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月的青杨村,夜里还带着股子料峭的寒。我躺在炕上,听见窗外的风“呜呜”地刮,像哭似的,翻了个身,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昨天刚把育好的瓜苗移栽到新垦的荒地里,爹说这几天可能有霜,让我多留意着。
三月的青杨村,夜里还带着股子料峭的寒。我躺在炕上,听见窗外的风“呜呜”地刮,像哭似的,翻了个身,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昨天刚把育好的瓜苗移栽到新垦的荒地里,爹说这几天可能有霜,让我多留意着。
“小远,醒醒!”娘的声音突然从外屋传来,带着急,“下霜了!快去叫你爹!”
我一骨碌爬起来,套上棉袄就往外跑。院坝里的地面白花花的一层,像撒了把碎盐,空气里冷得刺骨,吸一口都能冻着喉咙。远处的小麦田也蒙着层白霜,叶子蔫蔫的,没了往日的绿。
“爹!下霜了!瓜苗要冻坏了!”我冲进爹的屋,他已经醒了,正往身上套厚褂子,手里攥着顶旧棉帽。
“知道了!快拿棉被!”爹的声音也带着颤,往柴房跑——里面堆着去年冬天盖粮食用的旧棉被,还有几捆干稻草。
娘也拎着两个竹筐跟出来,里面装着家里仅有的三床棉被,还有我小时候盖的小棉毯。“快去新瓜田!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们一家三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边的新瓜田跑,霜落在头发上,没一会儿就白了,像染了层雪。离瓜田还有几十米,就看见田埂上有个黑影在动,走近了才看清是李大叔,他扛着一捆干柴,手里拿着个火折子,脸冻得通红。
“老李!你们也来了!”李大叔看见我们,声音都抖了,“我刚巡夜过来,看见下霜了,就赶紧回家抱了柴,想着烧点炭火驱驱寒。”
“多亏你来得早!”爹把棉被往田埂上一扔,就往瓜苗地里钻——刚移栽的瓜苗才半尺高,叶子嫩得能掐出水,现在被霜一打,叶尖已经卷了,泛着白。
我和娘也赶紧把棉被展开,盖在瓜苗上,娘还特意把小棉毯撕成小块,盖在最靠边的几棵小苗上:“这些小苗最嫩,得重点护着。”
李大叔已经在田埂边点起了炭火,干柴“噼啪”地响,火苗窜得有半人高,把周围的霜气烘得慢慢散了。“我已经让秀琴去叫村里人了,很快就来!”他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木柴,火星子溅出来,落在霜地上,“滋滋”地响。
果然,没一会儿,村里的灯就一盏盏亮了,人影从巷子里涌出来,都往瓜田跑。王婶扛着两捆稻草,她男人背着个大竹筐,里面装着旧麻袋;秀琴婶手里抱着几床拆洗过的旧被单,她儿子小涛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小炭火盆,脸冻得像个红苹果;就连村西头的张奶奶也来了,拄着拐杖,手里拿着块塑料布:“我老婆子帮不上啥大忙,这块布能盖几棵苗。”
“大家听我说!”李大叔站在火堆边,声音洪亮,“把棉被、稻草盖在瓜苗上,离根远点,别压着苗!田埂上多烧几个火堆,烘散霜气!”
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我和小涛负责在田埂上添炭火,他往火堆里塞了把干树叶,火苗一下子旺了:“小远哥,你说这苗能保住不?”
我摸了摸被棉被盖住的瓜苗,叶子虽然有点卷,但还软乎乎的:“能!有这么多人帮忙,肯定能保住!”
王婶和她男人把稻草铺在棉被上,用石头压住边角:“去年我家的瓜就靠这些苗卖钱,可不能冻坏了!”她的手冻得通红,却抓着稻草不放,“小远他娘,你看这铺得行不行?”
娘帮她把稻草捋得更平:“再往西边铺点,那边霜重。”
秀琴婶把被单撕成条,绕在瓜苗的茎上:“这样能护住茎,不容易冻裂。”她儿子小涛也学她的样子,把小布条缠在小苗上,虽然缠得歪歪扭扭,却很认真。
张奶奶坐在田埂边的石头上,看着我们忙活,时不时说:“慢着点,别碰着苗尖!”她还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硬糖,递给我和小涛:“含着,甜丝丝的,就不冷了。”
天快亮的时候,霜终于散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盖着棉被、稻草的瓜田上,金灿灿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坐在田埂上,围着炭火取暖。
爹掀开一床棉被,摸了摸瓜苗的叶子,笑了:“没冻坏!叶子还软着呢!”
王婶也赶紧掀开稻草,看见瓜苗好好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太好了!太好了!我家小女儿的学费有指望了!”
