊。”
刘伯温叩首谢恩,苍老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王御医上前,为刘伯温诊脉。他开出的方子,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
刘伯温接过药方,只扫了一眼。
他自己便精通医理。
方子上,黄芪、党参、当归……看似都是温补之药,唯独在最后一味“附子”的用量上,与“半夏”相冲。
这两味药单独使用都是良药,但如此搭配,便会日积月累,在腹中凝结成“积石”,是慢性剧毒。
它不会让人立刻死去,只会让人在巨大的痛苦中,被一点点耗干。
好一个“最好的药”。
刘伯温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皇帝的“恩典”,是那个“赦”字的后续。
“有劳王御医了。”他平静地将药方递给仆人,“按方抓药,煎服。”
胡惟庸看着刘伯温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碗黑褐色的汤药,满意地笑了。
服药之后,刘伯温的病情急转直下。
他开始感觉腹中如有硬石,疼痛难忍,日夜不得安眠。
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但他不甘心。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备了囚车,拖着中毒的病体,最后一次奔赴京城。
他不是去伸冤,也不是去求饶。他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那个他辅佐了一生的男人。
奉天殿。
刘伯温已经站不直身体,他被架在殿中,形如枯槁。
“陛下……臣,怕是时日无多了……”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个曾经帮他“算定乾坤”的谋士,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的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更没有怜悯。
只有一种异常的“淡定”。
“伯温,你多虑了。”朱元璋的声音甚至有些温和,“不过是寻常风寒,是胡惟庸大惊小怪了。
你且宽心,好生休养,朕还等着你康复呢。”
刘伯温听着这番话,心中最后一点希冀,彻底熄灭了。
他终于明白了。
从胡惟庸踏入他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是皇帝的授意。
“臣……遵旨。”
刘伯温叩下了最后一个头。
朱元璋派人将他“护送”回老家。
在返回青田的船上,刘伯温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船行至半途,他停止了呼吸。
据随行的仆人说,他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早已发黄的白绢。
那块白绢上,只有一个墨迹淋漓的字——“赦”。
君王赦免了他的“罪”,却并未赦免他的“命”。
刘伯温死后第六年,权倾朝野的胡惟庸,终于也走到了末路。
朱元璋以“谋反”罪将其诛杀,并牵连三万余人,史称“胡惟庸案”。
锦衣卫在抄家时,搜出了一封胡惟庸与当年那位王御医的来往密信,信中详细记载了给刘伯温下药的经过。
密信被呈到了朱元璋的御案上。
朱元璋看着那封信,沉默了良久。
他没有愤怒,只是淡淡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伯温,还是你算得准。”
“只可惜,你算准了胡惟庸会翻车,却没算准,朕……比你更容不下你。”
来源:柒史墨渊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