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救了太子之后,皇帝给我两个选择。“第一个,赐你公主之尊”没等皇帝说完第二个选择,竟当即跪下,声音带着一丝急迫:“谢主隆恩!”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救了太子之后,皇帝给我两个选择。“第一个,赐你公主之尊”没等皇帝说完第二个选择,竟当即跪下,声音带着一丝急迫:“谢主隆恩!”
“崔栖月,若不是你救下重伤流落民间的太子,又悉心照料整整三年,太子想必早已不在人世。你立下了不世之功,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地望着下方跪着的崔栖月。
崔栖月猛地抬头,那龙椅上明黄色的身影晃得她眼睛生疼,似有千般刺痛涌上心头。
她心中暗自惊呼: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东宫那最冷的一个冬天,被一群宫女扒光了衣服,无情地扔在雪地里,那刺骨的寒冷与屈辱,仿佛还在身上。
“崔栖月?”皇帝见她久不答话,眉头微皱,又唤了一声。
崔栖月这才如梦初醒,确信自己重生了,重生在这命运转折的关键一刻。
前世,她就是在这大殿之上,满心欢喜、羞涩不已地选择了嫁给萧暮。
“民女……”她努力压下那汹涌的情绪,可声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求陛下为栖月赐一门亲事。”
皇帝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说道:“朕早听闻太子失忆期间已与你许下终生。你虽出身寒门,但心地良善,朕可立你为太子妃。”
“不!”崔栖月几乎是喊出来的,她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民女不想做太子妃,只求与太子殿下结为义兄妹。民女……民女真正想嫁的是镇北王世子谢逐风,求陛下成全。”
大殿上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皇帝手中的茶盏“咔”地一声搁在案上,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你说什么?谢逐风?”
“你可知他是闻名京城的纨绔?身边女子如过江之鲫,你当真要放弃太子妃之位嫁他?你不是爱慕太子,早已与太子定情?”皇帝紧盯着崔栖月,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是,她的确和萧暮定了情,那时的他,亦是风光霁月,堪为良配。
可前世,他,又是如何对她的呢?
“那年,民女下海采珠,遇见了身中数刀、重伤昏迷的萧暮。”崔栖月缓缓开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场景。
“他浑身是血,却掩不住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民女便将他带回家中照料,整整三个月,他高烧不退,民女日夜守候。”
“他醒来时,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迷茫,轻声问民女:‘姑娘,我是谁?’”
“民女便给他取名‘阿屹’,他笑得那样好看,仿佛漫天星辰都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对民女说:‘姑娘取的名字,真好听。’”
此后,他们相依为命。
“他虽失了记忆,却将民女放在心尖上疼着。”崔栖月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会笨手笨脚地帮民女熬药,烫得满手水泡也不肯让民女动手,还笑着说:‘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姑娘莫要心疼。’”
“下雨时总是第一时间脱下外袍为民女挡雨,嘴里念叨着:‘姑娘可不能淋着了,会生病的。’”
“夜里民女咳嗽,他必定会起身为民女煮一碗姜汤,端到民女面前,温柔地说:‘姑娘,快喝了这姜汤,暖暖身子。’”
“他们住在简陋的茅屋里,他却说这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拉着民女的手说:‘有姑娘在的地方,便是家。’”
后来他恢复记忆回宫,她才惊觉,他竟是京都那位光风霁月,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皇上问她要什么赏赐,她红着脸说要嫁给他。
“可大婚后的日子,萧暮变得判若两人。”崔栖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再也不会对民女笑,亦不会为民女挡雨,每次相见,他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只剩疏离。”
“民女是寒门女子,宫里人人都能踩民女一脚。”
“那些宫女故意打翻民女的茶盏,还冷笑着说:‘就你也配用这么好的茶盏?’”
“嬷嬷克扣民女的用度,阴阳怪气地说:‘你一个寒门女子,还想着用多好的东西?’”
“连最低等的太监都敢在背后议论民女,说民女是挟恩图报才坐上这太子妃之位。”
“民女曾鼓起勇气向他诉苦,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你是太子妃,要学会自己处理。’”
后来,她才知道萧暮在失忆前,和相府的嫡女姜玉瑶走得颇为亲近。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这场意外,本该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崔栖月眼中满是落寞。
“或许,在恢复记忆后,民女挟恩图报嫁给他,他对民女,是有怨的。”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喜欢自己的,对自己好的,始终是那个失忆的阿屹,而不是如今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太子。
她爱的,和爱她的,都永远停留在了那段山中岁月里。
后来,萧暮领了南下治水之命,匆匆离宫。
彼时,她尚在宫闱之中,却不幸遭人设计陷害。
那日,寒冬腊月,凛冽寒风如刀割面。
几个下人狞笑着,如恶狼般扑向她:“哼,今日便让你这jian人尝尝苦头!”