李大叔递给每个人一碗热开水——是秀琴婶回家烧的,装在保温壶里:“大家辛苦了!今天都别去别的地方了,就在家歇着,下午咱们再来看苗。”
我和小涛坐在炭火边,含着张奶奶给的糖,甜丝丝的。看着眼前的瓜田,盖着五颜六色的棉被、稻草,像盖了层花被子,心里暖乎乎的。我知道,这九二年的春天,虽然遇到了春霜,可只要村里人的手攥在一起,再嫩的苗,也能护住;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
上午回家的时候,娘给我煮了碗姜汤,里面放了点红糖。我喝着热汤,看着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想起瓜田里的小苗,觉得它们就像我们青杨村的日子,虽然会遇到风霜,可只要有人守护,就一定能慢慢长大,慢慢变甜。
第十二章 灌溉设备与三次跑镇
春霜过后,瓜苗长得越来越壮,叶子绿油油的,爬满了瓜垄。可新的问题又来了——河边的新瓜田离水源远,靠人工挑水浇地,不仅慢,还浇不均匀,没过几天,靠近田埂的几棵苗就蔫了。
“这样不行,得弄个灌溉设备。”爹蹲在瓜田边,看着蔫掉的苗,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听老周说,城里的农场都用喷灌,又快又均匀。”
李大叔也来了,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就是不知道咋弄,还得去镇里问问。”
第二天一早,李大叔就骑着他的旧自行车,去镇里的农业站问灌溉设备的事。可到了中午,他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自行车的车把都歪了。
“咋了李哥?”爹赶紧迎上去。
“农业站的人说,喷灌设备要花钱买,还得申请指标,咱们村没在名单里,不给批。”李大叔坐在门槛上,掏出烟袋锅子,点了火,“我跟他们说咱们村种瓜不容易,他们就说没办法,让我等下次。”
娘也急了:“那咋整?总不能一直挑水浇地吧?这三亩田,得挑到啥时候?”
“我再去!”李大叔把烟袋锅子往鞋底一磕,“明天我再去,带上咱们村的瓜种,让他们看看咱们的‘黑美人’有多好,肯定能批!”
第二天,李大叔揣着几个刚熟的小西瓜,又去了镇里。这次他去了农业站站长的办公室,把西瓜放在桌上:“王站长,尝尝咱们村的‘黑美人’,甜得很!我们新垦了三亩瓜田,就缺个喷灌设备,您行行好,给我们批了吧。”
王站长切开西瓜,咬了一口,点了点头:“瓜是好瓜,可指标真的没有了。这样吧,你去县里的农机站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闲置的设备,或许能通融。”
李大叔谢了王站长,又骑着自行车往县里跑——从村里到县里有三十多里地,路不好走,等他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裤腿上沾着泥,脸上全是汗。
“县里说有闲置的喷灌设备,可需要交五千块押金,等用完了再退。”李大叔喝了碗凉茶水,声音有点哑,“五千块,咱们村的集体账户里只有三千,还差两千。”
大家都沉默了,五千块在那时候可不是小数目。王婶叹了口气:“我家能出五百,是给小女儿攒的学费,先挪用一下。”
秀琴婶也说:“我家能出三百,是准备买化肥的钱。”
爹摸了摸口袋,从里层掏出一个手绢包:“我这里有四百,是卖瓜的定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凑了一千八百块,还差两百。就在这时,张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钱:“我这里有两百,是我攒的养老钱,先给你们用。”
“张奶奶,这不行!”李大叔赶紧推辞。
“咋不行?”张奶奶把钱往李大叔手里塞,“我老婆子也吃村里的瓜,也盼着瓜田好,这钱该出!”
李大叔握着钱,眼睛红了:“谢谢大家!我明天就去县里把设备拉回来!”
第三天一早,李大叔雇了辆三轮车,去县里拉喷灌设备。中午的时候,设备拉回来了——有几根粗水管,十几个喷头,还有一个抽水机,装了满满一三轮车。
村里的人都围过来看,老周也从城里回来了,正好赶上:“这设备我在城里见过,我来教你们怎么装!”
大家跟着老周一起装设备,老周拿着扳手,把水管接在抽水机上:“这个喷头要对着瓜垄,不能太高,不然水洒不均匀。”爹和王婶的男人帮忙扶着水管,秀琴婶和娘帮着固定喷头,我和小涛负责递工具,忙得满头大汗。
装了一下午,喷灌设备终于装好了。老周按下抽水机的开关,“突突”的声音响起来,水从喷头里洒出来,像小雨一样,落在瓜苗上,叶子上的尘土被冲掉,变得更绿了。
大家都笑了,王婶伸手接了点水:“真均匀!以后再也不用挑水浇地了!”
李大叔看着喷灌的水,又看了看大家,说:“这设备能装好,多亏了大家凑钱,以后咱们的瓜卖了钱,先把张奶奶的养老钱还上,再把大家的钱都补上。”
张奶奶笑着说:“不急不急,等瓜卖了好价钱再说。”
夕阳西下的时候,喷灌的水还在洒着,瓜田里的小苗被水浇得精神抖擞,叶子上的水珠在夕阳下闪着光,像小珍珠。我坐在田埂上,看着大家的笑脸,觉得这九二年的春天,因为这台喷灌设备,因为村里人的互相凑钱,变得格外有力量——就像这洒在瓜苗上的水,虽然一点一滴,却能让小苗长得更壮,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有盼头。
第十三章 偷学技术的邻村人与田埂上的和解
五月的瓜田,已经爬满了绿油油的藤,开出了黄色的小花儿,蝴蝶在花间飞,嗡嗡的蜜蜂也来采蜜,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味道。我和爹在田里给瓜藤掐尖,老周从城里来送设备零件,也蹲在旁边帮忙。
“小远,你看这朵花,是雌花,旁边要留一根雄花,方便授粉。”老周指着一朵小黄花,手把手地教我,“等花落了,就能结小瓜了。”
我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把多余的藤条掐掉。正忙活的时候,就看见田埂那边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往瓜田里望,还拿着个小本子在记什么。
“你们是谁?在这里干啥?”爹站起来,声音沉了沉——我们都知道,邻村赵庄的人一直想偷学我们的“黑美人”种植技术,之前就有人来村里问过王婶,被王婶打发走了。
那两个年轻人吓了一跳,手里的本子掉在地上,其中一个高个子的赶紧捡起来:“我们……我们是赵庄的,想来看看你们的瓜田。”
“看瓜田?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老周也站起来,走到田埂边,“是不是想偷学技术?”
