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老爷躺在床上,望着雕花床顶,沉重地叹了口气。他这病来得凶险,苏州城里最好的郎中也只是摇头,让他“早做准备”。想到自己一手创下的家业,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唤管家去叫两个儿子和儿媳。
李老爷躺在床上,望着雕花床顶,沉重地叹了口气。他这病来得凶险,苏州城里最好的郎中也只是摇头,让他“早做准备”。想到自己一手创下的家业,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唤管家去叫两个儿子和儿媳。
不过半柱香时间,长子明德携妻子王氏,次子明远与妻子周氏,都聚在了李老爷床前。一家人脸上都挂着忧虑,明德细心为父亲垫好靠背,明远端来温水,两个儿媳静立一旁,眼中满是关切。
“我的身子,怕是不中用了。”李老爷刚开口,就被明德打断:“父亲莫要说这等丧气话,儿子已派人去杭州请名医,不日便到。”
李老爷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生死有命,强求不得。今日叫你们来,是要把家事安排妥当。”
他顿了顿,缓缓道:“咱们李家绸缎庄,在苏州有三处分号,城外有良田百亩,这宅子也是祖产。我思虑良久,明德为长子,性情稳重,继承总店和这宅院;明远机敏,但年轻气盛,得城西两家分号;城东分号变卖,所得银两与田产收入,由你二人均分。”
话音刚落,周氏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她强忍着没说话,但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明远看看兄长,又看看父亲,低声道:“父亲安排,儿子没有异议。”
李老爷疲惫地点头:“如此便好,你们去吧,我累了。”
众人退出房间,周氏一回到自己院里,便忍不住对明远抱怨:“父亲也太偏心了!总店值多少钱?这老宅又值多少钱?凭什么大哥得大头,我们只得些零头?”
明远皱眉:“休得胡言!父亲这般安排,自有道理。”
“什么道理?不就是看重长子吗?”周氏越说越气,“你平日里为家里出力少吗?去年那批湖绸,若不是你及时发现问题,家里得赔多少银子?这些父亲都忘了?”
明远沉默不语,心中也泛起一丝不甘。
与此同时,王氏也在自己房里对明德说:“二弟妹出门时脸色不好看,怕是觉得我们占了便宜。”
明德不以为然:“父亲怎么分,我们便怎么接,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话是这么说,”王氏轻声道,“但二弟他们毕竟得了少些,难免心中有疙瘩。要不...我们让出一些?”
明德摇头:“父亲既已决定,我们擅自更改,反倒不美。”
自此,李家气氛悄然变了。饭桌上不再有说有笑,明德明远兄弟间也生分了。周氏时不时冷言冷语,王氏起初还忍让,后来也忍不住回嘴。一次为着谁家多用了马车的小事,两个媳妇竟在院子里吵了起来,明远护着妻子,与兄长也红了脸。
更奇怪的是,自那以后,李家开始出现种种怪事。
先是守夜的仆人听见库房里有窃窃私语声,开门查看却空无一人。接着厨房的碗筷常常不翼而飞,过几日又原样出现在原处。最诡异的是,家中人开始做同样的梦,梦里总有个模糊的黑影在角落里喃喃自语,说的都是些挑拨离间的话。
一晚,明德起夜,经过父亲院外,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他担心父亲病情有变,凑近窗缝一看,只见父亲睡得正沉,而床尾却坐着一个矮小的黑影,正对着父亲耳朵低语:“你瞧,你还没死,两个儿子就为家产争起来了...明德背地里说你老糊涂,明远盼着你早死好重新分家...”
明德大惊,推门而入,那黑影突然消失不见。
第二天,他把这事告诉弟弟,明远也变了脸色:“我也梦见过类似的黑影,说大哥准备把我赶出家门...”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发毛。
就在这时,管家领进来一位青袍道士,自称云游经过,见宅院上空有黑气缭绕,特来查看。
明德忙将家中怪事一一告知。道士在宅中走了一圈,最后在祠堂前停下,指着门缝里一抹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绒毛问:“家中近来可有不和?”
明德明远对视一眼,只得将分产后的矛盾如实相告。
道士点头:“这便是了。家宅不宁,招来‘家鬼’。此物最喜家庭不睦,以人间怨气为食。它不伤人性命,专会窥探人心隐秘,趁夜半人静时挑拨离间,让小事化大,隔阂变仇怨。若置之不理,一家人最终会反目成仇。”
明远忙问:“道长可能驱除此物?”
道士微微一笑:“驱鬼容易,正心难。家鬼因不和而来,心中隔阂不除,今日驱走一个,明日还会再来。你们可知为何偏偏此时招来此物?”
兄弟二人沉默不语。
道士又道:“带我去见见你们父亲。”
李老爷见道士进来,勉强撑起身子。道士也不客套,直接问道:“老施主分产,可曾问过儿子们的意思?”
李老爷苦笑:“家产如何分,自是家长决定,何须问他们?”
“这便是了,”道士点头,“你以为公平,却不知人心各异,各有期盼。一旦事与愿违,怨气便生。”他转向兄弟二人,“而你们,只见眼前利益,忘了手足之情,更忘了孝道。老父病重在床,不思尽心侍奉,反倒为身外之物争执,岂不令人心寒?”
一番话说得兄弟二人满面羞惭。
当晚,道士设坛作法,果然从祠堂梁上驱出一个矮小黑影,状如猿猴,目光狡黠。道士用葫芦收了,对李家人说:“此物已除,但能否家宅安宁,还在你们自己。”
明德当即对父亲说:“儿子愿重新分配家产,总店由兄弟二人共管,收益均分。”
明远连连摆手:“不可不可,长子继承祖业是天经地义,弟弟愿意辅助兄长,不再有怨言。”
两个媳妇也互相赔礼,承认自己心胸狭窄。
李老爷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原是我考虑不周,险些害得家宅不宁。从今往后,家产共有,你们兄弟同心协力,谁也不许再提分家之事!”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李家恢复了往日的和睦,李老爷的病竟也一天天好转起来。一个月后,已能下床行走。
又过了半年,李家绸缎庄新开两家分号,生意愈发红火。一日宴客,宾客纷纷称赞李家兄弟和睦,事业兴旺。一位老友问李老爷养生秘诀,李老爷捋须笑道:“无他,家和万事兴罢了。”
而那个被道士收走的小葫芦,据说后来被埋在李家祠堂前的桂花树下。每年中秋,李家人团圆赏月时,总会备上一份瓜果放在树下,既是祭祖,也是提醒自己:家宅和睦,邪祟不侵。
从此,苏州城里流传起一句话:家家有本经,念好即安宁;若有家鬼扰,先问自家心。
来源:直率漂流瓶0i5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