言罢,便将她衣物尽数扒光,而后将她赤身裸体地扔在冰天雪地的庭院之中。
寒风呼啸,如万箭穿心,她浑身颤抖,意识逐渐模糊。
不多时,便失去体温,彻底没了气息。
围观之人纷纷指指点点,满脸嘲讽:“瞧瞧,这便是她的下场!”
就在这时,谢逐风,那个外界传言吊儿郎当的纨绔世子,匆匆赶来。
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怜惜,脱下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轻声道:“崔栖月,你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崔栖月?”皇帝威严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皇帝端坐龙椅,目光如炬:“你当真要放弃太子妃之位?”
崔栖月微微抬头,目光坚定,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民女确定。”
“世子对民女有恩,民女非他不嫁。”
皇帝长叹一声,神色复杂:“罢了,既如此,日后你和太子便是义兄妹,半月后朕下旨以公主之礼送你出嫁。”
崔栖月正要叩首谢恩,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她的背脊瞬间僵直,心跳陡然加快。
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衣摆从她余光里掠过,带起一阵熟悉的沉水香。
“儿臣参见父皇。”萧暮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与失忆时那个会为她暖手的少年判若两人。
崔栖月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她不敢抬头,只机械地叩首:“民女告退。”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踏出门槛,便被人拦在廊下。
姜玉瑶带着四个丫鬟,如众星捧月般拦在她面前,一袭鹅黄襦裙明艳逼人。
姜玉瑶挑眉,冷笑一声:“见到本小姐为何不行礼?”
崔栖月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轻声道:“见过姜小姐。”
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姜玉瑶冷笑一声:“这礼行得如此敷衍,看来是要好好学学规矩了。”
她话音刚落,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就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崔栖月的手臂。
崔栖月拼命挣扎,怒目而视:“你们放开我!我何错之有?”
话音未落,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左脸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一个卑贱的采珠女,也配肖想太子哥哥?恬不知耻地求陛下赐婚?”姜玉瑶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满脸嫌恶。
“太子哥哥身份尊贵,天之骄子,清风霁月,若不是失忆,这辈子都不可能多看你一眼!”
崔栖月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没有……”
她想说自己从未求嫁太子,她要嫁的是谢逐风。
可话音未落,姜玉瑶突然神色一变,而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崔栖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玄色身影飞快地掠过,稳稳地接住了她。
“太子哥哥……”姜玉瑶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崔姑娘说她要嫁进东宫了,非要我给她行礼,我不肯,她就……”
崔栖月震惊地看着她颠倒黑白的表演,刚要开口解释:“你胡说!我从未如此说过!”
萧暮冰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他今日穿着一袭玄色锦袍,金线绣着的四爪蟒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愈发凌厉。
“孤方才听到了。”萧暮冷冷道,“半月后你便会入东宫,孤不反对娶你,但这并不是你仗着身份欺辱玉瑶的理由!”
崔栖月张了张嘴,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你听到了,却只听了一半。”
“她血口喷人!我是要出嫁,但,不是嫁给你啊!”
“东宫不是渔村,孤的太子妃当贤良淑德……”萧暮声音淡漠,目光冰冷,“若你将乡野蛮横那套带入东宫,孤随时会休弃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崔栖月心口。
她怔怔地望着萧暮怀抱着姜玉瑶,那决然离去的背影,仿若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她的心口。
胸口似被一只无形却狠厉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近窒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万分。
“三年啊……”她喃喃自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们朝夕相伴整整三年,他怎会不知我是何样的人?”
思绪飘回定情那夜,月色如水,洒在他们身上。
她满心忐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的身份尚未明晰,若有人寻你回去,你若是什么贵公子,我这样的乡野女子……”
“阿月。”少年萧暮轻轻捧起她的脸,眼中似有万千星辰闪烁,温柔且坚定,“我此生唯你而已,无论未来如何,我定不会负你。”
可如今,眼前这同样的一双眼睛,却冷若寒霜,冷得让她浑身发抖。
“萧暮!”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猛地开口唤住了他,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解,问出了两世都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为何……你失忆时,与现在待我判若两人?”