高个子的脸一下子红了:“我们……我们村也想种‘黑美人’,可不知道咋育苗,咋防虫害,就想来学学。”
另一个矮个子的也说:“我们村长说了,要是能学会,就给我们村也种几亩,让大家多赚点钱。”
王婶和秀琴婶也来了,看见这两个年轻人,王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赵庄的,之前压我们的瓜价,现在又来偷学技术,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是!”秀琴婶也说,“我们的技术是老周教的,是我们自己摸索出来的,凭啥给你们学?”
两个年轻人的头埋得更低了,高个子的声音带着点委屈:“我们知道之前压价不对,可我们也是没办法,村里的人都等着瓜卖钱呢。我们不是偷学,是想跟你们请教,要是你们愿意教我们,我们愿意给你们钱。”
李大叔也闻讯赶来,听了事情的经过,他蹲在田埂上,抽了口烟,说:“你们先别急着吵。赵庄的娃,你们说实话,是不是真的想种‘黑美人’,让村里人选好日子?”
高个子的赶紧点头:“是!我们村的土地跟你们村一样,适合种瓜,就是没人会技术,去年种的瓜都卖不上价。”
李大叔把烟袋锅子磕了磕,站起来:“要我说,技术这东西,藏着掖着不如分享。咱们都是农民,都想让日子过好点。要是你们赵庄真的想种,我们可以教你们技术,但你们得答应我们,以后别再压价抢生意,咱们一起把‘黑美人’的牌子打响,让城里的人都知道,咱们这一片的瓜都是好瓜。”
大家都愣住了,王婶急了:“李哥,这技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学会的,咋能轻易教给他们?”
“王婶,你听我说。”李大叔笑着说,“咱们教他们技术,他们种的瓜多了,城里的销路也能打开,到时候咱们的瓜不仅不会卖不上价,还能卖得更多。再说了,都是邻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关系闹僵了。”
老周也点点头:“李哥说得对,我在城里见过,好多村一起种一种作物,形成规模,才能卖得好。咱们教赵庄技术,以后咱们两个村一起种‘黑美人’,我去城里联系更大的销路,保证大家都能赚钱。”
两个年轻人听了,高兴得跳起来:“真的?谢谢李大叔!谢谢你们!我们回去就跟村长说,以后再也不压价了,跟你们一起好好种瓜!”
李大叔笑着说:“行,明天你们就派几个人来,我让老李和老周教你们育苗、防虫害,保证把技术都教给你们。”
那天下午,两个年轻人回去了。王婶虽然还有点不乐意,可也没再说啥。我和爹继续在田里掐尖,老周笑着说:“你看,这样多好,化敌为友,以后咱们的瓜路就更宽了。”
爹点点头:“还是李哥有远见。”
夕阳落在瓜田上,黄色的小花儿在风中晃着,像小喇叭一样。我知道,这九二年的夏天,因为田埂上的这场和解,因为村里人的大度,我们的瓜田不再是孤零零的一片,而是能和邻村一起,把“黑美人”的甜,传得更远,把日子过得更红火。
第十四章 王婶的新书包与瓜田边的学费
六月的瓜田,已经结出了小西瓜,圆滚滚的,像小皮球一样,藏在瓜叶下面。我和小涛在田里巡视,把长得太密的小瓜摘掉,只留一个最壮的,爹说这样才能保证瓜长得大,长得甜。
“小远哥,你看这个瓜,比我的拳头还大!”小涛指着一个深绿色的小瓜,高兴得直拍手。
我摸了摸瓜皮,光滑得很:“这个是‘黑美人’,以后能长到十斤重!”
正说着,就看见王婶急匆匆地从村里跑来,手里拿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笑:“小远,你爹呢?我有好事跟他说!”
爹从田埂那边走过来:“王婶,咋了?这么高兴。”
王婶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崭新的书包,红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小熊猫,是城里孩子都有的那种:“你看!我给小娟买的新书包!用卖瓜的定金买的,这下她的学费也凑齐了!”
我和小涛都凑过去看,书包上的小熊猫睁着圆眼睛,可爱得很。“娟娟姐肯定喜欢!”小涛说。
王婶的眼睛红红的,笑着说:“是啊,她昨天还跟我说,想要个新书包,今天我就去镇上买了。多亏了咱们的瓜田,要是没有这瓜,她的学费还不知道咋凑呢。”
娘也来了,看见书包,笑着说:“真好看,娟娟背上肯定洋气。走,咱们去王婶家,看看娟娟。”
我们跟着王婶往村里走,刚到她家院门口,就看见娟娟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个旧本子,正在写字。她看见我们来,赶紧站起来:“娘,你们咋回来了?”
王婶把书包递给她:“你看,娘给你买的新书包!”
娟娟接过书包,眼睛一下子亮了,翻来覆去地看,手都在抖:“娘,这是给我的?真好看!”
