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鲁定公十三年(公元前497年)春,五十五岁的孔子站在鲁国边境回首远望,都城曲阜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模糊。他乘坐的马车缓缓前行,身后跟着数十名弟子。这一去,便是十四年的漂泊。
鲁定公十三年(公元前497年)春,五十五岁的孔子站在鲁国边境回首远望,都城曲阜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模糊。他乘坐的马车缓缓前行,身后跟着数十名弟子。这一去,便是十四年的漂泊。
孔子的离开并非偶然。此前他在鲁国官至大司寇,摄相事,颇有政绩。据《史记》记载,他主持削弱三桓势力,通过“隳三都”拆除三位大夫的私人城池,强化公室权力。这些改革触动了既得利益集团,加上齐国的离间计,最终使孔子与鲁定公渐行渐远。
离开鲁国后,孔子首先来到卫国。卫灵公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圣人礼遇有加,按照鲁国的标准给予俸禄。但孔子很快发现,卫灵公只是慕其名而非真正要用其道。一次,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同车出游,让孔子乘坐第二辆车招摇过市。孔子深感耻辱,叹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这件事成为他离开卫国的导火索。
在十四年的流亡生涯中,孔子历经卫、曹、宋、郑、陈、蔡、楚等国,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原。其中最危险的经历发生在陈蔡之间。当时吴国伐陈,楚国救陈,孔子师徒被困在两国军队之间,整整七日断粮。《论语》记载此时“从者病,莫能兴”,弟子们饿得站不起来,而孔子依然“讲诵弦歌不衰”。
这个场景生动展现了孔子的品格。当子路怒气冲冲地问“君子亦有穷乎”时,孔子回答:“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在绝境中,他依然保持从容,用自己的言行教导弟子什么是君子之风。这种身处逆境而不改其志的品格,既成就了他的伟大,也注定了他与那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孔子周游列国之时,正是春秋末期。周王室衰微,礼崩乐坏,各诸侯国之间战乱频仍。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各国君主最关心的是富国强兵、称霸诸侯。而孔子倡导的以仁政、德治为核心的政治理想,在急功近利的君主们看来太过迂阔。
在齐国,景公曾想重用孔子,但晏婴劝阻说:“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这番话代表了当时实用主义者对儒家学说的普遍看法。
到达宋国时,孔子在一棵大树下习礼。宋国司马桓魋想要加害他,派人砍倒大树。弟子催促快走,孔子却说:“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这种对天命的信念支撑着他在屡遭挫折后仍能坚持理想。
在郑国,孔子与弟子失散,独自站在城门口。有人告诉子贡:“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孔子听后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这个幽默的自嘲,透露出他对流亡处境的清醒认识。
楚昭王一度想重用孔子,准备封给他七百里封地。令尹子西劝阻说:“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辅相有如颜回者乎?将帅有如子路者乎?官尹有如宰予者乎?”这一连串问题提醒楚王,孔子的弟子个个才华出众,若得封地,恐成楚国后患。于是楚王打消了念头。
孔子周游列国的失败,深层原因在于他的政治理想与时代需求之间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他主张的“仁政”需要长期培育才能见效,而当时各国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紧迫问题。他推崇的“礼治”建立在等级秩序之上,而那个时代正是旧秩序瓦解、新秩序尚未建立的过渡期。
六十八岁时,孔子终于回到鲁国。此时的他已经白发苍苍,当年的政治抱负虽未实现,却在这十四年的漂泊中完成了思想的升华。他不再寻求从政,而是专心整理古籍、教授弟子。《诗》《书》《礼》《乐》等经典的整理,儒家学派的形成,都发生在这段时期。
回顾孔子周游列国的历程,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中的坚持与妥协。他的政治理想之所以未能实现,既因为时代的局限,也因为理想本身的前瞻性。在那个武力至上的年代,他超前地提出了以德治国的理念;在诸侯争霸的乱世,他坚持着天下大同的梦想。
孔子去世三百多年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他的政治理想终于成为官方意识形态。此后的两千多年间,儒家思想深刻影响了中国的政治制度和社会伦理。从这个角度看,孔子周游列国时的“失败”,反而成就了更长远的成功。
在陈蔡之困的最艰难时刻,孔子曾问三个弟子:“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的回答或许是最好的答案:“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正是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让孔子的周游列国成为中国文化史上最动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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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策略rF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