萧暮背影微微一僵,却并未回头,只冷冷道:“那时孤记忆全无,世界里只有你一人。如今,孤是要继承大统的太子。”
“家国、臣民、社稷,皆排在你之前。你若只想要情,便不该嫁我。”
言罢,他冷冷吩咐:“来人,崔氏女今日德行有亏,将其关入静室反省三日!”
静室,那可是宫中罚宫女的地方,冬日里阴冷潮湿,连一床温暖的被子都没有。
崔栖月被侍卫拖走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萧暮小心翼翼地抱着姜玉瑶离开的身影,他连一眼都未曾再看她。
静室比她想象中还要冷上几分。
没有炭火取暖,没有厚被御寒,只有四面透风的墙壁,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每日清晨,一个小太监会送来一个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和一碗结着冰碴的水。
第一日,崔栖月还能勉强站立,靠着墙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第二日,她的嘴唇已冻得发紫,手指也渐渐失去知觉,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第三日,当侍卫打开门时,只见她蜷缩在角落里,脸色青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殿下问,你知错了吗?”太监那尖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刺得她耳膜生疼。
崔栖月艰难地抬起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扯出一个惨淡至极的笑:“知……知道了。”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就是在那年海边,救起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若当时我未曾心软,或许便不会有今日这般痛苦。”
太监满意地点点头:“殿下说了,既已知错,半月后的大婚照旧。”
崔栖月扯了扯唇,忽然笑了,那笑中满是苦涩与嘲讽:“萧暮竟至今还以为,皇帝赐婚的,是我们二人。”
她没解释,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偏殿。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她顾不上疼,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沉重。
她关上门,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角落里,还放着那个从茅草屋带来的木箱,那是她与萧暮曾经美好回忆的承载。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萧暮曾经为她缝制的粗布衣裳。
“阿屹,你瞧这针脚,虽歪歪扭扭,可你却熬了三个通宵才做好。”她轻声说着,指尖轻轻抚过衣裳。
香囊里装着晒干的药草,她拿起香囊,放在鼻尖轻嗅:“是你怕我夜里咳嗽,特意去山里采的,阿屹,你总是这般细心。”
木偶娃娃是他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她将木偶娃娃抱在怀里,仿佛又看到了他认真雕刻的模样:“你说以后要给我们未来的孩子玩,阿屹,你可知我那时有多期待。”
还有那些烧得歪歪扭扭的瓷碗,她拿起一个,眼中满是温柔:“是我们一起捏的,你说要陪我一辈子吃饭用,阿屹,你为何说话不算数。”
崔栖月眼眶发烫,泪水夺眶而出,指尖轻轻抚过这些物件,仿佛还能感受到萧暮曾经的温度。
“这些都是我的珍宝啊。”她喃喃道,“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这些东西还在,那个会为我挽发画眉的阿屹就还在。”
“可如今,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阿屹,早就死在了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东西一件件取出,小心翼翼地堆在院中的石阶上。
火折子一划,火苗瞬间窜起,如同她心中燃烧的愤怒与绝望,吞噬了所有过往。
火光映着她的脸,灼得她眼睛发烫,泪水在火光中闪烁。
“终于肯烧了?”
一道冷冽如霜雪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骤然传来。
崔栖月心头一紧,猛地回头。
只见萧暮不知何时,竟已悄然站在门口。
那玄色锦袍裹身,愈发衬得他面容冷峻如冰,寒意逼人。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那燃烧的铜盆之上,眉头微微蹙起。
“之前孤让你烧了,你不肯,如今倒是知道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了?”萧暮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崔栖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是,上不得台面。”
萧暮盯着她,目光如炬,许久未动。
他总觉得,她今日格外不同,可细细端详,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跟孤出宫。”他淡淡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崔栖月不明所以,心中满是疑惑,却也只能默默跟上。
直至被带到湖边,看到那船上笑意盈盈的姜玉瑶时,她才如遭雷击,猛然意识到什么。
“殿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声音发颤,带着几分不安。
萧暮还未开口,姜玉瑶便柔柔一笑,如春风拂面:“崔姑娘,我近来皮肤干涩得紧,太医说需用珍珠粉温养。”
“可我用惯的珍珠粉用完了,听闻你是采珠女出身,不如替我下湖捞些珍珠?”
