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秋意是循着窗棂漫进来的。先是一夜淅沥的雨,打湿了窗沿的青苔,待晨光初透,便凝作颗颗清露,坠在雕花的木格上,像谁遗落的碎玉,将晓色晕染得朦胧。我推窗时,风裹着桂子的冷香扑进来,指尖触到窗棂的刹那,竟觉那木质的纹路里,都浸着陈年的凉。
秋窗忆旧
张新贵
秋意是循着窗棂漫进来的。先是一夜淅沥的雨,打湿了窗沿的青苔,待晨光初透,便凝作颗颗清露,坠在雕花的木格上,像谁遗落的碎玉,将晓色晕染得朦胧。我推窗时,风裹着桂子的冷香扑进来,指尖触到窗棂的刹那,竟觉那木质的纹路里,都浸着陈年的凉。
这窗,原是老宅的旧物。幼时总爱趴在窗台上,看祖父在庭院里侍弄他的菊。秋阳斜斜地穿过窗格,在他银白的发梢上跳,也在我摊开的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影子。祖父会摘一朵刚开的黄菊,隔着窗递进来,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凑到鼻尖,便是一整个秋天的清冽。那时的时光慢,慢得足够让我数完窗棂上的每一滴露,看它们从剔透到蒸腾,看日头从东窗移到西窗,直到暮色漫过屋檐,祖母唤饭的声音穿过天井,和着灶间的烟火气,一并飘进窗来
后来离了老宅,这窗却像刻进了记忆里。每到秋深,只要见着窗上凝露,便总恍惚觉得,下一秒就能听见祖父的咳嗽声,或是祖母在廊下晒被褥时拍打棉絮的轻响。昨夜梦回,竟真的回到了那间老屋。我仍是趴在窗台上,祖父的菊开得正好,只是他的身影在光影里有些模糊,我伸手去接他递来的花,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虚空。惊醒时,窗外的露正顺着窗棂滑落,滴在窗台上,像是谁轻轻的叹息。
如今再临这秋窗,露还是当年的露,秋还是当年的秋,只是窗下再无侍菊的人,案头也没了递来的花。我将掌心贴在微凉的窗棂上,那些旧影便顺着纹路一一浮起:是祖父摇着蒲扇讲的故事,是祖母缝补时穿针的模样,是某个秋日午后,我和邻家孩童隔着窗格捉迷藏的笑闹。它们都浸在秋露的清辉里,明明灭灭,像一场不愿散去的梦。
风又起,吹得窗棂上的露微微颤动,有几滴坠入窗台的花盆里,惊起一圈极淡的涟漪。我忽然懂得,有些回忆原是和这秋窗、这清露连在一起的,不必刻意追寻,只要秋意漫过窗棂,只要晨露凝在木格,那些旧时光便会轻轻叩窗,在光影交错间,重回眼底,落进心间。
来源:北京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