“是给你的,”王婶摸了摸她的头,“用卖瓜的钱买的,以后你要好好读书,别辜负了这书包。”
娟娟点点头,把书包抱在怀里,眼泪掉了下来:“娘,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考大学,让你和爹过上好日子。”
大家都笑了,秀琴婶也来了,手里拿着件新做的小褂子:“娟娟,这是婶给你做的,配你的新书包正好。”
娟娟穿上小褂子,背上新书包,在院里转了一圈,像只快乐的小鸟。我看着她的样子,想起去年老周给我的文具盒,心里暖暖的。
那天中午,王婶留我们在家吃饭,做了鸡蛋面,还煮了两个刚摘的小西瓜。娟娟一边吃西瓜,一边摸着新书包,嘴里念叨着:“明天我就背着新书包去学校,让同学们都看看。”
下午回到瓜田,爹看着我,笑着说:“你看,这就是咱们种瓜的意义,不仅能赚钱,还能让村里的娃有新书包,有学上。”
我点点头,蹲在瓜田边,看着藏在叶子下面的小西瓜,觉得它们就像娟娟的新书包一样,都是我们用汗水换来的希望。我知道,这九二年的夏天,因为这只红色的小书包,因为娟娟的笑脸,我们的瓜田不再只是种瓜的地方,更是藏着村里娃梦想的地方——只要我们好好种瓜,好好努力,就能让更多的娃有新书包,有学上,让青杨村的日子,像“黑美人”一样,甜得让人忘不了。
第十五章 城里客户的考察与瓜田边的合同
七月的天,热得像个大火炉,瓜田里的西瓜已经熟了,一个个圆滚滚的,躺在瓜叶下面,等着被摘。老周从城里打来电话,说要带几个城里的大客户来考察,让我们准备准备。
“大客户?”爹有点紧张,赶紧把瓜田边的杂草除了,还把摘下来的熟瓜摆在田埂上,用清水洗干净,看起来亮闪闪的。
娘也赶紧回家,把家里的桌椅搬到瓜棚里,还买了些水果和点心,放在桌上:“不能让城里的客户看笑话。”
李大叔也来了,帮着我们整理瓜棚,还让秀琴婶烧了壶好茶,用的是我们家最好的茉莉花茶。“老周说这些客户都是大超市的采购,要是能签下合同,咱们的瓜就能进超市卖了,价钱能再涨一成!”
我和小涛也没闲着,把瓜田里的小石子捡干净,还在田埂上插了几个小牌子,上面写着“黑美人西瓜种植基地”,是老周之前从城里带来的。
上午十点多,老周带着三个穿西装的男人来了,开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村口。老周先跳下来,给我们介绍:“这是张总,这是李总,这是王经理,都是城里大超市的采购。”
张总他们走进瓜田,蹲下来,拿起一个西瓜,拍了拍:“这瓜听起来就甜,是‘黑美人’?”
“是是是!”爹赶紧说,“我们的‘黑美人’,皮薄肉甜,都是用农家肥种的,没有打农药。”
老周也笑着说:“张总,你们尝尝,保证比城里买的甜。”
我赶紧递过去一个切开的西瓜,鲜红的瓜瓤里嵌着黑籽,甜香一下子飘散开。张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比我们超市现在卖的甜多了。”
李总也尝了一块:“口感很好,水分也足。你们的种植规模有多大?能保证供应量吗?”
李大叔赶紧说:“我们现在有三亩瓜田,明年还要扩种,加上邻村赵庄的两亩,一共五亩,保证能供上你们的货。”
王经理拿出个小本子,记着什么:“你们的瓜怎么运输?能保证新鲜吗?”
老周说:“我已经联系好了运输队,用冷藏车运输,当天摘的瓜,当天就能送到城里,保证新鲜。”
大家在瓜田边聊了一个多小时,张总他们对我们的瓜很满意,说要跟我们签合同,每个月供应五千斤西瓜,价钱比之前小杨的价还高两分钱。
“真的?”爹的手都在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张总笑着说,从包里拿出合同,“你们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李大叔接过合同,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爹:“老李,你也看看。”
爹看了半天,虽然有些字不认识,可大概意思看明白了,他在合同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张总他们也签了字,把合同递给我们:“合作愉快!以后我们的西瓜就靠你们了!”
大家都笑了,娘赶紧给他们倒茶:“谢谢你们!以后我们一定把瓜种得更好!”
中午,我们在瓜棚里摆了桌饭,都是我们村的特色菜,有手抓鸡、炒鸡蛋,还有刚摘的西瓜。张总他们吃得很高兴,说:“没想到农村的饭这么香,以后我们常来考察。”
下午,张总他们走了,老周留下来帮我们整理合同。爹握着老周的手:“老周,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的瓜也进不了超市。”
老周笑了:“谢啥,都是一家人。以后咱们的瓜就能卖得更远了,青杨村的‘黑美人’,很快就能在城里出名了。”
夕阳落在瓜田上,一个个熟了的西瓜在阳光下发着光,像一个个小太阳。我坐在田埂上,看着手里的合同,觉得这九二年的夏天,因为这份合同,因为城里客户的认可,我们的瓜田不再只是村里的瓜田,而是能把甜传到城里的地方——只要我们好好种瓜,好好努力,就能让青杨村的“黑美人”,甜遍整个城市,让我们的日子,像西瓜一样,圆圆满满,甜甜蜜蜜。
九一瓜香里
第十六章 凌晨的采摘筐与冷藏车的笛声
签完超市订单的第三天,老周从城里打来电话,说冷藏车早上五点会到村口,让我们提前把五千斤“黑美人”摘好,装筐等着。
“五千斤啊!”娘看着院里堆着的几十个竹筐,眼睛瞪得溜圆,“咱们得多少人摘才能赶在车来前弄完?”
爹早就算好了账:“我跟你,加上李大叔两口子、王婶家两口子,再叫上村里几个年轻娃,一共十个人,凌晨三点就去瓜田,应该能赶得上。”
我也举着手:“我也去!我会选熟瓜!”
小涛从隔壁跑过来,手里攥着个小布包:“我也去!我帮你们递筐子!”