崔栖月看着湖面上漂浮的薄冰,指尖不由自主地发冷:“天寒地冻,蚌不产珠,此时下湖,怕是……”
姜玉瑶蹙眉,转头看向萧暮,眼中满是娇嗔:“太子哥哥,我问过下人,说这湖底还有蚌未采完。”
“我脸疼得厉害,实在等不得了……”
萧暮目光淡淡扫向崔栖月,声音冰冷:“下去。”
这并非商量,而是赤裸裸的命令。
崔栖月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曾几何时,她碰一下冷水,他都心疼得不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如今,他却要她跳进这冰湖里,全然不顾她的死活。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脱掉外裳,赤脚踏上那冰冷的冰面。
“姑娘,这冰面薄,小心些。”一旁的侍女忍不住小声提醒。
崔栖月点了点头,却未停下脚步。
薄冰碎裂的瞬间,刺骨的寒意如万针扎入骨髓,她浑身一颤,猛地沉入水中。
湖水冷得像刀,割得她皮肤生疼。
她在水底摸索许久,才勉强捞到几颗珍珠。
当她颤抖着爬上岸时,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整个人如风中残叶,摇摇欲坠。
而船舱里,萧暮正握着姜玉瑶的手,替她呵气取暖,动作温柔至极。
又亲手为她系上狐裘披风,喂她喝热姜汤,眼中满是宠溺。
那温柔的模样,与当年爱着她的阿屹如出一辙,让她心中一阵刺痛。
“殿下……珍珠。”崔栖月牙齿打颤,艰难地将珍珠奉上。
姜玉瑶瞥了一眼,不满地嘟起嘴:“这么少?再下去捞些罢。”
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开口:“姜小姐,这天气再下水只怕要出人命。”
“这些珍珠虽不多,但也够用一个月了,不如等开春……”
萧暮皱眉看向崔栖月,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她浑身湿透,长发结冰,唇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他刚要开口让她进来歇息,姜玉瑶却拽了拽他的袖子,娇声道:“太子哥哥,真的不够嘛……”
萧暮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继续捞。”
崔栖月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扎进那刺骨的湖水中。
这一次,寒意像千万根钢针般刺入骨髓,让她痛不欲生。
她的四肢早已冻僵,动作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不行了……她心中默念,却仍坚持着在水底摸索。
她拼尽全力地划动双臂,似一只困于水中的孤雁,妄图浮出这冰冷的水面。
怎料,右腿猛地一阵抽筋,那剧烈的疼痛如万箭穿心,直教她眼前一黑,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救……救命……”
她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好不容易冒出水面,那声音却嘶哑得如同破锣,几不可闻。
这时,船夫却冷冷地道:“姜小姐染了风寒,殿下吩咐立刻回宫请御医,这等大事,耽搁不得,还请您自己游上去罢!”
说罢,船桨“哗啦”一声划开水波,那船渐渐远去,似一只无情的巨兽,将她独自抛在这冰冷的湖水中。
崔栖月眼睁睁地看着那艘船一点点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冰冷的湖水无情地漫过她的下巴、嘴唇、鼻尖……
她只觉呼吸愈发困难,意识也渐渐模糊。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恍惚间听见那年茅草屋里,阿屹那温柔至极的声音:“傻姑娘,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风雨,不离不弃。”
……
崔栖月再醒来时,只觉浑身滚烫得像块烧红的炭,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
她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那熟悉的宫室,可此时却冷清得可怕,仿佛一座冰冷的牢笼。
“省省吧。”一个宫女冷笑着端来一碗凉水,满脸不屑,“太医都被殿下调去照顾姜姑娘了,你这种下jian之人,只配自生自灭。”
说罢,那水碗“砰”地一声砸在床头,溅湿了被褥,似一盆冷水浇在她心头。
崔栖月蜷缩在湿冷的床榻上,高烧让她神志不清。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渔村,那温暖而又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她的阿屹蹲在灶台前,笨拙地煮着姜汤,手指被烫得通红,却还笑着对她说:“阿月乖,喝了这姜汤就不冷了。”
她高烧不退,泪水不受控制地浸湿了枕巾。
“阿屹……”她喃喃自语,“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阿屹,再也回不来了……”
天亮时,崔栖月终于退了烧。
她虚弱地撑起身子,却见萧暮不知何时站在了床前,如一座高大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殿下……”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怎么病成这样?”萧暮皱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转头吩咐道,“去煎几副药来。”
崔栖月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暗想:他竟还会关心我?
