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头顶的灯光刺得我眼生疼,宿醉后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嗡嗡作响。我挣扎着坐起来,陌生的环境让我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廉价的快捷酒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一件女式风衣随意地搭在床尾的椅子上,那款式,那颜色,我记得,是苏婉清的。
头顶的灯光刺得我眼生疼,宿醉后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嗡嗡作响。我挣扎着坐起来,陌生的环境让我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廉价的快捷酒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一件女式风衣随意地搭在床尾的椅子上,那款式,那颜色,我记得,是苏婉清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昨晚同学聚会的片段零零散碎地闪回:推杯换盏的喧闹,老同学久别重逢的客套,还有苏婉清那张依旧明艳动人的脸,一次又一次地端着酒杯凑到我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陈浩,出息了啊,这杯我必须敬你!”
我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年前在全班面前冷冷拒绝我情书的班花,会在二十年后,把我灌得不省人事,然后……带我来了酒店。正当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苏婉清裹着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平静地看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差点从床上栽下去的话:“陈浩,醒了?我们聊聊城南那个烂尾楼项目的事吧。”
那时候我正戴着安全帽,在城郊一个工地上跟人扯皮。裤腿上全是泥点子,嘴里叼着根快烧到屁股的烟,电话响了半天才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我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对面搅拌机的声音吵得我心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有点迟疑又带着点娇柔的女声:“请问……是陈浩吗?我是苏婉清,你还记得我吗?”
那件事,成了我整个青春期最大的笑话。从那以后,我憋着一股劲,拼了命地学习,考上大学,毕业后跟着一个老乡干起了装修。从一个拎着涂料桶的小工,到自己拉起一支队伍,成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装修公司,这些年吃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叫陈浩,普通的名字,也过着普通的生活,早就把那些年少无知的痴心妄想埋进了心底。
“苏婉清?记得,大班花嘛,怎么会不记得。”我掐了烟,语气尽量显得云淡风轻,“有事吗?”
“下周六我们班搞同学聚会,在‘金色年华’,你一定要来啊!好多老同学都想见见你呢。”她的声音听起来热情得有些不真实。
可偏偏,邀请我的是苏婉清。人心就是这么贱,哪怕过去二十年,伤疤早就好了,可那个给你留疤的人一出现,还是会隐隐作痛,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我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行,一定到。”
聚会那天,我特意换了件新衬衫,把我那辆开了五年的大众帕萨特擦得锃亮。到了“金色年华”的包厢,推开门一看,好家伙,乌泱泱一片,大多是些脑满肠肥、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和几个虽然化着精致的妆容,却也难掩眼角皱纹的女同学。
苏婉清果然是全场的焦点。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除了让她更添几分成熟的风韵,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她一见到我,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对着众人说:“看看,我们班当年的潜力股来了!陈总,现在可是大老板了!”
我心里一阵苦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这公司一年到头净利润也就百八十万,在这帮非富即贵的同学里,根本排不上号。苏婉清嫁得很好,我早有耳闻,她老公叫钱文博,是搞房地产的,身家上亿。她今天对我这么热情,肯定有猫腻。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苏婉清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她端着酒杯,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陈浩,上学那会儿是我不懂事,伤了你的心。你别怪我,那时候小,眼光也窄。”
这话一出,我心里那点仅存的幻想顿时烟消云散。人到中年,最不信的就是这种迟来的深情。我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过去的事了,提那个干嘛。来,喝酒。”
然后,就是开头那一幕。
“聊项目?”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个只裹着浴袍的女人,觉得这事儿荒唐得像一场梦,“苏婉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我弄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跟我聊什么烂尾楼?”
苏婉清给我倒了杯水,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拉开了点距离,神情严肃了起来:“陈浩,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你信我一次,我找你真是为了正事。城南那个‘御景湾’的烂尾楼,你听说过吧?”
“那个项目,现在被我老公的公司,文博地产,给盘下来了。”苏婉清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但是后续的装修工程,他想外包出去。我知道你是做这个的,我想把这个工程推荐给你。”
我的天,我当时就笑了。这哪是天上掉馅饼,这分明是天上掉铁饼,还是带尖儿的那种。“苏大美女,你别开玩笑了。御景湾那是个什么坑,你比我清楚。你老公自己不干,外包给我?他安的什么心?再说了,我这小庙,也供不起这尊大佛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婉清的语气有些急切,“我老公……他最近公司资金周转有点问题。这个项目银行那边催得紧,必须尽快完工交付。他想找个信得过、有实力、而且……而且愿意垫资施工的团队。”
我说得很难听,苏婉清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咬着嘴唇,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陈浩,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承认,我用这种方式把你带来,是我的不对。但我是真的想帮你!这个项目虽然要垫资,可利润空间很大,只要做下来,你公司至少能翻两番!我是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才第一个想到你!”