第二天凌晨两点半,天还黑得像泼了墨,院坝里就亮起了马灯,橘黄色的光晃悠悠的,照在堆得整齐的竹筐上。爹已经把镰刀磨得锃亮,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光;娘给每个人准备了双新的胶鞋,鞋底的纹路深,踩在瓜垄上不打滑;李大叔扛着个木梯子来的,说高处的瓜得站在梯子上摘,不然够不着。
“都到齐了吧?”李大叔点了点人数,“老李、晓燕婶、王婶、王哥、秀琴婶、小远、小涛,还有我家小海、你家小峰,正好十个。”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分给每个人,“这是老周给的选瓜标准,得挑皮色深绿、条纹清晰的,拍着声音‘咚咚’响的,不能有一点磕碰。”
王婶接过纸,凑在马灯下看:“放心吧,咱们种的瓜,哪个熟哪个生,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
三点整,我们扛着竹筐,提着马灯,往瓜田走。凌晨的露水特别重,没走几步,裤腿就湿了,贴在腿上凉丝丝的。田埂上的草叶挂着露珠,碰到手上,沾得满手都是湿凉。小涛走在我旁边,手里的马灯晃来晃去,照得瓜叶上的露珠像碎星星:“小远哥,你说城里超市的人会不会喜欢咱们的瓜?”
我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肯定喜欢!咱们的瓜比城里的甜多了!”
到了瓜田,李大叔把马灯挂在田埂边的树干上,橘黄色的光洒在绿油油的瓜藤上,藏在叶子下的西瓜一个个露出来,像卧在绿毯上的墨色小皮球。“大家分区域摘!”李大叔指着瓜田,“我跟老李负责东边,王哥王婶负责西边,秀琴婶带着娃们负责中间,都按标准来,别摘生瓜!”
大家应声散开,我蹲在瓜藤间,按照老周给的标准选瓜——先看皮色,得是深绿带墨纹的,浅绿的肯定没熟;再用手拍,“咚咚”的是熟瓜,“当当”的就还生。碰到个特别大的,我双手抱住,试着往上提,没提动,喊小涛:“小涛,快来帮我!这个瓜起码有十五斤!”
小涛跑过来,跟我一起抱住瓜,“嘿哟”一声抬起来,放在旁边的竹筐里:“这个瓜肯定甜!你看这纹路,多清晰!”
娘蹲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每装一筐就记个数:“小远,你那筐都快满了,赶紧搬到田埂边去,别挡着摘瓜。”她的额头上渗着汗,虽然是凌晨,可一干活就热得慌。
李大叔站在木梯子上,够着高处的瓜:“晓燕婶,帮我递个筐!这上面有好几个大的,都熟了!”
秀琴婶赶紧把空筐递过去:“小心点啊李哥,别摔着!”
王婶的动作最快,她手里拿着个小刀片,碰到瓜蒂粗的,就轻轻划一下,再一拧,瓜就下来了:“你们看我这招,省力气还不弄伤瓜藤!”她教小海和小峰,“你们也学着点,别硬拽,不然下次这藤就不结瓜了。”
天快亮的时候,东边泛起了鱼肚白,瓜田边的竹筐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李大叔数了数筐子:“一共四十六筐,每筐一百一十斤左右,差不多五千斤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坐在田埂上歇着,娘递过来水壶,每个人都喝了几口。王婶抹了把汗:“可算摘完了,这胳膊都酸了。”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嘀嘀”的笛声,老周骑着摩托车跑过来,喊着:“冷藏车到了!大家快把筐子搬到车上!”
我们赶紧站起来,两个人抬一筐,往村口跑。冷藏车是白色的,特别大,车身上印着“新鲜果蔬运输”的字样,司机师傅正从车上下来,打开后斗的门——里面铺着蓝色的保温毯,还挂着小风扇,凉丝丝的风从里面吹出来。
“大家小心点,把筐子摆整齐,别堆太高!”老周指挥着,“轻拿轻放,别把瓜磕着了!”
爹和王哥抬着一筐瓜,往车上送,司机师傅在里面接:“往左边挪点,那边还有空地方。”
我和小涛也帮着递筐子,小涛不小心被筐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我赶紧扶住他:“慢点!别着急!”
秀琴婶在旁边整理筐子,把歪了的筐子摆正:“这可是咱们第一笔超市订单,可不能出岔子。”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最后一筐瓜也装上了车。司机师傅检查了一遍,拍了拍老周的肩膀:“没问题,这瓜选得好,筐子摆得也整齐,保证送到超市还是新鲜的。”
老周拿出单子,让爹签字:“这是送货单,你签个字,等超市验收完,钱就打过来了。”
爹接过笔,手有点抖,在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阳光照在单子上,也照在爹的脸上,他的嘴角笑得合不拢。
冷藏车发动的时候,“嘀嘀”的笛声传遍了村口,车后扬起一阵尘土,载着四十六筐“黑美人”,往城里的方向开去。我们站在路边,看着车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影子,都没挪脚。
王婶擦了擦眼睛:“没想到咱们的瓜还能坐上冷藏车,送到城里的大超市。”
李大叔笑着说:“这只是开始,以后咱们的瓜会卖得更远!”
我摸了摸口袋里老周上次给我的玻璃弹珠,阳光透过弹珠,在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彩虹。我知道,这九二年的夏天,因为这凌晨的采摘筐,因为这冷藏车的笛声,我们青杨村的“黑美人”,终于走出了小村子,走向了更广阔的地方。而我们的日子,也会像这车上的西瓜一样,被稳稳地托着,往更甜、更好的方向走去。
第十七章 扩种的土地与田埂上的商量
超市订单顺利交付的消息传到村里,大家都乐坏了。王婶特意做了一大锅红烧肉,喊我们去家里吃饭,席间,李大叔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咱们得趁这机会扩种!把村南头那片闲置的四亩地也开垦出来,明年就能多种四亩瓜,多赚不少钱!”