可这念头刚起,就听萧暮道:“喝完药,随孤去相府。”
相府内,太医们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崔栖月心头发慌,颤抖着声音问道:“殿下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玉瑶染了寒疾。”萧暮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太医要行针驱寒,但她怕疼。”
他看向崔栖月,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你先试针。”
崔栖月瞳孔骤缩,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银针,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我、我也怕疼……”
萧暮冷眼看着她,冷冷道:“你也病着,行针对你有益。别任性。”
崔栖月指尖发抖,辩解道:“殿下,我知晓自己身强力壮,这种风寒喝两副药就能好,根本用不着扎针。”
萧暮如此大费周章,她心中明白,不过是为了姜玉瑶。
“听话。”萧暮忽然放软了语气,轻声道,“等玉瑶好了,孤补偿你。”
崔栖月恍惚了一瞬,这语气……像极了从前的阿屹。
失神间,手腕已被牢牢按住。
“啊!”
第一针扎入穴位,剧痛瞬间窜遍全身,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崔栖月疼得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鬓边碎发,泪水亦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淌。
“好疼……好疼啊……”她咬着下唇,低声呜咽。
而此时,萧暮正端坐在姜玉瑶床前,手中稳稳地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亲手喂她喝药,眉眼间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轻声细语道:“玉瑶,慢些喝,小心烫着。”
她的痛,在他眼中竟如透明一般,视而不见。
“一针、两针、三针……”太医手持银针,在她身上各处穴位试了个遍,银针扎进皮肉又拔出,留下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血孔。
“太医,这……这会不会太疼了?”崔栖月疼得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哀求。
太医面无表情,只道:“崔姑娘,为了确认穴位,这也是没办法之事,且忍一忍。”
整整一日,她痛得几度昏死过去,全身的针孔密密麻麻,看上去极为惊心。
直到御医终于确认了正确穴位,崔栖月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再醒来时,屋内多了几个生面孔的下人。
“崔姑娘,世子已知婚事,特来下聘。”其中一个下人躬身说道。
崔栖月怔怔地看着满屋的聘礼,金玉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珍玩古器摆放得整整齐齐,竟比贵女出嫁的规制还要高出一截。
“这……是不是逾制了?”崔栖月有些惶恐地问道。
下人笑着回道:“姑娘是以公主之礼下嫁,自然是要最好的。世子说了,您只需安心待嫁,喜轿会准时来接您出宫。”
崔栖月心头微微一暖,轻声道:“如此……多谢世子了。”
可下一刻,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萧暮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声音冷得骇人:“出宫?你成亲,为什么要出宫?”
崔栖月看着萧暮阴沉的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冷声道:“你出身微寒,不懂皇家规矩,孤不怪你。但婚礼自有礼部操持,你只需安心待嫁,别自作主张,免得丢了皇家颜面。”
崔栖月沉默片刻,胸口发闷,忍不住问道:“在殿下眼里,我就这么不知分寸,粗俗野蛮吗?”
萧暮眉头微蹙,道:“不懂规矩不是你的错,但既然要嫁入东宫为太子妃,就该慢慢学着些。”
“嫁入东宫?”崔栖月苦笑一声,“殿下怎么那么笃定我会嫁给你?”
萧暮眸光一沉,道:“你不嫁孤,还能嫁谁?”
她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姜小姐心口疼,请您过去看看!”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
萧暮神色骤变,连看都没再看崔栖月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崔栖月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喃喃道:“萧暮,这一世,我不嫁你。”
“你我……只是兄妹。”
接下来的日子,崔栖月闭门不出,只安静备嫁。
直到萧暮二十岁及冠礼这日,宫中大摆宴席,她作为“准太子妃”,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
席间,她看着萧暮对姜玉瑶关怀备至,亲自为她布菜,轻声说道:“玉瑶,多吃些,这菜味道不错。”
又为她斟酒,温柔道:“这酒度数不高,你少饮些,莫要醉了。”
甚至在她咳嗽时,立刻递上帕子,关切道:“可是着了凉?快擦擦。”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窃窃私语。
“瞧见没?那位才是太子心尖上的人。”一位夫人掩着嘴,小声说道。
“是啊,京都谁不知太子殿下宠爱姜姑娘,偏偏被那个采珠女截了胡。”另一位夫人附和道。
“听说是她死皮赖脸求陛下赐婚,挟恩图报,真是不要脸,麻雀也想变凤凰……”又有一位小姐轻蔑地说道。
崔栖月面色如霜,静立一旁,那些话语,于她而言,上辈子早已听得厌烦。
如今,她心湖平静,再无半分涟漪。
宴席行至半途,她起身离席,缓步走向回廊。
刚行至回廊拐角处,忽觉脚下似被何物绊住。
“哗啦!”一声脆响。
一杯酒尽数泼在了姜玉瑶的鞋面上。
“崔栖月!你莫不是瞎了眼?!”姜玉瑶的闺中密友林小姐,顿时尖声喝道。
“你可知这双云锦鞋值多少银子?便是将你卖了,也赔不起!”
