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前页黄帝大战蚩尤还在山风里，后页周厉王出逃彘地已经走远，中间压一行小字，“传说时代”，把时间拉直，从公元前三十世纪到公元前八四一，影子还在，影子背后的人不说话，大概一千一百年，几乎不留“当事人记录”，缺口在哪，落在字，落在政权，落在泥土，三道缝，彼此拉扯着开口

“史书里有一段没头没尾”，老问题不新鲜，翻教材

前页黄帝大战蚩尤还在山风里，后页周厉王出逃彘地已经走远，中间压一行小字，“传说时代”，把时间拉直，从公元前三十世纪到公元前八四一，影子还在，影子背后的人不说话，大概一千一百年，几乎不留“当事人记录”，缺口在哪，落在字，落在政权，落在泥土，三道缝，彼此拉扯着开口说话。

先落在字这层，能读的甲骨文，把时间钉在武丁，差不多前一二五零，再往前，汉字不上线，商中期陶符零零散散，刻痕像路标，不成文句，二里头那批刻符更干净，见到形，不见语法，字没站住，实录没处挂钩，《史记》里“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司马迁在《五帝本纪》末尾自留一笔，“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写明白了，话得打个分寸。

殷墟一开坑，很多悬着的心放下去，一九二八之后，十五万片甲骨，殷人自己刻出来的王表，拿去对《殷本纪》，“七成吻合”，商朝不再被怀疑是纸上影子，问题又来了，卜辞是问事，不是日记，书“王今夕亡祸”，不书“王去年征了多少田”，月相有，地名有，碎片有，考古学家拼起来，像把夜空里的星连成线，十年一抖，前半段商，前一五七零到前一二五零，照样一层灰幕。

到夏更薄，连甲骨都没，一九五九，徐旭生踏过豫西，二里头露出宫城，路网，青铜器，碳十四给出一个两百年的宽口，前一七五零到前一五零零，它叫“夏都”也行，叫“早商城”也行，名号落不下笔，考古队长赵春青说得稳，“我们挖到的是夏的年代，不是夏的名字”，名和器分开站着，希望还得回泥里找。

从字走到政权，事情又变样，早期的记录不归写字匠，归祭祀口，商的“贞人”，周的“作册”，神职在前，文职在后，有事刻两刀，没事停手，卜辞里见“征人方”，见战果，见“燎祭三百羌”，不见抚恤，不见来源，问什么写什么，王的心思就是目录，刻完就埋，甲骨回坑，像自带碎纸机，这种“档案制度”天生漏水。

再往外是火和水，周人把“典册”背回宗周，镐京失守，犬戎进来，图书化灰，《竹书纪年》留一句，“周室图书尽散”，平王东迁后，百年故事靠诸侯口口相传，楚汉入关，赤眉入长安，董卓焚宫，换朝伴着焚卷，未央宫地层里整坑简牍一把火烤过，掂在手里就碎，信息一次次回到黑底，早年的空白越拉越长。

空白不等于没人干活，只是纸上没字，靠地上读“无字书”，良渚的十一道坝，挡出一片湖，钱塘江上游被人手改过，土方压过胡夫金字塔，前三二零零，跨氏族的劳役已经跑起来，陶寺的观象台，十二个节气给出来，误差两天以内，比巴比伦的星表更早一步，石峁地层里二十多枚铸铜刀范，含砷八个点，说明工艺配方已经熟练握住，这些技术，不进“经史子集”，进博物馆的库房，照样能把文明的亮度提上来，所谓空白，是文献空白，不是文明空白。

空白带来的尾音也在，缺年少月，后人编年只好插签，司马迁把共和元年（前八四一）当厉王出逃的锚，往前按在位年倒推，给黄帝标前二六九七即位，给大禹标前二二零五登基，整齐好看，其实是倒填日历，现代实验室把碳十四和树轮对上表，累计误差跑两百年不稀奇，西周初年被整体挪动的感觉，教科书里的“前一零四六武王克商”，靠“夏商周断代工程”把甲骨月食、金文历谱拧在一起，敲下一个工程值，误差正负二十年，窗口已经收窄到手掌心。

新材料一段段把空白啃掉，山西垣曲北白鹅墓地，“太保燕”铭簋，把召公奭封燕的地名推进到成王时段，湖北随州枣树林的春秋曾侯墓，《随仲嬭加钟》接上曾国的世系链，清华简《系年》那句“周亡王九年”，让“共和行政”多了一个坚实台阶，不靠《史记》孤证站立，每一次刻字出土，都像算盘拨动一颗珠子，年表往前挪一格，迷雾薄一层。

回头看这段“黑屏”，系统在后台加载，显示器没点亮，字还没普及，政权不以记录为务，火和水把书卷一遍遍清空，历史的录像带缺帧，我们靠铲子，靠加速器质谱，把像素一粒粒补回去，空白不会一直空着，它提醒读史的人，写在纸上的叫历史，埋在土里的也叫历史，真正能拼出全貌的，常常卡在两者之间那条缝里。

参考文献

1.李伯谦：《中国考古学中的夏商周断代》，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

2.夏商周断代工程专家组：《夏商周断代工程报告》，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0年

3.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中国考古学·新石器时代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

来源：外星人自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