“村南头那片地?”爹皱了皱眉,“那片地以前是洼地,下雨就积水,得先垫高了才能种瓜。”
“垫高怕啥?”王哥放下碗,抹了把嘴,“咱们这么多人,一起挑土填,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弄好!”
秀琴婶也点头:“我家小海说,城里超市的人还问能不能多供点货,要是咱们扩种了,就能接更大的订单了。”
可问题也来了——村南头的四亩地,虽然闲置了好几年,但之前是分给三户人家的,其中两户在外地打工,好几年没回来,另一户是村西头的老张家,老张去年冬天走了,儿子在城里上班,地里一直荒着。
“得先跟这三户人家商量,把地流转过来。”李大叔说,“我明天就去镇上给打工的两户人家打电话,老张家那边,我去城里找他儿子谈谈。”
第二天一早,李大叔就去了镇上的邮电局,给外地的两户人家打电话。我跟着他去的,邮电局的柜台里摆着几部黑色的电话,李大叔拿起一部,拨了号码,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
“是柱子不?我是你李大叔!”李大叔的声音特别大,怕电话那头听不清,“咱们村现在种瓜能卖到城里超市,想把你家那亩多地流转过来扩种,一年给你两百块租金,行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柱子的声音:“李大叔,我那地荒着也是荒着,流转就行,租金不用给,等我以后回来,能让我种点瓜就行。”
“行!肯定行!”李大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放心,地我们肯定给你种好!”
挂了电话,李大叔又给另一户人家打,对方也很痛快地答应了,说只要地不荒着,租金给不给都行。
接下来,李大叔要去城里找老张家的儿子小张。我也跟着去了,坐在他的旧自行车后座上,往城里骑。路上,李大叔说:“小张是个孝顺娃,就是去年他爹走了,心里难受,好久没回村了。咱们得好好跟他说,让他放心把地交给咱们。”
到了城里,按照小张给的地址,我们找到了他上班的工厂。小张穿着蓝色的工装,刚下班,看见我们,愣了一下:“李大叔?你们咋来了?”
“来跟你商量点事。”李大叔把他拉到工厂门口的树荫下,“咱们村现在种‘黑美人’,能卖到城里超市,想把你家那两亩多地流转过来扩种,一年给你四百块租金,地我们帮你种着,你啥时候回来想种了,我们就还给你。”
小张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我爹以前最宝贝那片地,总说要种点好东西,可惜他没等到……”
“我们知道你爹的心思!”李大叔赶紧说,“我们种的‘黑美人’是好瓜,种在你家地里,肯定能长好,也不辜负你爹的心意。再说了,地流转过来,还能赚点租金,你在城里也能少点负担。”
我也说:“张哥,我们会好好种的,每天都去看瓜田,保证把你家的地种得绿油油的!”
小张抬起头,眼里有点红:“行,李大叔,我信你。地你们拿去种吧,租金不用给,就当我为村里做点贡献。”
“那不行!”李大叔把四百块钱往他手里塞,“租金必须给,这是规矩!你要是不收,我们就不流转了!”
小张推辞了半天,还是收下了钱,攥在手里,声音有点哑:“谢谢李大叔,谢谢你们。要是我爹知道他的地种上了好瓜,肯定高兴。”
从城里回来的路上,李大叔骑着自行车,哼起了小调。我坐在后座上,风吹在脸上,暖暖的。我知道,扩种的土地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开垦洼地,这又是一场硬仗,可只要村里人心齐,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回到村,李大叔把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大家,村民们都很高兴。王婶说:“我家那口子明天就去挑土填洼地!”秀琴婶也说:“我家小海能帮忙拉小车,运土快得很!”
第二天一早,村南头的洼地上就聚满了人。有的挑土,有的拉小车,有的平整土地,还有人从河里挑水,把土浇湿了再填——这样土更结实,不容易塌陷。我和小涛负责给大家递水,看着大人们忙碌的身影,看着洼地一点点被垫高,心里充满了期待。
中午的时候,娘和秀琴婶把饭送到了地里,是馒头和咸菜,还有绿豆汤,解暑得很。大家坐在田埂上,一边吃饭一边聊:“等这片地种上瓜,明年咱们就能接一万斤的订单了!”“到时候咱们村的娃都能买新书包!”