崔栖月扶着廊柱,缓缓起身,膝盖处隐隐作痛。
她望着姜玉瑶鞋面上那点微不足道的酒渍,神色平静,道:“是我失手,我愿赔偿。”
“赔?”林小姐冷笑一声,道:“玉瑶这双鞋,可是太子殿下亲手所赠,价值千金!岂是你能赔得起的?”
“今日,你必须跪下来,将鞋上的酒渍舔干净!”林小姐恶狠狠地道。
崔栖月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前世那些被羞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被按着头跪在碎瓷之上,被逼着舔净泼在地上的汤药,被扒光衣服扔在雪地里……
她刚欲开口拒绝,身后突然传来萧暮的声音:“此处何事喧哗?”
“太子哥哥!”姜玉瑶闻言,立刻扑进他怀里,娇声道:“崔姑娘故意将酒泼在我身上,害我当众出丑……”
“我没有!”崔栖月急忙辩解道。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便被四周此起彼伏的指责声淹没。
“是啊,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崔姑娘就是故意的!”一人附和道。
“泼了酒还不道歉,反而咄咄逼人欺负姜小姐,不过一个小小采珠女,心思竟如此恶毒!”另一人亦道。
萧暮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崔栖月身上。
那双往日温润如玉的眼眸,此刻冷得像冰。
“玉瑶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声音低沉,质问道:“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
“赶紧道歉!”萧暮冷声道。
崔栖月心头一颤,问道:“是我针对姜玉瑶吗?”
“还是姜玉瑶一次次设计陷害我,而你永远选择相信姜玉瑶?”
“就像前世,那些宫女故意克扣我的炭火,嬷嬷在我饭菜里下药,太监在背后造谣生事……你永远视而不见。”崔栖月继续说道。
“或许,就算前世你从江南回来,得知我的死讯,心中也不会有一丝波澜吧。”崔栖月眼中闪过一丝悲凉,轻声道。
委屈、愤怒、痛苦……种种情绪在心头翻涌,最终化作一片死寂。
“……姜小姐,对不起。”她轻声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萧暮神色微动,低头看向怀中的姜玉瑶,问道:“可愿原谅她?”
姜玉瑶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却故作大度,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若只是道歉就轻拿轻放,难保她日后不会恃宠而骄,闯下大祸。”姜玉瑶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崔栖月,意有所指地道。
“毕竟,她可是要入东宫的人。”姜玉瑶补充道。
萧暮眸光微沉,盯着崔栖月看了许久,终于冷声道:
“来人,按宫规,杖二十。”
崔栖月没有辩解,只是安静地走向刑凳。
当板子落下时,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啪!啪!啪!”
板子重重落在身上,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裙。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似被薄雾笼罩,耳畔却清晰地传来姜玉瑶那娇嗔的声音:“太子哥哥,等会儿我亲自给你煮长寿面好不好呀?”
萧暮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好。”
崔栖月恍恍惚惚间,忆起了往昔。每年萧暮生辰之时,她总会满心欢喜地为他煮上一碗长寿面。
那时,他总会温柔地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阿月,我们要岁岁年年,长相厮守……”
待最后一板疼痛袭来时,崔栖月已然疼得面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望着萧暮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玉瑶离去的背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陪他过生辰了。
婚期日益临近,崔栖月开始闭门不出。她整日静静地坐在窗前,一针一线地绣着那件意义非凡的嫁衣。
待绣好后,崔栖月轻轻穿上,试了试尺寸。
铜镜前,那火红的嫁衣上,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于飞的纹样,裙摆层层叠叠,宛如烈焰般灼目。
她轻轻抚过袖口的并蒂莲,思绪飘远,恍惚间忆起了前世。
那时,她满心欢喜地绣着嫁衣,满心期待地幻想着嫁给萧暮的那一日。
可最终,她抱着那身嫁衣,死在了东宫那最冷的冬天。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
崔栖月缓缓回头,只见萧暮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怔。
她垂眸,按照嬷嬷所教的宫规,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轻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萧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暗道:她怎的如此生分了?