她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推到我面前:“你看,这是草拟的合同,条件都写得很清楚。我老公那边,我去帮你谈,保证给你最大的优惠。昨晚……昨晚的事,就当是个意外,你别放在心上。只要你签了这份合同,我们以后就是纯粹的合作伙伴。”
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听着她那“真诚”无比的话,我有一瞬间的动摇。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明知道前面是坑,可给你挖坑的是你惦记了半辈子的人,你还是会忍不住想朝坑边多走两步。
我把合同扔回桌上,站起身开始穿衣服。“苏婉清,收起你那套吧。同学情分?二十年前你当着全班人面扔我情书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同学情分?现在你老公的公司有难了,想起我这个老同学了?门儿都没有!”
我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到门口,苏婉清突然在我身后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啜泣:“陈浩,你别走!你听我说完!”
我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我猛地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她。她的脸上满是泪水,那种凄楚和无助,不像是装出来的。“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按了播放键。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嚣张跋扈的声音,正是他丈夫钱文博。
“……苏婉清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让你去你就去!不就是让你陪那个姓陈的睡一觉吗?装什么贞洁烈女!只要他签了字,等我把他公司搞垮,再让你去借钱给他,欠条一写,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听明白了吗?”
苏婉清关掉录音,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陈浩,对不起,我被他逼得没办法了。他拿我爸妈威胁我,我不敢不从。昨晚把你灌醉带到这里,拍了照片,就是为了让他相信我照做了。但这份合同,我求你,你千万不能签!你赶紧走,离我们远远的,就当从来没见过我。”
看着她哭得发抖的样子,我心里的怒火和那点可笑的旧情混杂在一起,五味杂陈。我不是圣人,被人这么算计,我恨不得立刻报警。但看着苏婉清,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班花,如今沦为丈夫棋子的可怜女人,我又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我沉默了很久,走到她面前,从她手里拿过那支录音笔,放进自己口袋。然后,我拿起桌上的那份合同,对她咧嘴一笑,这个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走?我为什么要走?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我听清了。”我拿起笔,唰唰唰地在合同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陈浩。“但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了。”
我把签好字的合同递给她,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神,缓缓说道:“你回去告诉你老公,就说我陈浩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合同已经签了。让他准备好,三天后,我带团队进场。”
苏婉清还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你净身出户,更不会让自己倾家荡产。你老公欠你的,欠我的,我会让他连本带利,加倍吐出来!”
我让一个懂法律的朋友,帮我仔细研究了那份合同。朋友告诉我,这份合同虽然处处是坑,但有一条可以利用:合同规定,只要我方开始垫资施工,甲方,也就是钱文博的公司,就必须在一个月内提供所有合规的建筑材料。如果提供不了或者材料有质量问题,就算他们违约,要赔偿我双倍的垫资款。
这,就是我的突破口。
三天后,我果然带着我的施工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御景湾”的工地。钱文博亲自到场,看到我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得意。他大概觉得我就是那个被美色冲昏了头的蠢货。他热情地握着我的手,拍着我的背,说着一堆场面话。
钱文博见我这么“上道”,彻底放了心。而苏婉清,则按照我的嘱咐,每天都来工地,名义上是替他老公监工,实际上是我的“内应”。
一个星期后,我让施工队开始大规模采购主材,并故意列了一张价值五百万的清单,限钱文博的公司三天内提供。这一下,他傻眼了。他的公司早就空了,哪里拿得出这笔钱。他开始拖延,找各种理由,提供的材料也都是些以次充好的垃圾货,全都被我安排的质检员当场拒收。
按照合同,他已经构成了严重违约。
钱文博彻底懵了,他没想到我这个他眼里的“土包子”,居然还懂法。他气急败坏地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威胁要让我死得很难看。
我只是在电话里,轻轻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了他那段嚣张的录音。
电话那头瞬间死一般地寂静。
钱文博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彻底崩溃了。
最后的结局,没什么悬念。钱文博为了不坐牢,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家底,只能答应我所有的条件。他不仅要双倍赔偿我那五十万垫资款,还被迫以极低的价格,将他名下的一部分优质资产转让给了我。而苏婉清,也顺利地拿到了她应得的财产,和他离了婚。
尘埃落定那天,苏婉清约我出来,在一家很安静的咖啡馆。她瘦了些,但气色好了很多,眉宇间没有了那种愁苦和压抑。
我把卡推了回去,摇了摇头:“钱我不能要。我帮你,一是为了自保,二……也算是为了了结年轻时的一点念想吧。”
我们俩都沉默了。年少时的那点朦胧爱意,早已被二十年的风霜和这场丑陋的算计消磨得一干二净。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别的故事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你也是。”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的平静。这场同学聚会,像一场荒诞的闹剧,却也让我彻底放下了过去。我没能得到年少时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但我保住了我的事业,守住了我的底线,还顺便……当了一回不怎么光彩的英雄。
人这一辈子,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那个被拒绝的穷小子,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赢回自己的尊严呢?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若强大,世界才会对你和颜悦色。你们说,我这理儿,对不对?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