我咬着馒头,看着眼前的洼地,想象着明年这里长满西瓜的样子,觉得这九二年的秋天,虽然忙碌,可充满了希望。就像这被垫高的洼地,只要肯付出汗水,就能变成肥沃的瓜田,就能结出甜美的果实,就能让青杨村的日子,一步步往好里走。
第十八章 冬日的育苗棚与炭火盆的温度
十月底,最后一批西瓜也卖完了,地里的瓜藤被割下来,堆在一起,等着晒干了当柴烧。爹和李大叔商量着,要在村南头的新瓜田边搭个育苗棚,冬天就在棚里育苗,明年春天就能直接移栽,比露天育苗早半个月,能赶在其他村前面上市,卖个好价钱。
“育苗棚得用塑料布搭,透光好,还能保暖。”老周从城里回来,带来了搭棚的技术,“里面还得砌几个炭火盆,晚上温度低,烧点炭火能保证苗不冻着。”
“塑料布咱们得去镇上买,要厚点的,耐用。”爹说,“我明天就去镇上,顺便买些竹竿,搭棚的架子用。”
第二天,爹拉着板车去了镇上,回来的时候,车上装着几卷厚厚的塑料布,还有几十根竹竿,堆得像小山一样。村民们都来帮忙卸车,王哥说:“搭棚的架子我来搭,我以前在城里工地上干过,会搭架子!”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一起搭育苗棚。先把竹竿插进地里,搭成拱形的架子,然后把塑料布盖在上面,边缘用石头压住,防止被风吹开。棚里砌了三个炭火盆,分别放在棚的前中后,这样温度均匀。棚门口还挂了块厚棉布,进出的时候掀开,能减少热量流失。
育苗棚搭好的那天,老周也来了,他带来了新的瓜种,是城里培育的“黑美人”改良品种,说结的瓜更大,更甜。“咱们今天就把种泡上,明天就能播到育苗盆里。”老周手里拿着个小盆,里面装着瓜种,“泡种要用温水,三十度左右,泡十二个小时,这样发芽快。”
娘早就烧好了温水,倒在大盆里,老周把瓜种放进去,用木板压着,防止浮起来:“明天早上咱们就播种,每个育苗盆里放两粒种,等发芽了,再留一棵壮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开始播种。育苗盆是用报纸折的,里面装着营养土——是爹和李大叔特意从山上拉回来的腐叶土,掺了点农家肥,肥沃得很。我和小涛负责把营养土装进盆里,老周和爹负责播种,娘和秀琴婶负责把播好种的育苗盆摆进棚里,放在木架上。
“棚里的温度要保持在二十度以上,晚上得烧炭火。”老周指着棚里的炭火盆,“我教你们怎么控制温度,用温度计测,低于十五度就烧炭火,高于二十五度就把棚口的棉布掀开点,透透气。”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有人去育苗棚里照看。早上掀开棉布透气,中午测温度,晚上烧炭火,还要给育苗盆浇水,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我每天都跟着爹去棚里,看着瓜种慢慢发芽,长出小芽,再长出嫩叶,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有一天晚上,下了场小雪,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爹担心棚里的苗冻着,半夜就起来去看。我也跟着起来,穿得厚厚的,跟在爹身后往育苗棚走。雪地里的脚印一串跟着一串,像小灯笼一样。
到了棚里,爹赶紧用温度计测温度,只有十四度,低了!他赶紧往炭火盆里添柴,干柴“噼啪”地响,火苗窜起来,棚里的温度慢慢升上去。我坐在棚里的小凳子上,看着炭火盆里的火苗,看着育苗盆里的小苗,觉得特别温暖。
“小远,你看这苗,叶子多绿,多壮。”爹指着一盆苗,眼里满是欢喜,“明年春天移栽到地里,肯定能结出大瓜。”
我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小苗的叶子,软乎乎的,带着点温度。我知道,这冬日的育苗棚里,不仅有小苗在生长,还有我们青杨村人的希望在生长。这炭火盆的温度,不仅温暖了小苗,也温暖了我们的心,让我们知道,就算冬天再冷,只要肯付出,就能等到春天的丰收,就能让日子像这小苗一样,充满生机和希望。
腊月的时候,育苗棚里的小苗已经长到半尺高了,叶子绿油油的,精神抖擞。老周从城里来检查,看着小苗,笑着说:“太好了!这样的苗,明年肯定能结出好瓜!”
村民们都来棚里看小苗,王婶说:“明年我家的瓜田就靠这些苗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张奶奶也拄着拐杖来看看,笑着说:“我老婆子明年还能吃到甜西瓜。”
我站在育苗棚里,看着眼前的小苗,看着炭火盆里跳动的火苗,觉得这九二年的冬天,虽然寒冷,可因为这棚里的绿意,因为大家的期待,变得格外温暖。就像这育苗棚一样,只要心里有希望,只要肯付出汗水,就能在寒冷的冬日里,培育出春天的生机,就能让青杨村的瓜田,一年比一年旺,让村里人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甜。
第十九章 新年的分红会与红封里的暖意
腊月二十八,村里的村委会院子里特别热闹,因为今天要开分红会——今年卖瓜的钱除了成本,还剩下不少,李大叔说要分给村民们,让大家过个好年。
早上,我和爹就去了村委会,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几张长桌,桌上放着一沓沓崭新的钱,还有几个红封袋。李大叔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个账本,正在跟老周核对数目。
“今年咱们卖瓜一共赚了三万块,除去买设备、肥料、塑料布的成本,还剩一万八千块。”李大叔的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院子,“咱们村有十八户人家参与种瓜,每户分一千块!剩下的一千块,给村里的老人买年货!”
“太好了!”村民们都欢呼起来,王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下我能给小娟买件新棉袄了!”秀琴婶也说:“我家小海早就想要个玩具车,这下能买了!”
分红开始了,李大叔念着名字,每户人家依次上前领钱。轮到我家的时候,爹走上前,李大叔递给我爹一个红封袋,里面装着一千块钱。爹接过红封,手有点抖,对着李大叔鞠了一躬:“谢谢李哥,谢谢大家!”
娘也笑着说:“这下过年能买些肉,包顿饺子了!”
分完钱,李大叔又拿出几百块钱,递给张奶奶:“张奶奶,这是给村里老人们买年货的钱,您老帮着分一分,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张奶奶接过钱,眼里红红的:“谢谢李书记,谢谢大家还记得我们这些老婆子老头子。”
分红会结束后,村民们都没走,在院子里聊起了明年的打算。王婶说:“明年我家要多种半亩瓜,争取多分点钱!”李大叔说:“明年咱们的育苗棚能出五万棵苗,不仅够自己村用,还能卖给邻村赵庄,又能赚一笔!”
老周也笑着说:“我在城里联系了几家新的超市,明年咱们的瓜能卖到更多地方,到时候分红还能翻一倍!”