从前她见他,总是满脸欢喜地迎上来,哪怕他冷着脸,她也从不退缩半分。
可如今,她行礼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却疏离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这几日学得不错。”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很有太子妃的模样。”
崔栖月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萧暮目光扫过满屋的喜字,又看向她身上的嫁衣,忽然问道:“你的嫁衣好了,孤的婚服呢?”
崔栖月轻轻摇头,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萧暮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的嫁衣都到了,怎么会不知道孤的婚服在哪儿?”
她刚要开口解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哥哥!”
姜玉瑶红着眼眶闯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满屋的喜字和崔栖月身上的嫁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你……你真的要娶她?”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是不是娶了她以后,你就要和我断绝往来了?”
萧暮神色一缓,柔声道:“怎会?”
姜玉瑶咬着唇,眼中满是委屈:“可我身边的哥哥们成亲后,都只宠爱自己的妻子,再也不疼妹妹了……”
她突然拽住萧暮的袖子,急切地说道:“太子哥哥,就算你娶妻,你的妻子也不能越过我去,所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萧暮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无奈。
“不许按正妃之礼迎娶她!”姜玉瑶抬眸,眼中含泪,带着一丝威胁,“成婚那日,你也不许穿婚袍,只能穿素衣!否则……否则我就去求皇上,让我嫁给谢逐风!”
萧暮脸色一沉,怒道:“胡闹!谢逐风是什么人?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你怎能嫁他?”
“那你就答应我!”姜玉瑶不依不饶,紧紧拽着他的袖子。
萧暮按了按眉心,想着不过是个仪式,穿什么衣服也无所谓,终究还是妥协道:“……孤应了你便是。”
姜玉瑶闻此,方才止住的泪珠儿又簌簌滚落,忽而破涕为笑,得意地斜睨了崔栖月一眼,脆生生道:“那我便先走啦!”言罢,欢欢喜喜地提着裙裾,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萧暮见此,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几分,长舒一口气,旋即转头看向崔栖月。
他心中暗忖,本以为她会满脸不满,或是满心委屈,甚至会哭闹一番。
可她却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神色平静如水,仿佛周遭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萧暮终究按捺不住,轻声问道。
崔栖月微微摇头,轻声道:“没有。”
萧暮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似有千言万语欲问,她却已转身,轻声道:“殿下若无其他事,栖月还要准备明日的事宜。”
逐客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萧暮顿了顿,终究还是将满心疑惑咽下,转身离去。
……
大婚当日,萧暮身着一袭素衣,脚步匆匆地来到崔栖月的偏殿。
“待会儿的流程,礼部已然安排妥当。”他语气少见的缓和,轻声道,“你不必紧张,孤会全程陪着你。”
崔栖月望着他一身素色长衫,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平静的笑:“不必了,殿下只需观礼即可。”
“观礼?”萧暮一怔,满脸疑惑道,“孤是新郎,如何观礼?”
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刚要开口追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不好了!”来人满脸焦急,大声喊道,“姜小姐上香祈福,途中被山匪劫持了!”
萧暮脸色瞬间骤变,猛地起身,大声喝道:“备马!”
他匆匆抬脚往外走,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崔栖月道:“婚礼推迟几个时辰,等孤救回玉瑶再办。”
崔栖月望着他焦急万分、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轻声唤道:“兄长,我今日便嫁人了,往后,你我各自珍重。”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柄钝刀,猝不及防地刺进萧暮的心口。
萧暮脚步猛地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惊愕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崔栖月静静地站在烛光里,那一身红嫁衣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什么,殿下去救姜姑娘吧。”
萧暮眉头紧锁,心底莫名涌上一丝不安,但眼下姜玉瑶危在旦夕,他来不及细想,匆匆道:“等孤回来再说。”
说罢,他大步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宫道尽头。
殿内重归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崔栖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伸手拿起桌上的红盖头。
那金线绣成的鸳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轻轻抚过那些精致的纹样,轻声道:“这鸳鸯绣得真好。”而后毫不犹豫地盖在了头上。
“昭华公主出嫁——!”