我和小涛拿着爹给的几块零钱,跑到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两块水果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看着村委会院子里热闹的场景,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容,觉得这九二年的新年,特别有意义。
晚上,娘做了一大桌年夜饭,有红烧肉、炖鸡,还有鱼,寓意年年有余。爹拿出分红的红封袋,倒出里面的钱,一张一张地数:“这些钱,给你买件新衣服,给小远买个新文具盒,再买些年货,剩下的存起来,明年买些好肥料,把瓜种得更好。”
我咬着鸡腿,看着桌上的钱,又看了看爹和娘的笑脸,觉得这红封里的钱,不仅仅是钱,更是我们用汗水换来的收获,是村里人心齐的结果,是青杨村日子越过越甜的证明。
大年初一早上,我穿着娘给我买的新衣服,跟着爹去给村里的老人拜年。张奶奶递给我一块糖:“小远,新年好!明年要好好帮你爹种瓜啊!”我点点头,把糖含在嘴里,甜到了心里。
走在村里的土道上,看着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的红灯笼,看着村民们互相拜年的场景,我知道,这九二年的新年,是充满希望的一年。新的育苗棚里,小苗在悄悄生长;新的瓜田里,土地在静静等待;村里人的心里,都盼着明年的瓜能卖个好价钱,盼着青杨村的日子,能像“黑美人”一样,甜得长久,甜得让人忘不了。
第二十章 春天的移栽与漫山的瓜香
九三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二月底,育苗棚里的小苗就长得有半尺高了,叶子绿油油的,茎秆也壮实,根须从育苗盆的底部钻出来,像小胡子一样。老周说,这时候可以移栽了,再晚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移栽的前一天,村民们就开始准备。有的翻地,把土耙得松松的;有的挖穴,每个穴间距一米,深半尺,正好能放进育苗盆;还有的挑水,把穴浇湿,这样小苗移栽进去更容易扎根。我和小涛负责把育苗盆里的小苗取出来,小心地把根须上的土抖掉一点,不能弄断根——这是老周教的,根须完整,小苗成活率高。
“小远,你看这根须,多壮!”小涛举起一棵小苗,根须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棵苗肯定能结大瓜!”
我点点头,把小苗放进旁边的竹筐里:“咱们得轻拿轻放,别把苗弄伤了。”
第二天一早,移栽正式开始。村民们分成几组,一组放苗,一组填土,一组浇水,分工明确,效率很高。爹和李大叔负责指导大家放苗的深度——太深了苗会闷死,太浅了根须露在外面,容易干死。
“放苗的时候,根须要舒展开,不能卷着。”爹蹲在地里,手把手地教一个年轻娃,“填土的时候要轻轻压一压,让土跟根须贴紧。”
娘和秀琴婶负责浇水,拿着瓢,往每个穴里浇半瓢水:“水不能太多,不然根会烂。”
我和小涛跟在后面,把移栽好的小苗旁边的土再平整一下,防止浇水的时候水流走。看着一棵棵小苗被栽进地里,像一个个小士兵一样站在田埂上,心里充满了期待。
中午的时候,太阳有点晒,村民们都汗流浃背,可没人喊累。王婶说:“想想明年的瓜能卖大钱,这点累算啥!”大家都笑了,干劲更足了。
移栽持续了三天,终于把五万棵小苗都栽进了地里——不仅有我们村的三亩新瓜田,还有邻村赵庄的两亩地,以及村南头刚开垦的四亩洼地,一共九亩瓜田,一眼望不到边,全是绿油油的小苗,像铺了一层绿毯。
移栽完的第二天,老周从城里带来了新的灌溉设备——是喷灌带,比之前的喷头更方便,直接铺在瓜垄上,一开水就能均匀地浇水,不用再人工挑水了。“这喷灌带能省不少力气,你们以后就能专心照看瓜苗,不用再愁浇水的事了。”老周笑着说,亲自教大家怎么铺喷灌带。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每天都去瓜田照看小苗,除草、施肥、打药,看着小苗一天天长大,爬满瓜垄,开出黄色的小花儿。蝴蝶和蜜蜂在花间飞舞,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花香,还有泥土的清香。
四月底,瓜田里开始结小瓜了,圆滚滚的,藏在瓜叶下面,像一个个小绿球。我和小涛每天都去田里数小瓜,今天数东边,明天数西边,看着小瓜一天天变大,心里甜滋滋的。
五月初的一天早上,我刚走进瓜田,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瓜香——是头茬瓜熟了!我赶紧摘下一个,拍了拍,“咚咚”的声音,清脆得很。我抱着瓜跑到爹身边:“爹,瓜熟了!头茬瓜熟了!”
爹赶紧跑过来,切开瓜,鲜红的瓜瓤露出来,甜香一下子飘散开。他咬了一口,笑着说:“甜!比去年的还甜!”
村民们都围过来,尝着头茬瓜,脸上都乐开了花。李大叔说:“老周说城里的超市已经在催了,咱们明天就摘瓜,送第一车货!”
第二天凌晨,瓜田里又响起了熟悉的采摘声。我和小涛拿着竹筐,跟着大人们一起摘瓜,看着一个个熟了的“黑美人”被装进筐里,看着冷藏车的笛声再次响起,心里充满了自豪。
我知道,这九三年的春天,因为这漫山的瓜香,因为这忙碌的身影,青杨村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用汗水浇灌土地,用团结克服困难,用希望迎接收获,让“黑美人”的甜,传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让青杨村的日子,像这春天的瓜田一样,充满生机,充满甜蜜,充满无限的可能。而那些藏在瓜香里的故事——凌晨的采摘筐、田埂上的商量、冬日的炭火盆、新年的红封袋,也会像这地里的瓜藤一样,深深扎根在青杨村的土地上,永远鲜活,永远温暖。
来源:温酒煮华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