殿外,太监那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惊得枝头的鸟儿扑棱棱飞起。
喜乐奏响,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崔栖月踏上花轿,朝着与东宫相反的方向,镇北王府缓缓行去。
轿帘落下的一瞬,她缓缓闭眼,轻声道:“这一世,我终是嫁给了该嫁的人。”
而萧暮,从此只是她的义兄。
花轿稳稳地停在镇北王府门前。
崔栖月隔着红盖头,听见外头喜乐喧天,鞭炮齐鸣,热闹得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掀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
“夫人,下轿了。”那声音低沉而温柔。
谢逐风的声音里,似裹着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带着几分笑意,懒散之中又透着一丝认真。
“来,搭着我的手。”他微微伸出手,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她微微犹豫,而后缓缓将手搭了上去。只觉他手掌宽厚温暖,稳稳地将她扶下轿。
“小心脚下。”谢逐风轻声提醒。
她轻轻点头,抬眼间,便见眼前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
“莫怕,有我在。”谢逐风在她身旁轻声说道。
她抿了抿唇,未发一言,一路被他轻轻牵着,进了喜堂。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唱道。
她与谢逐风并肩而立,缓缓拜下。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对着高堂之上的长辈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她微微俯身,与谢逐风相对而拜,礼数周全,一丝不苟。
崔栖月心中暗自思忖,本以为谢逐风这样的纨绔世子,定会对这些繁文缛节不耐烦至极。
“世子,这些礼数可还觉得繁琐?”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谢逐风轻笑一声,道:“既已娶你,这些自是要依的。”
正说着,她一个不小心,险些踩到裙摆。
“小心。”谢逐风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扶了她一把,低声道,“摔了可就不吉利了。”
“多谢世子。”崔栖月抿唇,轻声说道。
礼成后,她被众人簇拥着送入洞房。
新房内,红烛高燃,那跳跃的烛光似在诉说着新婚的喜悦。锦被绣枕,处处透着奢华之气。
她端坐在床沿,心中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等了许久,才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谢逐风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那酒气却不浓烈,反而混着一丝清冽的松木香,萦绕在他身旁。
“让夫人久等了。”他轻笑着说道,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伸手,轻轻挑开她的盖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比我想象中好看。”
崔栖月抬眸看他,只见谢逐风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风流不羁。他唇角含笑,却不轻浮,反而有种慵懒的贵气。
“世子过奖。”她垂眸,语气平静地说道。
谢逐风轻笑一声,转身从桌上取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递到她面前。
“新婚贺礼,望夫人喜欢。”他含笑说道。
崔栖月接过,轻轻打开一看,竟是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头面,做工精细,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这……”她有些迟疑,抬头看向谢逐风,“世子,这礼物太过贵重了。”
“不喜欢?”谢逐风挑眉,故作惊讶道,“明日让库房再取别的来,随你挑。”
崔栖月摇头:“太贵重了,栖月实在不敢收。”
谢逐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既嫁入镇北王府,便是这里的女主人,区区首饰算什么?”
他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钥匙,放到她手心。
“这是库房钥匙,府中一切用度,都由你支配。”他认真地说道。
崔栖月怔住,心中满是疑惑。
“世子为何……会如此待我?”她忍不住问道。
谢逐风懒洋洋地坐到她身旁,唇角微勾:“我谢逐风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既娶了你,便会给你应有的体面。”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一点需提前说清楚。”
崔栖月抬眸看他,眼中满是好奇。
“府中之事,你全权做主。”谢逐风语气随意,“但我的事,你别管。”
崔栖月了然,微微一笑:“世子放心,栖月明白。”
谢逐风似乎对她的识趣很满意,起身伸了个懒腰:“天色不早,歇息吧。”
崔栖月指尖微紧,心中有些忐忑。却见他径直走向一旁的软榻,随手扯过锦被躺下。
“你睡床,我睡这儿。”他闭着眼道,“明日还要早起敬茶,别耽误时辰。”
崔栖月愣了一瞬,随即松了口气。
“世子……不与栖月同床而眠吗?”她轻声问道。
谢逐风睁开眼,笑道:“我虽风流,却并非急色之人。夫人且安心睡吧。”
崔栖月微微点头,心中对这新婚之夜,又多了几分安心。
【全文完】
来源:安逸雪梨IW